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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行员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飞机在轻轻的抖动，这已经是他放下减速板后所能够做到的最平稳的状态了。 　　“动拐，我是动幺。搜索你的12点方向，可能在云层里，再降低一些高度，你很快就能看到了。”甚高频电台里有人说话。 　　“动拐明白，请求目标位置、航向，完毕。”飞行员一边回复，一边搜索着前方。 　　“目标速度220，高度900，距离你不到7公里。” 　　“动幺，我看不到，请求打开雷达搜索。” 　　“不要惊动他们，你很快就能看到了；我建议你可以试试被动的红外探测。” 　　“动拐明白。”飞行员低头打开了红外探测装置，过了十来秒，毫无发现。 　　飞行员很清楚，寻找这么一架躲在云层里，红外特征不甚明显的螺旋桨飞机，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火控雷达扫描跟踪它，把它吓得屁滚尿流。 　　“动幺，我机外部燃油快用完了，再过25分钟，就只能返航了？”飞行员瞄了一眼燃油指示表说道。这次飞行是他这辈子飞得最远的一次，45分钟前，他还从空中加油机里补充了2500升燃油；这里几乎已经到了南中国海的中方最南端的边界了，对于这架老式作战飞机而言，这样的任务确实有些勉强了。 　　“你一定能找到的，师党委相信你能完成任务。”电台里另一个声音说道。 　　“动拐明白，保证完成任务。”飞行员陆新朋回答时笑了一下，他熟悉塔台里的每一个声音，这是政委在说话。这种在低空积云里找低速目标的活儿，本该让别的飞机来干，但是基地里其他的飞机航程不够，所有值班的战斗机里只有他的战斗侦察机能勉强飞到这里。 　　海军飞行员陆新朋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有情报显示，这一带有国籍不明的侦察飞机，可能还有一些可疑的船只在活动。几天前，一名负责情报收集的军官来到基地，陆新朋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今天的飞行任务无疑与这个人有关，任务目的就要搞清楚这些不明飞机和船只闯入这片平平无奇的海域到底在干着什么勾当。 　　云层下面有什么飞行器一闪而过，这没有逃过飞行员的的视线。没错，那是一架银白色的四发飞机。 　　“动幺，我看到了，可能是一架岸基猎户座，也可能是一种衍生的电子侦察型，请求进一步指示。” 　　“先跟踪一段距离，看看它们的意图。” 　　“动拐明白，我可以躲在云层里跟踪它。” 　　陆新朋扫了一眼平视显示器上的基本飞行数据，运转都还平稳，只是发动机的转速下降后发出了非常可怕的震动。他使劲稳住飞机，扳动燃油分配开关，准备抛弃即将告罄的副油箱，然后悄悄跟上去，从后面咬住了对手。 　　“我不能跟太久，它的高度一直在下降。” 　　“尽量跟上，附近可能还有测量船，如果发现的话，最好拍一张照。”基地说道。 　　前面的大型飞机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后面的跟踪者，它自顾自地降低高度，开始平稳地朝南转向，很像是在进行一次标准反潜演习，也许它要投掷一个浮标声纳了。陆新朋从它的侧后不远处慢慢接近，距离大约2公里，他可以清晰地看到飞机上的机徽以及四台发动机。 　　基地的信号消失了一会儿，没有进一步的指示。这里离着海南岛实在太远，飞机一旦降低高度，通讯就会变得时断时续，现在就只能靠飞行员自己拿主意了。前面的飞机还在不断地降低高度，快贴到海面了，这使得跟踪者对节流阀的控制变得越发的困难，这种战斗机比较适合较高的空域，在低空过度降低速度，比较容易发生失速或者发动机停车事故，好在陆新朋是一个老手，目前为止一切还都在他控制之下。 　　飞行员眼前的最后一丝可以掩护自己的云雾消失的时候，他看到蓝色海面最南端有一个很小的黑点，像是一艘不太大的船。船好像没有行驶，因为看不到后面有白色的航迹，也看不清是否下了锚。自己跟踪的这架大型反潜机似乎正是围绕着这艘船在做一次半径很大的盘旋飞行。一下子有了两个目标，这让他一时犯了难。 　　“动幺，动幺，我是动拐，能听到我吗？” 　　电台停顿了一会儿，又恢复了应答：“动幺可以听到。” 　　“动幺，找到他们的间谍船了，和以往的不太一样。”陆新朋回答道，他出发前专门看过那些经常出没于中国领海的外国间谍船的识别图表，前面这艘并不在其列，这艘船的上层布局明显简洁一些。 　　雷达告警器闪烁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显示屏上的告警指示，西面有一部S波段的对空雷达已经开机了，他的肉眼看不到附近还有别的船，那艘对空警戒的船一定躲在了很远处。 　　“他们一定看到我了，搜索雷达已经开机了，是不是表明身份？” 　　“……动幺收到，你自己看着办吧。”基地的回复有很长的延迟，显得十分简单，却又模棱两可。 　　陆新朋把手放在通话频道开关上，清了清喉咙，他有一些犹豫，于是接着询问基地：“我应该用英文警告他们？” 　　“你的英文行吗？”基地问道。 　　“可能不太行。”陆新朋确实背过的无线电空中通话的手册，但是这种程度的英文显然不能表达他想要的那种严正警告的情绪。 　　“动拐注意，我是动幺，他们听得懂中文，我们和他们打交道的时间可不短了。”塔台里某人突然说道，这个声音显得非常陌生，陆新朋的一时想不起基地指挥所里会有一个他不熟悉的人。 　　“动拐明白，我要切换通话频道了。” 　　飞行员想好了措辞后，将开关切换到甚高频海事频道上：“附近的外国飞机、船只注意！附近的外国飞机以及外国船只请注意！这里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专属经济海域，你们的任何测绘活动都是非法的，请立即表明身份。”陆新朋非常严肃地喊话。 　　不出他所料，没有人应答，于是他又重复了几遍，仍然没有人应答，他突然觉得这样做似乎有些没趣。 　　“动幺，他们也许听不懂中文，没有应答。”他对基地说道。 　　“他们懂的，立即打开火控雷达，跟踪那架飞机，我证明给你看。”塔台那个沉着的声音回应道，听起来这个陌生人开始接管了本次任务的地面指挥了。 　　“动拐明白。”陆新朋跃跃欲试地将机头对准前方反潜机，然后打开了雷达电源，将脉冲重复率调整到“中”位置，这是今天他听到的最好指令。 　　“动幺、雷达扫描、测距完成，对方没有做出反应。”飞行员报告道。 　　“动拐，进入雷达跟踪状态，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闹着玩的。”电台里，那个陌生的声音坚决地说道。 　　这架飞机上没有雷达制导的武器，不过用雷达跟踪显然可以给对方施加强大的警告。飞行员立即就领会了基地的意图，雷达扫描只会让对方的雷达告警系统不痛不痒地闪几下，而跟踪状态会让这个装置发出刺耳的尖叫。他将控制旋钮从缺省位置旋转到了“甲”位置，小心控制着飞机的摆动，将笨拙的反潜机置于雷达孔径之内。 　　“附近的战斗机，我们是非武装船只，受国际海洋法保护，我们有通过专属经济区域的权利。”电台里突然用不错的中文回答道，还显得振振有词，显然火控雷达起了作用，反潜机一定通报了自己被截获的信息。 　　“我操。”陆新朋心里暗骂一声，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唬他。 　　“动幺，他们有应答了，他们说海洋法规定……他们可以通过。”陆新朋说着话，看到自己的飞机又慢慢捱近了对方飞机，不得不再次抬起机头做了一个抬头动作，于是雷达丢失了目标，要跟踪这种低速活塞飞机可真是太难了。 　　“动拐，别听他胡扯，不用再跟那架飞机了，低空通过那艘测量船，看看下面的船只上面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侦察装置？” 　　“动拐明白。” 　　陆新朋如释重负，不过他还不想就这么放过这架飞机，他猛地将节流阀推向前打开加力燃烧，发动机咆哮起来，战斗机以极高的速度从反潜机的一侧机翼下掠过，垂直尾翼几乎刮到了对方飞机的螺旋桨，对方赶紧做了一个滚转规避，这个动作一定把对方的飞行员吓坏了，陆新朋暗暗得意：这还没完呢。 　　趁着对方还没有回过神来，陆新朋猛地拉起机头，迅速改平，强行占据了对方的航道，那架大型飞机拼命向一边转弯。陆新朋想，机舱里如果有人站着，这下可够瞧的。他不再管这架猎户座，开始围绕着下面的船只绕起了圈子。下一步的任务是拍照，座舱里有一部照相机，他需要多绕几圈，拍下几张侧面的照片。 　　“动幺，没发现什么特别的情况，像是一只普通的散货船，没有电子侦察天线。” 　　“后甲板又没有什么特别的？有没有拖曳声纳装置？”基地似乎很清楚对方的情况。 　　“这个……”陆新朋还没来得及仔细察看后甲板的细节，他发现下面的海里溅起了一小片水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高空丢到了水里。飞行员迅速回头，看到身后那架飞机的下方一扇舱门开启着，很显然在自己的注意力离开那架低速反潜机后，它发射了一个什么东西到海上。 　　“动幺、那架飞机好像投掷了一个水声装置，可能是浮标声纳，或者是一个小型的声波爆炸装置，很像一次海空反潜演习。”陆新朋刚说完，下面的海水里涌起白色巨浪，它的猜测被证实了，那架飞机投下的是一个延时爆炸装置。 　　“动幺，他们扔下去的不是声纳，是爆炸装置，我看到它爆炸了，完毕。” 　　“动拐，他们在进行海底测绘，那条船肯定正在使用测量设备。”塔台的声音说道。 　　“动幺，动幺，要不要警告射击一下？” 　　“不，不用，你只管监视，拍几张照片，最好有国籍标识，如果能拍到船名的话就好了。” 　　“他们什么旗子都没挂，不过看不到船名。”陆新朋回答道。 　　“能看到后甲板有缆绳或者绞盘之类的装置吗？有没有缆绳浸在海水里？” 　　“看不到，不过船尾有一些黄色的装置。” 　　“黄色装置？有多大？” 　　“等会儿，我看到他们的的轮机运转起来了，也许要启航了……他们从海里拖上一个很大的罐子。” 　　“动拐动拐，那个罐子什么形状？” 　　“飞过了，看不见了，还得再绕一圈。” 　　陆新朋转向的时候，那架猎户座又扔了一个很小的的装置，显得肆无忌惮。过了十来秒钟，海面再一次爆炸，陆新朋猜测，这大概是在利用炸弹来发出低频声波，配合下面的船只进行反射测绘，他们在找什么东西，现在还不得而知。 　　“动幺……一个很特殊的装置，象一个黄色的鱼雷，或许比鱼雷稍短一些，不像是金属外壳。我确定，不是阵列拖曳声纳。”陆新朋说着用照相机单手拍了两张。 　　“也许是某种侧扫声纳，很可能……是在寻找什么失落的东西……对了，注意油量，你可以返航了。”塔台里那个声音说道。陆新朋突然开了窍，电台里的这个陌生人一定就是自己不曾见过的那个情报军官。 　　“动拐明白，不过有些情况，我还想绕一圈。”陆新朋对油量心中有数，他突然看到下面甲板上的人乱哄哄地四处跑动起来，这是一个突发情况，似乎那艘船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2章 神秘海域 　　“动拐，怎么了？请回答。” 　　“船上的人有些惊慌失措，但是没有失火，也不像是演习，大概是那两个爆炸装置引起了什么事情。” 　　飞机再一次绕圈的时候，下面的情况开始有些诡异起来，可以看到了船上的人穿着救生衣往甲板的一头跑，像是在进行一次相当激烈的捉迷藏，飞机掠过甲板上空时，离着下面的船只有180米，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下面的人处于惊慌失措的状态。 　　“动拐呼叫基地，动拐呼叫基地……”陆新朋刚想报告这个新情况时，但是无线电通讯不合时宜地又中断了。他扫了一眼飞行控制仪表，吃惊地发现设备状态告警灯中有几个在闪烁，他不知道这几个灯到底闪了多久，因为告警的语音提示没有同时响起来，无线电高度表和姿态方位仪也不工作了。陆新朋很清楚自己每40到50秒就会查看一次基本飞行仪表，所以故障时间并不长。 　　“该死，早不坏晚不坏。”他的视线从下面飞行仪表重新回到前方的时候，发现抬头显示器上的导航、火控信息也消失了；现在整个机舱里似乎只有一些机械的仪表还在转动。他来回拨动着无线电开关，耳机里只有丝丝的静电杂音，和基地的联络没有恢复的迹象。 　　几个绿色的信号弹从陆新朋的飞机旁腾空而起，下面的测量船正在发射求救信号，这显然已经不是一次演习了。 　　“紧急呼救！紧急呼救！船正在进水……有东西从下面上来了，非常的大……轻武器……阻止不了他（它）们。”飞行员在海事频道上听到了测量船的电报室正在用英语发出莫名其妙的求救信号，这不是标准的求救方式，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使船员们乱了方寸，这显然是在向附近的船舰求救？“他们”指的又是谁？ 　　飞行员陆新朋来不及仔细琢磨，他的耳机里响起了枪响和叫喊声，显然这艘船的电报室外正在交火，然后信噪比越来越小，渐渐地，巨大的背景噪声将枪声都掩盖了。飞行员透过机舱看到下面那艘船正在发疯一样的右满舵转弯，几乎在瞬间就加速到了十五节以上，船后面翻滚着一片弧形的白色航迹，一侧的船舷都快碰到海面了，这显然不是什么民用船的动力；陆新朋也从来没有看到过民船是这样操舵的。他知道，即使是马力强大的军用船只，也只有在躲避攻击的时候才会做出这样剧烈的动作；但是谁在攻击他们？他看不到。飞行员此时只能看到海面上漂浮着几个黄色的小点正在挣扎，这艘船突然的转向动作，一定把一些甲板上的水手甩到海里了。 　　“基地，基地，我是动拐。”陆新朋继续呼叫，这样的怪事非同小可，必须立刻报告。此时仪表面板上的前缘副翼状态显示和发动机温度显示也消失了，陆新朋不得已回过头去看了一眼，他看到身后不远处发生了一次剧烈的闪光，那架反潜机正以接近垂直的角度俯冲向海面，飞机顶部掀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就象一个被揭开一半的马口铁罐头。这一切发生得都太突然，用瞬息万变来形容完全不夸张。 　　陆新朋的心怦怦乱跳，那架猎户座飞机在几秒钟前，一定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自己没看到。他看到几名机组成员从掀开的缺口里飞了出来。一秒钟后，飞机撞到了海面，完全没有拉起的动作，巨大的水幕落下后，飞机断成了两截，很快沉入了海中。 　　“我操，这是怎么回事。”陆新朋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过量的肾上腺素使得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突然预见到了一件事，自己不会只是一个的目击者这么简单，也许也会有什么同样的情况会在他的飞行器上发生，这种判断已经有所征兆，所有的电子仪表都在失灵，通讯也完全中断了。大概正是这架飞机上老掉牙的液压操控系统使得她没有像那架通过复杂的电传操控的反潜机那样一头栽到海里。 　　海面涌起了巨浪，浅蓝色的海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铅灰一片，头顶上巨大的乌云裹挟着闪电将陆新朋的飞机压制在离海面很近的一线空间当中。陆新朋没心思多想，他需要集中精力逃离这里，导航设备已经失灵了，不过他可以通过飞行罗盘将机头大致指向北方，他暂时还不想抛掉已经没有燃油的油箱，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或许应该悄悄地通过这片海域，丢下几个油箱砸到海面上，就象美国飞机刚才做的那样，显然是不明智的。 　　“动拐呼叫动幺，动拐呼叫基地，紧急返航，重复一遍，紧急返航。”飞行员继续徒劳地试图恢复联系。下面那艘可怜的船只上已经看不到半个人影了，它的轮机舱也许已经着火了，舰桥里冒出的滚滚黑烟将乌云和黑色的大海连成了一体。 　　“动拐呼叫基地……”陆新朋继续呼叫地时候，听到自己飞机后部有什么不祥的声音，不用回头，他看到两个发动机转速表中的一个正在快速归零，这说明有一台发动机发生了问题，他立即就闻到了一股金属燃烧的味道，这是涡轮叶片断裂的征兆。 　　“该死。” 　　飞行员骂了一声，向侧后转动头部，他想看一看后面的情况，但是氧气面罩挂住了，他一把扯掉氧气面罩，向另一侧转身，眼角的余光里可以看到飞机垂直尾翼附近附着了一片阴影，也许是烟，也许是别的什么想象以外的东西。 　　“倒了八辈子霉的，”他喊道。这片模糊的阴影似乎还在动。 　　飞行员猛拉杆试图爬升，他吃不准现在的情况有多坏，只是希望在最坏的情况发生前，自己能够有足够的高度来应付，哪怕钻进电光闪烁的乌云也在所不惜。 　　“动拐呼叫动幺，一部发动机停车，航向010，正在爬升，高度350随时可能双车停车，随时可能跳伞。完毕。” 　　电台仍然没有任何的回应，飞机就象陷在一个被屏蔽的空间里一样，陆新朋知道自己肯定离不开这片骇人的海域了。 　　“动幺动幺，就在刚才，海里有事情发生，猎户座反潜机突然坠海，间谍测量船只也有情况发生，现在它也快沉了。”飞行员抓紧时间赶快把他的所见所闻向基地汇报，他知道尽管自己听不到基地的声音，但是并不等于基地收不到他发出的信号。他的棉手套已经被汗水浸湿了，这只是区区几秒钟内发生的事情而已。他摸了下面的弹射手柄，这架编号65207的飞机他开了8年，这还是一个很陌生的一个部件，希望它还没有失灵。 　　一道飞舞的白光从机舱边上闪过，飞机开始剧烈喘振起来，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第二台发动机也开始颤抖起来了。几秒钟后，右侧的发动机转速也开始下降。每一次拉杆都变得越来越重，飞机正在失去电力和液压，飞行员很清楚这是他可以依靠的最后的机械力量，现在这些力量也快要消失殆尽了。 　　“动拐呼叫基地，我机双发停车，即将跳伞，对方船只与飞机没有向我开火，再说一遍，他们没有向我开火，这……”飞行员顿了顿，一时想不起该怎么形容这几十秒内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事情，但是呛人的浓烟已经充满了整个驾驶舱内。他果断地伸手板动座舱罩抛离杆，座舱罩在一团火焰中个飞离了座舱，然后飞行员连同座椅被弹射到了空中。 　　情报船的发动机已经停止了运作，甲板上看不到一个人，这艘船改装自一艘光缆铺设船，与其他的电子侦察船只不同，这艘船没有林立的电子天线，有的是侦测海底的侧扫声纳装置，现在它死气沉沉地起伏在汹涌的海面上，严重倾斜着，随时都会被海水吞没。 　　以这艘船为中心大约几公里半径的海面再一次发生剧变，大量的白色泡沫从水下喷涌而出，在灰黑色的海面上涌动起滔天巨浪，十几秒后，毫无征兆，涌动巨浪的海面中心突然塌陷下去没，进而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陆新朋孤零零地飘在空中，旁观着这一切的发生，弹射时他的头部撞到了下坠的座舱上，此刻正在流血。在他即将熄灭的意识中，隐约能看到有两道细长的白光从漩涡里飞出，一直在漩涡上空肆意乱舞，时而从他朦胧的眼前闪过，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就如同晃动一根白色的铁链一般。飞行员知道这只是一种幻觉，世上不会有如此长的锁链，即使有也不会从海底冒出来。 　　巨大的漩涡正在缓慢地转转着，2000吨的测量船就像一只纸船一样在漩涡的边缘打转，时而被漩涡吞没，时而又冒出来，最后终于倾覆不见了。深不见底的旋涡中心形成的气旋越来越强大，甚至将厚重的低空云层连同滚滚的雷暴一并都吸入其中，几十秒钟内它吞噬了这片区域内所有的东西。 　　不管这骇人的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已经没有什么目击者能够见证这一切的发生。下午的时候，几只从远处岛屿飞来的海鸟路过这里时，海面早已恢复了平静，海天之间一如以往，空空荡荡，连一片油污都没有留下。 　　第3章 潜水员 　　赵平渔卷缩在汽车后座打瞌睡，但是起伏的吉普车不时把他从支离破碎的梦境中颠醒，他对这次紧急任务还没有什么认识，因为电话通知，以及后来开车来接他的人全都守口如瓶。他对半夜被人叫起来十分的恼火，不过部队有任务自然不能说什么。 　　“我有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带。”赵平渔咕噜了一句。 　　“没关系，待会儿你给你老婆打个电话，列个单子，我们派人帮你取来。”佩戴中尉军衔的司机很轻巧地答道。 　　“我放的东西，我老婆未必能找到。”赵平渔婆婆妈妈地说道。 　　“这个放心，我们可以派人帮她找。” 　　赵平渔瞄了年轻司机的背影一眼，心想这算什么回答？他脑子里不由得想象着一群当兵的小伙子在他家里找东西的样子。 　　“年纪轻轻已经是军官了，说起话来还真是轻巧。”老赵心里有一些不痛快，“对了，还得探探这小子的口风。” 　　“这次的任务又是去捡什么洋落儿？美国人的浮标声纳又沉到我们海里了？还是蛙人留下的窃听装置？这些玩意儿都有自毁装置，可危险了。”他自顾自地瞎猜着，目的在于引诱中尉开口说话。 　　“具体任务我还不清楚，不过可以透露一点消息：海航掉了一架飞机，可能与之有关。”司机边开车边说。 　　“是这样？飞行员找到了？”赵平渔立刻换成了比较正经的语气，他知道这肯定是一件严肃的事情了，而且飞行员八成是没有找到。 　　“应该还没有，掉在1700公里外了，海航的搜索飞机没有找到残骸，渔业公司业也派出了渔船，也没捞到什么东西。” 　　“这么远？”赵平渔的脑子里飞速思考了几个问题，他觉得无论如何，这样的事也不应该让一个潜水员出马。 　　“机械故障？” 　　“不是……呃……还不是很清楚。”中尉闪烁其词地回答道。 　　赵平渔心想，难道是被击落的？他脱口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 　　“你还是自己问首长吧。”司机甩给他一句话，不再开口。 　　这个奇怪的司机军衔不低，显然他的专职不是开车，赵平渔一时摸不清他的来路，从军衔和年龄看，老赵猜想可能是军舰上的见习军官；但是，他穿着一种新式的作训服，这种服装在基地还没有正式下发，听说只有潜艇支队先穿上了这种新军服。在基地里，围绕着潜艇支队的所有事情都是有一些神秘的，因为很多水兵认为他们总是鬼鬼祟祟的，不过赵平渔本人对潜艇部队没有任何的偏见，因为他自己也是那里出来的。 　　赵平渔的家就在三亚，到亚龙湾的军港平时只是半小时的路，但是今天，司机绕了个大圈，没有直接去军港，而是朝东面的大山里走，这让赵平渔一时猜不出这个名堂，但是他知道这条山路是潜艇上的水兵经常进出的路。传说本地的潜艇基地都藏在山洞里，这样它们出航的时候就可以直接从水下起航，用这个办法可以避过外国卫星的侦察。赵平渔知道这些传说都是真的，他从来没有向在潜艇上服役的熟人询问过可能涉及保密条例的傻话，但是仅仅靠着常识也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他已经好几次看到港湾里有鬼鬼祟祟的潜望镜躲在别的船只后面进出，这些潜艇总该有一个去处才对。北面的军港确实常有一些明级和基洛级挤靠着，但是这些一两千吨的柴电潜艇肯定不是潜艇部队的全部家当，毕竟他当过几年潜艇上的鱼雷兵，懂一些潜艇的名堂，这里的水深完全可以藏一些大家伙，只是自己还从来没有见过罢了。但是，为什么要带他这个潜水员来这里呢？他还是想不明白。 　　天色仍然很暗，车沿着扭曲的公路蜿蜒向前，在一道围栏后面，出现一个摇着小旗的士兵。司机没有停，只是减速上了盘山公路，绕了7、8个弯，最后开进了一处山洞，里面竟然有很宽的行车道。 　　山洞里使用红色的光照明，这唤起了赵平渔以往的记忆，很久以前他在潜艇上服役时，艇上就常使用红色的照明光线，后来他转行当了潜水员，才摆脱了这种让人压抑的单色光。如今他已经是33岁的5级专业军士了，这辈子当兵也算是当到头了。 　　“你们把我的潜水装备都带来了吧？”他按捺不住，又问了一个探听任务性质的问题。 　　“放心吧，它们比你先到了。不过你可能用不到那些硬式潜水服和脚蹼什么的了，这次主要使用潜龙4号深潜装置。”司机坦然地回答道，进入山洞后他有些放松，好像愿意多说一些了。 　　“太奇怪了，这个装置不是需要用水面支援船吗？为什么要到这里？” 　　“呵呵，我不能多说，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司机发现老赵刺探过了头，又不说话了。 　　赵平渔知道潜龙4号这种微型潜艇，这是海军能拿得出手的潜的最深的有动力装置，他以前操作过这种小型潜艇的1到3号，能够熟练地控制着上面的一条机械臂从海底他一直希望上级能给这种经常在高危区域工作的小潜艇起一个吉利一些的名字，而不是像“潜龙”这种暗示浮力不足的名字，但是这是军队的财产，上级的趣味就是这么个水平，他作为一个军士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赵平渔祖辈都是渔民，少不了有那么些迷信，他爸爸给他取的这个名字也是希望它能平平安安打鱼。当然，他的人生其实充满了冒险，入伍后先是在潜艇上干，后来又当了潜水员，总之，一行比一行危险。 　　“说不定来这儿能碰上熟人，我以前的不少战友都在潜艇上服役。”老赵又开始试探着套话。 　　“会碰上的。”司机很有分寸地说了一句。 　　“你稍微提个醒，让我有点准备。” 　　“我们的艇长郑强，你认识吧？” 　　“他不是在湛江吗？”赵平渔叫了起来。 　　“来了大概半年吧，你这次搭乘的就是他的潜艇，基地最好的攻击核潜艇，”司机突然意识到又说多了，赶紧把话题岔开，“对了老兵，既然你以前也在潜艇服役，为什么要半路去搞潜水？” 　　“这件事……其实……”赵平渔思忖了一会儿，始终说不出口，他觉得当年自己离开潜艇的理由有些幼稚，好在中尉司机也并没有多问。 　　“对了，郑强已经是核潜艇的艇长了？” 　　“对，他现在是中校了。”司机的话让赵平渔惊喜了一秒钟，然后就猛然感觉到了失落感，毕竟十多年前，他们两个人还轮流睡在鱼雷舱里的一个临时铺位上。 　　“我来的时候，郑艇长说了，你是他的老战友，当年一起擦过鱼雷。” 　　“没错，我记得新兵报道的那天，那小子还是第一次看到海，刚上船就吐得脸都发青。”赵平渔按耐住兴奋，装作很平静地说道，谈论这些往事让他非常开心。愉快的回忆让他突然就想开了，如果潜龙4号也算是一艘潜艇的话，那么自己和郑强还算是勉强打平的，而且这艘小潜艇可以独立下潜到4500到5000米，大约是大型潜艇能够潜到的最大深度的10倍。 　　“艇长说你们十年前一起离开的033级潜艇，然后开始了各自的新岗位。” 　　“他说得没错，十年前他去了潜艇学院，我去了潜水部队。”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没见过面。” 　　第4章 攻击核潜艇 　　很快车就停了下来，看上去目的地到了。两人下车，中尉领着赵平渔朝着前面的一片耀眼的白色的光亮走去，渐渐的，赵平渔听到了各种机械碰撞和电焊发出的声响，似乎前面不远处是一个喧闹的工地。赵平渔刚想问这是哪儿，但是中尉步伐很快，他只得紧走两步跟上。一个巨大的半天然岩洞出现在了眼前，岩洞的高度超过30米，下方是平静的海水，一片青色的水纹倒映在洞穴的顶部。面前有一片弧形海岸中，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处垂直于堤岸的码头，有的码头停靠着一艘潜艇，有的则没有。最大的那处码头旁停靠着一艘黑色的巨大潜艇，她平稳地靠在那里，就象停在干船坞里一样。甲板上没有缆绳，她与码头之间有两处登船跳板连着，可以看到三三俩俩的工程人员正在后甲板走动着，在那里安装什么东西。 　　这艘潜艇满满当当地挤在了两座码头之间，一点都不摇晃，似乎是坐底了，艇首上可以看到4个巨大的黑洞洞的鱼雷发射管，发射管的盖子全都打开着，赵平渔猜测海水下面至少还有2个同样尺寸的鱼雷管。海水在潜艇的水线以下轻微地起伏，这说明洞里和外部的海湾是相通的，这里的水位就是外部海湾的水位。此时，带路的中尉已经走到这艘潜艇前面停了下来。 　　“这就是你说的攻击核潜艇？” 　　“嗯，我国最快的潜艇，水下航速31节。”中尉背对着老赵骄傲地说道。一路上赵平渔克制着没有对这个显得挺嫩的年轻人过分地发牢骚或者开玩笑，主要是因为他佩戴着的军官军衔，现在他估摸出这小子必定是刚从学校出来的实习军官。 　　“你们到底要用什么方式携带潜龙4号？”赵平渔一眼撇到了码头上歪在一旁的黄色小潜水艇，这就是他的那艘“潜龙4号”，活像一个大号煤气罐一样。 　　“安装到409后部甲板上，通过一个逃生舱口连接。”少尉随口说道，赵平渔之前已经注意到，这艘核潜艇的舷号正是409。 　　“就不怕它掉下来？” 　　“确实严重影响我们艇的水下机动，但是没有别的办法啊！海军没有别的办法隐蔽搭载这艘深潜潜艇。” 　　两人说着话，走到了巨大的潜艇边上，后甲板上的工作人员，都忙着手上的活儿，没人朝他们多看一眼。 　　“外面就是海湾？”赵平渔得寸进尺地又问了一句。 　　中尉抱着手哼了一下算是回答了。 　　“你刚才说水下航速31节？” 　　“没错，150兆瓦压水反应堆，两台气轮主机，单轴，单舵，大侧斜桨。”中尉抱着手，继续得意地说道。其实不用他说，赵平渔早就看到后面的螺旋桨尖冒出了水面，这已经说明了螺旋桨的巨大尺寸了。十多年前，赵平渔在柴电潜艇上服役时，还没见过单轴大桨的艇，那些老式的R级或者W级的潜艇即使搁浅在浅水里，也是绝对看不到螺旋桨桨叶的。 　　“就是说，这里还有潮汐？” 　　“对，这艘大艇起航必须等待潮汐，否则潜航出洞口时，藏不住围壳上面的攻击潜望镜，这里是一个天造地设的好地方，只是还缺了这么几尺的水深。”中尉不无遗憾地说道，他察觉到赵平渔在一旁似笑非笑地撇了撇嘴，于是立刻又补充道：“不过，郑艇长操艇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他可以擦着海底走，老郑有绝对的经验。” 　　赵平渔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他现在的感觉很奇特，一方面期待着十年后的见面，同时又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在其中，一旁年轻的见习中尉自然很难察觉到这种复杂的心境。 　　离着岩洞码头不远的一间二层调度室里，烟雾缭绕。摆着海图的桌子前只坐着两个人，他们面前的玻璃烟灰缸里已经塞满了不下50个烟蒂。两人的服装有些不同，其中一名中校穿的是笔挺的海军制服，另一个人穿着皱巴巴的深蓝色作训服，衣服裤子的口袋里鼓鼓囊囊地塞着不同颜色的铅笔和秒表，没有戴帽子，如果不是同样的中校军衔的话，就像一个刚检修仪表回来的士官。 　　“老郑，我已经看过档案了，这个赵平渔就是这次任务最合适的人选。这次任务很复杂，他是舰队最好的专业士官，其余两名战士太年轻，不太合适。”白色制服的军官掐灭了烟头说道。 　　“但是我提醒你，老赵他已经有老婆孩子了，这样危险的任务似乎不应该让他去？” 　　“失踪飞行员也有老婆孩子。如果你这样想，就会同意我的看法，我们必须要用最有经验的人。” 　　“特派员同志，你我都不是小孩子，飞机失踪已经十天了，如果你有常识，这种情况下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事情不是完全如你想得那样，五天前，我们还收到了求救电台发出的信号，虽然信号很微弱，但是坦率地讲，我们应该尽力而为，你说对不对？” 　　“坦率？用核潜艇和潜水员去找落水失踪者？我是老兵了，不是那么好糊弄，”穿着作训服的军官冷笑了一下。“要我说，你一定隐瞒了什么事情。”他很清楚对面这个军容整齐的家伙隐瞒了很多东西。 　　特派员又点上一根烟，沉思着该怎么回答这个很直接的问题。他知道虽然艇长郑强的任务很简单，只是送自己和潜水员到达那个测量到求救信号的位置，但是什么都不告知，确实不近人情，尤其这次的任务还在郑强的潜艇内开墙破洞地改造了一番，附加了一些额外的设备，这让眼前的艇长产生了负面的情绪。任何一名攻击核潜艇的指挥官都不会怀疑自己是武装力量中的精英，所以当他们看到自己的艇上要搭载一个滑稽的潜水装置去执行一项莫名其妙的任务时，不可能心情很愉快。 　　“那天我就在塔台指挥。”特派员突然掐掉烟，开口说道。 　　“什么？”艇长郑强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特派员的话没头没尾。 　　“当时与07号飞机一起失事的还有外国飞机和船只。”他自顾自说了下去。 　　“有这种事？” 　　“如果你看新闻，就一定知道最近有一架美国海军飞机坠毁了。” 　　“当然知道，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那架飞机坠毁在菲律宾附近。” 　　“当然有关系，我再告诉你一些情报，有一艘美国的海底测量船当时也沉在了纳土纳群岛附近。这些就是这项任务的起因。” 　　看到艇长皱起了眉头，特派员继续道：“十天来美国当局只承认了嘉手纳基地的一架P3C因为机械故障坠毁了，故意捏造了坠毁地点，他们说在巴士海峡东侧，当然是撒谎了，其实就在我们要去的地方。从我们情报分析的观点看起来，欲盖弥彰必然是有原因的。更可疑的还是那艘沉船，我们调查过，它是三年前改装的新西兰光缆铺设船，由一家叫做GSL的民间公司购买，船籍在巴拿马，表面上看，这艘船并不属于美国海军，所以它的沉没被彻底隐瞒了。这就是我知道的大部分情况。” 　　“所以用核潜艇？” 　　“没错，那个区域在我国的领海边界附近，我们当然不希望强权插手进来，但是法理上，民用船可以穿越经济海域。所以，必须比较克制的到现场看一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另外，救援本身也是重要的任务，或许我们还能把飞行员救回来。”特派员的回答似乎有些道理，但是他在末尾又一次提到了落水的飞行员，这让郑强觉得这个人还是不够坦率，因为飞行员不可能还活着。 　　第5章 加压舱 　　“王特派员，我还有一个问题。”艇长站起了身来，从裤兜里掏出了作训软帽，似乎两人之间的对立情绪已经缓和了。 　　“你问吧。”特派员回答道。 　　“你告诉过我，这次任务是为了营救飞行员？或者说还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其他国家的飞机也和船只也在那里失踪了？” 　　“没错。” 　　“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十天前，也就是飞机坠毁之前，为什么你就已经出现在海军航空兵的指挥部？” 　　艇长漫不经心的问题似乎又切中了要害，这次特派员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了，他暂时只好假装没听到这个问题，房间里又陷入了短时间的僵持。 　　电话适时地响了起来，这给了特派员一个逃避的机会，他一把抓起了听筒问了起来。 　　“我是特派员，什么事？” 　　“特派员同志，赵平渔同志已经到了。”电话那头有人说话。 　　“知道了。”特派员挂掉了电话，似乎已经把前面的问题忘掉了，反正他的目的就是要赵平渔，现在人也已经到了。 　　“怎么？他到了。”艇长郑强背着手问道，看得出他还是有一些兴奋。 　　“对，你去一下吧，大致交待一下这次的任务，小范围的海底搜索，需要他进出鱼雷管的经验，可能还会用到深潜器，具体深度150至1000米。” 　　“你不一起去？”艇长突然又笃定地坐了下来，问道。 　　“我看还是算了，我……我还得去看看艇上的加压舱的组装进度。”特派员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服和手提包，似乎要离开，但是他发现艇长郑强并没有站起来与他一起离开的意思。 　　“怎么？还有什么事？” 　　“我只有最后一句话。” 　　特派员只能郑重地停下来等着他说。 　　“409是我们支队最好的核潜艇，我只是希望她的每一次任务都有一定的价值。” 　　艇长说完后也站了起来，将一直攥在手里的蓝色软帽戴在了头上，他的这句话似乎成了这次僵持谈话的一个稍微和谐的结尾。 　　“你不会太失望的。”特派员如释重负地惨笑着说道。 　　艇长走出房间，来到楼梯口，这里可以俯瞰空旷的半天然山洞，他的潜艇就停在水槽一样的码头上，在山洞顶部的巨型照明设备的照射下，就像一头搁浅的鲸鱼。潜艇后部火花四溅，有人正在将一个装置焊接到原来逃生舱口的位置，将要和这个对接装置连接的就是被称作“潜龙4号”的小型深潜潜艇。如今那艘圆滚滚的黄色小潜艇正吊在一旁的龙门支架上，就像一只的丑陋的寄生虫，很快它就会装在潜艇上了。艇长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这些工作的进行，虽然搭载这类小型潜艇是这艘6000吨级排水量的攻击潜艇最初设计时的一个功能，但是他更希望这个东西装到别人的艇上去，这样的装置完全破坏了原来的加长滴水型的流体外形，会严重影响潜艇在海底的机动性。而且更为严重的是，这个东西的一个焊接的底座，挤占了耐压艇壳上的拖曳声纳阵列的非耐压导流罩，所以必须在导流罩上开了一个洞用于插入固定小潜艇的一条支架，这样一来只要小艇不离开，拖曳声纳便无法收放，这使得409号潜艇的探测范围大为缩小。当初潜艇设计时，海军既没有拖曳声纳也没有深潜器，所以在这个侧舷安全行走区以外，同时为这两样设备预留了安装的位置，也算是很有先见之明了。当然，这次简单航行任务并不需要使用拖曳声纳，不过即使如此，郑强也很难接受他的潜艇看上去会像一个驼背。攻击潜艇应该简洁、利索、武装到牙齿，这就是郑强的看法。 　　不仅仅是潜艇的外部，潜艇内也遭到了一定程度的改造，特派员带来了他的修改班子，鱼雷舱里塞进了一个圆形的减压舱。这个减压舱占据了一根鱼雷管，同时堵住了一侧的武器舱门，间接妨碍了同侧另3根鱼雷管再次装填。这样这艘攻击潜艇损失了百分之六十的侦听范围之后，又损失了百分之五十的武器；再加上这个不可示人的任务有很强的保密性，造成艇上大量人员的削减，409号的攻击能力也已经所剩无几了。 　　特派员带来的这次任务不允许潜艇浮出水面，所以潜水员不光得从鱼雷管进入深海，还需要从鱼雷管回到潜艇，潜水员的减压的工作必须在艇内完成。这种情况以往闻所未闻，郑强深知这对潜水员而言非常的危险，没有水面的母船作保障，甚至没有一根潜水信号绳索传递信息，潜水员在漆黑一片的深海，一旦找不到海底的潜艇就会有生命危险，即使潜水员自行浮到海面，也会因为无法减压而导致死亡。艇上的政委周黎声就是因为一次很小的减压事故，导致了轻微的耳聋，造成那次事故的水深不过30米，而这次任务区域的平均水深超过200米。 　　“也许特派员是对的，”郑强心里嘀咕着，“这样的任务需要有经验的老家伙来完成。” 　　“不过，”老郑心里一个转念，“这次的任务一定比特派员嘴里说的更危险，那个家伙看着很不老实，一定还隐瞒了很多事情，只能走着瞧了。” 　　郑强对这个刚到了48小时的随舰特派员王延秋并不买账，不过他们一起研究海图时，郑强发现这个情报参谋非常精通南海的水文地理，对核潜艇也算了解。郑强曾经想给这个情报军官在艇上设置一些禁区，给他看了一张用不同颜色标注的各舱室辐射剂量示意图，然后故意暗示他如果担心过量辐射可以在比较靠前的舱室呆着。但是王延秋告诉郑强，他是海军内部论文《海洋环境早期辐射杀伤效应估算模型与研究》的作者之一，所以他对核武器以及反应堆都有一定的了解，因此他并不担心在反应堆舱或者轮机舱里走几趟就会因此落下什么病。 　　第6章 对接 　　为了保密，这次任务只挑选必要人员登艇，而最终人员名单的拟定工作也由特派员与郑强共同完成。郑强注意到特派员在审核参与的艇员时相当专业，他倾向于将一些刚从院校毕业的年轻军官排除在外，而专门选择了一些已婚的专业军士。这条艇满编有129人，现在只留下了约80人，大部分都是骨干人员。王延秋选人的方式实际与郑强的想法不谋而合，西方最专业的潜艇部队，往往只允许已婚人员加入，这种规定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郑强同时还发现特派员对于这条艇的自动化程度以及完成航行工作所需要人手的要害部门都非常熟悉，他拟定的大致名单对于执行这样一次较为简单的任务来说，恰好是够的，所以郑强只对王延秋的登艇名单只做了很少的改动。最后，郑强试图把老朋友赵平渔从名单上去掉时，特派员顽强地说服了他，如果去除私心，郑强也必须承认老赵大概是最好的人选，因为这次任务的重点不在于自己和其它艇员，而是在潜水员和那条古怪的小潜艇上。 　　“报告艇长，轮机检查到有微量的中子辐射。”腰间的对讲机里有人说话，郑强听得出是机电长的声音。他很了解自己机电长，反应堆附近有很少量的中子检出显然是正常的，似乎完全没必要报告，这说明他肯定是有其他的话要说。 　　“主屏蔽层有没有监测到放射性泄漏？” 　　“没有检测到，不过主屏蔽层内的循环管道温度偏高，控制棒部分升起后，反应堆可能放出过量的伽马射线。” 　　“安全系统有没有警告？” 　　“没有，堆芯、一回路冷却泵的温度、压力均正常，可能在蒸汽发生器到二回路的部分，考虑到现在回路内的压力还很低……” 　　“对，绝不能马虎，派人到反应堆控制室检查一下计算机数据。” 　　“好的。但是，我的人手不够，为什么这次任务轮机的人手这么少，轮机的人手可是死活不能动的，现在我没法调整三班了……这他妈的，是谁出的鬼主意？我们都知道这次上面派来了一个狗屁不懂，指手画脚的家伙……”不出所料，机电长果然有其他的话要说。 　　郑强赶紧打断了机电长的话，他不希望自己的军官在出发前胡思乱想：“老常，这次任务是支队对409新升级的自动化驾驶系统设计冗余度的摸底，需要进行极限减员测试。” 　　“这也太夸张了，我听说厨房的人手减少了三分之二。” 　　“厨房减员，也是演习的一部分，政委会安排各部门轮流帮厨的。我先透个底，本次演习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你们忍耐一下。”艇长很轻描淡写地说道，他绝对不希望自己的军官以为自己会鼓励他们与特派员作对，同时他也必须隐瞒这次任务的真实目的，这也是王延秋要求做到的保密工作的一部分。 　　“这样……不太好吧？”机电长似乎还想要抱怨什么，郑强果断地关掉了对讲机。他不想听这些骨干抱怨，他们又不是没有在潮湿闷热的033柴电艇上干过，那里的环境艰苦多了。 　　郑强走下楼梯，单独来到艇边上时，外部改装已经完成了，这个丑陋的小潜艇正挂在一个巨大的铁架上准备对接。他问了边上的执勤军官，得知赵平渔已经到进入潜艇了，于是爬上指挥塔。吊装中的十吨级的小潜艇正好与他的视线平行，可以看到上面布满了圆形的窗口，这让他想起了他儿子在浴缸里的潜艇玩具。郑强在帆罩上转了一圈，检查了一下上边的各种天线和光学潜望镜，然后对值班的士官交待了两句，就钻进了升降口的舱门。他沿着耐压艇壳下到第一层，与以往的启航前的情形不同，主过道上没有什么人，显得非常冷清。他没有直接去指挥舱，而是在舱门外，用艇上的通话器问了一下各舱的人员情况，知道了特派员在鱼雷舱监督最后的减压舱的检测工作，郑强不想去打扰他，径直下到第二层的休息室。平时休息室也可以用作普通会议室，更多的时候是水兵打发无聊时间打牌、下棋用的。里面有两台电视机和一台录像机，经常播放政委和水手长录制的新闻联播和老掉牙的电视剧，不过，在水面上谁都不想多看一眼的东西，在寂寞的水下还是很受水兵欢迎的。 　　郑强推门看到稍有发福的赵平渔正在翻阅书报架上一个月前的报纸。 　　“老赵，好久不见了。”郑强用一句很平淡的问候作为十年后见面的开场白。 　　赵平渔愣了一下，然后丢下报纸冲了过来：“没想到啊，你现在厉害了，中校了。”他在郑强肩上猛拍了一下。这个冒失的动作把郑强吓了一跳，很多年前，当他们还只有19岁的时候，他们见了面总是互相拍几下，或者锤几下，不过郑强在领导岗位上呆久了，已经把这些过于长远的事情忘记了。 　　“怎么样？这里还宽敞吧？我们以前在033的时候，还得轮流睡一个铺。”郑强不无得意地回顾起一些他还能想得起来的往事。 　　“对了，你那个见习中尉说你们艇来了半年了，怎么不来潜水大队找我。” 　　“你是说夏勤？他可真能乱讲，保密条例算是白学了。是这样，我们的艇的确来了半年，不过上岸可没几天，而且我们在这里的环境你也看到了，需要对外单位保密。” 　　“噢，对了，我想起一件事，你把帽子脱了让我看看。”赵平渔说着话就要去摘艇长的蓝色作训帽。 　　“怎么了？”郑强狐疑地自己把帽子脱了下来，还好这里没其他人。作为军官，他通常都是一本正经的，以前的上级曾经教导他不如此不足以在潜艇这样狭小的空间内维持军官的威信。 　　“你的头发没掉？” 　　“当然没掉，我和你一样，才33岁，怎么会掉头发。” 　　“我听说，核潜艇上的人容易掉头发。” 　　“那是瞎掰，在靠前的舱室呆上一个月，比你做一次X光受到的辐射剂量还少。当然动力舱室的情况要坏一些，但是也都在安全范围之内，你要是怕的话就不要朝艇后走。” 　　“怕？开什么玩笑，你还不了解我，我什么时候怕过？”看到郑强好像不信，老赵不得不继续说下去：“前年我在水下检查通讯光缆，一条5米的鲨鱼一直围着老子打转，那才是真的危险，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鲨鱼了。” 　　“老伙计，说到底，我们还都在水下，在水下就是个冒险的差事。”郑强一边说，一边重新戴上帽子“呵呵，我在军港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看到过这艘大艇，但是传闻说有大艇躲在山里，你们果然对外单位保密。”赵平渔傻笑着说道。 　　“谈不上机密了，这些年外国卫星已经把出入口给发现了，然后就有好多底细不明的西方游客就到对面的海滩行拍照，还有山后的那些公路，在卫星的鼻子底下也无法隐藏，搞情报的人总能看出一些名堂。” 　　“哪儿用的着卫星？我也能看明白，我已经好几次在海湾看到有潜望镜紧跟着货轮回港，操艇技术不太过关啊。” 　　“你看到的一定不409号，我们进出海湾不用潜望镜，你绝对发现不了。”郑强似乎一下子严肃起来，立刻把老朋友的话顶了回去。 　　“409？我在湛江的时候，见过同级艇410，好像短了几米。”赵平渔知趣地主动岔开了话题。 　　“我们有一些新的设备，所以比其它艇长一些，你的眼力不错。”郑强含糊地答道。他暗暗吃了一惊，因为发现老赵的眼睛真的和卫星有一比。 　　第7章 危险 　　“我想起来了，夏勤同志说，这次任务需要在深海从鱼雷管进出？” 　　“他说得没错。与常规的蛙人出鱼雷管的任务完全不同，该区域深度很大，需要很特殊的潜水装备，还特别配备了艇内的减压舱，可以说有相当的危险性。”郑强转过身坐了下来，语气凝重地说道，他故意斜对着赵平渔，没有看对方的眼睛，好像有一些愧疚。 　　“但是，他们不是正在安装那只深潜潜艇吗？”赵平渔假装不解地问道，其实来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深潜装置，只是整个任务的一部分。 　　“这次的任务有些复杂。那里是一个海底盆地，十天前，海军有一架飞机坠毁在了那一带。我们有海底地形图，但不是很完整，我们不知道海图上的某些阴影地区有多深，海水的环境也是未知数。”郑强似乎想绕出这个问题。 　　“我还是没听懂。”赵平渔倚老卖老地接着逼着老朋友往下说。 　　“简单说，任务的实质就是我们的潜艇或者那个深潜器都不能暴露，先用鱼雷管送你出去侦察，那里的平均海深约190米，然后……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再动用那个装置去捡一些海底的物品。根据命令，那个玩意儿不能先用。” 　　“为什么不直接用潜龙4号进行常压潜水，它的机械臂可以捡起240公斤的海底物品。这似乎有些难以理解。” 　　“两个技术原因。其一是电池容量，目前我们还来不及解决外部的潜水器与我艇的电缆连接改造工作。你知道耐压艇壳上是绝对不允许钻洞的，所以不能保证小潜艇电池的工作时间。而海底对接的技术不完整是另一个原因，如果再一次对接失败，我们无法回收这艘小艇的话，一旦小艇浮出水面，任务的隐蔽性就会被破坏了。” 　　“我进行过与潜艇对接的模拟训练，这只是一种为了救援水底故障潜艇而发展的技术，为什么会用在这次的任务上？”赵平渔摇了摇头说道，他从潜水器不许浮出水面的细节上，觉察到了本次任务与以往任务之间有着反常的区别。 　　“上级认为在该区域，我们的对手似乎丢失了一些不可告人的东西，他们之前一直使用民用船只，在那里寻找什么。”郑强说道。 　　“所以十天前，派去了一架飞机，但是后来飞机坠毁了？”老赵插嘴道。 　　“你说得大致没错，所以我们也必须到现场进一步地核实情况。我就知道这些，艇上有一个情报参谋和你一起操作那艘小潜艇，他知道的比我多的多，不过他的嘴比夏勤紧十倍，什么也不会说的。当然，如果你不信，你也可以试着问问他到底想找什么东西？我看，他一定会用假话糊弄你，你最好有一个思想准备。” 　　“你知道的情况就是这样？”赵平渔咄咄问道。 　　“我想，还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我一直想让他们把你从这次任务里去掉，我认为这样的事不适合你这样有老婆孩子的中年人去干了，水下200米一团漆黑……要是错过了潜艇……这样的事情经常会发生，潜水员就没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减压。”郑强的语调开始有一些不太自然，唠唠叨叨地说了一些前后不连贯的话。赵平渔子一旁眼睛越睁越大，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老朋友会这么说，听上去就要好象自己这些年其实一直是在水池子里玩水，无法面对真正的海洋一样。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了解我了。”赵平渔突然打断了神情有些扭捏的郑强。 　　“我每天跑步十公里，体能训练4小时，我可不是你这样的坐在指挥中心里掉头发的中年人。” 　　“……但是，我还没有掉头发。”郑强疑惑地看着赵平渔，他一时弄不懂，十年不见的老战友到底想说什么。 　　“我觉得你有些误会我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好像这次任务有一些危险，所以不该让我这样一个老战友去，否则我活不到80岁就是因为你的过错。我告诉你，如果我想贪图安全就不会干这一行了，我可以回去当我的渔民。但是，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如果你利用职权，把我踢出这么重要的任务，我绝不会领你的情。”赵平渔说话的神情显得一本正经。郑强一下子被赵平渔唬得无言以对，他一时猜不透眼前这个家伙是真的假的，只能等着他说下去。 　　长时间的沉默后，赵平渔终于又开腔了：“刚才你们来接我的中尉问我：为什么要改行去当潜水员？我记得很多年前，就告诉过你这个原因。” 　　“我……”郑强一时语塞，他记得很久以前，当他们还都年轻的时候，确实谈论过这个话题，但是谈论的结果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刚才我不想把这个幼稚的理由在后辈面前讲起，不过，我可以再告诉你一次。” 　　“我从小在渔船上长大，但是渔民能够看到的只是海面，我的爸爸，还有哥哥都很有经验，但是下网总还得看运气，有时候一网能捕到不少鱼，有时候什么也没有。所以从小，我就一直想知道海面下的情况，想知道那蓝色的波涛下面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奥秘，我想用自己的眼睛去见证，而不是从别人写的书上。” 　　“对，我记得你说过，所以你才到了潜艇上服役。” 　　“那一年海军在我们那儿招潜艇兵，把我高兴坏了，可是到了艇上以后发现我受骗了，艇上连一扇窗都没有。”赵平渔说到这里的时候，郑强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完全想起了当年的那次幼稚的谈话，赵平渔18岁之前，一直以为潜艇上有很多玻璃窗，潜艇兵可以看到鱼在身旁游过。可以想象他第一次下到布满各种阀门与管道，通过压抑的红色灯光照明的潜艇内部时的心情该有多失落。 　　“所以，我又改行当了潜水员，这才是最适合我的工作。”老赵缓缓说出了真实的心声。 　　“我以为年纪大些，你的性格总该会有些变化。” 　　“变化？不，没有变化。我喜欢冒险，喜欢未知世界，我的性子没有变。”赵平渔说着话，突然觉得还没有说服力，他“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将脚踩到了椅子上，卷起了一截裤管。 　　“看！” 　　郑强低头看到小腿上有一道很长的疤痕。 　　“一条长鳍真鲨，6米长，在混浊的洋流里突然冒了出来。你一定没见过这些大家伙是怎么朝你游过来的，就像一架轰炸机。这么刺激的事情，你站在潜望镜后面可看不到。” 　　郑强还记得，大概几分钟前，赵平渔说过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鲨鱼有5米长，可能他说的是另一条鲨鱼。当然郑强不会无聊到追究这样的小差错，所以他只是不停地点头表示感受到了这种惊愕。 　　“说实话，我们的核潜艇也曾经撞上过鲸鱼，但是我们看不到那条鲸鱼的样子，我只能从水听设备里听到它的同伴在附近哭。”郑强附和着老朋友说道。 　　“没错，潜艇就像一个密封的大罐子，所以我离开了潜艇，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这么说起来，你真的喜欢这次的潜水任务？” 　　“没错，我喜欢不确定的事物。你的潜艇这么大，南海的海水清澈透明，只要有大功率的照明设备，要在海底错过她并不容易。到时候，我带上一把大扳手，回来时在你的潜艇外壳上砸上两下，你把鱼雷管盖子打开，我钻进去，事情就这么简单。”赵平渔轻描淡写地说道，就像在说一次郊游一样。 　　“你能这么想太好了。”郑强者才有些放下心来。 　　“对我而言，如果能死在海底，才算是死得其所。” 　　看到老朋友有些安心了，赵平渔说话有些肆无忌惮起来，他祖辈打鱼，按理说少不了迷信的想法，不过赵平渔当兵久了，已经不那么忌讳了。 　　第8章 时间到了 　　“报告艇长，二回路蒸汽管道检测完毕，没有发现放射污染，主冷却泵运行正常，轻水慢化剂压力正常。”对讲机里，机电长常大有再次报告。 　　“知道了。”郑强握着对讲机说道。 　　“报告艇长，后舱室的过道里塞满了氧气瓶，这些危险品应该移到别的地方去。”机电长常大有说话的时候，赵平渔微微抬了下头，他能够听到对讲机的话，而且他知道那些瓶瓶罐罐应该都是他的东西。 　　“我知道了，鱼雷舱正在改造一个减压舱，这些东西暂时堆放在你那里，启航后等政委来处理，这些设备由他管理。”艇长果断打断了下级的满腹牢骚，然后看了赵平渔一眼。 　　“你们没有专门的减压操作人员？”老赵问道。 　　“放心，我们的政委是你的助手，他对由深潜导致的人体伤害的病理研究很深入，那些氦氧混合气体，还有加压舱控制具体都由他负责。另外他也是你的保健医生，你的常规体检也由他负责。” 　　“政委兼医生？你们的艇上是这样安排的？” 　　“别担心，我们的政委有这方面经验，他以前也是资深潜水员，不过落下一些潜水病，内耳受到了损伤，如果你在他背后不远的地方说他的坏话，他有可能听不到。”郑强说着说着就有些离题了。 　　“是这样？原来还有同行？”赵平渔笑了笑说道，他知道对潜水员而言，内耳损伤通常都是减压不当造成的，一旦耳膜穿孔，这辈子大概就无法再进行超过20米的潜水了。由这样一个内行来监督自己的减压，赵平渔觉得是放心的，不仅仅是因为对方是军官，在老赵看起来，一个受过伤的同行肯定比一个普通的操作人员，更清楚这项工作的严肃性。 　　与此同时，409号核潜艇的外部甲板上。 　　艇外铁架上的黄色的小型潜艇此时已经对接到了黑色大艇上，它的进出口和下面的逃生舱口通过一个硬质的裙罩对接在了一起。工作人员忙着将几个连接点加固，同时通知了艇长。郑强硬着头皮爬出舱口看了一眼，即使心里有准备，郑强还是很难接受这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就这么装到了他的艇上。 　　赵平渔也紧跟着艇长爬到了围壳上，看到了小潜艇很牢固地固定在了潜艇的后甲板，他很清楚这只黄色的小艇比409结实多了。 　　“水下对接确实很困难，一旦有差错后果不堪设想。”赵平渔说站在郑强身后轻声说道，他操作过这样的小潜艇，知道这个难度。 　　“起码409不会有危险，升降口下面有一个密封逃生隔舱，一旦进水只会损失一些储备浮力，我们可以把水排出去，这对我们这样的大艇不算什么。但是这艘小艇没有隔舱确实不好说，一旦打开向下的舱门后就不能有半点的闪失。”郑强说道。 　　“对了，如果要用这个东西和我们的艇海底对接，你有几分把握？”艇长郑强接着问道。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操作的话，训练时有5成把握，不过那还是在20米水深的情况下。”赵平渔微笑着回答道，这个成功率确实是差强人意。 　　十几个小时后，山洞里的海水水位明显已经升高了很多，潜艇渐渐飘浮了起来，海水接近了标准水线，前面的鱼雷管以及后面的螺旋桨早已经看不见了。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就绪，潜艇一侧的码头上巨大的吊装铁架移到了一旁，有人在前后甲板上松松垮垮地套上了两根缆绳。此时，离赵平渔从被窝里带走已经快20个小时了。 　　狭小的围壳上除了艇长郑强和一直紧跟着他的老赵，还站着政委和一名值班军官，对于这个不大的地方而言确实有些挤了。艇长对政委耳语了几句，政委就领着值班军官下去解除缆绳，然后他们从前甲板上的武器装载口进入了潜艇的鱼雷舱。赵平渔看这个情形是要启航了，也钻了下去。最后只剩下了郑强一个人留在了围壳上，现在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他的起航命令。 　　“轮机，10分钟内可以起航吗？”他对着通话器说道。 　　“反应堆控制棒收起，堆芯温度升高，主冷却泵运转正常，蒸汽压力百分之三十五。主机、辅机舱运转正常，10分钟内就可以起航。” 　　“好的，我马上下来。”郑强说完后，确又迟迟没有下去的意思。 　　是啊，还有十分钟。郑强沿着围壳又走了最后一圈，仔细察看了光电桅杆和攻击潜望镜，他知道最近几个星期他都不能再见天日了，不光是他自己，其他的成员，包括特派员和他的老朋友赵平渔都必须习惯这种没有白昼黑夜的生活。他缓缓走到一侧察看升降舵，然后伸长胳臂摸了摸这一侧的外层艇壳。这一带的橡胶消声瓦下面的非耐压外壳区域，有一处细微的凹凸，肉眼看不见，但是他能用手能摸到。几年前，一条鲸鱼突然出现在409的航道上，当时这艘艇正在做跨水温层的大仰角机动，时速超过25节，所以声纳室除了推进器周围的空泡噪声什么也没有听到，结果撞了个正着，一侧水平舵被撞坏，外层的非耐压艇壳也被撞凹陷了一块。修理的工人说撞上的至少是一条15吨的大家伙，否则就不需要整个更换水平舵了。郑强后来一直在想着这条鲸鱼的命运，升降舵很可能给它开了膛，声纳室把附近其他鲸鱼的哀鸣完整地录了下来，大概它们是一家人。这些海里的巨兽一定想不到，人类能够驾驭着核子动力的钢铁怪物在海洋里横冲直撞。 　　“当时的艇长不那么冒失的话，这件事也许就不会发生。”郑强这么想着。 　　“也许有一扇窗的话，也可以避免这样的事情。”郑强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也许赵平渔才是一个真正的水手，因为他追求的才是真正的大海，老赵无法忍受没有一扇窗的潜艇，所以他对潜水情有独钟。也许那个丑陋的潜水器并非一无是处，它有大舷窗，外部摄像机，还有机械臂，尽管它只能以两节的速度在海底爬行20个小时，但是它可以躲在海底的一个角落里安静地观察大海。而这艘6000吨的核潜艇，以及地球上其它所有的以战争为目的制造出来的潜艇都做不到这一点。” 　　第9章 启航 　　郑强觉得自己偶发的感想非常有趣，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可以随意遐想的年轻时代，赵平渔的到来确实让他恢复了少许的活力。不过，他提醒自己不要过多地感慨往昔，这样未免消极，毕竟漫长的水下日子才刚刚开始。他照例查看了帆罩内的厕所，确认已经弄干净了，就从升降口下到艇内，认真检查舱盖的密封情况，然后下到第一层的一个狭小的过道内，径直穿过了一扇舱门，进入到了指挥室。六名操艇的军官都已经准备就绪，政委以及赵平渔站在他们身后，特派员并不在这里。 　　艇长有自己的指挥座位，座位前有一台综合指挥的显示器，但是郑强还是习惯性地走到中央的潜望镜前面，那里有是一个可升降的台阶，平台的三面有不完整的的护栏围着，防止潜艇在水下机动时，上面的人站立不稳滚落下来。 　　“各部门注意！”艇长打开了艇内通话器。 　　“各部门注意，这次任务是自动化操艇演练，人员减少了很多，主要科目是水下的综合导航，考核目标是，各部门至少达到满员状态百分之九十的效率。好了，接下来由政委说话。” 　　郑强讲完后，发现一旁正在看操舵手显示屏的政委周黎声没有任何的反应，大概是又没听见自己的最后一句话。一旁的舵信兵推了政委一下，周黎声愣了一下，然后意识到，自己在起航前鼓动士气的时候到了，他拿出一张纸走到通话器前开始说话。 　　“同志们，这次任务我们只召集了一部分精干的艇员，相信大家都知道，越是艰巨的任务才越是骨干力量发挥作用的时候，这是支队党委对我们的信任，而且……”政委突然停了一下。 　　“而且，我查看了名单，这次的任务的所有成员都是党团员，我希望我们的组织力量能够在这次演习中发挥先锋模范作用，另外……”政委又停了一下。 　　“另外这次航行，有上级派来的一位情报部门的同志，他将和我们一起收集目标海域一些其他国家的海军情报，希望所有部门配合。最后，还有一件事，” 　　“我们这次在艇内堆放了一些特殊的潜水装备，都是一些昂贵的设备，启航后会移动到鱼雷舱里，大家注意保护。”政委的话不长，说完了向艇长看了一眼，他与郑强搭档了几年，彼此相当有默契。 　　“好了，各部门最后检查，所有水密门密封状态检查。”艇长再次接管通话器，他看着墙上的2排水密门密封状态的指示灯全部亮起了绿灯。 　　“打开自动水深探测器。海图室，请把航迹自绘仪的数据传到指挥舱的导航台上。”郑强不慌不忙地下着命令。 　　“主动水深高频探测器已经打开。”有人喊道。 　　“主机注意，前进一，航速2节，最低转速。” 　　“主压载舱进水。” 　　墙壁上的红光等闪烁起来，提醒所有人潜艇开始下潜了。 　　“前进一。”值班军官回复道。 　　“左舵4对准洞口。” 　　“水深25海底距龙骨12。” 　　“继续下潜。” 　　“航向040，航速2。”值班军官重复道。 　　“保持航速，辅助压载舱进水，开启自动平衡控制。” 　　“水平舵已经入水了。”舵手喊道。郑强点了点头，不过这个航速，水平舵还不能对潜艇姿态起明显的作用。 　　“继续平衡压载舱的浮力调整。”郑强觉察到了地板有大约一度左右的向右倾斜。 　　“龙骨距离水底7米。” 　　“继续下潜，航海长，惯性导航图标也传到指挥舱。” 　　“已经到达天线深度，距离水底5米。” 　　“定深，继续自动平衡，保持航速。” 　　“呃，对了，外面天气怎么样？”郑强想起一件事，问道。 　　“小雨，风速4，30分钟前的报告。” 　　“领航船到了吗。” 　　“一小时前已经就位了，主机已经开动。” 　　“保持航向，没什么可怕的，山洞的宽度是足够的。”郑强平静地说道，这条天然的水下隧道的宽度是潜艇宽度的5倍，郑强进出过很多次，心里有数。 　　有一段时间，整个指挥舱里进入了奇妙的沉默中，大家都在等着最后捱出这段狭窄的水下隧道，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确实这是一个屏息的时刻。 　　“报告艇长，我们已经到达海湾，天线正在搜索卫星，准备最后校验惯性导航数据。” 　　“报告，领航船找到了，距离很近。”声纳室报告道。 　　“还是向山号？” 　　“没错就是它，听上去主机还是老毛病。”一名士官报告道。 　　“注意侦听，准备发射定向主动声纳。” 　　“好的，向对方位030，距离2链，主机低速运转，航速0。” 　　“发射声纳脉冲，最小功率，别把他们的人的耳朵弄坏了。” 　　“脉冲发射。”左边的操作席上，有人按下了一个红色的按钮。 　　“乒”的一声，一个声纳信号打向了领航船。 　　“它启动了。” 　　“跟上他，收回天线。” 　　“向山号的主机在提速。” 　　“保持2节，值班长你随时与轮机协调主机转速，跟上领航船，不要离得太远。” 　　“附近还有别的什么船吗？”艇长问道。 　　“没有发现。”声纳室报告道。 　　“是不是升起潜望镜？”政委问道。 　　“不用了。”郑强想了一下说道，此时赵平渔正站在他一旁，有必要让他见识见识现在的技术和当年完全不一样了。 　　单调的嗡嗡声回荡在艇内，这是冷却泵以及涡轮气轮机组发出的噪音。潜艇非常的平稳，所有的人都知道它在开动，但是没有人能感觉得到。指挥舱内大部分的人都坐着，只有郑强和赵平渔站着。实际上他们两人看上去简直是无事可做，只有操舵手偶尔报告一下，航线很简单，就是完全跟着前面的货船跑。 　　“我可以进来吗？”是特派员王延秋的声音。 　　“可以，你可以坐到我的位子上。”郑强客气地说道。 　　“谢谢。”特派员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没人想问他之前溜达去哪儿了，各就各位的命令对他无效，他和赵平渔算是艇上的客人，并且军衔和郑强一样。 　　“我们用这种办法躲避卫星？”特派员问道。 　　“对，浅水区我们只能在夜里启航，还需要别的船作掩护。” 　　“用货船的航迹掩护我们的航迹？” 　　“大至上是这样，有的卫星能侦测到航迹，我们还不是很了解具体的技术，但是可以防范。” 　　“噪音怎么样，刚才我在隔舱室走了一下，还是很安静。”特派员又问道，似乎有些故意恭维的意思在里面。 　　第10章 见习航海长 　　“总会有一些的，即使停堆停机，冷却泵还是有一些声音，不过关键还是海洋的背景状况，比如……” 　　“我听说，我们的核潜艇一出海，日本人就能知道了，是不是真的？”一旁的赵平渔突然非常冒失的插了一句话，他一直没把郑强当上级看，但是他刚说完这句话，就发现其他操作人员都在回头看着他，显然对他的话很不满。赵平渔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是太咋呼了，那个中校特派员都是问一些有分寸的问题，那才是为客之道嘛。而且他还发现尽管他的年龄在这里可能是最大的，但是军衔也是最低的。 　　郑强刚想把这个问题顶回去，但是忍住了，一旁的特派员偷偷瞄了他俩一眼，他始终面带微笑，但是明显对这个尴尬的场面也有些意外。 　　“我们想让他们听到的时候，他们大概能听到。”沉着的艇长用一句不温不火的话来回答老朋友。赵平渔已经开了窍，没有进一步去问诸如如果你们不想让他们听到的情况下会如何之类的傻话。他意识到了自己可能犯了一点众怒，气氛也因为他的话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了。他想：必须收敛一些习惯了，虽然他和郑强第一天到潜艇基地报道的时候，郑强还是第一次看到大海，但是这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美日在南海的声纳监控没有那么强，而且这里水比较深有稳定的跃变层，加上中南半岛的几条淡水河的入海口，运用得当可以保护我们不受监视，是不是这样，艇长同志？”特派员突然说话，像是在打圆场一样。 　　“我们不需要跃变层，单单是靠着比他们更完备的南海水文资料我们也可以和688级斗一斗。”郑强自信地说道，“当然，如果他们先抢占有利阵位的话，事情就会复杂一些。”艇长又补充道，他是一个沉着而又自省的人，总是会补充一些客观情况。 　　特派员在一旁保持微笑，他理解好的艇长需要的某些特殊的双重性格，比如说，冲动和自制力的某种调和性，郑强似乎就是这种人。毫无自尊心的艇长或许只敢接受巡航布雷这样的任务，但是一个敢于作战的艇长可能总是去过度的冒险，二战中战果最多的潜艇艇长大部分都没有活到战后，这一点就很说明问题。什么样的潜艇指挥官才是最好的样板？没有定数，或许就像京剧里的一句戏词：胆大心细遇事不慌。 　　“报告艇长，预定地点到了，我们要和向山号告别了。” 　　“修正航向到190。” 　　“左舵5。”操舵手回应道。 　　“有长波简报。”译电室的译电员亲自走到指挥舱小声报告道，郑强似乎想要转身朝舱外走去，译电员又在他耳边很小声地补充道：“指定特派员接收。” 　　“王特派员，呃……你去一下译电室，有你的电报。”郑强对着王延秋说道。特派员转身随译电员离开了指挥舱。指挥舱里的操控人员这才吃惊地发现，这名神秘的特派员对于本次任务的主导权很可能在艇长、政委之上。他到底是什么人？这次任务到底是要干什么？他们全都不知道。艇员们当然不会完全相信郑强的关于普通导航演习的说法，他们无比信任他们的艇长，但是也知道，在有些情况下，他也必须隐瞒实情，这就是纪律。那艘安装在后甲板的小潜艇是藏不住的，谁都能猜到了这次航行的真正目的肯定不是什么“导航演习”。 　　过了十五几分钟漫长地等待，特派员终于从译电室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只有寥寥一行字，他给艇长郑强，以及政委都看了一下，然后塞到了口袋里。 　　“现在宣布一件事，现在起，本艇完全进入无线电静默状态，没有特殊情况，不再与舰队司令部进行联系，我们将单独完成所有的任务。”艇长宣布后，看了一眼特派员。特派员微微地点了点头。 　　“潜深80。” 　　“主压载舱继续进水，升降舵15度下潜。” 　　潜艇开始微微地向前倾斜起来。 　　“好了，值班长夏勤，你继续在指挥舱值班。”郑强说道。 　　“特派员同志，你可以在艇上随意走动，不过，这里通道狭窄，当心碰到头。老赵，你跟着我，我带你去你的住舱，还是老地方，鱼雷舱后面的士官住舱。”郑强说完话，三人依次离开了指挥舱。不一会儿政委也离开了这里，去整理他带来的报纸和新闻联播录像带去了。 　　潜艇在海中穿行着，现在她由一名值班军官操控，几十个小时前，就是他开着车把赵平渔从家里带到了基地。 　　“我说航海长，刚才那个家伙是谁？就是那个和郑艇长认识的老兵。”一名舵信兵问道。 　　“你们可别小看他，他是我们基地唯一的五级军士，那可是团级的待遇。”航海长夏勤回答道。 　　“听说是潜水员？” 　　“没错，你没看到艇上带的那个小潜艇吗？”有人说道。 　　“这次任务的实质是保密的，我也只是知道，十天前，有一架飞机掉在了正南的海里，但是……” 　　航海长停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但是实际上他是一个肚子里有话不太藏得住的人。 　　“说来听听。” 　　“但是，一直没有找到飞机残骸和飞行员，照理说这种事凶多吉少对不对？” 　　“对啊！”众人一起表示同意。 　　“但是，求救信号却是时断时续，据我所知，那套综合救生系统的电台只能使用72小时，然后电池就不行了。” 　　“也就是说飞行员还活着？” 　　“这件事可很诡异，我有一个朋友在海航，几天前，他们收到了最后信号，他们录了音测量了位置。” 　　“他在附近的荒岛上？” 　　“不是，他们说测量的结果那个信号是海面上发出的，半径100公里内也没有岛屿。” 　　“飞机搜索呢？” 　　“肯定是没有结果，否则不会让我们去。” 　　“你那个海航的朋友靠不靠谱啊，可别是在吹牛，参谋人员里这样的人最多了。” 　　“这就不知道了，我保证艇长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我们艇上那个特派员一定知道大部分的事，昨天我见过艇长和他争吵，好像是因为他隐瞒了什么事实。” 　　“什么才是事实呢？”有人追问道。 　　“说起来，今年还真是怪，整个南海风平浪静，蒸发过度，我觉得水温层和海水盐分都可能有些变化。应该做一次海水环境调查。” 　　“要我说这都是龙王爷搞的鬼。” 　　“都别他妈瞎吹了，操你的舵。” 　　第11章 北部湾附近的战斗警报 　　特派员王延秋半躺在自己的床铺上，他正在翻看着一本关于海洋生物的图书，潜艇起航了2天以来，他一直靠看这些书打发无聊的时间。 　　海航飞行员坠落的那一天，就是王延秋在指挥部做最后的指挥。他最近一直在调查美国情报船在加里曼丹岛以北200海里左右的一片海域进行意图不明的调查活动，他原来判断极有可能是美方的一艘潜艇在那一带出了事，所以他们在范围不大的区域偷偷进行着打捞活动，用的还都是假冒的民船。他来到海航基地时，原本希望有一架双座的飞机可以载他到1700公里外的现场上空去看一下，但是那些飞机航程都不足，最后只得让一架单座的侦察型飞机起飞，去勉强看一下。经过一次空中加油，那架07号飞机才到达了那片海域，结果在他接管指挥后的2分钟内，飞机神秘的失踪了。 　　飞行员坠毁前，报告过附近有对空雷达开机，所以他认为这一带还是有美国海军在活动。其实，就在不远处的印度洋上，美澳的一次代号为“西南气旋”的演习一直在进行，似乎是故意监视着某些方向，上级认为在情况不明的状况下派出舰队有些不妥。另外一点问题是飞机坠落位置有可能在边界以外，这一点并不是很确定，所以决心先用潜艇进行调查。没想到刚做出这个决定，飞行员的求救信号奇迹般的出现了，测量后显示，发出信号的地点就在飞机坠毁的洋面上，很多人相信这是飞行员被扣押的一个信号，但这种解释似乎又不太合情理。空军已经派出了多批次的飞机到达那里，其中包括一架可以停留在海面上，最大航程超过4500公里的的大型水上飞机，但是都没有找到飞行员和发射源。这些问题也一直困扰着他。 　　“特派员，食堂正在开饭，你是不是想来看看？”墙上的通话器响了起来，打断了特派员的沉思，那是艇长的声音。王延秋拟定的人员名单将副艇长以及副政委留在了岸上，他自己住进了副艇长的舱室，所以这间舱室的墙上有通话器。 　　“我马上就来。”王延秋回答道。他对艇上的伙食没有期待，因为他把所有的厨师都留在了岸上，原因是这项任务需要保密，参与的人越少越好。 　　王延秋站起身来，穿上军装准备出门。整艘艇上穿正式军装的就只有他一个，大部分人都穿着作训服或者干脆是裤衩背心，于是他走到哪儿都会显得有些庄重过头。他猜想艇上有储备的服装，想着向艇长要一套作训服，免得自己太扎眼。刚走到舱门口，他发现地板正在向一侧快速侧倾斜，同时听到了隔舱墙壁上的某些管道里有水流的声音。他打开门探出头去，外面的过道里空无一人，但是墙上的一个红色的警报灯正在无声地闪烁着。 　　“怎么回事？”他知道眼下肯定不是去食堂的时候，于是扶着墙朝指挥舱走去，到指挥舱门口，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方位160，低速物体，推进方式不明，距离不明。” 　　“是鲸鱼？”是郑强的声音。 　　“不能排除。”声纳兵报告道， 　　“也可能是越南的636级。”声纳兵补充道。 　　“它在低速漂航？” 　　“不像，不过航速一直稳定。” 　　“也许在进行通气管航行。”郑强说道。 　　“听我口令，右满舵。”郑强说着话，用手抓住了潜望镜。王延秋立刻察觉到了这个动作，赶紧也抓住了一旁的一根管道，几乎同时，他就感觉到了地板在急速地朝一侧转动起来。 　　过了大约30秒。 　　“15度前倾，下潜到90米。侧舷子阵部门注意监听，测距。电子航迹分析显示到指挥舱电子海图上，夏勤你听着，我还要手工航迹测算，要快。” 　　“政委，你接替夏勤随时和轮机联络，航速保持在10左右，必要时减少二回路蒸汽压力来控制转速，现在冷却泵的动静有些大。”郑强看了一眼震动监测数值说道。 　　“是不是让反应堆控制室部分升起堆芯控制棒？”政委问道，没有副艇长在场，他必须负起这个责任——经常提醒一下艇长。 　　“还没有必要，减少蒸汽压力就行了，之后的动作，随时需要加速，我需要堆芯温度保持恒定。” 　　“明白。” 　　“好，舵手听我口令，左舵，动作要缓慢，我需要一个大转弯。” 　　“左舵4。”信舵兵回复着口令。 　　就这样过了约1分钟。 　　“好了。修正回原航向，动作要缓慢。”郑强手扶着潜望镜再次命令道，然后他一言不发等着目标航迹演算的结果。 　　“初步建立接触，相对方位仍为160，航向185，深度大致25，声音很小，电子分析认为距离至少在60链以上。”首先是侧舷声纳兵报告道，这是一次电子航迹分析的报告，从这次转向动作后的航迹分析来看情况还是很不明朗。 　　“就是说无法完成准确测距？” 　　“声音太轻，目前只能确定距离很远，无法准确测距。” 　　“该死。”郑强骂了一句，这意味着自己无法先敌开火，对郑强而言即使是一次偶然的接触，他也要占据主动位置。 　　“艇长，我建议改变深度，寻找新的水声通道。”一侧的声纳兵摘下耳机，向艇长建议道。 　　“不必，我们可以减低速度等着它，它的航向和我们基本一致。” 　　“我们是不是被它发现了？”政委在一旁问道。 　　“未必，它停留在潜望镜深度上，似乎不像是追踪，可能是我们先找到了它。” 　　王延秋感觉到了这里气氛的紧张，也许他把声纳部门的人减少的太多了，手工完成的航迹计算的工作变得有些缓慢，大约每3到4分钟才有一次新的报告。夏勤的手工演算也无法确定具体距离，不过他能把距离限定在60链至90链之间，而对方始终不紧不慢地在409的侧后方航行。 　　“我觉得目标有些特殊。”夏勤伏在海图桌旁说道，他同时还在宽大的桌沿上用铅笔和尺测算新的航迹。 　　“说说你的看法。”郑强问道，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在观察这个年轻人，在年度的见习军官考核报告上，郑强给了夏勤全优；这意味着，一两年以后，夏勤很可能被提升为另一艘潜艇的副艇长，当然，这个报告夏勤本人看不到。 　　“目标性质很怪，声音特征不明，之所以建立接触仍然距离不明，要我说，要么它使用了特殊的推进方式，要么它……它特别长，象一群鱼。” 　　“王特派员。”郑强突然回过头来看他。 　　“怎么了？” 　　“这一带有特殊推进的潜艇吗？”郑强问道，似乎在考他一样。 　　“据我所知没有，越南的636艇上并没有斯特林发动机，所以没有什么潜在的特殊推进方式的潜艇，他们与俄国的交易我们掌握所有的细节，我肯定整个东盟目前还没有这样的潜艇。” 　　“现在它抢到有利阵位了，如果它知道的话。”郑强说话的样子，像是在吓唬自己的艇员和客人。指挥舱陷入了短暂的平静，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报告，它在加速，航速超过了10节。”终于有人打破了这可怕的沉默。 　　“它同时改变深度了，下潜了，接触脱离了。”声纳兵接着报告道。 　　“一定潜的很深了，完全听不到了。” 　　“要是有拖曳声纳就好了。”不知道谁嘀咕了一句，郑强没有回应，只是朝着特派员的方向投去了一瞥。王延秋知道正是自己带来的方案把那个安放拖曳声纳的导流罩给破坏了，所以他现在识相地一言不发。 　　第12章 再一次接触 　　“如果它还是按这个航向行驶，过不了几个小时就得浮起来，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解开这个谜了。”政委在一旁打了个圆场。 　　“也就是说，未必是潜艇？”王延秋问道。 　　“我们从没有发现越南的潜艇离开过北部湾，接触的目标也没有车叶的声音，所以也不能排除是别的什么东西。”政委说了一下他的看法，他似乎并不确定是潜艇。 　　“接触时间多久了？”艇长问道，显然他也是刚到岗位上。 　　“40分钟，始终保持较低的，不明的速度，应该略低于本艇的速度，我们一直以为是一群小型的鲸鱼……所以……”声纳兵报告道。 　　“有什么东西能在水下沿着直线跑那么远的？”艇长严肃地问道。 　　“鲸鱼也许可以，但是它们必须不停地改变深度，它们需要到海面呼吸。”年轻的航海长夏勤在一旁说道，他担任值班长的工作，所以并不一直待在航海室里。 　　“那么，就把鲸鱼排除，还剩什么呢？”艇长继续问道。 　　指挥舱里十分安静。没人回答得出这个问题。 　　“航速提高到12节，原航向不变。值班军官接替我操艇。有情况随时报告，不要等到了接触40分钟才想起你们的艇长还在艇上。”郑强甩手出去的时候，夏勤对着声纳操作员吐了吐舌头。 　　5分钟后，郑强皱着眉头走到食堂门口的过道的时候，正巧碰上特派员王延秋，他不知道王延秋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指挥舱的。 　　“会不会是某种特别的东西？”特派员突然问艇长。 　　“有可能，某种海洋背景噪声，它在我们的5点钟方向，那里接近我们艇首声纳的盲区，所以航迹分析很困难。” 　　“日本的春潮级呢？”特派员又问道，他似乎并不是偶然碰上了艇长，而是故意找了个食堂前的过道等着郑强，大概他想单独谈一下这个问题。 　　“他们的续航力估计不到25天，所以我认为这不大可能，海区敌情通报里也没有这样的情况。” 　　“对了，你刚才说的有利阵位是指……如果它发射武器的话……” 　　“如果它是潜艇的话，它发射的鱼雷有可能打中我们，它离着我们只有几海里而已。不过我认为它还没有发现我们，它没有改变航线，也许只是一群虾。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海里的怪事可多着呢。”郑强拍了一下特派员的肩膀回艇长室了，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和特派员一起吃饭的约定了。 　　“海里的怪事可多了？”王延秋嘀咕了一句，显然他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他转身也回到了自己的舱室，睡了一会儿，一睁开眼就看到舱壁上无声的红色警示灯又闪烁起来，看起来又有什么情况发生了。 　　王延秋翻身起来时，看了下表已经过了3个小时了，通话器没有响起来，这说明没人想要请他到指挥舱去，那么他只能自己去了。他走到过道的时候很有先见之明的扶住了头上的一根黄色的粗管子，果然潜艇又开始向前下方倾斜起来，他估摸着脚下的前倾角有十来度，而且斜度还在增加。如果不是铺设了防滑板，足可以让人朝前滑倒，趁着自己还能控制脚下，特派员借着倾斜的坡度一路小跑跑到了指挥舱。该到的人都已经到了，艇长郑强正扶着潜望镜若有所思地发着呆，大概前面已经发布过一系列命令了，现在指挥舱里没有人说话，郑强看到他到了，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还是那个家伙，它提高速度了，甩不掉。”政委小声对王延秋介绍了初步的情况。 　　“方位角170，相对方位320，深度、速度、距离不详。”声纳操作员报告了最新的动态。 　　王延秋瞄了一眼墙壁上综合导航显示屏上的运动测量线条，有一道颜色较浅的航迹似乎尾随着409标定的航道，两条线几乎要重合了。 　　“轮机注意，前进4。”郑强突然下命令。随着艇长的命令，王延秋看到夏勤拿起一个通话器开始对着轮机舱说话，汽轮机具体的转速调整由他负责。过了几秒钟，王延秋就感觉到站立不稳，后背靠到了后面的舱壁上，看起来加速度很大。 　　“艇长，外面还有潜龙4号，别把它甩掉了。”政委提醒道。 　　“放心。”郑强回答道。 　　“已经提高到了20节。”一名操作士官喊道。 　　“很好，加速到25节。” 　　“进入超空泡状态，声纳探测不到对方了。”声纳兵说道。 　　“继续加速。”艇长大声下令道。 　　“他要干什么？”王延秋大声问了一下旁边的政委，此时舱室里的噪音已经有些大了。 　　“高速冲击，然后停下，探测对方反应。”政委也提高了一些嗓门回答道。 　　随着速度的增加艇内的震动与噪音开始增大起来，舱内说话必须得提高一些嗓门才行了。 　　“前后主压载舱进水，继续下潜到150米。” 　　王延秋看到平衡舵手正在向前推动他的操纵杆，立即感觉到了轻微的失重，好在前倾角度不大。 　　“他又是要干什么？”他接着问政委。 　　“到温度跃变层躲起来，这里水深，一下子就能让对手失去目标。”政委微笑着大声说道。 　　耐压艇壳开始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偶尔还会“咣”的一声响声，大概是水压增加的缘故。 　　“继续下潜到200米。” 　　王延秋瞄了一眼前面的一个深度仪表，深度正在增加中，那个仪表的特别之处在于它在220米的地方有一道红色的标记，不过它标记的最大潜深数值有500米。 　　郑强转了一下头，漫不经心地瞟了王延秋一眼，眼神还挺得意的。 　　“定深。轮机注意，减速到5节。”艇长命令道。 　　潜艇骤然安静了下来，郑强的高速冲刺前后进行了不到二十分钟。 　　“我发现它了，目标再次接触，它还跟着我们，正在加速，航速超过25节。”声纳兵吃惊地喊道。 　　“什么推进方式？”郑强问道。 　　“我不知道，完全没有气泡声，慢着，它还在提速。”声纳兵说着停了下来，但是指挥舱里没有人想打断他。 　　第13章 海底对峙 　　“它的航速超过了30节，还在加速。” 　　“注意分析目标推进方式，总该露出马脚了。”郑强边说边从潜望镜后面跑到了声纳兵的身边，显得稍有些急躁。 　　“已经40节了，还是很安静，完全没有进入超空泡状态，这是个什么东西？”声纳兵的声音显得有一些惊慌失措，他现在听到的声音，非但超越了教科书，也超越了他的常识。 　　“距离？” 　　“超过70链，与我们的航道大致重叠，正在冲过来，深度大约100，在我们上方。” 　　“那是个什么东西？”所有的人都在心里问道，但是没有人说出来。 　　“很好，这就有意思了。”郑强突然冷笑了一下，来了这么一句，在场没有人清楚他想表达的意思。 　　“航速超过55节……”声纳兵继续报告，不过他的声音比前一次平静了许多，也许是之前艇长难以捉摸的镇定情绪感染了他。 　　“推进方式。”郑强平缓地问道，王延秋一直就站在艇长的身后，他察觉到了郑强除了故作镇定以外，其实他最关心的还是对手推进方式的细节。 　　“没有螺旋桨的声音，它用的肯定是什么特殊的推进方式……” 　　有什么东西能在水底以55节速度安静地航行？郑强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他背着手缓缓从一侧回到了指挥舱中央，站到了攻击潜望镜的后面，这里是他最喜欢待的地方。 　　“60节了，肯定不是潜艇，电子航迹分析，可能占据领先位置，很快就会冲到我们前面去了。” 　　“领先时间？” 　　“还在计算，不超过十分钟。” 　　郑强不紧不慢地在这个狭小地空间来回踱着步子，就像是闲庭散步，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过他的这种反常的笃定，给了指挥舱内其他人强大的安定作用。 　　王延秋看到墙上的航迹自绘图上，对方的航迹已经与与409高度重合了，不由得担心它会撞上来。 　　“左舵5。”艇长开始修正航线，也许他也担心会撞上。 　　“65节，声音信号在增大。” 　　“嗯。”郑强不置可否地站在原地。随着对手速度的增加，他心里候选的所有假设都一一被排除了，不过一个好方面是，对方肯定不是一颗鱼雷，因为鱼雷也没有这么快。 　　“被动声纳已经捕捉到了足够的数据，马上就能测算出精确距离了。” 　　“前进二，增加一点儿航速。”艇长接着下着他的命令，他显然对低航速下慢吞吞的转弯的速率不太满意。 　　“70节，见鬼了，鱼雷也没有这么快，离我们不到15链了，预计4分钟内可以超越我艇。” 　　“后部气幕弹准备发射。”郑强补充了一个命令，他身后的王延秋抬手看了一眼手表。 　　“它有没有改变航向？” 　　“没有，应该会跑到我们前面。” 　　“很好，也许舷侧声纳可以发挥一点儿作用了。”郑强接着又冷笑了一下，对目前形势表示满意，没有人知道他是真是假，就好像在这次鬼兔赛跑中，409已经占尽了各种优势。 　　“它抓到我们了？”王延秋小声问一旁的政委。 　　“未必，你看那个东西的航道一直都是笔直的，不能说明任何问题。”政委小声回答道。王延秋注意到，政委把尾随的目标称作了“那个东西”，可见他心里也是没底的，不过看他的神色，他和郑强一样，都挺绷得住的，至少在表面上，看不出半点的慌张。 　　“慢着，声音在减弱，它正在减速。”声纳士官小声说道。 　　郑强愣了一下，静静地走到了声纳士官的身后。 　　“已经减到了55节了，声音在继续衰减。” 　　“能不能确定它有多大？”郑强问道。 　　“我做不到，除非用主动声纳探测。” 　　这个东西的减速与它的加速一样迅捷而又安静，而且它似乎已经与409的加速转向动作有了某种互动。 　　“它的推进声音正在变小，可能要脱离接触了。” 　　“现在离我们多近？” 　　“不知道，很近了。” 　　郑强停止说话，生怕打扰到了指挥舱内的声纳士官，士官此时正在仔细地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同时汇总指挥舱外其它声纳部门送来的信息，这些声纹信息在他眼前的屏幕上就象一堆乱糟糟的线，现在这些信号正在持续减弱，纷乱扭曲的图形正在变得缓和。 　　很长时间没有人说话，指挥舱里的空气如同凝固了一样。 　　王延秋深吸了一口气，从这令人窒息的空气里回过神来，再次看了看表，刚才声纳兵说还有4分钟，尾随的目标可能领先409的时候，他就看了一眼表，现在已经9分钟了，显然什么也没有发生，说不定“那个东西”已经无声无息地跑到前面去了。 　　“我又听到了，”士官终于打破了漫长的寂静。 　　“声纳室切换了艇首声纳后再一次抓到了它，声音有些变化，不过我认为应该还是它，就在我艇前方。不超过350米。”声纳士官小声说道，好像生怕大声说话会吓着前面的目标。王延秋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因为自从这是这次古怪的接触开始以来，这还是他听到的最精确距离。 　　“速度呢？”郑强追问道。 　　“速度0，深度180在我们上面一点儿。”声纳士官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向身后摆了摆，示意艇长不要说话打断他。 　　“它拦到了我们前面。”郑强只得转身，小声地自言自语。 　　“我确定它停车了，声音很微弱，不过没有动，他在我们的航道一旁，非常……非常接近。”声纳士官小声补充道。 　　“停车。”艇长下令停下，以免撞到对方，对手超越409的时候，侧舷的宽孔径被动测距声纳辜负了郑强的期望，没能抓到对手，他也不知道外面的东西是怎么悄无声息地跑到前面去的。 　　“它的声音有一些变化，很像是某种海洋背景噪音，但是我能把它单列分析。”声纳兵说着开始调节工率放大器，然后试图将其他背景声音去掉。 　　“像是一群虾在进食，和之前高速运动时不大一样了。” 　　“水声图形对比呢？” 　　“我试试看。”声纳兵将声音接入示波器，和之前录下的声音图形进行对比。 　　“现在可以确定，是同样的东西，图形显示基本一致。” 　　王延秋从后面瞄了一言声纳士官的屏幕，从上面单列对比的两条声纹图形看，确实没什么差别。不过，从王延秋上艇这天算起，他就一直没看明白过这个声纹图，他甚至觉得上面的图形从来都没有变化过。 　　郑强走下指挥台，来到声纳操作士官的身后，这是他10分钟里第三次走到这个位置。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两次的声音被用密密麻麻粗细不一的线条样式被叠加在了一起，这些声音特征都被线条强化了。 　　“政委，特派员你们看，情况已经很明显了，我想，就算是一个不太聪明的家伙也能一眼看明白，基本特征是一致的。” 　　政委周黎声没有挪动，他只是站在远处投去了一瞥，然后点头表示同意。王延秋只能也点了点头，表示他其实看明白了。 　　“今年真是怪事多。”郑强心里想着，他寻思着是不是要发射一个主动声纳脉冲探测一下，或许就可以测量出对方的大致尺寸和性质。但是这个决心一直难下，如果对方真的是一艘武装的潜艇，自己的位置也会同时暴露。当然眼下的情况似乎还很微妙，对方显然早就知道409号的位置，因为它就拦在了自己的航道上，但是也没有动手的意思，既没有听到鱼雷管开启的声音，也没有采取任何主动的探测手段，难道就这么和对方耗下去？ 　　第14章 深潜器 　　“要是有扇窗就好了。”寂静的指挥舱里突然有人说话。郑强没有费神回头看一眼，他听得出说话的人是赵平渔，这条艇上只有老赵能说出这样的傻话，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也钻进指挥舱了。 　　“有窗你也看不见，这里没有光。”郑强提醒他的好朋友。郑强知道老赵在暗示他那艘小艇可以帮忙。 　　“你想错了，潜龙4号上不光有窗子，它还有大功率海底照明设备。” 　　“但是这里不是预定的脱离地点，你不能使用那个玩意儿。” 　　“不需要脱离，我可以从密封舱的对接口爬上去，打开灯。” 　　“灯光能照多远？” 　　“一百几十米吧？” 　　郑强寻思了一下，显然这个办法是可行的，潜龙一号和409的两扇水密舱一直就通过一个硬质密封裙罩和各自的舱门连接着，打开舱门确实可以爬上去。 　　“好吧，你上去操作潜龙4号，如果可能的话，把视频资料带下来。” 　　“我知道了。”赵平渔转身做准备去了。 　　“特派员、政委你们没有意见吧？”郑强这才转过身来问搭档和王延秋。 　　“我没意见，潜龙4号的内部环境也是一个标准气压，绝对没有问题。”政委说道。 　　“我也没有意见。”特派员也表达了积极的意见。 　　赵平渔离开指挥舱，在政委的帮助下穿上操作服，背上一个气瓶来到逃生舱。郑强和特派员走到门口，看着他走进去后，关紧了水密门，等着水密门密封后的绿灯亮起。赵平渔顺着梯子爬了上去，用力摇动一个大轮子，向下拉开舱盖，再朝上爬了两步向上打开了潜龙4号的底部舱盖。他抓着潜艇的底层地板爬进了小潜艇漆黑的驾驶舱内，用手电照明摸到了驾驶席，拧了一下一个开关，舱内的灯亮了起来。他没有打开空气过滤系统，这艘潜艇靠电池驱动，他得省着点儿，这就是他带着一个氧气瓶的原因。因为任务仓促，用409为潜龙4号充电的问题暂时无法解决。情理上完全可以把电缆通过连接口一直连接到核潜艇内，这样做并不难。但是有一个原则性的问题是，潜龙4号的舱门，下面409的升降口以及再下面的隔舱水密门都必须关死，如果不这样做，一旦出现问题，海水就会灌进潜艇，为409的安危计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这次任务从始至终都不能浮到水面呢？ 　　赵平渔飞快地检查了一下所有的仪表，两个压载舱里都已经注满了水，这样做是为了防止这艘小潜艇微不足道的正浮力干扰409在水下平衡。他从舱口向一侧窗外看，果然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然后他心里计算了一下位置，那个东西应该在另一扇窗的斜对面，于是他艰难地挪到另一侧，隔着这一侧窗往外看，那里似乎并不是完全漆黑。他把头近靠在舷窗边上，看到自己的脸倒映在巨大的基丙烯酸酯有机玻璃上。200米的水深这对于这艘专门为深潜而设计的小潜艇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测试水声通话系统。完毕。”他抓起通话器说道。 　　“声音清晰，通话系统正常。”过了一会，409号里的回答也到了。这两艘艇里头都有一部同型号的水声通话器，能在水下完成一公里范围内的通话，这种系统原来是为了潜艇在水下协同进攻设计的，但是还从来没有正经使用过。 　　“请求使用探照灯。” 　　“你看着办，对方方位310，距离大约150米。” 　　赵平渔发现那个方向有隐隐的闪光，远近不明，是不是某种信号？他不知道。他调整了水下照明设备的角度，然后按下了电源。就像黑夜里的手电光一样，一道白色的强光照射了出去，他看到一两条小鱼在光柱里外乱窜，但是远端还是看不到。他调接着光线照射的方向，试图找到目标，但是没有成功。 　　“明明就在那里为什么看不见？”他问了自己一个无解的问题。 　　“难道声纳搞错了方位？” 　　正狐疑着，他看到光柱中一个白影一闪，然后就不见了，离着他大概只有几十米，这可能是他见过的最快的水下物体，就像一道白色的闪电。然后另一道白影闪过他的照明范围，还是看不清。 　　探照灯的俯仰的角度有限，操作又异常的繁琐，所以很难跟上这些白影。赵平渔知道在这漆黑的海水中他的视线必须依赖这一隙的光亮，而这光亮之外肯定藏着什么东西，但是那可能并不是一个整体。 　　“你一定打开照明了，我们听到对方在动，有大量混乱的喘流声，像是压载水舱在排水。”通话器响起，是郑强的声音。 　　“我跟你打赌，肯定不是什么压载水舱的事。”赵平渔说道，白色的影子不时掠过他的视野范围，每次大约十分之一秒，它们窜过后，赵平渔只能在脑子里复原起一个细长的残影。他想，或许还有更快的，快到残影都没有的。 　　“咣！”的一下，什么东西撞到了深潜器外壳上，声音不算响但是吓了赵平渔一跳，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它大概是被强光晃了眼，撞到了金属艇壳上，赵平渔估计着，外面的东西体型不大，但是肯定不止一只。他突然有些开了窍，迅速切断了探照灯的电源。外面的情况与之前大大的不同了，周围的海水如同晴朗无云的夜空一样，布满了点点的星光，所不同的是这些星光正在快速移动着。 　　一副发光的内脏和骨骼，清晰地从离着老赵很近的地方游过，它穿过舷窗的时候，还停顿了一会儿。或许是某种枪乌贼，只是稍大了一些。 　　“我看到他们了，有几千只，是乌贼。”赵平渔对着通话说道。 　　“什么？没看到潜艇？” 　　“没有潜艇，只有一群乌贼，密密麻麻。” 　　“不可能，它们跟踪了我们那么久。” 　　“我不知道，总之要是说起70节的速度，依我看就是它们没错，海洋动物里的这个速度纪录确实是乌贼保持的。”老赵说着话的时候，一个微微泛着绿色光芒的身影从舷窗旁一闪而过，瞬间就跑过了409的艇首，前后大约只用了2秒钟时间，赵平渔估算了一下这段距离足有70米。 　　“我保证它们的时速超过100公里，大致上接近70节，我亲眼看到了。”老赵说完这句话，通话器里久久没有应答。 　　“你的机械臂好使吗？”说话的是特派员的声音。 　　“当然可以，怎么了？”老赵谨慎地问道，他预感到那个不招人喜欢的特派员可能会有什么过份的要求。之前的航行过程中，老赵已经和接他到基地的见习航海长夏勤混熟了，知道了一些事情，包括海航的飞行员坠落时，特派员就在指挥部，传闻正是他接管指挥后的一些出格的要求造成了那架飞机没能返航。现在舰上的大部分人包括赵平渔，都对特派员有了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这是一个上面派来专门插手专业工作的外行人，也就是说，是一个危险分子。 　　第15章 枪乌贼 　　“我知道潜龙4号有一个调压仓可以收集样本，你设法抓一条回来。”特派员说这话的时候，他身旁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郑强心里想，这个家伙不会是嫌艇上的伙食不好吧？ 　　“这不可能，你知道它们有多快，如果碰上一条死的，或许我还可以捞回来。” 　　“那就弄死几条。”特派员说道。 　　“刚才有一条撞在我的艇上，可能死了，不过已经找不到了，也许顺着水流漂走了。”老赵敷衍地回答道。 　　“我想，我们可以用主动声纳？这样的距离，用大功率的中频脉冲，我们可以干掉几条。”特派员把脸转向艇长，郑强赶紧把头转向另一边，他猜到了特派员会出一个馊点子，但是馊到了这个程度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附近可能有别的潜艇，我不能做这种蠢事。而且你的方法完全没有根据。” 　　特派员不再说话，说到底这里还是艇长说了算。郑强当然知道，自己绝不可以妥协于这样愚蠢的建议，那一定会毁了自己的威信。在潜艇部队，一旦有某个倒霉蛋做出了一桩特别出格的傻事，就会在水兵中流传好几代。早在他当兵的时代，就听说过某舰队有人因为不会使用潜艇专用马桶上的减压阀，被大便溅了一身，这个笑话至今仍然是各艘艇上的水手长拿来敲打新兵的传统段子。 　　指挥舱里情形开始有些僵持，这让特派员感觉有些下不来台，毕竟他的军衔与郑强是平级的，他开始有一些后悔自己贸贸然说了刚才的话。 　　“我已经找到那条死的了，它刚才撞上了我的外壳，可能我的强光刺激了它，它挂在了外面的样本收集围栏里了。”通话器里突然响起了，赵平渔并不知道他的话竟然及时地化解了下面难堪的场面。 　　“呃，赵平渔同志，请你立刻，马上把这个死东西带回艇内，务必完成这个重要的任务。”政委拿过通话器很严肃地说道，此时由他出面来化解这个僵局显然是最合适的，至于带一条乌贼回来到底算什么重要任务，他才懒得去想。 　　赵平渔冷笑了一下，挠了挠下巴。他有些被政委郑重其事的语气迷惑了，指挥舱里刚才发生的一幕他并不知道。他打开机械臂操作系统，这个系统使用电传操作，界面不友好，操作异常复杂，就像用一个钢琴键盘来操作起重机，这些设计上的缺陷只能靠操作人员自己的应变能力来协调。 　　这只机械臂完全靠光纤，而不是机械设备控制，所以不会破坏潜艇的耐压结构，它的外部机械部分由19个靠液压力伸展的关节组成，大致能够执行抓握、回收等简单动作。要用这样的机器来抓握一个软体动物是相当困难的，好在这条乌贼似乎有一片相当结实的石灰质内骨。赵平渔夹住这条死去的乌贼，艰难地将它移到眼前，隔着舷窗可以看到乌贼灰蒙蒙的大眼睛，了无生气，可见这条乌贼已经死了，不过它的身体似乎还在慢慢地变色，在整个作业过程中，由浅黄色慢慢变成了惨白。它的触须在海底水流的涌动下，缓缓地摆动着，再也不可能有几分钟前的那种敏捷了。赵平渔看到乌贼两只眼睛的当中，有一条绿色的发光物，像是一只绿色的深海发光虾，赵平渔想：那里大概就是它的胃吧？它一定刚刚活吞了一只虾。可以看到那只虾还在动，也许那不是一只虾，谁知道呢？ 　　如特派员所知道的，小艇确实有一个调压舱，实际上就是一个比较复杂的压载水柜，结构与大型潜艇上的鱼雷管比较相似。在比较浅的水域，确实可以用这个调压舱把潜水员放出去，然后再收回来，前提是整个座舱内部都必须用混合气体加压。赵平渔打开舱口盖子，因为里面已经注水了，这个步骤非常简单，他操作着笨拙的机械臂将乌贼尸体移动到舱门口，有几次乌贼差点被水流冲走，但是赵平渔用他的经验把乌贼的两条最长的触手缠到了机械臂上，终于把它压到了调压舱里。工作前后花费了30分钟，搞得老赵心力交瘁，毕竟他还背着一个沉重的氧气瓶。整个过程都在越聚越多的发着微微绿光的乌贼监视下进行，它们慢慢靠近舷窗，然后用一种特殊的推进方式飞速向反方向离开。 　　赵平渔关上舱门盖子，然后使用储备的压缩空气开始排水，气泡声渐渐将周围的乌贼都吓跑了，四周的海水又重新变回了漆黑一片。赵平渔心里想，政委这个莫名其妙的要求最好有个什么重要的理由，因为这艘小艇的电池以及压缩气体都是无法补充的。排水完成后，他打开连通调压舱的盖子，探进半个身子，将软绵绵、滑溜溜的乌贼鱼拉了出来，这条乌贼很大，比一个人还要长一些。 　　“已经到手了，我要打开盖子了。”赵平渔说完这句话，就关掉了潜龙4号的所有电源。然后，他用尽全力打开底部舱门，用一把榔头在潜艇的升降口盖子上砸了三下，过了一会儿，这个盖子慢慢向下打开了。如他所知道，这个逃生舱的升降口盖子在标准气压下可以遥控打开，这是当初为了海底逃生而设计的一个功能。 　　赵平渔将沉重的乌贼搭在肩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回到了下面的密封舱，再手动将上面的两扇舱盖关好。背着氧气瓶和一条大乌贼完成整个繁琐的过程使得他精疲力尽，他用全力旋紧潜艇的舱盖，跳下了梯子，喘了一口气，拿起密封舱内一个电话听筒般的通话器：“已经完成了。” 　　过了一会儿，密封舱的舱盖从外面打开了，政委和郑强都站在了外面。门里面，赵平渔手里提着一只很大的乌贼，这个场面略有一些滑稽，不过在场所有的人都试图装得一本正经些。 　　“把乌贼先送到下面冷藏库，交给特派员处理。”郑强说着话，旁边已经穿着围裙，带着手套的政委过来接过了这个死沉的家伙，政委掂了掂分量，这个家伙在菜市场起码能卖200多元，拿来炒咸菜真是不错。 　　郑强把赵平渔搀了出来，赵平渔一屁股坐到了过道地上。前边就是反应堆舱，紧接着的是装载着汽轮机的轮机舱，都是艇上辐射污染比较强的地区，这些天赵平渔很少靠近这一带，他一直很担心自己会掉头发，不过现在他可管不了那么多了。郑强很及时地递过了一根烟，他就蹲在地上抽了起来。核潜艇确实有一些优点，起码禁烟区域不多。 　　第16章 科学研究 　　潜艇继续驶向南面的目标海域，乌贼群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跟来；艇上也没有人再提过那条乌贼，为什么这么一大群乌贼竟然跟着核潜艇跑了几个小时？大家都希望特派员能给出个解释。在这件事之前，很多艇上的官兵都认为，特派员之所以在艇上，是因为他知道很多其他的信息，他是这次神秘之旅的真正主导者。不过这种神秘感带来的特殊礼遇正在经受挑战，他给艇长出的歪点子已经传遍了全艇各舱室，很多人开始倾向于认为这个中校特派员很可能只是一个瞎捣乱的家伙。 　　王延秋躺在自己的舱室里闷闷不乐，他这辈子还没有被别人驳斥的无言以对过，所以他没有到密封舱口去接赵平渔，只是让政委帮忙把大乌贼送到士兵食堂后面的冷藏库里。躺了约莫30分钟，他觉得眼下不是矫情那些事情的时候，是时候去看看那个东西到底长什么样子了。他一骨碌爬起来，走到空无一人的一层过道上，双手插在兜里，慢慢走到到医疗室门口，他想找一些塑胶手套和手术刀具，然后到冷库旁边上的水槽里，把乌贼剖开看个究竟。 　　特派员走到医疗室门口时，正巧有刚换班的两个水兵经过那里的过道，两人还没有走到过道尽头的拐角，就开始偷偷看了他好几眼，似乎还窃窃私语起来。王延秋知道自己要求艇长用主动声纳打乌贼的笑话可能已经在艇上传开了，在他的记忆里，这两个人明显不是当时在指挥舱的当班人员。 　　“噢，你来了，我就寻思着你会来。”政委正好从医疗室出来，看到了特派员。 　　“我……我想……” 　　“你想解剖那个鱿鱼？没问题。你想要手术刀？也找对人了。我这里有手术刀，对了，厨房还有几把菜刀也许你也用的到。”政委平时心细如发，善于做一些细致入微的思想工作，不过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意识到，菜刀两个字竟然让特派员心里一悸。政委毕竟还是将研究工作等同于切菜了，这等于提醒了特派员，如果最后证明这条乌贼毫无特别之处，或许有些人的下半辈子看到乌贼时，都会记着这个笑话，这可就太糟了。 　　王延秋环视了四周，坐到了一张诊疗床上。这间医疗室是整个艇上比较宽敞的一个舱室，里面有一些看起来从来都不用的设备。 　　“你们艇上还有X光机和电子显微镜？” 　　“没错，很少用。”政委一边回答，一边想着把那套比较旧的手术刀找出来，眼下他实在想不起来那套旧的手术刀放到了哪里。 　　政委周黎声是一个慢性子，所以没有直接打发特派员去过道尽头的工具箱里去找一把锯子或者其他什么在他看起来更适用的大型工具，尽管他认为切割一条鱿鱼要用手术刀，那简直就是脱了裤子放屁。 　　“你该去看看那个鱿鱼，它的头上有一个发光体，可能是一个什么能发光的器官，你知道深海里的动物多数能发光。老赵说可能是它胃里的一只虾。” 　　“哦，这个我可以看一看，对了，”特派员突然改变了话题。 　　“怎么了？” 　　“如果有必要，我可能要用你的电子显微镜。” 　　“尽管用好了。”政委慷慨地回答道。他知道这部电子显微镜搬到艇上后还从未使用过，毕竟艇上还从来没有人得过纳米级病毒导致的疾病，潜艇上的大部分医疗问题都是某人的头撞在金属阀门上或者被管道烫伤之类的，总之外伤居多。所以政委估计，今天这台设备也不大可能为了一只鱿鱼破例，特派员的心血来潮应该不会持续太久，只要他闹的没劲了，自然就会回去睡觉，这样大家都清静了。 　　“那可就给你添麻烦了。” 　　“都是为了工作，什么麻不麻烦的？瞧，我找到手术刀了。” 　　王延秋拿着手术刀径直来到厨房，那里有几个水兵正在帮厨，准备第二天的早饭，双方都没打招呼。王延秋径直走进了冷藏库，他用力推开那扇门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后面有几双眼睛在看着他，这种感觉让他不是很自在。 　　冷库里有自动照明，那条乌贼就放置在一堆干乌贼旁边，用塑料膜包了一下，显得又大又厚又硬。 　　冷库旁就有一个洗菜用的水槽，如果在那里动手，正好可以避开那几个正在淘米煮粥的艇员的目光，算是一个不错的地方。特派员想将乌贼切开看看它的胃里有什么，他发现乌贼已经冻得硬梆梆了，非菜刀或者锯子不行了，于是他硬着头皮走到前面，在几个水兵的注视下，找了一把最大的菜刀。他把菜刀拿在手上掂了掂，寻思了一下，就算躲躲藏藏也堵不住别人的嘴，索性豁出去又找了一条白色的围裙系到了腰上。在场其他的人都停下手上的活儿看着他，他们都知道特派员又要瞎胡闹了。 　　第17章 不寻常的发现 　　王延秋记得上一次动刀子切割开皮肉还是两年前，割开的是他自己腿上溃烂的伤口。如果那次没有老兵救他，凭他自己或许可以爬出森林，但是伤口感染的小腿就很难保住了。 　　王延秋翻动着乌贼，设法在它椭圆形的石灰质骨头旁找到一个下刀处。他将乌贼的内脏部分剥离了尸体，然后仔细察看了它的胃部。这条乌贼很久没有进食了，胃部都已经萎缩了。用以喷水推进的漏斗状腹腔上的括约肌组织，看起来充满了肿胀的褶皱，毫无弹性，这也许是它上百海里追踪造成的疲劳性磨损的一部分，这说明它们的行动能力已经达到了极限。 　　“它们为什么要跟着这艘潜艇？”王延秋问自己。 　　“也许只是一次巧合，用艇上值班军官的话讲，也许它们的行进路线正巧与409在一条重合的航道上，这种可能不能排除，碰巧409之前的航线几乎都是直线的。”王延秋刚想到这里，脚下开始转动起来，他踉跄两步抓住一片倒挂在冷库外准备切割的冰猪肉才止住脚步。 　　潜艇正在转向。自从被这群墨斗鱼没来由地追踪以来，值班军官按照郑强的要求，制定了新的更复杂的航线，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次转向，同时改变深度，这样可以防止被追踪，而且多变的航线也可以使艇上的综合声纳设备更好地发挥效能。 　　“特派员，是不是明天把它炒了？”外面有一个帮厨的艇员试探着问了一句。 　　“行呀，不过还得等一会儿。”王延秋很无所谓地答道，虽然他心里清楚这只乌贼必然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但是如果自己找不到这个地方，也只能按照别人的意志把它煮了。 　　“接下来看看它的神经在哪里。”王延秋暗暗设想这种低等的动物未必有完整的大脑，它们的结构与脊椎动物不同，可能有分别位于不同位置的的几个神经中枢。当然一般来说地球生物的中枢都在头部或者附近，所以只能把整个石灰质硬蛸沿着食道的部分都检查一遍。 　　“对了，政委提到的那个放光体到底在哪儿？”王延秋想着把乌贼翻了过来。 　　王延秋再一次走到外间的时候，那几个水手又都停下活儿看着他，他们猜测特派员的科学研究可能已经以失败告终了。 　　“中士，你去帮我找一把锯子来。”王延秋随便点了其中的一个人说道。那个人慢慢站直了身子，双手在围裙上搓了搓，显然没搞清楚特派员的意思。 　　“要快，我急用。”王延秋不耐烦地大声说道。那名中士赶快跑了出去，不一会儿真的找来一把锯子。 　　王延秋急匆匆捧着一大块锯下来的乌贼肉来到医疗室的时候，政委周黎声正抱着一堆录像带出来，他一直在整理新闻联播的录像准备搬到休息室去，于是打了个招呼就让王延秋自己进去，告诉他电子显微镜的说明书在旁边的抽屉里。走了两步路，政委突然又回过头来，他想起了他提着乌贼去冷藏库时，乌贼的头上有一个放光的绿色物体，于是问王延秋那个东西是什么？ 　　“透明的发光物体，就像一条鼻涕。”王延秋草草回答了一下，转身进了舱门，政委一脸疑惑地点了点头，好像是听明白了，转身干他的活儿去了。 　　这个发光体到底是什么？，王延秋自己也不知道。刚才他层层剥离乌贼背面的白色肌腱的时候，终于看到了这个浅绿色的条状物，它正好嵌在了石灰硬壳前部的一个凹槽里，位置大约在两眼当中。那里为什么会有一个凹槽，他不知道，毕竟他不是海洋生物学家，但是他知道这个东西绝对不寻常，因为它竟然还在微微发光，于是王延秋把它整个切割了下来，想到显微镜下一看究竟。 　　王延秋对电子显微镜并不陌生。他的人生经历接近一本百科全书，如果郑强让他去辅机舱值班或者到译电室翻译电文，他也能干得不错。他曾经对郑强说，他研究过核武器的杀伤效应，实际上不止如此，他还拆解过核弹头。由于研究核辐射杀伤效果，需要将一些受辐射伤害的动物样本和正常的对照组进行解剖对比，所以他会使用从手术刀到电子显微镜，甚至是超大型的染色体分析仪器在内的各种设备。 　　这些年他一直在学习遗传学和分子生物学，这些学习主要是通过书本，所以他对下刀子解剖动物显得有些生疏了。几年前的一次偶然经历，让他意识到生物学也许是今后国与国之间的军备竞争中的一个隐秘而又重要的新方向。由于当时一些境外间谍案件的突破性进展，王延秋在国内进口的基因分析仪中找到了一些小巧的间谍装置，这说明了外部的对手绝对没有闲着，按照情报学的逻辑，只有率先察觉到了某些领域重要性的人，才会一直惦记着偷看别人的进度。 　　第18章 方位感应 　　王延秋将这个绿色的半凝固物体切片，然后放在显微镜下察看。看不出什么名堂，没有细胞存在，像是一种大分子蛋白质构成的物质。这种物体很特殊，在冷库里它是半凝固的，在常温下，它还是这种状态，之前，王延秋用鼻涕来形容它其实并不贴切，实际上它能够很好地保持外型，更像是果冻。 　　“这肯定是生物合成的什么东西？有韧性，弹性，还能发光。”他自言自语道。 　　王延秋猜想，这种物质的凝固点很低，像是某种低凝固点的琼脂，大概是胶原蛋白组成的。但是它的强度了得，只有用很锋利的刀才能将其切割下来，并不像果冻那么容易分割。 　　承认这种结构自己看不明白后，他将整个条状物体拿托到手掌上端详起来。赵平渔觉得它像一只绿色的虾，倒是很形象，要是他当时知道乌贼的胃部不在这个位置一定会吓一跳。 　　这条半凝固物体里面似乎还有东西，王延秋先用放大镜仔细看了看，像是几条细线，它们与外部的髓鞘组织相连，大概是一条神经束，肉眼看不见，宽度是微米级的。于是他将这个条状物体平行切成了很薄的一片放到了显微镜下面。 　　那里确实有4条并行的细线，大约只有20微米，也就是50分之1毫米的粗细，长度竟然有惊人的3厘米，就象一根级细极长的针，如果不施加外力，这根细线几乎是笔直的。王延秋用较小的分辨率能够看到，在这片晃荡的半凝固琼脂块平放时，包裹在里面的这些细丝的笔直程度，很难想象这竟然是生物体内自行产生的某种器官。这些硬质的细丝飘浮在轻柔的半凝固物体里一样，虽然与外部神经元相联系，但是肯定不是柔软的神经束，更象是某种金属材质的导线，真是太奇特了。王延秋不能说服自己把这些东西想象成动物的器官，有一秒钟，他突然觉得这些笔直的细丝更像是印刷电路中的导线元件，但是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个不切合实际的想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王延秋左思右想，毫无头绪，他感觉到脚下的地板又开始朝一侧移动，他抬起手看了一下表，又是一次定时的转向动作，比刚才的那次轻柔了一些，也许是那个见习中尉在值班，他的操艇技术还不错。 　　就这样，在各种无稽的猜测、假设中，一个小时过去了，王延秋再次通过显微镜观看这些细丝状态的时候，发现这其中一根直线似乎变得稍有些弯曲了，他盯着这根细线发呆，然后怪事出现，它在10分钟内又渐渐地变直了。 　　王延秋又突然有了一个很离谱的想法，也许可以验证一下，他看了一下表，准备等着下一次的转向，他知道下一次转向会朝另一个方向，这样潜艇就能S形地向南方行驶。 　　不一会儿，他就感觉到了潜艇开始转向，他立刻观察那根细线，但是没有发现它们有任何的变化，也许这种变化是延时的，又过了一会儿，王延秋再次查看，另一根细线的两个头开始都朝另一个方向有一个微小的偏转，大致有一度。 　　“它在随着转舵而动？它能感知地球磁场？”王延秋心里想着。 　　“但是金属艇壳可以屏蔽所有的外部磁力线，靠磁极测量方向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难道还有其他的无源的方向测定方法？” 　　王延秋收拾东西后来到航海室，航海室的门没有关，他自顾自走到了航迹自绘仪边上，他想看看最近几个钟头的航道变化，找找对应的关系。他想，与其猜测自己的神经过敏，不如来证伪一下，搞情报的人多几个心眼总没有错。 　　王延秋到海图桌前的时候，航海长夏勤正好背对着他在整理海图，他也是刚调整了潜艇航向从指挥舱回来。王延秋直接了当地提出要看一看航迹自绘仪在最近几个小时里的记录，夏勤愣了一下，表示没有问题。然后王延秋又不依不饶地提出看航海记录，这个当然也没有问题，毕竟他是艇上最高级别的军官，除非他要发射鱼雷，或者打开帆罩上的舱盖透透气，其他的要求自然不好拒绝。当然，航海长夏勤并不认为特派员能看出个什么名堂，他12点从食堂回来，已经听说了特派员一些新的故事，有人看到特派员抡起一把斧子，把那只乌贼大卸八块。 　　夏勤早就对特派员有了一些先入为主的偏见，认为这个家伙无非是军衔高，又喜欢装模作样罢了。海军就是如此，舰艇上的业务军官们总是对那些穿海军制服却总是留在岸上的文职军官有一些刻板的看法，认为这些人能写几万字的报告却不会更换蒸汽阀门上的一个螺栓，但是升迁方面却永远不吃亏。 　　王延秋根本不想知道年轻的航海长心里的那些名堂，他就大大咧咧地坐在海图桌前看航海日记，看得飞快。日记上记录了所有的舵令和一部分车钟令，那些大的航向改变与他记忆里的几次，时间相差不大，还有一些小的航线调整，他没有感觉到，这也很正常，毕竟这是一条大艇。 　　第19章 超越常识 　　从航线的变化分析，潜艇是以一种Z字形方式向预定海区行驶，而乌贼体内的那些奇怪的硬质纤维与这些转向似乎有一种似有似无的对应。首先可以排除线性的关系，看起来，纬度与经度的变化，都会间接导致那根细线的偏转，偏转的方向与幅度无法预测，但是总的来看细丝确实在随着航向的转变而变化，然后四条细丝会带来几近无穷的组合，它们也许可以给中枢系统传导一些关于航向的信息。王延秋渐渐看出了一点名堂。 　　“小夏，所有航线的改变，你都有记录？” 　　“没错，我们航海室每个小时，都会根据航迹自绘仪或者指挥舱的舵令记录整理，艇上的航海日记很重要，艇长经常会看。” 　　“最近几天一直在进行惯性导航？” 　　“那是当然，在水底只能如此。” 　　“有没有别的手段？” 　　“这个……有当然是有，但是起码在这一带我们不会那么做，我们以惯导为主，因为我们有这一带的海底很完整的地形数据。” 　　“就是说，你们还有辅助导航的手段？” 　　“对，你指哪方面？” 　　“你说说看呢？”特派员站起身来问道，显得有些急切。 　　“当然没有主动的办法，如果需要发射声波来测量地形，类似主动声纳那样的，会破坏隐蔽性。” 　　“无源的呢？有没有磁力或者引力的海底分布与地形匹配数据？” 　　“磁力当然不行，会被艇壳屏蔽。” 　　“那么……海底的重力场分布呢？” 　　“艇上确实有梯度重力仪器，可以观察细微的地球引力变化，但是这只是一种不够精确的办法，我们只用它来做辅助的校验工作，如果纯粹靠它，迟早撞到暗礁上。” 　　“这么说，你们有这个海域地球引力分布的数据？” 　　“有，但是并不完整。我们的水面测量船大部分没有这种设备，所以一般来说，潜艇的资料库里，只对水文地理以及水温层或者密度层作详细记录，如果有谁能做到靠这样微小的地理差别进行精确导航，我想目前为止，只有美国能做到。” 　　“以你的经验，这些重力分布有没有规律？” 　　“这个我不清楚，原则上，当然可以认为越接近赤道，重力加速度度会越小，越靠近两极情况相反，但是具体海区而言并不随纬度变化而变化。以我的经验，反而是经度方向上重力分布差异会大一些，如果参照我们现在向着正南的航向，只要你转舵，就一定会有一些变化，不转的话变化就比较小。” 　　“真的如此？” 　　“确实是这样。” 　　王延秋慢慢回到医疗室，如他所知，金属艇壳完全屏蔽了一般的磁极变化，天文导航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够随着潜艇位置变化而改变偏转方向和偏转角度的，想来想去只有重力场的感应能力，因为重力场是无法屏蔽的。很多人认为，动物能有千里洄游一类的能力，一定是依靠着某些特殊的本领，动物对磁场以及超声波的接收能力已经被证实了，而其他的假设都还存在着疑问。 　　“但是，这件事还无法证实。” 　　王延秋提醒自己，“动物确实能感觉到重力场的变化吗？这简直无法想象。地球表面重力场变化的细微程度，远远脱离了动物神经系统能够达到的感知能力，除非有一个装置能将这种细微的变化放大。” 　　现在这个装置好像就在眼前了。王延秋提醒自己，搞情报的人需要摆脱强烈暗示性的东西，因为它会使人上瘾，如果过度依赖它，最后就可能会被故布疑阵的对手牵着鼻子走。 　　艇上所有的人，都认为特派员隐瞒了任务的真正目的，这种看法当然是对的，王延秋没有义务向他们说明涉及机密的事情，他们都是军人，应该知道这个道理。可笑的是王延秋心里最清楚，自己所掌握的机密，没有一样是确定的，无非是美国人最近又在偷偷摸摸干这个、那个的，自己无非是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罢了。 　　第20章 地狱之门 　　下一场战争的确切模式没有人知道，有可能是导致地球毁灭的核聚变方式，也可能是一种仅仅导致人类毁灭的遗传学方式。王延秋知道人类对第二种方式的研究一直都存在。不久之前，有人曾对他说过，某些国家正在进行一系列极度危险的基因研究，他们躲在虚伪的伦理法背后，偷偷开启了一扇地狱之门。 　　7年前，王延秋追查到一名潜入境内的华裔CIA特工，此人的一个假身份是“系统集成公司（GSI）”的一名系统维修工程师。靠着这条线索，王延秋找到系统集成公司在其出口到中国的基因分析设备中留下的安全漏洞。这家制造生物技术设备的北美公司有着很复杂的背景，该公司一直依靠一个安装在基因分析仪器上的小型情报窃取装置，偷偷收集其他国家在分子生物学领域的实际进展。每隔一段时间，GSI的基因设备就会无故出错，然后系统会提示用户将设备连接到专用网络上下载新的软件更新，如果用户按照要求连接了调制解调器，间谍装置就会起作用，它在30秒内就能将储存在内的，用户最近分析的基因片段的数据抽样发送回去。由于这些数据都是一些不断重复的碱基对组合数据，也就是不超过6个字母间进行的各种无意义的重复，所以即使网络有最完备的防泄密设备，也无法监控类似的情报泄露。 　　如果GSI关注的外国用户不愿意将设备连接到通讯电缆上，他们就会派出工业间谍，以维护设备为借口，直接手工取回数据。王延秋接手这件事的调查后，很快觉察到，这种程度的商业刺探还只是表面的情况，暗处的对手一定还有更深一层的目的，GSI背后毫无疑问存在着官方的背景。王延秋并不痛恨情报窃取活动，这样的事在国与国之间永远不会停止，斗争与痛恨是两回事，他自己也是情报人员，可以理解对方的心思。让他真正着迷的是，美国人的进展又是如何呢？他们一定是嗅到了生物武器的味道才会不断前来刺探。 　　王延秋的调查最后因为那名潜入国内的间谍的失踪而终止，直到2年前，王延秋从一些情报渠道知道了一些新情况。那名在境内失踪，且没有出境记录的间谍的名字又一次出现，那是一份GSI公司外派的海洋调查活动人员名单，实际上是康涅狄格州的美海军基地接收民间登艇人员的名单详注，那名间谍的名字后面注明了“特别专家”字样，他有些大意了，没有使用假名，这份名单在这次原本机密的活动中成为了一个漏洞。一个月后，这名间谍搭乘的一艘美国海军的一艘新建的，编号不明的核潜艇在这次秘密任务中失踪了。 　　潜艇失事，被上万吨的水压挤成废铁这本来不是一件新鲜事，但是，蹊跷的情况在于，这艘潜艇似乎并没有沉在一个固定的地方，美国海军很多次的在全球不同海域堵截过这艘潜艇，就像是在玩捉迷藏。尽管美国政府一直极力掩盖这件事，不过派遣舰队追击自己潜艇的动静闹得有些大了，情报界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一些消息漏到了外面。王延秋从不同渠道打听到，这艘动力无限的潜艇失踪后，一直没有浮出过水面。 　　第21章 自毁 　　停止了漫无边际地联想和猜测，王延秋地思路回到了眼前的乌贼上。他想要再看一下那块凝结物和里面的疑似的极细金属线，看看它们是不是还有什么变化。走到跟前他发现，这块绿色的物体正在轻微地抖动，之前他将这块凝结物切割成了几块，现在，每一块都在抖动。王延秋想要低下头去仔细看一眼，他看到了每一块残存的绿色物体都开始冒出白烟，他预感到情况不妙赶紧躲闪，一阵沉闷的爆裂声从身后传来，这些东西竟然“自爆”了，顿时化成了一股刺鼻的浓烟。 　　这些组织爆炸的威力很小，但是仍然触动了气压防火警铃，王延秋爬起来察看了一下结果，发现绿色物体炸得什么也没剩下，只剩下了那块乌贼的肉了。过了一会儿，值班人员到了，又过了一会儿，政委和穿着裤衩的郑强也到了。 　　清理工作很快就完成了，所幸这里的设备没有被破坏掉。这次微弱的爆炸，唯一造成的损失只是毁灭了那块被王延秋称作鼻涕的东西本身而已。 　　“它怎么就爆炸了？难道是自毁程序？”王延秋自言自语道。 　　“你在说什么？”郑强跑过来问到，他没听清楚特派员说的话。 　　“我说，简直是像某种自毁装置。” 　　“唉呀，这怎么可能，我看就是深海里捞来的东西没有减压而已，它体内的气体膨胀自爆。这种事，政委知道。是不是啊？老周？” 　　政委周黎声研究过潜水病的病理课程，所以他装作耳背没听见，这样就避免了回答郑强这个缺乏常识的问题，以免让艇长下不来台。他知道潜水病的机理无非就是郑强说的那样，但是还不至于会使机体爆炸，尤其捕获这条乌贼时的水深只有区区200米。 　　“如果是没有减压，为什么那些乌贼肉还是好的？”特派员反问道。 　　“我看，就是冷藏库低温的缘故吧，明天把整只冰乌贼丢到高压锅煮了，看它爆不爆。”郑强丢下了这句话，回去接着睡觉了。艇上有一口锅炉一样可靠的超大高压锅，平时用来熬粥，郑强相信足它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省得特派员像个巫师一样在他的潜艇上做各种奇怪的试验。 　　“这些海里的生物，可能有特殊的物质，也许会有这样的爆炸，但肯定不是气压造成的，气压只会形成空气栓塞和肺部气肿而已。”等艇长走远了，政委说道。 　　“你也这么认为？” 　　“是呀，其它方面解释不通啊。对了，我看你也快睡吧，离预定海区不远了。” 　　政委与特派员并没有其他的共识，只能勉强认为是某种物质被这里的空气点燃了，两人并肩走出医疗室，关上灯，各回舱室去了。 　　潜艇上没有白天与黑夜，只有值班与休息之分，不过郑强的作息基本还是按照在陆地上的时间进行的，早上7点他来到了指挥舱，马上就要进入指定海域了，所以他必须亲自到场。 　　第22章 危险海区 　　郑强走进指挥舱后，在综合作战指挥系统显示屏前站了一会儿。他发现特派员并没有在场，看起来那个家伙一定是瞎胡闹累了，已经无法按照水面上的作息规律生活了，想到这里，郑强心里涌起一丝得意。他巡视了一圈，然后在指挥仪上看了一眼电子海图上自绘的航迹。值班人员干得不错，航迹完全按他的指示呈Z字形，一切都没有差错，这是新的一天好的开始，于是他下令，潜艇浮起到潜望镜深度。郑强目前需要最后一次接收海区敌情通报，上浮的过程按照郑强的要求异常平稳，也非常缓慢，本次任务必须严格禁止无线电联络，但是409只是被动收听，所以并不会破坏无线电静默的纪律。 　　郑强并没有使用容易被雷达发现的光学潜望镜，他只是升起了电子支援桅杆，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如果桅杆被雷达发现，至少他会知道。趁着这个机会，航海长也同时搜索了北斗卫星系统，修正了惯性导航的误差。 　　“收起光电桅杆，前后压载水舱进水，潜艇15度下潜到60米，平衡水舱进行自动调整。”艇长下令下潜，然后就等着译电室的通报。 　　译电室眼下只有一个人，动作很慢，过了很久才将通报译完，译电员撕下报告，跑到艇长面前时，看到郑强的脸色不大好看。郑强一声不吭，拿过电报纸看了起来。 　　“美军特混舰队，在阿南巴斯群岛以北120海里的公海进行演习，序列为两栖攻击舰1、驱逐舰3（含澳大利亚舰1），不明舰3、补给舰不详。日本海上自卫队的两艘油水补给舰编队正在通过巴士海峡，可能加入该编队，也可能经马六甲海峡加入美海军第7舰队在印度洋的另一场演习。”郑强扫了一眼通报，美澳舰队离着还远，不过如果他们继续向东行驶150海里的话，黄蜂级上的那些短腿的海鹰式舰载反潜直升机还是可以勉强飞到409头上撒野。 　　“这都演习了几个月了，真是没完没了。” 　　“他们还不是时刻都在惦记着打仗？不打仗他们浑身难受。”政委插话道。 　　“风云4号的气象报告。”译电员赶紧将第二份报告给了艇长。 　　“菲律宾以东洋面的气旋正在生成，可能向东北方向移动，这还远着呢嘛？跟我们没关系，这里还是老样子。”艇长嘀咕着，他也觉得今年南中国海的气候很怪，一直风平浪静的。 　　“老周啊，你看，美澳的舰队下面肯定还隐藏着什么潜艇吧？” 　　“至少有一艘攻击核潜艇。”政委答道。 　　“不过离着我们还远呢。”政委接着又补充道。 　　“马上进入搜索海域了，那个减压舱没问题吧？” 　　“绝对没有问题，我检查过2次了。”政委照实回答道。 　　赵平渔吃完早饭，一个人来到了鱼雷舱，政委周黎声已经等在那里了，按照标准他给老赵检查了一下心肺，完全都合格。 　　第23章 从鱼雷管出去 　　“之前你潜过的最大水深是多少？”政委问道。 　　“实际水深90米，模拟的当然更深些。” 　　“你放心，不会有太大的区别的，无非是呼吸的气体不同罢了，只是需要多几个钟头减压。”政委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更喜欢这种直接了当的方式，操作那个潜水器上的机械臂，真是让我吃不消。” 　　“照明设备我都检查过了，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打开潜龙4号的大功率探照灯，免得你走不回来。” 　　“千万别这么做，电池电量可不多，我预计后面还得用它。” 　　“这个你放心，昨天我和管理设备的军士谈了一下，潜龙4号下面密封逃生舱里有低压照明的电路，可以用来给潜龙4号充电，潜艇里的器材完全可以做一个震荡升压器来完成这个工作。” 　　“那你们看着办好了。”赵平渔不置可否地答道，他知道这样野路子的方法一定会损坏电池，不过必要时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要不要带武器？”周黎声看了一眼一旁的一根鱼枪问道。 　　“不用，穿上内循环潜水衣，带上压铅，人就只能在海底慢慢地走，跟本没办法操作那个东西，而且我携带的东西太多，不能多带这么一根废物。” 　　“有情况怎么办？” 　　“探照灯比所有的东西都有用，深海里的动物都怕光。” 　　“我看了一下1号搜索区的地形情况，很平坦，是一个海底高原，水深大约200米，垂直上方的海面就是探测到的飞行员求救信号位置。我们假设他和他的座椅垂直降落到了海底，散布面积不会大过5个足球场，你可以在两天内，分5到6次寻找。” 　　“要把尸体带回来吗？” 　　“那当然不可能。特派员已经告诉过你机头的那个数据记录设备的位置，还有照相枪里的胶卷盒的位置，机舱里也许还有一部数码相机，那些个玩意儿不大，你可以把它带回来。当然，这一带可能还散落了很多外国船只留下的物品，如果尺寸小且有价值的话当然可以带回来，这取决于你的判断。另外你要用摄像机拍一些画面，特派员需要看一下。” 　　“如果是重要而又笨重的东西呢？”赵平渔知道政委脾气很好，有些抬杠地问道。 　　“这就先回来让特派员拿主意好了。” 　　“这就是你们带上潜龙4号的原因？用它的机械臂收集稍大的东西？” 　　“我想这应该是特派员的意思吧？这个人不爱说话，不过这个人很不简单，是个很厉害的家伙。”政委很轻巧地评论了一下特派员，他大概是全舰上下最善于透过表面看清本质的人。 　　“我看特派员言过其实，他想得倒不错，竟然还带来了有动力的深潜器，但是海底的情况总是人很难猜透的。我记得当年，我们都以为能在阿波丸号上找到黄金，甚至更有价值的东西，比如北京人的头骨，但是我们去过那里，除了橡胶和锡块，那里没有找到其它的东西。”赵平渔摇了摇头说道，他故意把话题扯远，想着在政委面前卖弄一下不凡的经历，实际上这件事并不是他亲历过的，而是他从其他老一辈潜水员那里听来的。 　　“赵平渔同志，你怎么知道不是有其他人捷足先登了呢？”突然鱼雷舱外有第三个人说话，走进来的正是特派员，他还是穿着那件笔挺的制服，就象是舰队司令专门下潜艇来检查工作一样。 　　第24章 蛙人 　　“你知道具体的情况？”赵平渔问道。 　　“知道的不多，不过我国的潜水员去之前，一些国家或者地区的不明打捞组织至少已经去过2次了。” 　　“有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呢？” 　　“我说得都是真的。70年代末，我们国家缺少硬通货，才想起这艘沉船，因为据说有几吨黄金，后来一无所获的原因么，其实是别人已经先去过了，我们的蛙人第一次去就找到了挂在沉船船舱上的潜水信号绳还有丢弃的脚蹼。当然这种事是不能对外讲的，他们很可能就是用小型的潜艇做的，时间在1970年左右，拿走了什么就不太清楚了。” 　　“你们搞情报的什么都知道。”政委笑着插话道。 　　“所以，不要怀疑这次任务的价值，必要的时候，我们一定会用潜龙4号把这片海底给翻个底朝天。”特派员信心十足地说道。但是他还是回避了问题的实质，他想要翻个底朝天寻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只是飞机的大气数据记录装置和飞行员的遗体？赵平渔知道事情绝没那么简单。 　　郑强半躺在床上，还在想着任务的危险性。由于潜水员进出潜艇都是靠一根533毫米的鱼雷管，所以无法携带太多的东西，实际上穿上那身厚重的潜水服，戴上一个硬质的潜水帽，即使什么都不带，要想从哪个管子爬出去都已经很困难了，一旦老赵出了潜艇，自己就什么都帮不上了。 　　“艇长，预定海域到了。”床头的通话器里是机电长常大有的声音，现在正是他在指挥舱值班的时候。 　　“我马上到。” 　　郑强到的时候，指挥舱里的全员都等着艇长前来，水深探测已经完成了，与海图上标注的一样，203米，算是这片海底的一个高坡地带。 　　郑强钻进指挥舱时，值班军官已经命令停车了，现在潜艇就悬浮在了目标海区的上方，精确度以米计算。 　　“好了，我要求缓缓地坐底，不要快。”艇长站到正中的潜望镜前说道。 　　随着艇长的命令，潜艇开始以极慢的速度下潜，过了很久，随着龙骨发出的沉闷的碰撞声，潜艇终于碰到了海底。整艘艇上除了反应堆舱室的冷却泵以及一套海水淡化装置在发出轻微的振动声音，再无任何噪音。 　　“想抽烟的可以到外面抽烟，值班人员随时向我报告新情况。”郑强发布完最后命令来到鱼雷舱，赵平渔不等他到已经钻进了鱼雷管，看起来他一点都不把这次任务当一回事。郑强到了跟前，听到了鱼雷管内微弱的注水声。 　　几个鱼雷舱的士官过来将那个球形的减压舱移到鱼雷管处，开始对接工作，等潜水员回来，就可以在里面减压了。 　　在200米的水深下，至少会有21至22个大气压的压力，没有受过训练的人是绝对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的，即使受过训练，在这样的重压下移动也着实够呛。另一个威胁是黑暗，赵平渔爬出鱼雷管的时候，才知道，这是他遭遇过的最黑暗的海底，他这才想起这次不但是他潜的最深的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夜间潜水。 　　第25章 出舱 　　赵平渔半截身子钻出了鱼雷管，浑身上下都是水压造成的刺痛，还好他训练有素，很快就适应了过来。他打开了照明设备，这盏强光灯只能照射出一小片的光亮，光亮所到之处，海底的几只小螃蟹赶紧逃离，这样的强光足够把它们照得晕头转向的。赵平渔沿着潜水信号绳爬到了海底，这里他没法儿用脚蹼游，只能慢慢地走。实际上他左手拎着照明灯，穿着盔甲一样的潜水服，就外形而言已经和宇航员相差无几了，这种潜水服用面罩隔离开头部，无需咬合呼吸器，这样他工作的时候还能用很含混的声音说说话。 　　赵平渔从鱼雷管降到海底，然后用粗棒子一样的金属探测仪在艇壳上敲了几下以示他安全到外面了。接下来就是搜索工作，主要工具是探照灯，在他的左手，辅助工具是一根金属探测器。这个东西的原理可能和陆军用的探雷器差不多，有一个耳机带在赵平渔的头上，它能探测到附近的金属物的磁信号，理论上它可以帮助潜水员轻而易举地找到那架飞机和附近的沉船。 　　因为带着压载的铅块，赵平渔的行动就像是慢动作，内置的循环式呼吸器，使得他在海底行走时不会像一个不断冒泡的普通潜水员。即使靠近赤道，这里海底的水温也不到5摄氏度，老赵决定暂时不使用电加热设备，因为他的循环呼吸器耗电很大，潜水员在水中的自持时间都是以这个设备的耗电量而决定的，如果再加上电加热设备，那自持时间就又要减少了。他的身后拖着一根潜水信号绳，不过这根绳子的另一头只是系在鱼雷管里，所以也起不到发送信号的作用，唯一的作用是防止他迷路。 　　“水流缓慢，行走简单，我觉得就像在60米水深。”赵平渔一边朝前走一边自言自语，同时他仔细地观察着磁探测器和海底的情况。 　　“暂时还没有发现任何情况，水温很低，水压相当于20个气压，氦氧系统工作良好，照明良好。有一条小鱼，它躲到泥沙下面去了，这说明这些扁平的小鱼的抗压能力很强，我不知道高压锅是不是能把它们煮熟。”赵平渔一边呼吸，一边用平缓的语气说道。他无法与潜艇联络，不过他的话会被一部小录音机录下来，防止他回去后忘记什么细节，所以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同时他的头盔上方还有一部摄像机也在不停地拍摄他视线内的东西。 　　“我的探测器有了一点信号，在我前面，可能是沉船或者飞机，我得过去看看。”赵平渔边说，边拖着一根绳子朝那里走，他的绳子只有150米长，免得他第一次出舱就跑得太远。 　　“你们看，我找到了一根黄色的鱼雷。为什么是黄色的？我想他其实不是鱼雷，因为它的外壳是非金属的，如果我能脱掉手套摸一下也许可以猜到材质，刚才的磁信号一定是它的缆绳或者其它地方发出的，嗯，是某种金属缆绳，所以……”赵平渔想了一想。 　　第26章 深海恐惧 　　“所以我认为它是一部鱼雷状的拖曳声纳，而且它的外壳上也写着声纳字样，像是一种民用设备，也许作用和我的金属探测器差不多。” 　　“又有一条什么东西从我前面游过……是一条鳗鱼。” 　　“看起来，这里的鱼类世界还真是丰富多彩。” 　　“又有一条大鱼……奇怪……这是什么东西？”老赵费尽地抬头，看到照明范围的边缘有一条鱼尾迅速地摆动着，瞬间就钻进了黑暗，看不见了。赵平渔知道那不是一条鱼，因为鱼尾都是左右摆动，而这条尾巴是上下摆动。 　　“大概是一条鼠海豚，可能被光线吸引下来的。” 　　“我又找到了一些东西，瞧！一块金属腹鳍，没错，这是我们歼击机上的东西，我认得出这些整齐的大铆钉。飞机一定是严重解体了，我想附近肯定还散落着其它的东西。” 　　赵平渔缓缓朝前走着，他意识到自己至少走了60到70米，于是他决定，走到绳子尽头为止。 　　又走了几步，磁信号探测器丝丝的电流声开始急促起来，像是一个大的金属物体。果然，探照灯的光线被一堵银白色的金属墙给挡了回来，那是半截子飞机的机身，上面醒目的机徽提醒赵平渔，这并不是中国的飞机，但是这也是特派员想看到的东西。赵平渔从巨大的螺旋桨下面走到原来是应急出口的位置。 　　“是飞机残骸，特派员，你的反潜机找到了。我不相信这些东西能那么密集地掉在这么小的一片海底，一定是涡流把它们都聚集到了一起。” 　　“我进去看一看，说不定能找到一些东西。” 　　赵平渔走到了飞机一侧，和所有沉没深海的飞机一样，舱门总是打开着的。老赵小心地走进了机舱，提防着舱门口破裂的锋利断口挂住绳子。 　　“这里是飞机后部机舱，看到了很多浮标声纳，有不少，一共5排斜向下插在加压发射筒里，我看不到是不是有一些已经空了。”赵平渔走过一条过道，看到靠着机舱壁有两把并排的声纳操作员的椅子，于是慢慢绕到前面。他有心理准备，所以看到一具被保险带紧紧绑在椅子上的尸体时并不是很吃惊。死尸的头低垂着，就像没有睡醒一样。 　　“一具死尸，是一名中士。让我看看……臂章显示，该机属于第七舰队驻嘉手纳的电子侦察大队。飞这么远，可真够受的。” 　　“我找找他的证件，”赵平渔伸手去翻死尸的上衣口袋。厚厚的手套，加上死尸过度下垂的脑袋使得这个动作很难做到。赵平渔轻轻把死尸的头扶了起来。 　　“啊！见鬼，他没有脸！”赵平渔大喊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下来。 　　“一定是鱼咬过了，我猜是鳗鱼。我还是到前面去找找别的线索。”赵平渔等看自己的心律渐渐平稳了，朝前面驾驶舱走去。受了如此一惊他开始谨慎起来，总觉得阴影里似乎还躲着什么东西，即使是一条不大的鳗鱼也足够咬穿他的潜水服，他左手提着的探照灯开始仔细扫过每一个角落。 　　“MK46轻型鱼雷，就散落在武器舱的地板上。它压住了什么东西？呵呵，你们不会相信，是MP5冲锋枪，他们一定是亏心事做多了，飞机上竟然带着这样的武器。” 　　赵平渔费劲地弯下腰，捡起枪，顺手按下了弹夹卡笋，弹夹里面竟然是空的，他的探照灯在地板上第二次扫过，确认看到了至少两个弹壳。 　　“特派员，你一定猜不到，机舱里交过火。”赵平渔说话的时候，他抬头看到机身上还真有不少的弹孔。 　　“这架海军飞机可能被恐怖分子渗透了。” 　　赵平渔现在意识到自己置身古怪的环境之中，不由得心生了几分恐惧。 　　前方漆黑的驾驶舱内冲出一股水流冲得老赵几乎站立不稳，老潜水员知道这是一个反常现象，他立刻转动手腕，将光线照射到水流的方向。又是一条上下拍打的尾巴消失在视野的上方，他赶紧将探照灯朝上，只看到这条尾巴消失在一个巨大的洞口外面。 　　第27章 袭击 　　“我……我看到了一个很大的口子，飞机一定受到了巨大的外力撞击，它被掀开了一个口子，一条什么东西从那里逃走了。” 　　来不及多看一眼驾驶舱，赵平渔决定赶快回潜艇。他加快步伐沿着潜水信号绳往回走，但是海底行走可不是想快就快的，2公分厚的潜水衣，除了保温之外，也限制了行动的自由。走出了机舱，赵平渔开始提醒自己，要是自己摔倒了或者被绳子缠住了，可没有人能帮自己一把，对于深海潜水而言，失去冷静是所有致命因素里排在最前面的。他强行克制住自己的恐惧心，在一片黑暗中，他扶着那截子飞机残骸渐渐将情绪平复下来，呼吸也稍稍回复平稳。赵平渔试着回想了一些细节，那截鱼尾似乎是怕他的灯光，没错，海底的生物没有不怕光线的。赵平渔随手丢掉了磁探测器，用双手抓住了探照灯，不断指向他心里恐惧的方向，不过四面一样的漆黑，真正的恐惧还是来自于他的心里。走了一段路，赵平渔发现四周海底的海水已经被搅得很混，这使得他自己就像打着手电，站在了一片雾的中心，能见度更加的低了。他相信这片浊流肯定不是自己造成的，因为自己没有这个能力，这说明除了内心的恐惧之外，黑暗里确实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盯着自己，它之所以没有靠得过分近，也许是忌惮自己手中的灯光。 　　指挥舱内，郑强不时地看着手表，已经过去了45分钟了，按照计划，他也该回来了。虽然赵平渔带去的氦氧混合气体和电池可以使用120分钟以上，但是按照计划他只能行动40分钟而已。郑强想，他一贯是一个比较散漫的人，也许有些迟到了。 　　“能听到什么动静吗？”郑强问问坐在指挥舱左侧的声纳士官。 　　“什么也听不到，只有海底背景噪声，非常的轻微。” 　　“真该死。”郑强轻声吗了一句。 　　“艇长，我听到一些声音，在方位010上，距离很近……”声纳军士报告道。郑强冲到跟前，抓起一幅耳机放在右耳边上，那是一种很细微的沙沙声，就像小雨落在地上的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 　　“这肯定不是海底背景声，像是，像是某种漏气的声音，也许是潜水服破了？我……” 　　郑强不等他说完飞身向舱外跑去，在舱门口正好碰上特派员。 　　“他的潜水衣有破损，我得去帮他。”艇长说道。 　　“艇长同志，这种潜水衣稍有破损没有关系，至多影响保温。” 　　“但是我们总得做些什么，已经过了预定时间了。” 　　“交给我，我去操作那艘潜龙4号的探照灯，希望能给他照明。”特派员略为思考了一秒钟说道。 　　“你也会操作那只深潜器？”郑强问道。 　　“当然会了……老赵的位置在哪儿？” 　　“就在大致12点钟方向。” 　　特派员不答话，转身飞速地爬上了最上面的一层，直奔逃生舱。他从未进入过这艘小型潜艇的内部，也从来没有阅读过操作手册，不过他认为这种简单的东西难不倒自己。他一头钻进了逃生舱，关闭了水密们，绿灯亮起，他开始往上爬。花了一些时间，他钻进了潜龙4号，首先想找到电源开关，瞎摸了一会儿，拧动了几个不相干的开关后，电源被他找到了，内部照明亮了起来。舱壁上竟然贴着几张基本操作的示意图，他看了一眼，冷笑了一下，还真是像一个玩具。操作台上有一个大的红色拉闸，这是操作面板总开关，他把它推到开路上，然后找到一个圆形的画着灯泡的按钮，按下去，探照灯亮起。按钮旁是一个圆盘，可以360度调整方位，另一个笨拙的滚轮无疑是调节俯仰角的，探照灯转了半圈的时候，王延秋已经知道了这个玩意儿就这么简单，他试着绕开潜艇帆罩指向接近12点方向的左右两侧。 　　“他的方位在稍右的位置。”通话器响了起来，这是郑强的声音，看起来郑强也想到了他的潜艇帆罩可能会挡住光源指向正前方。 　　第28章 海底吟唱 　　一道白色的强光指向那里，王延秋看到一片水泡正在从那里冒起，好的情况是这片水泡似乎在移动，这说明下面的人还在走动。他之前最怕的是循环呼吸系统的故障，这种干式潜水衣可以保证潜水员上岸后浑身上下都是干的，当然，如果衣服破了渗出气体，就不可能是干的，但是也不会有生命之虞；呼吸系统故障就是另一回事了，也许它会把所有的氧气一下子都放完了，那就有麻烦了。 　　“我看到他了，实际上被艇首挡住了，他已经很靠近409了，他大概正在爬上鱼雷管。”王延秋通过超声通话器向艇长说话，指挥舱内，郑强的心略微平静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2号鱼雷管里传来了沉闷的敲击声，像是有人在用金属头盔敲管壁。敲击声过了三下，郑强命令将鱼雷管外部的盖子关起，不一会儿，鱼雷舱报告，赵平渔已经从鱼雷管直接爬到了减压舱了，郑强的心这才完全放了下来。 　　减压过程需要持续6个小时，这种漫长的过程可以逐步地潜水员使血液中的惰性气体排出，这些气体都是在高压情况下溶解进血液的。整个过程都由政委在外部控制，政委周黎声很久以前也是核潜艇上的潜水员，每当螺旋桨发出的声音不对头，或者是更糟的情况发生，比如缠上渔网了，他就会下海察看一下，通常深度不超过20米。自从耳朵受伤干不了老本行以后，部队就送他到潜艇工程学院进修了4年。学习期间，他还通过自学，撰写了大量有关深潜病病理与减压方式革新的专业报告，在军内得了奖，尽管没有进过一天医学院，他在在潜水病领域已经算是军内的理论专家了。 　　赵平渔减压的时候，特派员一个人坐到了军官会议室里看老赵带回来的录像，这得益于减压仓金属外壳上的一个数据插孔，赵平渔将视频以及音频数据通过这个插孔传输到了特派员的便携式电脑上，当初的减压舱设计者之所以设计这个插孔，本意只是为了插入一个麦克风方便里面与外面说话的。 　　电视机里播放的视频和赵平渔的说话声同步，总共50分钟，就像是一个贫嘴的导游在介绍海底世界一样。 　　特派员花了几个钟头看了几遍，重点看了那具没有脸的尸体，还有就是那条尾巴。这条尾巴出现了很多次，速度非常快，如果这是某种鲸类，陪着潜水员在海底玩了那么久而不到水面换气的话，很可能已经憋死了。当然也不能排除这是一群海豚，它们在轮流出动耍弄人类，但是海豚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赵平受到了至少一次攻击，致使他的潜水服破了一个口子。但是具体情况，至少得等到他减压完毕了才能去问他。 　　郑强看了2遍录像后，就离开会议室，坐在指挥舱里发呆，声纳兵报告，被动声纳接收到一种奇怪的声音。 　　“什么类型？”郑强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我不知道，像是某种海洋生物的声音。”声纳军士挠着头说道。 　　“接到扩音器上。”郑强坐在原地说道，他有一些分心，没有仔细思考就下了命令。 　　“好的。”声纳兵将一个插孔插到了一个扩音器插孔内，郑强立刻知道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一阵悠扬的海底吟唱声传遍了指挥舱，可以听得出这是类似于人类女性的声音，似乎是一首凄婉缠绵，慑人心魄的悲歌，任何心智正常的人都知道海底是不可能发出这种声音的。听到歌声的所有的值班操作人员一时都莫名紧张起来。 　　这次任务的性质是保密的，对艇员公布的任务目的是假的，这一点郑强和少数几个高级指挥军官是知道的。但是真实的目的又是什么，除了特派员之外谁都不知道，现在郑强终于嗅出了一点诡异的气息。 　　第29章 咄咄逼人 　　“关掉扩音器，”郑强果断下令。 　　“所有值班人员注意，不管你们刚才听到了什么，心里怎么想，都不得对外传播，这是我的命令，执行与否，我会记入年度考核。”说完这些话，他丢下这群声色异常的军官，直奔军官休息室，他决心一定要问个明白。 　　“没有的许可，休息室不得吸烟。”郑强推开舱门看到特派员正坐在圆形桌子旁，桌子上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 　　“我不知道这里的规矩。”特派员似乎还在想什么事情，满不在乎地回答了一下，然后将手里的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 　　“刚才，我的声纳兵听到了艇外有东西在唱歌……” 　　“你们有没有录音？”特派员似乎没有注意到艇长的表情，他有些兴奋地将艇长严肃地发言打断了。 　　“待会儿吧，我们最好停止这种愚蠢的交流方式，我现在就是他妈的想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一定知道一些。” 　　“我不知道，不过我认为是对我们有用的东西。” 　　“扯淡，你不知道？我的人不是傻瓜，他们一定会把这件事传出去的。” 　　“怎么指挥舱里的人都听到了？有多少人听到了那种歌声？” 　　“指挥舱值班人员，除了我一共7个人。” 　　“你必须宣布纪律，禁止他们外传。” 　　“这个没问题，但是你必须先说服我，让我知道这件事的必要性。”郑强的拳头在他说最后一个字的同时，砸在了桌子上，烟灰缸里的烟蒂掉了几个出来。 　　特派员皱着眉头权衡了一下厉害，很明显在他必须给艇长一个交待，否则今后的工作就很难开展了。 　　“好的，不过我得先听录音。” 　　录音很短，前后2分钟，特派员与郑强两人在休息室听了足足20遍。 　　“是某种动物，这不是人。”特派员犹豫地说道。 　　“这次航行还真是奇怪，对不对？除了那些会爆炸的枪乌贼，还有这些奇怪的会唱女高音的东西。这片海底怎么了？为什么集中了这么多的飞机和船只的残骸？那架美国飞机的顶盖被掀开了，一名成员没有脸，这是怎么回事？” 　　郑强不客气地提出了他的问题，他决定用一种咄咄逼人的方式压迫王延秋，因为很明显眼前的这个特派员是一个老滑头。 　　“你以为我什么都知道，其实我的问题比你还多。”王延秋回答道，这个回答不算好，以至于郑强认为他又要开始耍滑了。 　　“你说过给我一个交待，可不是这样糊弄我。” 　　“好，我就说一些我知道，而你不知道的。”王延秋早就已经把可以说的部分在心里整理了一下。不久前，就在那只乌贼的疑似导航系统的器官爆炸后，王延秋发现艇长好像缺乏好奇心，应该并不难缠，所以就没有主动告诉郑强。但是现在的情况有所变化，从赵平渔潜水服上的破口来看，必须把本次任务所面临的危险性充分考虑在计划之内了，自己也有必要将任务的性质对艇长稍微交待一下。 　　“你懂不懂考古，或者古生物？”特派员王延秋开腔道。 　　“当然不懂。” 　　“那就好办了，我们可以跳过这部分了。” 　　“没关系，你只管说，我听不明白是我的事。”艇长赶紧阻止了特派员，看起来这个家伙滑得像泥鳅一样。 　　“几年来，我们一直在追查一个人，他是一名华裔特工，曾经以古生物学家、高科技公司职员等身份进入境内，每次都用不同的假名。” 　　郑强点了点头，等着特派员自己说下去。 　　第30章 混乱的局面 　　“最近的一次入境记录是7年前，也就是2002年，当时我国进口了很多北美通用技术集成公司的基因分析系统，这些系统被人动了手脚，这名特工一直在跟踪我们的一些实验室。” 　　“这说明了什么事情？”郑强追问特派员。 　　“这涉及到一些机密，总之，一些生物技术可以用于军事用途，美国人一直在动这个歪脑筋，同时他们又害怕别人捷足先登。” 　　“即使我是个外行，但是我至少知道，这方面的技术美国人遥遥领先，他们的转基因土豆有足球那么大，我想没有其他国家可以超过他们。” 　　“这是因为有一些事情你还不知道，有些特殊的基因工程的基础在于古生物发掘，而不是单纯的技术。这么讲吧，没有基础，或者说已知的基因片断，没有人能搞出足球大的土豆。” 　　“这是什么意思？” 　　“想想外面唱歌的动物吧。我告诉你，生物技术的要害在于，具体发现的东西完全可以决定科研起步的高度，基因密码如同无尽的天书，它源于亿万年的积累和调试，人类不可能去创造它，人类只能试着搞懂一些片断，然后加以利用，比如转基因的大豆可以抗虫，就是因为美国科学家在虫类不吃的作物基因里找到了相对应的基因。” 　　“然后他们就把虫不吃的东西喂给人吃？” 　　“大致就是如此，看起来对于遗传学你已经入门了。” 　　“慢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和本次任务的具体关系呢？” 　　“关系在于那个特工，我们怀疑他盗窃了一些样本，这些样本的威力远远大于抗虫的作物。我们一直在找他，因为他没有出境记录，另外，他在我国境内也已经构成了间谍罪和一起绑架罪。” 　　“我猜，你们没找到他。” 　　“对，直到前年，我们查到了他的一个可能比较真实的名字出现在了一艘美国核潜艇的特殊登艇人员名单上。” 　　“特殊登艇人员？是不是就像你一样的编外人员？” 　　“你说的不错，差不多就是这样，他以专家身份登艇。” 　　“你等一会儿，你和他还是不太一样，你不是专家。” 　　“你别管这些了，这艘潜艇后来失踪了，大约在20个月前。” 　　“我没有得到过通报。” 　　“这是绝密情报，通过一些外部渠道搞来的，很可靠。确信很可能是一艘弗吉尼亚级的攻击潜艇，因为这十年来美国只建造了这一级潜艇。而且从时间判断，应该尚未进入美海军服役，原本的编号可能是SSN785或者SSN786，出于他们的保密需要，最近已经悄悄用另一艘后续的同级艇来填补这个编制上的空白，预算的空白由美国情报机关填补。” 　　“你是指CIA，这怎么可能，这可是一笔几十亿的钱。” 　　“不是，是NSA，是一个世人不太熟悉的情报单位，如果你主意收集情报，就会发现美国海军的很多秘密预算都是从这个单位得到的，美国国会只有一个专门委员会能过问这些钱的去向。” 　　“但是，这么多艇员失踪也不可能瞒得了太久。”郑强从常理分析了一下，觉得特派员正在睁着眼说一件荒谬绝伦的事。 　　“这还不算奇怪，还有更奇怪的。” 　　“怎么了？” 　　“最近一段时间，这艘艇又进入了人们的视野，美海军已经在印度洋堵截了他几次，但是没有成功。” 　　“见鬼了，艇长哗变了？” 　　“我不这么认为，我问你，你们的艇在海底的自持力有多久？” 　　“3个月左右没问题，再长的话，艇员的生理、心理承受力会达到极限。不考虑这些的话，我们的航程即使不受燃料限制，但是至少食物需要至少4个月补充一次，这是最基本的需要。”郑强说道。 　　“但是那艘潜艇在没有上浮的情况下，在海里漫游了20个月，这是我们知道的一个情况。” 　　“后来呢？” 　　“后来的情况你都知道了，美国海军最近的一次海空联合搜索就在这一带，我们派出飞机监视，结果当时出现在这里的所有船只和飞机都失踪了。这也就是你我今天在这里的原因。”王延秋说完这些话，看着郑强傻傻地坐在原地没有动，这在他的预料之内。任何人都无法将这么多反常的事情捏到一起，然后找出一个解释，加上今天录下的海底怪声，郑强的大脑一定够混乱的了。 　　第31章 声纹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违反常识的问题也一直困扰着我，我也无法明确告诉你更多的事。顺便说一下，美国人一直有所忌惮，只用了民用的船只偷偷的在这里找，所以我们也偷偷地来到了这里。”特任员说完起身想走。 　　“但是，”郑强阻止了特派员开溜。 　　“那根黄色的侧扫声纳并不是反潜用的，他是测绘用或者寻找沉船用的。”郑强说道。 　　“这大概说明了那艘潜艇最后沉没了，也许是他们军舰干沉的。”特派员回答完最后这个问题，整整裤子离开了休息室。他把半包烟落在了桌子上，郑强拿出一根塞进嘴里抽了起来。现在他比十分钟前更苦恼，因为特派员告诉了他一个半吊子的故事，也许王延秋确实只知道这些。郑强回想了几遍特派员的话，突然发现他最终还是故意省略了古生物挖掘的部分。算了，郑强不想去追究了，眼下他的头已经够大的了。他抬腕看了看表，减压时间差不多了，现在得去看看他的老战友去了，原来的计划并不打算完整地减压，因为还指望着赵平渔通过这根鱼雷管多出去几趟，现在的情况显然不能允许他再贸然出去冒险了。 　　赵平渔正坐在了鱼雷舱内的折叠坐位上，看着一张20天前的报纸，政委坐在不远处一直在观察他的手，他的手有时候会无意识地抖动，显然他并不是在真的看报。他的目光十分呆滞，视线始终盯着中缝的征婚启示不动，这说明了赵平渔正在发呆，没有人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 　　“我确实看到了一些东西，它们围着我转。”赵平渔突然自言自语起来。 　　“可能是幻觉，压力下产生幻觉也是很正常的。”政委周黎声手里也拿着一张报纸随口回应道。 　　“我的摄像机拍下什么东西没有？” 　　“几条尾巴，特派员正在研究，他说有斑点，或许是某种海豚或者其它的海洋哺乳动物。” 　　“哎，我还以为，他知道的多一些呢。”赵平渔说完，把报纸翻了过来，继续呆呆地看着角落里的几则遗失启示。 　　“我在海底这么久从未见过这样的怪事。”过了一会儿，赵平渔忍不住又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我们只是占据了地球的陆地表面而已，海里如果还有我们不知道的新物种也是很正常的。”政委有一句没一句地答道。 　　“我在外面的时候，声纳有没有探测到什么动静？” 　　“呃？想知道的话，待会儿问特派员吧。”政委的回答显然有所暗示，但是又什么也没说。 　　“确实有一些奇怪的动静，我通过谐波转换的水声图形对照了几个个小时了。”说话的是特派员王延秋，他显然是听到了鱼雷舱里的谈话，他从外面走了进来后，艇长郑强跟在了他的后面也进入了鱼雷舱，显得就象一个低调的副官。 　　“第一，我希望你听一下这段录音。” 　　特派员说这话，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小的录音机，按下了按钮，放出了几个小时前声纳录下的那段凄迷的海底吟唱声。 　　赵平渔拧着眉仔细听着，不时地摇着头，显然他也没有头绪，他在潜艇外的时候并没有听到什么歌声。 　　“这像是某种鲸鱼？但是它比鲸鱼更接近……更接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赵平渔拿捏不准该怎么表达。 　　“更接近歌声？”特派员插了一句。 　　“我想是这样的。”赵平渔回答道，旁边一声不响的郑强与政委也觉得特派员的描述很精确了。 　　“我问了声纳兵，他将录制的各种鲸鱼的声音图谱给了我作对照，因为有一些音域人耳无法辨别，我将谐波图形化了，也就是俗称的‘声纹’。”特派员说道。 　　第32章 四人会议 　　“你有什么发现？”政委问道。 　　“发现？有一些。”特派员把手伸进裤兜，发现烟不在那里。 　　“没有艇长的特许，鱼雷舱不能吸烟。”郑强从口袋里掏出半包烟抽出一根递给了特派员。特派员伸手接过时，发现这好像是自己的烟，他忍住了烟瘾没有点燃。 　　“所有的鲸鱼的声音都没有这种声音的音域跳动来得明显，从图形上可以清楚地看见。” 　　“所以你说他更接近音乐？”这次是赵平渔问。 　　“不光是如此，他不但接近音乐，还接近人的语言。”特派员慢慢地说道。 　　“这……不可能吧？”政委吃惊地问道。 　　“事实如此，人的音域只有三个八度，但是已经足够我们通过抑扬顿挫的声调跳跃来传递信息。”特派员开始他的解释。 　　“音乐也能传递信息？”这种声音也能传递信息？ 　　“不错，反复分析了它的整个声音变化的谐波图形，将同特征一致的段落作为同一种声调，或者说一种音节。” 　　“然后呢？”政委问到，显的有些急切，而郑强则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然后我发现，他的音调升降程度非常的大，其变化之大已经超过了人的语言。” 　　“这种分析，也许毫无意义，就像从旧的证券分析图上找明天的规律，我认为并不可靠。”郑强很不客气地说道。 　　“你的看法很有道理，但这并不是一回事，我是搞情报的，我首先关注的是这种发音方式所能够承载的信息量。”王延秋说完这句，环视四周，确定其他三个人没有话要说。 　　“我研究了它的重复，以及发声的停顿，我发现，这种声音的信息传播的峰值是20比特每秒，也就是说是一种严密的语言。据我所知，即使是人类语言，如果传递的信息量不足，那势必就要加入手势或者肢体语言。”说完后，他发现仍然没有人想质疑他。 　　“如果能够录下足够多的这类声音，说不定能定义几个音节的意思。” 　　“你能做到？”郑强说道。 　　“我做不到，这必须等到岸上找语言学家才行。” 　　“那我们可没那个时间来证明这种纯粹的推测了，你说说下一步的打算吧。”郑强说话的语气显示了他对特派员的某种对立情绪。 　　“好，我就说说第二件事，就是必须作出使用潜龙4号的决定，出发前上级已经决定，只有我们4个人一致同意才可以使用这艘潜艇。” 　　“我同意。”赵平渔立即说道。 　　“我也同意。”政委说道。 　　“我没有意见。”郑强说道。 　　“好的，那么全数都同意了，一切后果由我来负责，我相信赵平渔同志一定能把对接的工作完成得不错。” 　　“我还有一些小的问题需要提出。”赵平渔说道。 　　“对接工作对于我一个人而言有很大的难度，我需要一个帮手。”老赵接着说道。 　　“你放心好了，特派员和你一起去，他是驾驶各种机械的天才。之前这件事也已经决定了。”郑强看了一眼特派员说道，说完后转身离开了鱼雷舱，周黎声紧跟着也离开了这里。 　　“可是，我需要的是受过专门训练的人。”赵平渔愣了很久才对着已经空无一人的过道说道，不过此时郑强和政委已经转弯走远了。 　　“赵平渔同志，你受训多久才能驾驶这部机器？”特派员突然问老赵，他把口袋里的那根烟又摸了出来，点燃了。 　　“两年。” 　　“两年？你知道我用了多久学会开直升飞机？” 　　“我哪儿去知道？”上士赵平渔不耐烦地回答道。 　　“几年前我第一次坐到直升机的驾驶席上就把一架被流弹打坏的直升机开回了150公里外的安全地带，之后我就学会了开直升机。” 　　“你就吹吧。”赵平渔笑着说道，他没有什么军阶观念，对军官也很少忌惮，尤其是那些不带长的参谋。 　　“我绝不骗你，你的小艇只有2节的航速，我从没看过操作手册，不过我认为它不可能很难操作。”特派员说完后，转身也离开了鱼雷舱，似乎有些不大开心。不过赵平渔并不在意，他不信特派员的话，也从来不信世上有什么天才，如果有，那肯定是他在照镜子时看到的自己的那张脸。 　　“都走吧，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也他妈没人想到，我已经8个小时没吃饭了，还是我自己到食堂转转吧。”赵平渔耸耸肩，最后一个离开了鱼雷舱。值班的鱼水雷部门长一直在通道外拐脚处的水密门后面等着，那里完全听不到这4个人的谈话，看着他们都离开了，才重新带着人回到鱼雷舱进行例行卫生工作。 　　第33章 有动力深潜器 　　第二次调查的具体时间一直都没有确定，赵平渔一直比较担心的是一些技术细节，因为以往的训练，潜龙系列的小艇上都系着钢缆，这是早期无动力潜水钟时代遗留下来的一个既蠢笨又实用的安全措施。这种措施可以让潜水员心里有底，一旦推进系统或者储备浮力出现问题，最后还可以用一个母船上的绞盘把小艇捞上来，虽然比较狼狈，但是安全无虞。赵平渔不知道此时特派员是不是正在熟读操作手册，自从上艇以来，他很少和特派员说话，只知道他一天到晚躲在那间原本属于副艇长的舱室内，鼓捣他的东西，显得鬼鬼祟祟的，刚才又被他用大话压了一头，自己对这个人着实没什么好的印象。赵平渔心里暗自决心，要是发现特派员在操作小艇的时候出了错，就算他是舰队副司令，也得教训他几句。 　　王延秋此时当然没有如同赵平渔所希望的那样，埋头苦读操作手册，那个赵平渔花了几个月撰写的薄薄的册子没什么好读的。这种深潜装置还没有完全通过海军鉴定，只有几次模拟实验，这种程度的操作实践中，所谓的实际经验完全被偶然性左右，所以，写在纸上的总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临时的发挥，对王延秋而言，临场发挥从来不是问题。这段时间，王延秋越权要求声纳兵直接向他的副艇长室报告任何情况，但是那种动物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过，他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开着那只小艇出去转一转了。 　　郑强操艇围绕着调查海域转了几圈，他把深度上升了100米，他可不敢老是坐底，潜艇陷到海底淤泥里的危险始终是存在的。副艇长被特派员留在了岸上，现在郑强最值得信任的人就只有政委周黎声，他们之间已经有了默契，如果特派员过于强硬武断的话，就得靠和蔼可亲，耳朵不好使的老周去糊弄他，这样自己就不必出面了。特派员的跃跃欲试让郑强觉得有些担心，他当兵十多年，又在潜艇指挥学院深造了4年，其后在工厂监督潜艇建造1年，深深地体会到了操作这样一件武器的困难程度。传闻特派员接替海航指挥后，已经使得一名飞行员下落不明，这样的纪录足够使得郑强替赵平渔捏了一把汗。 　　在赵平渔回到艇上20个小时后，第二次外部航行的决定终于下来了。 　　爬过了救生舱的梯子后，老赵和特派员终于一起挤进了并排的驾驶舱，开始检查各种仪表和开关。赵平渔发现里面的一些地方被动过，一下子想起来，自己身陷黑暗时的那道来自409的强光，围绕他周围的不明危险，也许就是被这道强光赶走的。回艇后他把这件事丢到了脑后，看起来当时有人从救生舱爬进了潜龙4号，操作过这盏20万支光的探照灯。这个人想必就是王延秋，当时他一定是看到了简单的操作台和只有两个前进档的电动机操作杆，于是想当然地以为操作这个东西很简单。 　　“控制一盏灯是一回事，操作这艘小潜艇是另一回事。”赵平渔完全不顾及军衔差异，用一种他平常对徒弟说话的口气对特派员说话。 　　“我听说这艘小艇有计算机辅助平衡系统，即使无人操作也可以到指定坐标。”特派员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我操，你大概只看过军队的招标书，但是实际情况可不是这样，厂家工程师只听取我们一线操作员的修改意见，那些让人笑掉牙的不合理的，占用空间和电力的部分都被去掉了。” 　　“你别蒙我，我知道这艘艇操控系统的冗余度设计，甚至允许单人操艇。” 　　“那我就告诉你，这条艇上最需要可靠的只有两个部分，一是耐压艇壳，这才是保命的东西，二是操作人员的专业水平。”赵平渔激动地说道，实际上他说的和特派员讲的完全是两码事。 　　特派员不知道这个上士哪儿来的这么大的火气，他觉得赵平渔僵化的脑壳也许比耐压艇壳更结实，不过考虑到在这个小地方毕竟还是赵平渔说了算，他决定忍耐一时。 　　第34章 现场 　　“我还是来控制压载舱，调节平衡，你来控制动力和方向。”特派员转了个话题，两人面前都是完全一样的操作面板，事先协调尤为重要。 　　“这艘艇可不比409那样的大家伙，搞不好是要翻转的。”赵平渔默认了特派员的意见，不过仍然不忘敲打了他一下。 　　他们两人激烈的开场白通过水声通讯频道传到了指挥舱，郑强与政委周黎声互相看了一眼，面部都有些僵硬。 　　“检查通讯系统，请开麦克风。”政委的话突然从耳机里传来，显然他也是想来打个岔缓解一下双方的情绪。 　　“通讯系统正常。”特派员抢在赵平渔前面报告。 　　“鉴于这套水声通话器的距离有限，你们不要跑太远了。”这次是郑强的声音。 　　“事先交待过的事就不用再重复了吧？”赵平渔立刻顶了郑强一句，郑强发现他肚子里的火气还挺大的。 　　“好的，我们在海底等你们，可以开始脱离工作。”郑强说到。 　　潜龙4号通过3个固定支架和一个密封气压罩卡在了409的后甲板，所有的脱离和对接工作都需要这艘小艇本身来完成。赵平渔熟练地松脱了三个支架的锁扣，然后开动电机使用倒档和前进一档前后动了几下，三个支架都脱离的原来的卡槽。 　　“前后压载水舱同时排水，我需要一点正浮力，但是不要太……”赵平渔发现在他的话还没说完，特派员已经开始干这件事了，这让他有些不满，不过他对这个人的操作能力也稍稍有些放心了。 　　“对接舱进水完成，压力锁解除。”特派员飞快地说道，他做的已经远远超过赵平渔指派的步骤了，其熟练程度让赵平渔有些吃惊。 　　“好了，已经脱离了，现在就看我们的了。”赵平渔等小艇上升到409帆罩上方一定的尺度才开始转向，这是为了留有余地，防止操作失误撞坏上面的潜望镜和光电桅杆。 　　“409听得见我们吗？”特派员问道。 　　“左舷，低速推进器，距离很近，我们能发现。你们能看到海底世界，我们很羡慕你们啊！”政委的声音说道，似乎还在扮演一个和事老试图缓和气氛。 　　“呵呵，我们走了。”特派员回答道。 　　“压载水舱进水，我们要平稳的下潜，俯仰角不要超过2度。”赵平渔的话音未落，就感觉到潜艇在很平稳地下潜中。他想之前的担心也许是多余的，特派员并不像是一个废物，不过，要说是一个天才，那还为时过早了。这艘潜艇现在非常可靠，它的设计深潜能力是4500米，而这里只有区区200米。 　　“你们在我艇正前方70米，没有阻挡。”通话器里政委又开始说话，也算是一种导航。这艘小艇除了一个回转仪罗盘外，没有其他的导航能力，如果它打开探照灯也只能看到四周一样的海水。 　　“你们已经到了指定地区上方，最好打开摄像机。”政委说道。 　　“知道了。”赵平渔将探照灯以及摄像机都打开了。这艘艇上有六部摄像机可以通过潜艇内的显示器看到舷窗死角以外的区域。小艇以很慢的速度朝着指定方向慢悠悠地开过去，尽管她只有2节的航速，但是比前一次赵平渔的海底漫步还是快了很多。 　　“我估计，那个海底现场应该就在鼻子下面了。”赵平渔边说边调节探照等朝斜下方照去。 　　“看，那里就是那架飞机，P3C。”赵平渔指点道。 　　“看见了，机尾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能不能再低点儿？” 　　“你自己看着办，不过任何操作都必须先告诉我，我可以提前……”赵平渔刚想讲解这里的规矩，不过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了潜艇在下降了。 　　“注意压缩气体余量，失误了就浮不起来了。”老赵提醒道，他预计特派员的操作水平要是很低劣的话，可能会上上下下无法定深，这艘小艇储备的压缩空气可经不起折腾，所以先打了预防针。特派员嗯了一下，表示他听到了。 　　“飞机的那扇后舱门一直就这么开着？” 　　“没错，我就是从这里进入的。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据我所知，这扇舱门只能从里面打开。” 　　“你怎么知道的？” 　　“上个月我在巴基斯坦参观过同型号的飞机。” 　　“你是说别国的潜水员已经来过了？”赵平渔问特派员。 　　第35章 失事的飞机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这就是你走到的最远端？” 　　“差不多就是这里。” 　　“我们越过它，看看前面还有什么东西。” 　　赵平渔将手边的前进档推到了2上面，这是他的艇的最高转速。 　　“我们听到了推进器在加速，航速达到了2节，真够刺激的。”409上政委周黎声的声音通过换能器传到了赵平渔耳朵里，赵平渔可以想象到郑强站在他后面偷笑得样子。 　　“409全速能够开到31节，但是却没有一扇窗，真够可惜的。”特派员王延秋抢在赵平渔前面回答道。赵平渔的心情稍稍舒缓了一点，他突然觉得这个王延秋这个人似乎也并不是那么讨厌。 　　“看看飞机上部的这个破口，一定是机内爆炸造成的。”赵平渔生怕特派员错过那个大口子，指点道。 　　“如果是机内爆炸的话，为什么前面的风挡都没破？而且这个位置太靠前，已经过了武器舱了。” 　　小潜艇内两人都陷入了几秒钟的沉默当中，这个破口太规则，实在不象是爆炸造成的，实际上，赵平渔觉得从上往下看的话，这个破口像是用开罐器打开的，但是他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来。 　　“那是什么东西？”王延秋说道，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用探照灯搜索海底。 　　“象是垂直尾翼，是他们摔掉的那部分？”赵平渔一边说，一边朝那里慢慢开去。 　　“不，那是我们的65207，我看到了我们的机徽。”特派员黯然说道。 　　“海航的歼82D？” 　　“没错，她出征前，我甚至没有和飞行员握一下手，我……太遗憾了。”王的声音似乎有一些哽咽。 　　“为什么这些飞机都摔断了机尾？” 　　“我也不知道，简直像是被导弹击落的，一般情况下……飞机撞到海面，首先折断的往往是前起落架附近，那里的强度比较低，如果挂载了武器，机翼也比较容易折断。” 　　“也许歼82D型与众不同呢？” 　　“没有这回事，这种飞机的后部可不单薄，你如果看到过她的垂直尾翼下方塞进了那么粗壮的两台发送机，就不会这么想了。我想再接近些，能不能坐底？” 　　“可以。”赵平渔回答道，他知道附近很可能就有这架编号65207的飞机的飞行员的尸体，即使冒一点险，也因该这样试一下。 　　潜龙4号的下部很有特色，它通过三个突出的支点来站在海底上，看上去就像是飞机的起落架。这种设计的初衷就是为了在409这样的潜艇甲板上固定，额外的好处是可以使这种小型潜艇一旦需要停在海底，就可以不必冒险用龙骨坐底。这艘小艇没有强大的动力和足够的正浮力，一旦陷进海底的泥沙很可能永远就离不开那里了。 　　“好了，三点同时着地，不错。”赵平渔赞叹道。潜龙4号成功停在海底的几秒钟时间，推进器还是扬起了一阵泥沙，一下子将飞机残骸的后半段遮蔽住了。赵平渔将电动机关掉，慢慢等着海底尘埃消失，同时他调节探照灯对准了垂直尾翼的方向。 　　渐渐地，巨大的飞机尾翼从浑浊的尘埃里露了出来，可以看到方向舵在水流的作用下还在轻轻地摆动。 　　“赵平渔同志，你把光线调节到发动机前缘，我要看看断裂的位置。” 　　赵平渔移动圆形控制器，一道强光移到了发动机上。发动机现在完全暴露在外，铆钉铆接的铝合金蒙皮被大片地向后揭起，大致上从后减速板位置上就可以看到断裂的发动机。 　　第36章 对手是什么？ 　　“叶片断裂了很多。”特派员说道。 　　“很反常吗？” 　　“不算正常，就像……我猜想，只有用一根铁棍插到了高速运转的转子里，才会造成类似的破坏。” 　　“难道不会是海面的冲击力造成的？” 　　“我不知道，当时我就在指挥中心，我听到了飞行员说有一台发动机空中停车了，我们录下了发动机停车时2秒的巨大噪音，很像外部力量在瞬间搞坏了发动机。” 　　“你认为是导弹？” 　　“我当时认为是一只鸟，不过现在看起来肯定不是一只鸟。” 　　“对了，录像机还在工作吗？”特派员突然问道。 　　“呃……没问题，还在拍摄。” 　　“你能不能把光线稍微减弱些，反光太刺眼了，我需要柔和一些的光来看看表面铝制部件的破损情况。” 　　赵平渔将光线调得弱了些，强光打在铝制机身上确实有些刺眼。 　　“你看，垂直尾翼上的那些刮擦的痕迹。” 　　“那里原来是白色的吗？” 　　“对，海航的飞机都喷涂成白色，刮坏的地方才是反光的铝合金本色。”特派员一边说一边好仔细察看那里的油漆破损，照理说飞机一头栽到海里，机尾应该是受伤害最小的位置。 　　垂直尾翼的前缘有四道平行的刮痕，刮痕非常之深，在灯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你第一眼的感觉是什么？最好直接告诉我你最初的想法。”特派员突然问赵平渔。 　　“第一眼就像是什么一个人用手刮出的印子，我就是这么想的，呵呵。”赵平渔直接说出了他最初的想法，然后觉得想法有些幼稚，傻笑了起来。 　　“用手？这就是你的看法？”特派员严肃地问道。 　　“刚才是这么想的，现在么……” 　　“走，我们绕到另一边去。如果是手抓的，那另一边应该还有一个拇指的刮痕。”特派员说话的语气说明了他是把赵平渔的话当了真了。 　　一阵海底尘埃被螺旋桨扰动起来，潜龙4号缓缓开动，慢慢绕过垂直尾翼，来到了另一侧，停了下来，两人再次耐心地等待外面的泥沙慢慢沉降下来。在最后一丝浊流消失以后，他们看到在另一侧四道平行刮痕的对应位置上，果然有一道更加深陷的痕迹。赵平渔下意识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试着抓握了一下，他发现手指的方向正好相反，也许应该用右手才对。 　　“你怎么不说话了？”老赵问特派员。 　　“我在计算比例。” 　　“想知道是不是人手？” 　　“应该接近人手，但是比人手大一些。” 　　“会不会是机械臂之类的？你看金属蒙皮都深陷下去了，人没有这样的力量，这肯定是某种液压的力量。” 　　“这艘小艇上的机械臂有几个液压手指？” 　　“三个，这是为了抓握接近圆形的物体专门设计的，厂家说如果设计成两个指头，他们能省掉8成的工时。”赵平渔说道。 　　“只有两个的话，那不成夹子了吗？” 　　“没错，如果你见过潜龙3号，就是那样的。” 　　“这是不是说明5个指头的机械臂是存在的？”特派员若有所思地问道。 　　“你认为我国的机器人技术在国际上算什么水平？”赵平渔反问特派员。 　　“当然不算好。” 　　“所以别人能做出一个模拟人手的机械臂不稀奇。不过我认为没有那个必要，以我的经验，三个指头抓握一般的物体已经足够了。” 　　第37章 左舷接触 　　“那你不是自相矛盾？刚才还说是机械设备留下的印迹？” 　　“我刚才又想了一下，现在，我只能说我不知道。” 　　“好了，我看我们再朝前走一点，说不定有新发现。” 　　“那么，你来制订航线。”赵平渔的话似乎有些装模作样，俨然成了潜艇的指挥官。 　　“制订航线？就不要在这个螺蛳壳里做道场了吧？朝正南开个100来米吧。” 　　“修正航向至正南，航速1节。”赵平渔一本正经地说道。他想要告诉身旁的特派员，在这个一亩三分地，他也是正经管事儿的。 　　“潜龙4号，你们注意，你们必须马上回来。”通话器里政委的声音响起。 　　“怎么了？我们只消耗了十分之一的电力。”特派员问道。 　　“是这样的，声纳室刚才听到了一些声音，就是不久前的那种声音，还在接近当中，距离不超过15链。” 　　“那还远着呢？” 　　“但是，保险起见你们还是回来得好，艇长也是这个意思。” 　　“回来又怎么样？完全看不到对方，不如我们就在原地等着他，这次它们不可能再藏头露尾了。”王延秋铮铮地说道。 　　“特派员同志，请你不要意气用事，保证每一个同志的安全，才是首位的。”政委突然开始正色说话，隔着几百米的海水，还是可以听出他的口气异常严肃。特派员觉得政委的话里似乎还有话，什么是意气用事？他看了一眼舷舱外的飞机残骸，不由得触动了他的心事，事实上，对于65207号飞机的坠毁，他一直觉得自己有一些责任。 　　“你怎么看？”特派员突然问一旁的赵平渔。 　　“我？我只是上士，不参与决策讨论。” 　　“不，在这里你是艇长。” 　　“我喜欢潜水。”赵平渔突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的话通过水声通话器传到了409上，政委一时以为自己的耳朵又出毛病了。 　　“我喜欢亲眼看见未知的世界，即使有危险，我也要睁着眼看到它。”赵平渔的立场似乎已经很明确了，现在他有一个坚固的金属外壳，强大的灯光，如果那些东西只能够划破2厘米厚的潜水衣的话，他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现在我们两票了。”特派员说道。 　　“很好，我尊重你们的决定，同意你们留在海底，不过你们最好靠近409，必要时我们可以为你们提供保护。” 　　这是郑强的声音。他知道让那只小潜艇回来完成对接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对方这次来者不善，用30节的速度快速接近，它们发出的信号一如前一次的凄厉、清晰。这些未知的东西似乎熟悉这一带的水声通道，也绝没有隐藏自己行踪的意思，夏勤绘制的运动分析图显示，它们很快就要到409一侧了。也许让潜龙4号留在外面是一个明智的决定，这样他们就可以当一个旁观者，说不定能将这些未知生物的真身给拍下来。 　　“它们正在接近我们的左舷，速度很快，你们最好躲到右舷。409已经将航速改为了两节，你们可以与我们平行航行。”郑强说完，转身钻进声纳室。他将耳机带到头上，一种声音像无形的尖刀一样刺进了他的大脑，这已经不是某种可以跨物种沟通的音乐，他意识到这种声音像是一种警告，也许警告409进入了它们的地盘？也许是警告别的什么事情。 　　“全部录音。”他命令道。 　　“是。”声纳兵将一个插座插到了录音设备上，那里还有一台小型的示波器，可以看到它的实际频率有多高，没有任何人类能发出这样的高音，那种摄人心神的强大穿透力大概就来自于这样的高频。 　　第38章 互相试探 　　“也许不光是警告，也许他们用这样的声音导航？”一个念头划过郑强的心头。 　　“我们必须有反制措施。” 　　“鱼雷舱注意，艇首气幕弹两发准备。”郑强命令道。他想，必要的措施总该有，当然，他还没有考虑用50节的鱼雷攻击对方，这那样的念头太荒唐了。 　　“左舷高速物体继续接近中，推进方式……不明。”一个吃不准的声音报告道。 　　“老天爷，不会又是乌贼吧？”郑强脱口而出。 　　“小艇的位置呢？” 　　“他们躲到海底了。” 　　“随他们去吧，要是他们真的能置身事外就好了。” 　　“是不是使用拖曳声纳阵列？” 　　“不用。放出那个玩意儿，待会儿对接会有麻烦，说不定会被那只小艇搞坏。” 　　“它们减速了。它们……它们在转向，它们朝潜龙4号去了。” 　　“糟了。”郑强喊了一声，掉头朝指挥舱跑去，他意识到需要去那里指挥潜艇机动了。 　　“能不能坐底掩护潜龙4号。”郑强进入指挥舱后第一句问道。 　　“我们失去潜龙4号水声目标了，他们也许把推进器关掉了，贸然下潜可能会坐到他们头上。”值班军官报告道。 　　“真他妈的一团糟。潜艇定深。轮机注意，主机停车，我们原地等。” 　　潜龙4号再次坐潜海底，不需要被动声纳和功率放大器，他们即使隔着海水和座舱也已经能够听见那种奇妙的啸叫声了。赵平渔突然觉得躲到409一侧不是一个好主意，他知道这艘小艇一旦被撞击有翻转的可能，唯一能够防止这种情况发生的办法只有停到海底。在他自作主张潜入海底的过程中，他发现水中的通话器失效了。看起来装在409帆罩上的换能器发出的水声信号，被她自己巨大的金属艇身给屏蔽掉了，赵平渔有些担心409要是一旦压下来，也许会吧自己压扁，还好这种情况没有发生。 　　“让我们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吧。”特派员笃定地离开了副驾驶席，走到后面舱室，那里有一扇向上的巨大舷窗，他坐到那里开始仰望起漆黑的海水，就如同仰望漆黑的夜空一样。 　　“我就是要看看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特派员的神态异常地平静，平静到了近乎狂妄的境地。 　　在探照灯游移的光迹中，一道白色的水痕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两人眼前，就像子弹入水后留下的水迹一样。 　　“它们很快，没看清。” 　　“注意声音，它们来了。” 　　一阵由远至近的尖啸声，就像高速鱼雷穿过浅水时的啸叫声，声音由远至近，越发的凄厉，看起来这次的对手准备事先提醒小艇里的人一下。 　　“就在前方！”王延秋喊道，这喊声大概也能穿透到外面的水里。对方突然转向，光柱所到之处只能看到白色的尾流。 　　“我们的速度跟不上。”赵平渔说道。他的探照灯并不适应对高速运动物体的追踪，设计这种灯时，谁又会想到遇上这种事？它通过一个低速马达带动，旋转360度，需要漫长的20秒钟。 　　“它又来了，在左舷。” 　　“还是不行，它故意在躲避探照灯，它无疑看得到光线，它的灵活性比我们的探照灯强大多了。”赵平渔再次向特派员解释。 　　“它们能看到光柱？” 　　“废话，最清澈的海水里都能看到。” 　　“我有个办法。”特派员好像突然开了窍。 　　“什么办法？” 　　“你把探照灯关了。” 　　“关了？” 　　“叫你关，你就关。” 　　赵平渔将探照灯关闭后，只剩下内部微弱的照明灯光，通过两侧以及上方的舷窗，微微泄漏到外面，只能照出很近的海水。外面急促的叫尖声突然平息了。 　　第39章 强光 　　“它们好像平静些了？” 　　“因为它们现在能够不受干扰地看到我们，而我们看不到它们了。” 　　“是这样的，它们怕强光。” 　　“深海动物都怕强光。我想，它们现在就在周围，我能看到他们搅动的水流，不过它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躲在周围。” 　　“得让它们再近一些，把内部照明电路也关闭，不能让它们隔着渔缸看我们。”特派员说道。赵平渔开始有一些领会他的想法了，于是将内部照明电路的电源也关掉了，一下子四周漆黑一片，只有操作面板上的几个发光二极管还在时断时续地闪烁着。 　　“我们等？”赵平渔压低嗓门问特派员。 　　“对，我们等，等一个时机。” 　　现在他们可以听到外面涌动的水流拍打艇身的声音。外面这些动物显然并没有离开，它们一直在用某种超过人类耳朵接受能力以外的音频信号在传递信息，这种声音一直没有停顿，潜艇的水下通话器里的耳机里一直充斥着各种杂音，信噪比时大时小，这显然不是一般的海底背景噪声，而是接收机监听到了一些无法解码的水声通信方式的干扰。 　　“砰！”的一下，什么东西撞到了一侧的艇身，显然外面的生物已经靠得很近了。 　　“它们胆子越来越大了，就在周围游动，这艘小艇没事吧？”特派员悄声问道。 　　“放心，她比坦克结实。” 　　“你把探照灯准备好，方向调到左侧舷窗方向，我们要给这些东西一个惊喜。” 　　“它们在朝里面看？” 　　“没错，我发现这扇窗被轻轻撞击已经好几次了，也许不只一只，它们都挤在那里了。”特派员说话的时候，这扇窗的外面又传来了一次清晰的敲击声，就像一条湿嗒嗒的死鱼掉到了地板上。 　　“打开灯！”特派员轻轻说道。 　　一道强光骤然亮起，外面的海水像炸了锅，惊恐的尖叫声，颤抖着四处逃离，逃得还挺狼狈的。 　　“还是没看清，我自己也被这道白光晃了眼。”赵平渔说道。 　　“没关系，看看摄像机拍到了什么。” 　　赵平渔在键盘上敲打了几下，将2号摄像机几秒钟前拍摄的影像重播。几条白影用极快的速度转身游走，看上去这个东西比海豚稍微修长一点。其他细节都没看清。 　　“动作太快，角度还是不理想。” 　　“把探照灯关了，我们再等。”特派员在角落里说道。 　　“你们别等了，它们已经离开了。”耳机里政委的声音响起，看起来水中通讯突然恢复了。 　　“你们能发现它们？” 　　“它们太吵闹了，我们当然能听见，它们刚才朝着南方逃走了，速度近30节，现在都跑出几海里了，不过，这次我们录到了大量的声音素材样本，说不定你能够有用。” 　　“是这样？好的，请告知我方相对方位，和你们的深度，我们这就回来。” 　　“我们在你们4点方向，距离200米，你们上浮100米，这里的水流比较平稳，有利于水下对接。” 　　“明白。” 　　水下对接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前提是有两个人操作。这种空间对接主要的困难来自于同时将3点对准相应的位置，因为水流总是会干扰小型潜艇的动作。特派员分担了赵平渔控制压载水舱的工作后，赵平渔只用了3次就对接成功。然后小艇放下一个硬质的压力罩，直接连接到了潜艇的逃生舱升降口上，确认密封后开始将其中的海水排走，然后再确认了2遍，对接算是成功了。 　　第40章 窍门 　　两人回到409后，核潜艇立刻用5节速度慢慢离开这里，郑强这样做是以防附近埋伏着其他国家的攻击潜艇。刚才海底已经闹翻了天，409的位置在理论上有可能已经暴露了，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就缓慢、安静地离开一个区域也是核潜艇的隐蔽战术的一部分。在409慢慢移动的过程中，那些海底的尖叫声间或出现过几次，这些声音再次由刺耳的高频啸叫转变成了悠扬的海底吟唱，这其间的变化，透露出两个信息，其一是409的位置变化它们始终知道，其二它们似乎对某些位置很敏感，就像一只叫声悦耳的鸟，一旦有人靠近它的鸟巢，威胁到雏鸟，它的叫声也会变得使人心烦。 　　赵平渔回去后，整整睡了6个小时。特派员则完全没有睡意，他有开始反复地观看录像，最先几遍的时候，郑强与政委也陪着看，这段5分钟的录像主要有两部分，先期是大量的黑影在舷窗外几米处来回游动，而有越靠越近，最后都挤到了舷窗外朝里面张望，最后其中一只个头不大黑影似乎挤到了前排的位置，然后就是灯光亮起，录到了那个绚白色的转身，这个动作前后不到0.2秒，可以看到一条长长的鱼尾，看不到其他的鱼鳍部分，但是在后背的部分似乎有一圈毛发，类似于幼年时的环斑海豹长出的那种浅色而忧浓密的鬃毛，只是似乎还略长了些。 　　“一条比较细长的鲸鱼。”政委比较直白地说出了他的看法。 　　“我不想轻易地下结论，不过确实像是一条比较修长的海豚或者说小型鲸鱼。”郑强稍微掩饰了一下，然后同样很轻易地作出了他的判断。 　　“鲸鱼没有毛发。” 　　“对不起，我不太懂海洋生物，你知道，我们的艇上没有一扇窗。” 　　409上的4人决策集体已经成型，到目前为止，这个小集体非常的高效，所谓有效就是说，特派员的所有想法都得到了贯彻。王延秋对眼下的情况非常满意，但是每当他想进一步靠近其他人，希望交换看法时，情况就比较尴尬，他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郑强以及政委的冷淡，他觉得自己有时候是被孤立了。 　　“好的，我希望看到侦听室的录音记录，我必须看看它们新的交谈解析图。” 　　“这个不成问题，希望有助于了解这些‘鲸鱼’的……沟通方式。”郑强说完后转身离开了。 　　王延秋回到了舱室后，花了十个小时研究这些奇怪的声响，当然声音可以图形化，但是这并没有改变它属于一种未知语言的属性。破解任何一种密码以及语言，都需要一个‘入口’，或者说基本的参照物，这是他面临的最大难点。足够多的采样是另一个方面，现在他有足够的采样，也发现很多重复的音节和固定的声调的变化，但是光有这些还不够。 　　十个小时过去了，王延秋的工作还是没有进展，正在茫然的时候，郑强敲门进来了，他想告知特派员马上就将回到原地，或许可以再多录一些那种动物的声音。王延秋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更多的信息暂时也于事无补，因为没有参照物。 　　“参照物？” 　　“对，就是一个入口。”王延秋叹了口气说道。 　　“别逗了，你不就是搞情报的吗？你一定弄得明白。” 　　王延秋被郑强搞得有些火大，他觉得郑强完全不了解自己工作的性质，他明显是把信息破译当成了一种巫术。 　　“哪儿有那么简单，密码破译也需要恰当的入口。” 　　“入口？”郑强佯装不解，心里想：无非是借口吧？ 　　“你知道苏美尔人的契形文字吗？”特派员开始解释他的无奈。 　　“我知道，一种象形文字，写得乱糟糟没人看得明白。” 　　“对，这种语言失传了几千年，后代的人类一直搞不懂它的意思，就是因为没有一个‘入口’。” 　　“但是人类最后还是破解了这种语言？”郑强装作吃不准地明知故问。 　　“没错，这是因为有人找到了那个‘入口’，有人在埃及找到了一块石碑，上面同时使用古代波斯语和契形文字来记录一段内容一致的铭文，这样人们才找到了一个参照系。” 　　“哦，是这样？也就是说你无法破解它们的语言？” 　　“我再试一试吧。”王延秋没精打采地回答道，郑强看上去有些遗憾地走出了他的舱室，其实他心里早就已经不指望王延秋能搞出任何的名堂了。 　　“用两种语言表达同一种意思。”王延秋倒在床铺上，还在考虑着同一个问题。 　　“为什么一定是两种语言？如果是一种语言用不同的方式说呢？”他猛地坐了起来，似乎有了一些新的思路。 　　“很显然，它们是用一种语言的两种方式来沟通，这样我就可以找到一个对照组了。”王延秋顺手抓过打印在纸上的声纹图。 　　“如果我的动作快，下次进入区域后，说不定能够和它们进行一次沟通。” 　　王延秋立即着手将声音以振幅的不同来区分。他已经发现有一些基本一致的音调，在不同的时段，被差别很大的声强来表达。 　　“这说明了什么？”他问自己。 　　“这说明了他们在用不同到方式来表达同样的内容，就如同窃窃私语的背后谈论与大声地朗诵一样的区别，实际上内容是一样的。”他彻底开了窍。 　　第41章 海底的清晨 　　“大声强的声音是故意被我们听到的，是用来警告我们的，小声说的是它们内部的私人讨论，这样两个对照组就形成了。” 　　王延秋将他打开探照灯后十秒内，这些生物小声讨论的声音与其它时候，它们大声发出的故意让对手听到的声音进行比较，渐渐摸到了门路，发现了一个常用的字眼就是“离开。”它们曾经用这个字不停的警告409，被潜龙4号的探照灯吓着以后，它们之间也用这个词提醒群体的其他成员“离开”，不要去看那个灯泡。 　　然后是一些称谓的运用，王延秋发现了它们使用一组对应的字来区分自己与其他主体，大致上就是“我”和“你”这样的区别，它们的句子结构十分的纷乱，所以不能用人类语言的先后次序来找到主语的位置，似乎还有一个“它”这样的字，王延秋暂时没有能够确定。 　　这些动物描述的方向较为简单，暂时只找到两个词：“真北”和“反北”没有发现它们说过东或者西的意思。这从它们描述409以及潜龙4号的大量的重复词汇，和当时两艘潜艇的实际航向变化上，可以发现端倪。它们在描述自己航向时也会用类似的方位表达方式，这已经和409上的宽孔径舷侧阵列声纳对这戏动物的实际运动方向的改变做出的自动分析图对应上了。它们在漆黑的海水里机动时，靠的是对大致方向的描述，以及即时的转向指令，通过语调的变化，来控制转向的具体幅度。没有发现它们使用了左转或者右转的表达，就如同船上的大副用满舵口令来代替左满舵或者右满舵。如果人类这么操艇，海上一定乱成一锅粥。 　　“也许，它们有某种回声定位的方式，这样它们就不需要太复杂的口令来协调群体的一致了。”王延秋兴奋地假设着，早就忘记了自己已经35个小时没有睡眠了。 　　郑强有每天早上喝咖啡的习惯，尽管艇上很难分出白天与黑夜，但是他的作息基本和有太阳的地方一样。艇上时间0530，他悠闲地坐在食堂的一张桌子旁，他刚刮完胡子，手里拿着一张一个月前的报纸。这个时段艇上的其他人要么在值班，要么在睡觉，所以偌大的食堂里只有他一个人，这让他觉得无比的惬意。 　　“我知道了，我终于找到了……哎呀！我操……”王延秋像一个很多天没洗漱的疯子一样闯了进来，进舱门的时候头还撞在了门框上。郑强很难想象就他这样的身手，竟然会开飞机。 　　“他开飞机是怎么活下来的？”艇长心里暗暗地想着，他并不知道特派员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觉了。 　　“你个子太高，我们进出都没事。”郑强还特别暗讽了一下特派员。 　　“你看，我找出他们的语言了。”王延秋扑过来，用闪电一样的速度将郑强手里的报纸抽走，然后把一叠纸塞到了郑强手里，整个过程不到一秒钟，似乎是想故意表演一下自己的动作有多快似的。 　　纸上密密麻麻地画着各种图形和记号，各种相同声纹特征的“词汇”被用一样的颜色描了出来。 　　“注意看这里，这是一个明确的词，一共出现了95次，单独出现15次，其余以组合方式出现，它们的语言显然是一种孤立语，而这个词本身可以说是一个词性恨单纯的名词，也就是说……”特派员开始讲一些只有他能弄明白的东西。 　　“呃，是这样的，你能不能简单地把结论告诉我。”艇长警惕地说道。 　　“好的。”王延秋一边说话，一边在瞬间将郑强眼前的咖啡移到了另一张桌子上，然后将艇长手上的那叠纸又夺了回来，铺在了桌子上，纸太多，铺得满满登登的。 　　“这是它们内部的谈话，而这里，注意我用红色记号描下的部分，是对我们的警告用语，两者完全可以协调，没有什么内在关联性，因为两者根本就是一致的。”郑强缓慢地点着头，就好像他真的听明白了一样。 　　“你一定不会相信，它们用这个声音来描述我们……”说着话，王延秋如同变戏法一样从不知哪里摸出了一只便携式录音机，按下了按钮。一阵尖利的叫声从里面传了出来，然后是另一段尖叫，声音分成很多部分，每一段大概前后一秒，都是声纳室在不同时间段录下的，郑强觉得这些尖叫声确实像是同一个词汇，但又并不是那么的一致。 　　第42章 沟通方式 　　“听上去有一些类似，但是也并不是完全一致。”郑强试探着说道。 　　“这就是所谓的多普勒效应，所以还必须仔细分析才行。而且，这不是全部，还有人耳听不见的部分，我也录了下来……” 　　“听不见的那部分就不要放了吧？还是说说你的结论的好。”郑强打断了特派员说道。 　　“真正的结论，好的，我当然有，你看这里，我用不同的数字标识的声音发生时间和对应的动作变化，这些曲线代表的是某些模拟量的线性关系，我打个比方，就如同我们艇上使用的车种令可以用来控制汽轮机的转速，它们通过这种方式来……” 　　“呃？有没有更具体的？”郑强子再一次打断了特派员极好的兴致。 　　“这……”特派员失望地停顿了一下，他多希望有一个听众能够花2个小时来听听他完整的思路。 　　“在这里，最后一页。”王延秋似乎一下子失去了精神头，他慢慢从一堆纸里找出了一张，上面写着很少几个词与一些图形之间的对应关系。 　　“我发现了诸如：‘我’、‘你’、‘转向’、‘真北’‘离开’、‘危险’、‘光’、“上”、“下”这几个词的对应声音，我们可以试着和它们沟通了。” 　　“就是这样？你是怎么做到的？”郑强拿着那张薄薄的纸看了一遍，他想敷衍着问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的后半句有些草率了。 　　“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从这里说起，最多耽误你45分钟。”王延秋一下子又兴奋起来，已经开始着手从那堆厚厚的纸堆里找第一页了。 　　“对了，你这里为什么还有一个词怎么没有注解？”郑强发现这一列注解的最后还有一个被记录的类似正弦波的图形，但是旁边注解的文字几次都被划掉了。这里涂掉的是什么字原本他根本懒得知道，但是现在只能拿过来先抵挡一下了。 　　“这个字也许是‘它’总共只出现了3次，抽样不够，所以无法印证。”王延秋有些失望的说道。 　　“呃，太好了，我待会儿让声纳侦听室的值班军官来和你谈具体的沟通方法。呃，我现在必须到指挥舱去，我必须在早上亲自过问一下值班军官，这是例行考核的重要部分。” 　　不等王延秋答话，郑强已经丢下报纸和咖啡起身离开了。 　　王延秋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胡子茬已经冒了出来，他转身将郑强的咖啡一饮而尽，觉得味道不错，于是走到咖啡机前连喝了6杯。 　　“政委是不是起床了？他应该会懂一些破译学。”王延秋打了个哈欠，自言自语地离开了食堂。 　　作战警报响了3秒钟，所有的人都立即跑向各自的岗位，郑强坐在指挥系统前，看着一些线条向自己的409扑过来。 　　“相对方位角020，速度30节，距离15链。”声纳侦听室报告道。 　　“又是它们？”郑强问道。 　　“没错，同样的高频尖叫，每5分钟记录一次。” 　　“为什么它们每次都能提前发现我们？”政委在一旁自言自语。 　　“也许它们一直在跟踪我们，它们不发出声音时，我们很难发现它们。”郑强发现特派员没有照例出现在指挥舱。 　　“他怎么没来？” 　　“我给了他两片安眠药，估计睡着了。” 　　“他去找过你了？” 　　“对，找我谈他的新发现，我看他亢奋过了头，让他先休息一下。” 　　“狗日的，现在正用得着他，他竟然睡着了，平日里就像个难缠的幽灵一样到处飘。”郑强愤愤地说道。 　　“要不要叫醒他？” 　　“不用，我想过了，他的沟通方式不成，我们的艇上敷设了丁基橡胶消声层，可以阻隔中、高频声波，所以他录下的声音信号无法对外广播，而且真的那样做也会破坏我们的隐蔽性。” 　　“你说的很有道理。”竟然是王延秋的声音。 　　“我也想到了这一点，409确实不合适进行这样的任务，但是潜龙4号可以做到这一点，我可以把录音设备用粘合剂贴在潜龙4号的艇壳内壁上，那只是单纯的金属外壳，可以很好的传导声音。”王延秋走到郑强身后，接着说道。 　　“但是，潜龙4号的电力是一个问题，我们的主要任务不是和这些生物沟通，而是回到那里继续搜寻海底的残骸。”政委在一旁提醒道。 　　“我不这么看，我觉得这些动物后面大有文章。” 　　“好了，别讨论这些了，还有20来分钟它们就领先我们了，我们必须应对。”郑强说道。 　　“你的看法？”政委看着艇长问道。 　　“我们适可而止地前进，到达离那块区域2海里外，停下，倾听它们的声音，如果必要，就放出潜龙4号，目前看来，这些东西只是嗓门大，喜欢咋呼而已，无法实质性地攻击我们。” 　　“而且，我觉得它们对那只小潜艇好像稍微客气些，我们的409可以停留的稍远一些，通过水声通讯机进行水下指挥，这样可以防止我们的攻击潜艇被这些东西纠缠而暴露。”郑强又补充了一些看法。 　　“我和赵平渔之前用过这个通过定向换能器传递声波信号的水声通信装置，似乎必须保持基本一致的水深才能通话。” 　　“这是发射信号被金属艇身屏蔽的原因，你们必须保持我艇上方才能通讯畅通，届时我会潜得深一些。”郑强说道。 　　第43章 幻境 　　“电池还能用多久？”政委问道。 　　“差不多勉强开一个来回吧？”王延秋回答时，心理盘算了一下，以这艘小艇的速度，一个来回就得4个小时，氧气也紧巴巴的。 　　“为什么409不再靠近些？水声通讯机的通讯距离只有1公里而已，这样我们就不能全程联络了。”王延秋问道。 　　“你没听过那个东西的高频尖叫声？就像个打开主动声纳的自导鱼雷。如果有敌方潜艇埋伏在附近，可以根据回声定位找到我们，而我们还蒙在鼓里。” 　　王延秋觉得郑强的解释非常的牵强，这个东西的声强怎么也比不了主动声纳。但是潜艇上的人谨慎而又多疑，这是他以前就听说过的，所以他也不便反对。 　　“报告，它们还在原航道接近中，目前发出的声音主要集中在低频上，振幅很小。” 　　“你看，我们不靠得太近，它们不至于抓狂乱喊乱叫。”郑强对王延秋说道。 　　基本决策结束，王延秋跑到侦听室监听、分析那些动物的交谈，郑强留在指挥舱指挥409慢慢接近目标区域。 　　“我们的特派员似乎不需要睡觉？”政委说道，听得出，语气里有少许的赞许在其中。 　　“我看，他就是个怪人。”郑强想了一下，勉强做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回答。 　　王延秋也许真的是一个怪人，他的精力之充沛超过了常人想象。他坐在声纳兵的身后，眼睛落在前面的光栅扫描显示器上。现在声纳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大部分的位子都空着。 　　王延秋之前已经花了几个钟头研究声纹图，他的记忆力超人，学得很快。现在，他敢说，他非但能看明白这些图形，还能与声纳部门的士官进行一些交流了。声纳系统当然不只是听的，实际上，它也是可视的。信号经过放大、滤波、增益之后，转换成完全的数字信息。409的综合声纳系统，除了距离、方位显示之外，计算机还能够进行必要的目标跟踪显示。虽然这些内容在指挥舱的指挥控制系统中也能看到，但是要将接收的模拟信号滤除背景噪音，放大录音的话，只能在指挥舱外一侧的声纳室里进行，一般情况，指挥舱能够看到的也只是处理后的目标接触的动态数据，然后由人工方式进行运动航迹测量，以确定目标位置，电子分析的测距数字一般只作为参考数据。 　　“能不能把扩音器打开。”王延秋低头看着手里的一叠纸，他知道声纳室有录音设备，所以没有带他自己的录音机。声纳室里传来了哗啦哗啦的水流杂音，听不到其他的动静。 　　“现在还听不到什么动静，目标接触停止了，它们的声音融入了背景噪音，无法滤除背景杂音。”声纳兵回答道，这名中士就是不久前，听到吟唱的所有7名值班人员中一个，现在只要靠近这片海域，声纳侦听的工作就由他来完成，以防止这些古怪的事情过早的泄露出去。 　　“如果它们再次发出声音，我需要你用窄波显示截获的声音数据。” 　　“是。” 　　“该死，郑强把航速降下来了，已经停车了。”王延秋突然小声骂了一句，他感觉到了自己有向前倾倒的惯性，看起来减速还很快。 　　“没有停车，以我的经验只是减到了比较慢的速度，你听！我们车叶的声音还没有消失，潜艇还在向前。”声纳员提醒王延秋的时候，特派员已经起身朝指挥舱跑了。 　　“为什么停下了？”王延秋钻进指挥舱问道。 　　“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我们不能靠的太近，而且我发现，我们与它们已经形成了某种默契，它们没有再来吵我们。” 　　“你想现在就放潜龙4号出去？” 　　“不，我看还是等等，你也很久没休息了睡几个小时再说吧，赵平渔已经对我说了，对接工作少了你不行。” 　　“好吧，既然你这么慎重，我同意你的看法，不过我现在需要新的采样来对照前面已经破解的语言，一旦要是它们再次吵闹，你必须立刻告诉我。” 　　“嗯，我知道了。”郑强不太情愿地回答道，他觉得特派员稍微有些越权了。 　　王延秋回到舱室，倒头就睡，政委给的药片时效还没有过，所以很快他就睡着了。 　　这艘潜艇的水下排水量超过7000吨，她在海底缓缓开动的时候，完全感觉不到一丝一毫摇晃，这种体验与水面舰艇完全的不同，在水面上，10万吨的大船也不免摇晃。王延秋即使在睡梦里也能感受到这种舒适和平稳。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轻吟的歌声飘进了王延秋的意识里，这是一种舒缓，宁静的旋律，既像是缓缓流淌着的慢板小提琴奏鸣曲，也像是柔和的女声断断续续的吟唱，声音时有时无，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 　　王延秋想伸手找到自己的录音机，把这种声音录下来，但是一时又想不起录音机放在了哪里？也许丢在了声纳室？他觉得自己慢慢站了起来，摇晃着朝舱外走去，过道里没有一个人，浅黄色的灯光在微微闪烁着。王延秋心想，即使紧靠着一座150兆瓦的反应堆，艇上生活区的电压还是时常不稳定，这真是一件很难理解的事。 　　潜艇突然开始没来由的倾斜起来，角度非常的大，王延秋几乎无法站立。 　　“郑强操艇的水准如此的蹩脚？”王延秋心里想着。 　　王延秋稍稍侧身，借着前倾的角度飞速奔跑，感觉就象踩在了一团软绵绵的云雾里。他很快跑过了这条倾斜的过道，他看到指挥舱的舱门打开着，里面没有半点动静。 　　“值班的人都到哪儿去了？” 　　王延秋扶着舱壁走进指挥舱，可升降的潜望镜台子上也没有半个人影，指挥舱前部的所有的岗位都空着。这很奇怪，郑强平时就喜欢装模作样的站在那里，后面的值班军官座位也没有人，墙壁上显示航道的显示器似乎变得模糊不清。王延秋隐约觉察到一些事，他离开住舱走过走廊到了这里，似乎还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难道是做梦？ 　　歌声再次响起，很难辨识这声音的方向，过了好一会儿，王延秋觉得这些轻盈的旋律更像是从自己大脑里面传出来的，到底有什么意义？他搞不太懂。 　　“人都到哪儿去了？”不知为什么，他走到搜索潜望镜前面，把脸贴了过去，他记得这次任务至此，潜望镜还没有发挥过任何的作用。 　　透过了潜望镜，他看到了一片浅蓝的海水，一开始海水里什么也没有，渐渐地凄婉的吟唱又开始在他的意识里清晰起来，现在他可以看到海水里有一个修长的身影在游动着，它的动作很快，时而离开视野，王延秋转动潜望镜跟踪目标，那个影子象是故意与他作对，始终在逃避中。渐渐地他发现自己脑海的歌声会随着这个身影的急转而停顿，王延秋已经猜到，自己看到得其实就是那个模糊的声音。 　　就在他猜到玄机之后，声音突然诡异刺耳起来，灰色的身影突然向他直扑过来，那是一张模糊而又狰狞的脸，它的尖叫如同一道闪电将王延秋从混乱的梦境中惊醒。 　　王延秋喘了一会儿气，这样噩梦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他在梦里梦外都见过更可怕的场面，但是他怎么也想不起那张模糊的脸，只记得脑后有一撮红色的毛发。可见梦境只是一种琐碎记忆的重复。他看了看表，发现自己已经睡了4个钟头了。也许应该到食堂去找几个罐头做一顿晚饭了。他穿上了笔挺的制服，对着门后的镜子整理了一番，他知道士兵们都在背后取笑他的服装，不过他现在也已经无所谓了。 　　第44章 警告？ 　　王延秋出门后正巧碰上了声纳室的值班员，他手里还攥着一张纸，很显然是从声纳设备的打印机上撕下来的。 　　“你睡着的时候，有过几次接触，每次几秒钟，重复同样的中频信号，接触时间太短，测距声纳无法获得具体位置。” 　　“有没有录音？” 　　“有，我把它转录在磁带上了。”说着话这名中士将磁带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王延秋从他那里接过了谐波接触的图形报告和声音录音，没有心思去吃饭了，他回到舱室，开始他的进一步破解工作。 　　王延秋发现，这些生物有相当强大的调幅能力，既可以让你听见，同时又可以让你找不着，这是一种匪夷所思的能力。他以前听说过蝙蝠的超声定位是以三维影像方式在脑部反映出来的，人类飞行员如果不看座舱外面，只是埋头看着用来显示雷达数据的阴极射线管的话，是不可能完成飞行的。 　　“很明显，他们的发音能力相当于一种主动搜索的声纳，这一点让郑强说着了，它们除了用声音传递信息，还能找到目标。” 　　王延秋突然想起了几天前的乌贼里发现的疑似引力感应器官的东西，他的心情开始不能平静。相对而言，回声定位的能力并不算稀奇，引力感应倒是闻所未闻的事情，可惜没有确实的证据了，那条乌贼剩下的部分已经被艇员们煮粥吃掉了。 　　这次的信息相当简单，所有的几次接触中，它们发出的音调都是一样的，但是从精确记录的声波频率和响度差别看，是属于不同的几只个体发出的同样内容的信息。 　　王延秋开始查看已知的谐波分析图样为基准的词汇对照表。一共就那么几个字，很快就有了结论。 　　“你赶快离开！”这是它们第一层的意思，后面补充的部分是：“它自下而来。” 　　这个“它”对王延秋而言似乎还值得探究，之前这群动物似乎在私底下谈论时用过这个字，或许那个时候潜龙4号与409分成了两个部分，所以必须用这个称谓来形容这两只潜艇的其中的一只。这个词在第一次录音是指出现了很少几次，所以王延秋只能猜测是个类似第三人称的表达方式。 　　“它自下而来，赶快离开。”王延秋心里想：这是什么意思？或者它们的意思还是老一套就是驱逐我们？这个它可能就是指409的意思，或许是一个严正的语气助词？或者是骂人的话？ 　　王延秋来到指挥舱要求立刻驾驶潜龙4号再次一探究竟，为了说服郑强和政委，这次他借用了郑强自己的解释，那些会尖叫的鱼似乎对这只小艇并不十分的排斥，而且还可以用这只小艇试着与它们沟通。看过最后的信息后，王延秋觉得事不宜迟，是时候出去碰碰运气了。赵平渔倒是稍有些担心，其一是因为潜龙4号的电池电力不足了，其二是因为是上一次的航行中，出现了通讯中断的情况，很明显，水声通讯机作为一种不成熟的设备，可靠性并不是很高，而两海里的距离已经超出这部设备所能达到的理论发射距离的3倍左右了。但是一直到了最后，赵平渔也没有将他的担心说出来，他和特派员王延秋最终一起登上了潜龙4号，开始了又一次准备不足的探索之旅。 　　为了防止翻覆，这只小潜艇必须贴着海底航行，上部的探照灯四面转动，唯一的导航是一只大致能找到磁北的罗盘，2海里的巨大行程对这只小艇而言确实有些勉强了。 　　“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那些动物在警告我们。”王延秋为了排遣心中的无聊，将他的梦告诉的赵平渔。 　　“警告什么？是不是环保问题？” 　　“不是，不过我猜想它们是在驱赶我们，从我破解的语言上看，它们说，有什么东西来了，我们必须离开。” 　　“你真行，还能听懂鱼说什么。” 　　“我也不是很确定，不过我录下了所有词汇的声音，待会儿可以做一次交流试验，希望我的录音机的声音够响，足够穿过这艘艇的耐压外壳。” 　　第45章 远处的浅色阴影 　　“你放心，这是全金属的外壳，即使你敲打艇壳发出的动静，也能够传很远。” 　　“通讯暂时还正常，我们还能听到你们说话。”是耳机里政委的声音。 　　“我们有没有偏离航道？” 　　“没有。” 　　“那些东西有没有出现？” 　　“暂时还没有，它们好像已经离开了。” 　　“如果它们不出现，我们就接着到海底的飞机残骸现场调查，希望你们能来接我们。”特派员说完这句，发现政委没有应答，看起来通讯中断了。 　　“有效通讯距离1000米，真的没错，刚好过1100米。”赵平渔突然笑了起来，他觉得这样的结果完全可以接受。 　　“这种水声通讯机是为了水下潜艇编队协同设计的，不过，这种作战样式从来没有出现过，所以相应的技术一直没有进展。”王延秋说道。 　　“至少还可以节省我们的电能，这个换能器基阵用掉的电不比探照灯少多少。”赵平渔安慰自己道。 　　“至少，409知道我们在哪里。”特派员也自我安慰道。 　　潜龙4号如同一只硬壳的海螺，慢慢地在海底爬行，后面的推进器腾起了一片泥沙。一部探照灯指引着小艇绕过那些海底的沟壑或者小坡，每一次修改航向，都意味着误差的积累。 　　“刚才是不是有一次轻微的地震？”王延秋一直看着一侧的两台显示器问道，因为这两部显示航向上死角的摄像机画面都抖动了一下。 　　“不知道，如果有地震，我们浮在水里不容易察觉到。” 　　“我建议你停到海底，关掉引擎和照明设备，我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王延秋突然略显紧张地建议道。 　　“好的，你来操作主压载水舱和平衡水舱，注意不要停到坑洼不平的地方。” 　　潜龙4号利用一部向下的摄像机做指引，悄悄停在了一处平坦的海底。 　　“如果关掉引擎，409可能就会找不到我们。”赵平渔担心地说道。 　　“我已经发现了几次不规则的小型地震，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还是先关掉引擎的好，你不是一直担心电池吗？最好把300瓦的探照灯也关掉。” 　　特派员的话提醒了赵平渔，他思忖了一会儿，还是将引擎与探照潜水灯都关掉了。 　　“海底并不像前两次调查时那样的漆黑一片，没有照明也能看到不远处的一些情况？”王延秋问道，他记得上一次他们关掉灯光时，似乎外面没有任何的光线。 　　“现在海面上是白天，这里不到200米的水深，仍然属于浅层的海水，仍有部分阳光能够穿透到这里。” 　　王延秋看了一下表确实是中午时分，想来赵平渔说的不错，这里不用照明也能看到较远的地方有一群发着光的水母群，但是有模糊不清。 　　“这些简单的动物不怕水压，能生活在更深的海里，我们潜水时都躲着它们。因为它们有毒，而且有时候会遮天蔽日。” 　　赵平渔说话的时候，一只60厘米长的小鲨鱼好奇的游了过来，朝潜艇的舷窗内张望，王延秋用一只手电筒照了了照它的头部，鲨鱼飞快地游走了。 　　“通讯机仍然没有应答，我觉得这次郑强有一些谨慎过头了，他应该把我们送到更接近的地区。”王延秋一边调节外部的摄像机拍摄角度一边说道。 　　“我也觉得……”赵平渔刚想表示赞同，就觉得整个狭小的座舱在震动。 　　“3级地震，没什么大不了的。”王延秋轻描淡写地说道，他竟然能从潜艇的平衡压载水舱的指针式显示表上读出地震级别。 　　“我们还是离开海底的好。万一再有更强的海底地震呢？”赵平渔问王延秋，王延秋手扶着舷窗一直往外面看，似乎没有听到赵平渔的话，于是赵平渔打开了控制电路，准备启动引擎。 　　“不！不要。”王延秋突然喝止了赵平渔。赵平渔只得停下手上的动作，呆呆地看着王延秋，这期间又发生了一次更大的地面摇动。 　　“快！快把舱内的照明也关掉。”王延秋喊道，赵平渔只得照做，他按下按钮的同时，发现外部的亮度又有些增强了，以他的经验这是在风和日丽的水面下50米左右的能见度，而不是200米的水深。 　　“光线怎么会这么好？”赵平渔自言自语道，即使水面是白天，也不至于把这里的水深照得如此透明，简直已经是浅蓝的海水了。 　　“我想……”王延秋想了一会儿，“肯定和地震有一些关系。我们眼下最好不要开灯和引擎，最好处于一个暗处。” 　　“你认为会有情况发生？”赵平渔从特派员的语气里察觉到了他似乎正在担心某种威胁，于是想求证一下。 　　“你看那里。”王延秋手指向一舷窗外的一个方向。赵平渔把头伸了过去，他看到了外面无数的发光水母正在缓缓地移动。 　　“你认为是这些海蜇皮照亮了海水？” 　　“这是其次的问题，你仔细看更远处。”王延秋的手指似乎还随着什么目标在动。 　　赵平渔把头凑到舷窗边，透过层层叠叠的发着微光的水母，似乎真的看到一条带状物在50米开外慢慢游过。 　　“管状水母？”他脱口而出。 　　“你上次看到管状水母是在哪里？”王延秋惊奇地问道，似乎对老赵见过管状水母很吃惊。 　　“在北极附近，跟着雪龙号去的。”老赵小声回答道。 　　“确实是有一些象，不过，我认为不是管状水母，我注意它好久了，这是一个有深浅条纹的东西，而且非常的长，它游动到现在还没有见到头或者尾。” 　　第46章 鬼潜艇 　　“你确定它在动？”赵平渔再次定睛仔细看，果然是一根有着深浅纹路的东西，就像拉长了的斑马条纹，有了这些条纹似乎可以确定它确实在动。 　　“它出现了多久了？”赵平渔接着问道。 　　“2分钟了，过去的部分超过200米长了。” 　　“老天爷，这是个什么东西。” 　　“我告诉你，这就是我们必须关掉所有设备的原因，这很可能是一根拖曳声纳阵列。” 　　“拖曳声纳阵列？那我们可以打开探照灯证实一下。” 　　“不行，万一不是的话，说不定它会被吸引过来。” 　　“那怎么办？” 　　“只有等。”王延秋小声回答道。狭小的艇壳内陷入了绝对的安静。 　　一个小时过去了，那条吓人的长带子从左侧的舷窗移到了右侧的舷窗，似乎是在围着潜龙4号打转，但是始终没有看到尽头。潜艇里面的两个人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看，希望能看到它的头部。 　　“它一直在围绕着我们，看来是在找我们。” 　　“我们即时关掉引擎是对的，也许它们没有完成最后的定位。”王延秋说道。 　　“看起来不像是上面有船啊？要是有军舰，早该用主动声纳了。” 　　“我和你打赌，这根东西的尽头肯定不是什么船，我认为是……”王延秋还没有说完这句话，看到右侧舷窗外的长带子突然就消失了，他赶紧把耳朵贴到金属艇壳上仔细地倾听起来，他听到了非常轻微的震动声，像是一部低速运转的水泵，非常非常地轻，他闭上眼睛，控制住呼吸后，才能感觉到。 　　“要么就是我们的小艇上还有什么电泵没有关闭，要么就是那个东西离着非常近了。”特派员心里寻思着。 　　“它找到我们了？”赵平渔脱口说道。 　　“嘘！”王延秋突然制止了他，一只手紧紧地掐住了老赵的胳臂。 　　僵持中，一片巨大的黑影钻出更黑的海底黑幕，就在舷窗外很近的地方慢慢靠过来。两人一时都搞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只知道它很大，而且越靠越近。 　　“是409？”这个念头从赵平渔心里闪过。他看了一眼到另一侧的特派员，王延秋摇了摇头，好像他知道赵平渔心里所想问的。 　　黑影静静地滑过海底，侧面的轮廓就像一口黑色的棺材，只是大得多。王延秋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探照灯的手动操作手柄前，赵平渔看到想制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一道强光射向混屯海水中的黑影。可以看到巨大的首部后方2个上下并排，而且已经打开的鱼雷发射管，鱼雷管的侧后是一只正在缓缓收起的水平舵，就像是一只鲨鱼在摆动着它的鳍。无论如何，这不是409，409没有这样的可收放的艇艏舵。王延秋知道，只有经常出没于北冰洋浮冰区的潜艇上，才会使用类似的舵。他的手心里正在不停地出汗，在光线的照射下，这艘渐渐驶出黑幕的潜艇已经愈发的清晰了，可以看得出，这是一艘巨大的潜艇，比409要大得多。 　　赵平渔张着嘴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巨大影子，这个安静的影子压迫着他的神志，以至于他有一些恍惚。他觉得眼前的东西即使是一艘潜艇，也一定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因为它的艇壳上布满了层层叠叠的贝壳，所以更像是一艘沉船，但是它确实在动，所以他的脑子几近停顿。强光照射到垂直的帆罩位置，在密布的贝壳后面隐约可以看到白色的字母和数字：“SSN—786” 　　王延秋将这这个编号牢牢地记在了脑子里，他知道这个编号现在属于一艘美国的的弗吉尼亚级潜艇约翰沃纳号，这艘潜艇推迟了近两年才服役，目前也并不在这个区域。 　　“也就是说，情报是正确的，有两艘SSN786，一艘在美军序列内，另一艘就在眼前，很多人认为它沉在了马里亚纳海沟里，这种唬人的假情报现在不攻自破了。”王延秋心里想着。 　　“但是，它又从哪里来？难道是从地狱里来？”王延秋突然冒出另一个奇怪的想法，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它的出现与之前的地震又有什么关系？”王延秋紧接着又问了一个问题，巨大的潜艇已经缓慢地移动出了舷窗的视界范围。有那么几秒钟，它的平缓的尾流使得潜龙4号轻轻地摆动了几下，然后就只剩下那根没边没际的拖曳声纳如同一条死蛇一样还在海里飘荡着，这根接近一公里长的拖缆就在探照灯的照射下慢慢地摆动着，有几次差点碰到了潜龙4号的外壳。 　　过了很久，这跟拖曳声纳也消失了，这大致上证实了王延秋30秒前的一个猜测，那艘鬼魅一样的潜艇之所以出现，是因为它在寻找自己乘坐的这艘小潜艇，或许正是之前自己很有先见之明地将引擎关闭，才打乱了了它最后的运动描迹定位工作。它放出了拖曳声纳，悄悄尾随而至，鱼雷管的盖子已经全数打开，可见来者不善。想到这里，王延秋不由得背后冒汗。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王延秋强迫自己去想一下，潜在的，好的方面。 　　“它打开鱼雷管的动作一定会被附近的409察觉到，郑强是个老手，不会没有反制办法。” 　　“不过无论如何，刚才的情形下409救不了潜龙4号。但是，为什么它始终没能找到自己？真的只是因为自己靠着直觉，很偶然地关闭了引擎？”特派员又产生了一个不祥的疑问，他搞情报工作久了，思路相当缜密。 　　也许是运气，也许是因为这艘艇糟糕的保养，它的外壳上粘满了海洋软体动物的贝壳，这等于是覆盖了一层碳酸钙岩石，这使得它无法用一侧的舷侧测距声纳在如此近的距离，精确寻找到潜龙4号。王延秋之前还从未见过外表如此糟糕的舰艇竟然还能动。而那根漫长的拖曳声纳具有先天的缺陷，长波信号容易失真，所以它一直在这一带打转，就是无法找到潜龙4号，当然另一个客观的优势是，潜龙4号实在是太小了。 　　第47章 狭路相逢 　　很快新的担心随之而来，409就在不远处，他们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这艘幽灵潜艇？弗吉尼亚级的潜艇是目前世界上最强大的攻击核潜艇，它的2根侧鱼雷管盖子全部开着，不用问，另一侧的2根鱼雷管也一定是开启状态，这说明它绝对会先下手为强，必须赶快回到409去与郑强交换一下信息。 　　“我们现在处在它的正后方，这也许是一个盲点，我们应该往回走了。”王延秋对着赵平渔说道。 　　“我们一动，要是被它们发现了怎么办？”老赵担心地问道。 　　“我想过了，一旦它们使用自导鱼雷，409就一定可以察觉到，这样就能提醒409小心应对。” 　　“然后我们呢？” 　　“然后我们就躲到海底，鱼雷的主动声纳未必能发现我们这样的小目标。” 　　“你有几成把握鱼雷找不到我们？” 　　“8成。” 　　“你确信？” 　　“你放心好了。”特派员郑重地说道。 　　“那好，我们往回走。” 　　赵平渔将手放到引擎电源上，想了很久，才按了下去，这期间王延秋也没有催促他。 　　潜龙4号以一个很小的原地转弯，转了180度，然后贴着海底低速前进着，赵平渔使出了浑身解数，操作小艇尽量接近海底。为了不至于撞到海底，王延秋专门盯着下面，不时提醒赵平渔需要稍微向上一些，艇上的探照灯光也都照射在斜向下的位置。 　　小潜艇以很慢的速度缓缓开了很久，电池的容量已经不允许这条小艇用2节的速度开动了。每开一段时间，王延秋就会要求停掉电动机一会儿，他也知道要是被对方的声纳截获了，暂时的关机是没用的，不过趁着这个当口他可以把耳朵贴到耐压壳体上，倾听一下，以确定周围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 　　周围的海水渐渐陷入了黑暗，很明显海面上的直射阳光已经消失了，赵平渔看了看表，水面以上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前面有一团混浊的暗流，也许是刚才地震造成的，我们的探照灯照射不透，不如打开高频避撞器。”老赵看到了前面无法绕行的大面积的浊流提出了他的建议。 　　“你有把握吗？” 　　“你放心，这个玩意儿只能测定往下的水深和斜下方向近距离的障碍，不太可能被别人发现，除非对方离得很近。” 　　王延秋犹豫了一下，因为赵平渔所说的“不太可能”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不是很清楚。海底的任何主动探测的东西，包括水声通讯设备，都是危险的源头，不过眼下没有其他办法，也只能这么做了。 　　“那你就打开吧。” 　　所谓避撞器其实是一部小型的主动声纳，风险如何确实很难讲，即使功率再小，它毕竟还是在向外发出机械波。 　　潜艇渐渐钻进了那片污泥浊流当中，水下探照灯果然照不了太远了，最后赵平渔为了省电索性将探照等关闭了。现在他们摸着瞎，沿着原航道的大致方向返回，王延秋只能呆坐着，看着水声通讯机，希望它快点恢复过来，不过他也知道，与避撞器一样，这部机器也可以理解为一部主动声纳，任何向外辐射能量的设备，在海洋里都可能造成自身的暴露。即使声源的功率很小，某些特殊的水声通道确实可能将这些讯号带到很远的地方。海洋是一个奇妙的媒介，一方面空气中的那些以光速运行的电磁波要么无法深入海水，要么无法在海洋里传递太多的信息。但是另一方面，大海也有她自己的一套奇妙的规则。人们曾经发现过，隔着几千公里的两群鲸鱼可以通过一些只有它们才能掌握的特别水声通道进行交谈，交谈的内容涉及到了它们对各自游弋海区的看法，偶尔也谈一些诸如，各自领地内天敌的分布。十多年的跟踪调查中，这两群隔着赤道的鲸鱼始终都没碰到一块儿，但是事实证明，它们确实如同互联网上的两个普通个体一样，用声音进行了交流。 　　“我想我们可能找到震源了，这里新出现了一条海沟。”赵平渔平静地说道。 　　“有多深？” 　　“初步探测显示有……有2000米以上。” 　　“宽度呢？” 　　“现在还不知道，总之很宽。” 　　“这不可能啊？没听说过这么小的地震会造成这么大的裂缝的。” 　　“不过，我们几个小时前过来时这条裂缝还不存在。”赵平渔补充道。 　　“还没有到另一头？” 　　“我们现在正在裂缝的上面……”赵平渔刚说完这句话，突然发现潜龙4号开始摇晃起来，似乎在向下走。 　　“注意平衡，我们正在失去正浮力，这个裂缝还在吸入海水……”赵平渔喊了起来。 　　“不过……问题不大，我们还有足够的压缩空气。”他接着又说道，声音略显慌张。 　　“怪不得这里的海底这么浑浊，原来有这么一道沟，就是它搅动了海底的水流，我们的外部水环境探测器太少，一直无法发现外面的水流。要是碰上一个大的旋涡，我们就糟了。”赵平渔一个人喋喋不休起来。 　　“注意，快把主压载舱的水全部排空，把推进器的功率加到最大，我们糟了。快，不然就要被它吸进去了。”赵平渔突然喊道，小艇剧烈地摆动起来，可见他十秒钟前关于大旋涡的预言实现了。赵平渔死死抱住操作杆的时候，瞄了一眼避撞器的反射探测深度表，此时小艇下面垂直方向的的水深显示为3300米，算是一个无底深渊，不过他没有心思通知王延秋这个新发现了，眼下要紧的事是先摆脱向下的强大涡流。小艇摇晃的很厉害，似乎难以摆脱不定的旋涡，而王延秋却一言不发，不知道怎么搞的。 　　“乒！”地一下清脆的声音，就像是地狱发出的什么动静，然后结结实实地撞到了坚硬的金属外壳上。 　　“怎么回事？”赵平渔一边手忙脚乱地操作，一边问王延秋。 　　“是主动声纳搜索，我们现在可能处于鱼雷的攻击圆锥范围内。” 　　“该死，怎么办？”赵平渔喊道。但是王延秋似乎没有听到他的问题。 　　“乒！”的又一声，又是一次主动声纳的探测波打到了艇壳上。 　　“也许我们没事儿，也许……你只管开出这条深沟就行了。”王延秋言不由衷地安慰赵平渔。他估算了两次声纳接触艇壳的时间，从间隔的时间看，很显然那颗鱼雷仍然处于盲目搜索阶段，鱼雷上的截获能力很可能是为大型水面舰艇或者大型潜艇而优化的，像潜龙4这样10吨级的小艇大概并不在它的截获能力之内。不过王延秋也知道这只是一个方面，这一类自导鱼雷后面往往拖着一根导线，潜艇上的操作人员一旦发现鱼雷无法自行截获目标还是会手动引导它的。 　　第48章 呼啸的鱼雷 　　“希望那艘阴森森的鬼潜艇上已经没有活着的操作人员了。”王延秋心理盼望着，但是情理上说，如果没有人操作，它又是怎么在海底航行的？它又为什么要发射鱼雷？这些都是无解的问题。 　　“乒！乒！”接连两次的声纳撞击声，间隔只有几秒钟。王延秋心里暗叫不好，潜龙4号很不幸已经被截获了，鱼雷撞上自己也许不会太久了。王延秋飞快地心算了一下上一次接触到现在的间隔时间，按照声纳发射的脉冲在海水里传播的速度大约为1500米每秒来计算，可以心算出发射源离自己并不远，大约两海里多一些，与之前观察到的那艘潜艇位置大致是相符的。然后他大致估计了鱼雷的航速，以料敌从宽的标准，假设它有45致50节的高航速，最后他得到了一个不妙的数字，潜龙4号大概还剩下90秒左右的规避时间，计算很简单，因为潜龙4号本身的航速可以忽略不计，所以王延秋很确切地知道了时间。 　　接连不断的主动声纳接触让赵平渔非常紧张，他不时地回过头来看王延秋。 　　“现在怎么样了？” 　　“我们被截获了。” 　　“截获？就是说……” 　　“对，它正在过来，不过你别担心，还有一段时间。”王延秋皱着眉安慰了一下赵平渔。 　　“我们该怎么办？” 　　“别急，我正在想。” 　　赵平渔不再打扰王延秋思考，现在他多希望特派员是一个超级天才，能想到应对的办法。 　　但是王延秋此刻似乎也是无计可施。他们没有大型潜艇的各种反鱼雷能力，甚至连最后一刻躲闪的机动力都没有，似乎除了坐等对方失的以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特派员你该想想办法。”赵平渔憋不住，哀求王延秋，于此同时，接连不断的声波撞击了潜艇，强度明显大了很多，赵平渔知道这说明了一件事，就是那枚鱼雷已经死死咬住了自己，而且又近了很多。 　　王延秋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后排的水声通讯机旁，似乎还在思考什么问题，赵平渔尽量按捺住自己不要去打扰他，也许下一秒，他就会想出什么鬼名堂来解决问题？但是，老赵转念又一想，也有可能这个中校只是在知道了必死无疑的下场后，在用着最后几十秒来回顾一生片段？真该死！他就像一块石头一样纹丝不动，你好歹也说个话啊？ 　　王延秋似乎已经入定，老赵从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的惊恐的表情。潜龙4号这样的小潜艇，哪怕只要有一个微小的裂缝，顷刻间就会被海水填满，根本不会有万分之一的生机。为什么他会如此的笃定？瞎傻了？ 　　“没错，这样的搜索攻击方式说明了只有一条鱼雷，很明显我们的对手已经了解目标的性质，它知道我们不堪一击，或者它还很清楚周边还有不明的攻击核潜艇守候着，于是保留了其它3根鱼雷管在待射状态？”王延秋心里正在飞速盘算着。 　　“但是，即使只有一颗重型鱼雷，它也有一吨半重，甚至去除了引信，只是以50节以上的速度撞击一下潜龙4号，这艘小艇也将在几秒钟内沉没。这一点也必须考虑在内。”他进一步推理着，然后腾出一秒钟时间深吸了一口气。 　　“假设是一条标准的MK48-4型鱼雷，它有什么弱点？”王延秋问自己。 　　“它足够快，也足够灵巧，已知这种鱼雷打靶的命中率很高，但是，它一定有弱点，我必须……”王延秋从僵直的状态中回过神，挠了挠后背，那儿有些痒。他心里有些奇怪，潜艇上又没有蚊子？想玩这些，王延秋看了一眼手表，秒针好像走得出奇的慢。 　　“我还剩下的45秒找到它的漏洞，如果这个漏洞存在的话。”他想着。 　　“嗯，还剩44妙，多好的数字，很吉利。”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笑了一下，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以前，每当自己说出一些不好笑的笑话时的冷场场面。前排的赵平渔认为他大概是吓傻了。 　　“或许我们可以转弯？”赵平渔实在忍耐不住了喊道。 　　“不，我们什么机动也不做，不要再摆脱旋涡了，所有压载舱进水，我们加速沉下去。”王延秋打断赵平渔下了一个命令。 　　赵平渔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他按照特派员的意思，着手放掉了压载水柜里宝贵的压缩空气。潜龙4号开始慢慢地停止了向上的挣扎，但是并没有立刻下沉的意思。这艘潜艇只有一个紧急上浮的把手，而没有一个紧急下潜的开关，设计者死都不会想到会需要这样的功能，所以潜龙4号的每一个按部就班的下潜操作，都有一定的延后性，加满两个压载舱用了将近20秒钟。追踪而至的鱼雷应该已经很近了，这可以从它乒乒乓乓的，短促而又频繁的脉冲冲击波撞击声中察觉到，现在它紧咬不放，势在必得。 　　潜龙4号终于开始缓缓下降，如同一根在水里泡烂了的木头，它的内部座舱被设计的很宽大，实际上两座压载舱能提供的正浮力远远不及充满空气的内部座舱本身的浮力。 　　“关掉引擎，咱们得利用下面的漩涡。”王延秋慢慢地说道，这次赵平渔好歹听出了特派员的一些思路。 　　引擎关闭后，下降的速度略略增加了一点。 　　6米长的鱼雷，拖着一根细细的导线，尖叫着向这艘小艇方向扑来，毫无顾忌地一头扎进了那片被漩涡搅得很混浊的海水，它可不怕哪门子的浑水，反正它又不靠眼睛制导。 　　现在，赵平渔和特派员已经可以听到鱼雷在空泡状态下那种刺耳的推进声。 　　“它该不会打不中吧？”赵平渔心里想着。 　　第49章 鬼斧巨壑 　　“从好的地方想，这下起码可以提醒409注意到对手，也许409已经找到了那艘鬼潜艇了。”赵平渔突然想到了一件可以宽慰自己的好事。 　　“你知道人类利用自导鱼雷的战斗史吗？”王延秋突然转过脸，轻松地问赵平渔。 　　“我知道个屁。”赵平渔干脆地回答道，他有一些光火。 　　“呵呵，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我们经历的是人类第一次使用自导鱼雷进行攻击，如果这颗鱼雷是人类发射的话。” 　　“你他妈就敢保证是第一次？” 　　“我敢保证，而且很遗憾的是……”王延秋停下来倾听接近中尖啸着的鱼雷。 　　“遗憾什么？”赵平渔赶紧追问道，这个问题他必须趁着现在就问，说不定过一会儿，就不会有机会再知道答案了。 　　“遗憾的是，第一次自导攻击就打不中。这简直就和第一次使用地空导弹的情形是一样的。” 　　“特派员，我希望你说的都能成真。” 　　“咱们等着瞧。”王延秋说着就感觉到了自己在加速下沉。 　　潜龙4号终于被水流吸进了海底巨大的豁口，它的水深表的指针飞速地运转起来。赵平渔真的不知道是应该是高兴还是恐惧。 　　“还有5至6秒，你看，我们已经进入了一个地形屏蔽区，鱼雷找不到我们了。”王延秋突然又笑了起来。 　　“那你最好还知道我们该怎么出来。”赵平渔也发表了他到看法。 　　“嘘！”王延秋打断了他。头上鱼雷的主动声纳的尖叫频率变小了，已经没有脉冲撞击到艇壳上了，也许它已经从头顶过去了。 　　“我们没事儿了？暂时？”赵平渔手里紧握着一个写着“紧急上浮”的红色推杆问道。 　　“先别用那个，还是手动先控制下沉的速度。”王延秋说道，潜龙4号上有一个红色的紧急上浮的手柄，用意在突发事件时同时排空压载舱里的水。此时深浅指针指向了350米处，并且还在快速下潜。 　　鱼雷的尖啸声再一次从头顶越过，虽然它失去了目标，但是仍然在上方目标的区域内不停地打着转，赵平渔知道，现在确实不能上浮，必须捱到它离开才行，也许它扯断了导线就会走，也许还得等到它用尽燃料。 　　“能停住吗？” 　　“好像没什么问题，上面这个大裂缝的出口处海水密度最小，待会儿我们的小艇未必冲的出去，眼下，我们在它下方160米处倒是可以悬浮住。” 　　“我们停在了一道地震裂缝内，以后你可以把这件事告诉你的孙子，还是让他加入空军的好。”王延秋轻松地开起了赵平渔玩笑。 　　“那也得我们能离开才行。”赵平渔苦笑道，他可没有特派员那么自信。 　　“哦，对了，我们还有多少压缩空气？” 　　“只够把所有压载水舱充满一次的。” 　　“也就是说不能浪费了？”特派员自言自语起来，这工夫，一阵绝望而又尖锐的啸叫声又一次从头顶传过，那颗鱼雷还没有离开，目标突然消失，一定把它搞糊涂了。 　　“这不是自导模式，它还在潜艇的控制之下，我们还得等等。” 　　“等到什么时候？” 　　“用不了多久，它的导线就会扯断了，届时它会按照自导模式做简单的S形搜索，一定会离开这一带的。”王延秋很有把握的说道。 　　“为什么现在它不离开？” 　　“因为那艘潜艇上的某人确信我们还在这里，你要知道，那艘弗吉尼亚级的潜艇上有当今世界上最好的被动声纳，它们比鱼雷更清楚我们在哪儿。” 　　“比409的声纳还好吗？”赵平渔问道。 　　“同志，409确实代表了我们国家最好的工业水平，但是，如果军队不愿意正视差距，还要我这样的情报人员做什么呢？”王延秋突然有些严肃起来。赵平渔懒得理他这个茬儿，现在看起来政委的看法是对的，特派员并不是普通的文职军官，他是一个十足怪人。 　　“这里的水流很复杂，要稳定地悬浮很困难。”赵平渔说道，小艇也随着摇晃起来。 　　“我们得先看看周围的情况，先打开探照灯。”王延秋说道。 　　“但是电池容量……” 　　“别管那么多了，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潜龙4号的探照灯再一次被打开，海水清澈的情况下，它大约能照射出200米远，再远处，光线就会衰竭。 　　“这样巨大的海沟，怎么可能是那样轻微的地震造成的？”王延秋有些大惊失色，他被眼前的海底大峡谷惊呆了，尽管他没有研究过地震，但是仅凭常识也知道，这样烈度的浅层地震理应在水面上涌起上百米的巨浪，而刚才他初步判断震级不会超过4级，即使离着裂缝这么近，他和赵平渔都没怎么感觉到地在摇晃。 　　“不像是地震，就像是海底轻轻开启了一道门。”赵平渔在一旁漫无边界的瞎说道，他的话突然提醒了王延秋。 　　第50章 阴影 　　“你看看这垂直的山崖，多像地面上的山谷啊？”老赵继续发表着看法。 　　“深度超过3000米，不知道下面还有什么。” 　　“对了，你看，那里有一个平台。”王延秋突然用手指出了显示器上的一处很小的平台，就像万仞高山得山壁上的一个平缓的台阶一样。 　　“我们先停到那里，等那个畜牲的燃料电池用完了再上去。”王延秋说完后，赵平渔找到了不远处那片嵌在垂直山体内的小平台，他操纵着小潜艇过去，掉了个头，慢慢停在了上面。老赵突然觉得自己驾驶的小潜艇有着无与伦比的优越性，这是郑强的409绝对无法比拟的优越性，除了灵活之外，如果有必要的话，他的完全可以下降到这道裂缝的底部，他的小艇的坚固外壳足够抵抗住百万吨的水压。那是大型潜艇无法想象的深度。 　　“还得等多久？”赵平渔又问道，座舱内部空气的混浊程度已经到了危险的程度，这种情况下即使氧气足够，也不可能维持很久。 　　“至多一个小时。”王延秋答道。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届时我们的正浮力不足以冲出裂缝顶部的涡流区，我们就回不去了。”赵平渔有些悲观地说道。 　　“别担心，我认为待会儿，裂缝的口子这里不会再有涡流了，我们的浮力足够。”王延秋宽慰他道。 　　“为什么这样说？” 　　“你想，海水最终会把整个地震裂缝填满了，自然就不会有什么涡流了。” 　　“希望如此吧，只能听天由命了。”赵平渔叹了口气说道，他越发觉得潜龙这个名字真的谈不上吉利，渔船上的人都不喜欢“沉”或着“潜”这样的字，叫蛟龙多好？起码蛟龙有足够的动力可以浮到海面上，甚至飞到天上。 　　“你的探照灯能不能再往上些？”王延秋突然又有了新的要求。 　　“你想看上面？” 　　“我想看看裂缝的口子，看看它们有多平整。” 　　赵平渔调整了探照灯的角度，尽量满足特派员古怪的要求，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因为设计者没有想过这部探照灯需要照射这样的角度。 　　“只能向上到这个程度了，你自己看吧。” 　　王延秋离开座位来到后舱室，那里有一个向上的窗户。 　　“这真的太奇怪了，几乎是笔直的，两面都一样的平整，这不是一次地震那么简单。” 　　“你是说裂缝不正常？”赵平渔问道。 　　“没错，你不是说说裂缝像一道门吗？只有一扇门开合的时候，才不会引起太大的震动。”王延秋回答道。 　　“谁会在海底造一扇门？他脑子一定坏了。”赵平渔很随便地说道。他觉得自己有些饿了，什么时候才能回到409上？ 　　“想不想看看峡谷下面。”赵平渔在饥饿中憋出了一个新想法。 　　“行啊，朝下看看吧。”王延秋表示同意。 　　与之前不同，潜龙4号的探照灯向下照射的角度比较大一些，可以看到对面的那道崖壁下面很远的地方，只是看得不是很清楚。 　　“你猜我们与对面的峭壁之间的距离是多少？” 　　“光斑都散了，一定近不了，我猜至少200米，要是在地面上这可是很宽的峡谷了，只是不知道有多长。” 　　“200米的宽度倒还不算惊人，深度已经超过科罗拉多大峡谷了，我觉得和深度相较这个宽度真的有些窄了。”王延秋说道。 　　“瞧瞧，对面的峭壁也很平整。” 　　“没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老赵说道。 　　“怎么？你这么肯定就是大自然的功劳？”王延秋突然问了一个似乎毫无意义的问题。 　　“不是大自然难道还是人造的。”老赵反驳了一句，王延秋沉默了很久，没有就这个问题展开他的想法。 　　“你得移动的慢些，我需要观察一些细节。”王延秋开始埋怨起操作探照灯的老赵，这让老赵有一些不满，他觉得这完全是多此一举，山崖的细节没有什么好看的，每一处都不一样，不过看上去也都差不多。 　　“那些阴影的边界似乎在动。”特派员又矫情起来了，赵平渔后悔自己想出了向下看这么个建议，原本是想让特派员随便看一眼，他就好关掉电源保存一些电池容量的，眼看着特派员竟然没完没了起来了。 　　“我们的灯光会抖动嘛，所以，这个很正常啊。” 　　“你最好自己过来看一眼的好，这不是什么灯光抖动，下面有什么东西。” 　　赵平渔离开了驾驶席，走到王延秋旁边，向下观察起灯光来。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动，也好像就是光斑的普通跳动，光照得太远，光斑有些跳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会不会是光线在跳动？我们的探照灯使用陀螺仪支架双稳电传控制，这不算是一个相对稳定的支架，有时候确实会被水流扰动。” 　　“但是……” 　　“但是什么？” 　　“那片阴影有些不同，它在不停地变化颜色。”王延秋说道。 　　赵平渔只得停下嘴巴，仔细看起了那片光照的区域。 　　“这样看可看不出个名堂。”王延秋说着跑到了驾驶席上，开始像之前赵平渔操作的那样，随意地来回移动起探照灯光线，赵平渔只得傻傻地看着那道惨白的光斑来回晃动，完全看不出个所以然。 　　“我什么也看不到。” 　　“你得再仔细一些。看那些光照离开后仍然发光的斑点。”王延秋提醒道。赵平渔这才发现了确实有些蹊跷的地方，有一块区域与众不同，它对光线有一个延迟的反应，光线离开后，它会慢慢恢复黑暗，而不是立刻就变暗。 　　“也许是什么深海的发光生物，深海里有很多类似的动物，比如虾或着水母什么的……”赵平渔不知道怎么想起了之前的水母，不过他自己觉得有些不对头，既然这里是地震造成裂缝怎么可能有生物存在？ 　　“你看，这片东西很大，它不是一群虾或者一群水母，它是一个整体。”王延秋一边操作探照灯，一边看着显示器说道。 　　“它紧贴着崖壁，但是它确实在动，如果我没看错，它是在往上爬。”王延秋补充道。 　　赵平渔不得不同意特派员的看法，抛开了其他的大脑预设的视觉联想。这确实是一次反常的体验，那个东西在动，还在假装成一片阴影，这毫无疑问地利用了人类的大脑里的某种图像补偿造成的错觉。 　　“你预计有多大？”赵平渔问特派员。 　　“不知道，最好有什么设备能测距，否则不好判断。”王延秋说的没错，如果无法估算距离，也就无从计算那个东西的面积，现在看起来它非常之大，也许比潜龙4号还大些，但是，看得出它移动的很缓慢。 　　“海里什么动物会攀岩？”王延秋问起了赵平渔。最近一段时间，赵平渔面临的所有问题都是反常的，他也不在乎再多一个同样难以理解，超越常识的问题。 　　“我记得海星可以爬上垂直的障碍，用一整天的时间。” 　　第51章 海底巨怪 　　王延秋没有立即回应赵平渔，也不知道他对这个回答是否满意。 　　“我认为也许是什么光线在海里的特殊反应，也许是什么折射的道理，总之……”老赵仍然在找一些似是而非的答案。 　　“那不是什么光线的折射，也不是海星，那个东西很聪明，它正在改变方式，它一直在逃离照射，甚至是在逃离光照的路线。” 　　“这是什么意思？”老赵大惑不解地问道。 　　“我发现它能够预测我移动光线移动的短期规律，然后就会朝预判路线相反的方向移动，就像是要躲开我们的照射，当然一般情况它不朝下跑，这似乎是它唯一的原则。”王延秋说道。 　　“而且只要将光线照射到它的身上不动，它就会暂时停下来。”王延秋又进一步补充了一点他的发现。 　　“这道缝是不是通向了什么奇怪的地方？”赵平渔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赵平渔一生酷爱未知世界，但是这并不是说，他已经对未知世界的突然出现做好了足够的准备，事实上他的脑子里只有抽象的未知，它们深藏地下或者水底，神秘而又模糊，说到底，他的想象力并不算出色。 　　“我想你说的没错，等我们补充了电池和压缩空气，可以下到地下看个究竟。”王延秋平静地说道，他对未知事物的预期都是建立在眼见为实的基础上的，所以他并不强迫自己去想象。 　　“那颗鱼雷该是沉底了，好久没有听到它的动静了。”老赵说道。 　　“大概没事了，我们准备离开这里吧，要不然那个东西不出10分钟，就爬到眼前了。”王延秋说道，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似乎很忌惮那个变色的外形不明的物体，也许是它的尺寸挺大的原因。 　　赵平渔将各项准备工作都完成了，他看了看压缩空气的剩余量，知道成败在此一举。 　　“我要开始排水了。”赵平渔说道，王延秋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他的兴趣仍然在下方的那片怪影上。 　　赵平渔做最后调整的时候，王延秋发现整个深海峡谷似乎变得有些怪异，他赶紧要求赵平渔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同时让他把探照灯也关了。 　　“怎么了，有情况？” 　　“我听到了一些动静，不信你把耳朵贴到艇壳上听听？” 　　赵平渔按照王延秋的要求把耳朵贴到了艇壳上，但是什么特殊的声音也没听到。 　　“我什么也没听到。” 　　“奇怪了，刚才我还听到来着，像是某种有规律的划水声。” 　　“特派员，你听我说，要是我们不再上浮的话，下面那个东西可就爬上来了。”赵平渔提醒王延秋道，他急着回去，同时也知道特派员很忌惮那个大家伙。 　　“我总觉得，我们……”王延秋正想说什么，他看到赵平渔的两眼有些发直，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背后，整张脸都有些扭曲。 　　“怎么回事？”王延秋同时赶紧往后看。舷窗的外面竟然是一条巨大的红色腕足，上面布满了颜色略浅的吸盘。 　　“我以为它只是比潜龙4号大一些，看起来它比409小不了多少。”王延秋自言自语地说道，它已经知道了，那片阴影趁着探照灯消失的机会已经快速爬了上来，之前它逃避光斑的时候，故意隐瞒了速度，可见它非但有智力而且还不低。 　　“赶快上浮。”王延秋小声对赵平渔说道，他知道声音会通过金属艇壁传递到外面海水里，说不定会刺激这个大家伙。 　　“我希望它还没有爬上来，至少它的头和眼睛还在下面。” 　　王延秋与赵平渔同时坐到了正副驾驶席上，同时操作整个排水工作。巨大的腕足几乎就垂直竖立在小潜艇旁边不足两米的地方，以它的尺寸，足够缠住这艘小艇并把她带到深海里去了。但是它迟迟地没有动作，也许这只深海大动物只是好奇而已。 　　小潜艇开始摇摇晃晃地向上浮起，两人都看着层层叠叠的吸盘从上移动到了下方，这真是一个让人头皮发麻的漫长过程。 　　“我们是不是得绕开这根触手？” 　　“别急，我们慢慢来，不要碰到它，它只是好奇，也许它没有恶意。”特派员慢慢地说道。他当然不是真的信自己的这些话，只是安慰赵平渔罢了，一般而言体型大的动物脾气都不会好，这一点在陆地动物中尤为明显，对海洋动物来说，大致情况也是如此，尤其从这条腕足看，这是一只很大的章鱼，所以绝对不会是一个善良之辈。 　　“我听说章鱼寿命有限，所以一般不会长得太大。”赵平渔小声说道。 　　“但是这只肯定是个例外。”王延秋冷笑了一下，小声补充说道。 　　巨大的红色腕足后面两只巨大的绿色眼睛正在慢慢升起，可以看到两只眼睛里的茵茵绿光。 　　“它在看着我们？”赵平渔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原来它不用攀爬岩壁也能游上来，它很好的欺骗了我们。” 　　“它会把我们怎么样？” 　　“我猜，它在评估我们的力量，如果这艘艇大一些就好了。”王延秋的回答里还是透露出了一点担心。 　　“哐！”的一声响，巨大的腕足打了下来，敲到了小艇上。小艇立刻剧烈地摇动起来，实际上赵平渔还从座位上跌了下来，这一幕都被外面绿色的眼睛看到了。 　　“它在测试我们的实力？”王延秋心里想。 　　第52章 裂缝合拢 　　第二次撞击在几秒钟后到来，非但力量加倍，而且章鱼很可能用它巨大的吸盘缠住了艇身，并且将它往无底的深渊里硬拽，赵平渔和特派员都感觉到了自己从失重状态跌落，先是头撞在顶上然后再重重地摔倒地板上。潜艇开始左右上下地晃动，两个人之前都没有使用座椅上的保险带，被晃得东倒西歪。 　　“用探照灯照它的眼睛。”王延秋吼道。他跌离了操作台太远够不到那个操作手柄。赵平渔拉着扶手勉强抓到了控制手柄。 　　巨大的海底怪兽停止了摇晃，它大概要评估一下第一轮试探的结果，缓缓地将小艇移到了自己的眼前，也许是用它巨大的触手移动了小艇，也许是它的头靠了过来，总之它开始用一只巨大的眼睛向里面张望。 　　这是赵平渔见过的最可憎的一只眼睛，和那些痴呆的鱼眼不同，赵平渔觉得这只眼睛的后面藏着它的一些阴线的心思，也许它正在盘算下一步的办法？扁平的长条形瞳孔正在收缩，它在瞪着舷窗里面的人，老赵知道不能再迟疑了。一道强光照向了章鱼绿色的眼睛。它在海底呆久了，视网膜上布满了敏感而又脆弱的感光细胞群，这样的强光是它想象以外的强大武器，瞬间瘫痪了它的整个视觉神经系统。小艇被狠狠摔到一边，撞在石壁上，还好小艇没有翻覆，否则就麻烦了。 　　失明的章鱼在200米宽的峡谷里横冲直撞，赵平渔使出浑身解数，避开它乱舞的触手，偷偷地往上浮了几十米，他知道，那只怪兽的致盲只是暂时的，况且在它的另一边还有一只堪用的眼睛，所以自己的时间并不多。王延秋一直没有说话，也许他撞到哪里晕倒了，赵平渔暂时没有功夫去看他一眼。 　　王延秋的头部在流血，他的头刚才撞倒了后部舱室的金属阀门上，这里布满了金属阀门、金属舱门和金属管道。现在他暂时想不起为什么赵平渔竟然在这样的剧烈晃动中全身而退了。渐渐地王延秋恢复了神志，发现自己仰面躺在后舱地板上，眼睛正对着上方的舷窗，一个巨大的阴影正朝着自己压过来，那是一根黑黢黢的钢铁龙骨。该死！它也来了。 　　“老赵，老赵，左转，快。”王延秋平静地说道。 　　赵平渔的注意力几乎都已经用尽，现在章鱼被甩到了下面，王延秋的话慢慢地飘进他的大脑，迟疑了一两秒钟，他才开始左转。 　　暴怒的章鱼已经变成了橘红色，它就像一个发疯的火球一样在半个峡谷里上下窜动，它可以感觉到上方有推进器声音，似乎不是那只小艇发出的声音，不过，它还是有些冲动，不顾一切地向上冲了过来。潜龙4号刚巧已经向左躲开。赵平渔看到了布满白色贝壳的巨大潜艇艇首正好压在了橘红色章鱼的头上，这一下够它受的。 　　“我知道这道裂缝是怎么回事了，它确实是一道门，一道进出地狱的门。”王延秋躺在地上，咧着嘴笑了起来，大概是有些撞昏头了。 　　“但愿我们能逃离这道裂缝。”赵平渔咬着牙回答道，他突然变得很愤怒，这个该死的地方没有给自己留下一线的机会。老赵觉得自己就好象参加了一次必须对着自己脑袋连开20枪的轮盘赌，唯一的疑问是自己能捱多久而已。 　　“我操，我们必死无疑了，所有的坏事都一起来了。”赵平渔大喊大叫起来，似乎要向谁抗议。 　　“所有的坏事？你一定漏掉了一件。”王延秋慢慢回答道。 　　“我操，有什么情况你最好一次说完。”老赵气急败坏地又叫了起来。 　　“我建议你把所有的储备压缩空气都用上，这道裂缝正在合拢。”王延秋说道，他还是躺在后舱地板上，看着正向着上方的舷窗。 　　紧接着潜龙4号就撞在了岩壁上，然后再次大动作转向，两边的巨大山崖都在轰鸣声中抖动中，如王延秋所言，整个峡谷正在并拢当中，这个过程不甚剧烈但是异常迅捷。 　　“该死！真的在动，听天由命了，已经没有储备的气体了。”赵平渔紧紧握住操纵杆说道。 　　“对了，那只章鱼怎么样？有没有追过来？”王延秋突然转移话题，谈起了另一件事。 　　“我没功夫看下面，要看你自己去看。” 　　王延秋一个翻身爬了起来，手脚并用爬到舷窗边上，他看到那只章鱼刚摆脱了那艘黑色潜艇的纠缠正在迅速朝上面游了过来。 　　“它的耐力还真是超乎想象，不过，它一定把那艘潜艇上的操控者搞懵了，如果那上面还有活人的话。”王延秋慢慢说道，似乎对自己之后30秒的命运漠不关心。 　　“也许它们就是一伙儿的。”赵平渔冷笑着回了一句。 　　“没错，都是从这个裂缝里蹦出来的，但愿我们不会出不去。” 　　赵平渔奋力摆脱向下的暗流，这里的水情如此复杂，不容他做出任何错误的预判，后面的章鱼倒是不时被涌动的暗流所困，无法发挥出全速，也许它吃了那艘潜艇一下子，脑筋已经不太好了，也许它的体力不支了，始终落在了潜龙4号的下面。 　　“你还得再快一些，我发现，上面的一线裂缝有加速合拢的迹象。” 　　“我早就猜到了，这个鬼地方要合拢的只是顶部而已，还有多远？” 　　王延秋看了一眼水深仪，上面显示着260米：“还有60米左右，呃……上面裂缝的宽度还剩下约30米……至多35米，我操，这简直是一扇自动门，你看，完美的无阻尼匀速运动，真是出鬼了，你不看一眼一定终身遗憾。” 　　“我他妈的早知道这里出鬼了，多看这一眼，才是他妈的终身遗憾……该死，山崖靠过来了，你站稳了，我要转弯了” 　　“别急，我看我们行。” 　　赵平渔驾驶小艇慢吞吞地浮出裂缝的时候，这条海沟已经基本合拢了。最后这条海沟合拢到了天衣无缝的地步，没有人知道这样的地质变化是怎么形成的。王延秋与赵平渔现在只知道一件事，这里的海底下面大有名堂。 　　第53章 撤离 　　在海底无尽的浊流里漫无目的的瞎闯了2个小时，潜龙4号的电池电量很快就用尽了。不过，最终在赵平渔的驾驭下，还是闯出了这片混浊的地震带，水声通讯机也及时地恢复了通信。409一直在这片水域附近低速游弋，在最后时刻发现了它们，两艇完成对接的时候，潜龙4号上所有的氧气、电力、压缩空气都已经耗尽了。 　　王延秋到医疗室进行了简单的头部包扎，然后将郑强与政委周黎声还有赵平渔召集到了会议室，他们在这里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4人会议的主旨是交换各自的信息，然后作出进一步的决定。 　　不出所料，在潜龙4号被攻击的时候，409已经察觉到了附近有一艘气势汹汹的攻击核潜艇，郑强描述对方穷凶极恶的行为方式时说：指挥这艘潜艇的人一定是一个疯子。 　　不过，郑强还是被纪律绑住了手脚，即使对方发射鱼雷袭击潜龙4号的时候已经完全被409截获的方位，但是他仍然无法下令进行反击。他的电子运动航迹计算显示，最后一刻，鱼雷离着潜龙4号只不过区区的280米，他以为已经要失去赵平渔了。 　　“我不能相信这是真的，一艘弗吉尼亚级的潜艇？他们昏了头决心向我国开战了？” 　　“当然不是了，如果我告诉你那艘潜艇就是我提起过的失踪了20个月的那艘潜艇，你一定不会这么看了。”王延秋平静地说道。 　　“你有切实的证据？” 　　“潜龙4号的摄像机拍下了它的舷号和一些标志，它的外壳上布满了贝壳，就他妈象是一艘沉没了多年的鬼船。”赵平渔在一旁插话道。 　　“这些，我都是亲眼所见，我能证明特派员的说法，它从一道裂缝里钻了出来，在海底非常缓慢地搜寻我们。”赵平渔接着说道。 　　“我们确实知道它发射了一枚鱼雷，鱼雷开启了主动声纳，把海底吵翻了天，它完全暴露了自己。我必须说，这名指挥官的战术很粗野，完全不计后果，如果我们当时开火有把握可以击沉它。但是我不能那样做，那是战争行为。”郑强讲了他的无奈。 　　“能不能找到那颗鱼雷，我估计它就沉没在这一带。”政委在一旁问道。 　　“可以通过我艇被动声纳记录，找到并标记地点。不过暂时意义不大，它有5.8米长，我们不可能把它弄到艇上研究，而且从攻击模式看，这只是一颗普通的重型鱼雷，我不觉得研究它会有什么价值。”郑强回答道。 　　“我同意你这个看法，与我们后来碰到的事情相比较，甚至连这艘鬼潜艇也只是一个小问题。最大的问题是这里的海底下面，那里有一个很大的空间，就在我们脚底下。”赵平渔说话的时候手一直有些发抖。 　　“很明显，我们面对的不是什么敌对国家，我把这些天的事情连起来看，这一定是一种非常强大的，我们还不了解的力量。”郑强说道。 　　“你说的没错，海里有古怪，今年的天气如此反常，所有的船和飞机都沉到了这里。对，一定就是这样，特派员你一定知道这些。”赵平渔又一次突然插话，因为他刚才突然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我猜，大概是外星人的飞碟掉到了太平洋，美国人想偷偷调查结果搞糟了，他们的一艘潜艇被劫持了，然后我们和特派员就来到了这里。没错，就是这样，是外星人的高科技在搞鬼。”赵平渔开始神神道道起来，看起来思路一发而不收了。王延秋之前一直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听了他的疯话，机械地抬起头，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几下，也许是他头上的伤口有些疼了。 　　“但是，那些外部的警告又是怎么回事？我指的是特派员分析的那些怪鱼的语言。”政委也找了个话题想要特派员给个答案。 　　“大家听我说，”王延秋突然提高嗓门，似乎要回答所有的疑问，于是其他三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开。 　　“现在，摆在我们眼前情况是这样的。我承认，所有的表象都很反常，我们很难自由地寻找突破口，但是你们也都知道，机会就在外面，只要我们去找，最终会有所发现的。” 　　王延秋空洞的发言非常的短，以至于其他人等了很久才知道他其实并没有下文，不过听他的语气，倒是还传达了很乐观的情绪。 　　“好了，还是谈一些现实的问题。”最终，郑强打断了众人纷乱的思路，想把会议引向现实方向，他可不想讨论诸如外星人的高科技这样的胡说八道。会议室里沉默了一会儿，这里只有4个人，会议秩序还是容易掌握的。 　　“我要说的也很简单，就是我们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形势？还是不是一个我们能够掌握的情况？种种迹象表明，那艘该死的潜艇上有一个疯子，他会向他发现的任何目标开火，而我们却处于被动，不光是因为我们驼着一个妨碍机动的怪胎，还因为我们不能开火。同志们，先敌开火是战争行为，没有舰队的命令，我们不能摧毁价值25亿美元的外国军舰。” 　　郑强考虑的主要问题仍然是最首要的生存问题，潜艇在深海里与强硬的对手周旋，却无法开火，这等于是自杀。 　　“如果再一次接触的时候，它来一个2到4发的齐射，我们就很难招架得住了。”政委在一旁补充道。王延秋猜他肯定会在第一时间，站在了艇长一边，特派员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诚如特派员所说的，那是一艘弗吉尼亚级的潜艇，那么，它的武装和动力都远远超过了我们。”郑强接着政委的话说了下去，两人的默契配合让王延秋深感不安，他意识到，郑强接下来想要说的，大概就是撤出这个区域，搅黄了这次的计划。 　　第54章 圈套 　　此时会议室里的情形似乎已经是2比0的结局。郑强的言下之意大概是要撤出这片海域了，也许之前他已经和政委进行过交谈，协调了立场，总之他们大概一致认为特派员会是这次闭门会议的唯一阻挠力量，因为王延秋这个人非但滑头还很顽固，但是赵平渔并不那么顽固。 　　现在郑强与政委将目光对准了王延秋，王延秋掐掉了烟头，开始硬着头皮发表他最后的意见。 　　“弟兄们……你们听我说。”王延秋的开场白是这样的。郑强觉得稍有些意外，这里似乎没有谁把他当成兄弟，也许他的头真的撞坏了。 　　“我们现在到了生死存亡的境地，我可以负责仍地告诉你们二位，我们的一只脚踏在了地狱的门口。”说到地狱这个词的时候，他看了一眼赵平渔，赵平渔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个词贴切的让他周身一悸。 　　“何止是那艘神出鬼没的潜艇？这片海域下面隐藏的东西，无一不是万分的凶险，这不是指它们武装到了牙齿，而是指它们统统违反常识。我听说章鱼的寿命至多只有5年，体长不会大过一张桌子，但是我们所见到的情况不是这样，它的每根触须都比你们的鱼雷管粗上一倍，这就是一部分的现实。”王延秋说了一大段，暂时没有人听出他的主旨在哪里？也许他会乖乖地同意启航回港，或者浮到海面进行无线电联络，原则上，所有的这些动作都必须经由他的允许。 　　“那么，另一部分现实是什么呢？”郑强不太识趣地追问道。 　　“另一部分？几天前，我们捕获的那条乌贼，你们还记得吗？””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郑强已经快把这件事忘记了，只有政委微微地点了点头。 　　“我承认我确实想隐瞒部分事实，因为我当时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或许你们认为逻辑上讲它们只是在追踪我们，但是我认为，它们拼命追踪我们，只是因为我们偶尔出现在了它们的航道上，409大车叶造成的尾流扰乱了它们群体行动时应用的水流感知能力，所以它们在同一条航道上死死追着我们，就像追着自己的同类赛跑一样。” 　　“同一条航道？”郑强皱眉问道，好象不是很信服。 　　“确实如此，我认为，它们的目的地与我们一样，就是这里。” 　　“未免太过玄乎了，它们靠什么导航？磁极？不可能，海底的磁场分布非常复杂。” 　　“也许它们可以到浅水区进行天文导航，乌贼可以跃出水面，呃……其他很多动物都是这么做的。”政委插了一句。 　　“绝对在你们的想象之外，它们使用我们星球上最本质也是最可靠的方式进行导航。” 　　“你想说，它们在用梯度重力仪器进行重力场导航？”郑强吃惊地脱口而出。 　　“没错。” 　　“这不可能，测量这种微小的变化需要用很精确的仪器，只有用激光干涉仪才能观察到重力改变时，重铅几十埃的位置变化。” 　　“信不信由你，这些乌贼就具备这样的能力。也许你们见过它头部的发光体，测量器官就在那里，那里有4根宽度约为五十分之一毫米，长度约三公分的金属细线，它能在我们的金属艇壳内准确地分辨航向的改变，而且它们不需要像我们一样，使用诸如激光，或者更蠢的手段去测量，我用显微镜就能看到，变化被放大了，大到足以刺激乌贼控制运动的神经系统。” 　　“我有些没听明白，乌贼为什么要长这样的东西，这对它有什么好处？”政委插话道。 　　“这些我也不是很……” 　　“这些事情无关紧要，我只想知道你对接下来409进一步行动的想法，何去何从？”郑强断然打断了王延秋，他发现眼前的这个头上裹着绷带的家伙是故意在磨嘴皮子，很可能是想把问题牵扯到别的地方。 　　“没错，我们的一只脚正跨在地狱之门上。但是，你们也应该看到，我们的另一只脚已经踩在了未知之门上，如果我们在那么一点困难面前，就此结束这次任务，扪心自问，我们下半辈子会不会有一些遗憾？”王延秋被郑强一打断，有些气馁，只得草草完结了这次讲话。看起来郑强并不太容易糊弄，于是他只能希望赵平渔在最后一刻能站到自己一边。 　　“很好，狗改不了吃屎。”郑强心里暗自骂了一句，他原本就知道特派员很会瞎掰，这在他的预料之内，但是让他光火的是，他的鬼扯竟然还有那么一点说服力。 　　“我必须为这艘艇上所有90人的生命负责。”郑强开始缓缓地再一次发言，他转而用一种姿态极高的立场来逼迫特派员就范，他也知道这种讨论问题的方式有失公正，但是确实可以将王延秋逼得方寸大乱。 　　“我们可以与之其巧妙周旋，据我所知，对方还不知道409的存在，这对我们是一个优势。”特派员反驳道，但是大势已去。郑强知道，时机快到了，再狡猾的狐狸也有昏了头的时候，尤其是在他面对两个好猎人的时候。 　　“如果我们是满员状态是另一回事，但是现在我们只有百分之七十的成员，还都集中在动力、轮机、导航部门，战斗和声纳部门的人手严重不足，而且大部分人不清楚这次任务的实质，他们只是认为是一次巡航演习而已，没有足够的警惕性。”政委适时地插了进来，开始谈他早就罗列好的各种困难。 　　“那就让他们知道这次任务的本质，由我来讲。”特派员突然提高的嗓音，显然他有些急躁起来，完全失去了冷静，他如果不那么冲动的话，或许还是有机会察觉到自己渐渐走进了郑强的陷阱。 　　第55章 宣战 　　“毫无意义，这样做毫无意义。”郑强板着脸，摇着头说道。 　　“为什么毫无意义？“ 　　“我们是战斗单位，打捞飞行员是我们的本分，但是我们并不负责科学考察。” 　　“我想说……”王延秋有些气急败坏地打断郑强。“你不能站在千载难逢的机遇面前，做出错误的决定，你知道这些事情的背后代表了什么样的价值？什么样的技术？这样的机会可不是常有的。千万不要盲目啊，郑强同志。” 　　“你傻看着我干什么？我对你说的这些东西没有兴趣，你也知道上级下达的任务，其中包括把409和你们安全地带回去。” 　　“我看，还是投票表决的好。”政委开始拉偏架，他知道他和郑强有两票，王延秋只有一票。 　　“好，我和政委都同意返航，我们现在就看赵平渔同志的意见。”郑强说话的时候，一旁的王延秋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的意见？”赵平渔支着脑袋茫然地问道，他是这里唯一坐着的人。 　　“没错，你说说你的看法。”政委鼓励道。 　　赵平渔之前的发言被打断后，就一直在思考这件事的结尾，是这么一走了之，还是接着在万分凶恶的环境里周旋？他仔细听取了双方的意见，他认为自己即使没有特派员如此执迷于这些未知事物背后的谜底，也还是更接近他的看法。就他的人生观而言，活到90岁肯定不是他最想要的，冒险是他灵魂的本质，这一点上他与王延秋倒是没什么两样，在见到王延秋之前，他还没有见过一个比自己更热衷于危险事业的人。 　　现在王延秋头上缠着绷带正看着赵平渔，他希望老赵不要被那根巨大的触手吓破胆才好。 　　“那艘鬼潜艇就在我们脚下不远的地方，我用探照灯的光线，仔细看过它的外形，它也向我们发起过攻击。我不知道2年以来，都是些个什么人在操作这艘艇，但是我敢肯定它已经不适合作战了，我们不用过度的害怕。”赵平渔缓缓说道，他奇迹般地站到了郑强的对立面。 　　“为什么这样认为？它使用了标准的偷袭战术。”郑强说道。 　　“你们在它开火之前已经发现它了，对不对？”赵平渔反问道。 　　“这一点没错，我们离得很近，确实听到了它的推进器发出的微弱的声响。” 　　“它紧贴着海底只用不超过2节的速度航行，如果这艘艇没有问题，我认为你们未必能发现它，对不对。” 　　郑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弗吉尼亚级在声纳技术上的优势是郑强很清楚的，理论上确实是对手应该在更远距离上先找到自己才对，毕竟当时409也在以2节的航速开动着。 　　“特派员不需要任何的被动声纳，就能听到它得推进器声音，这一点我可证明。所以我认为这艘布满贝壳的潜艇，大概2年来从未浮出水面清理过表面，里面是些什么样的人在操艇也是一个谜。总之现在它已经不堪一击了，只要它一动，我们就能发现它。” 　　“但是，他仍然是美国海军的战舰，我们不能贸然开火，必须考虑一个政治问题，这使得我们处于非常不利的境地。”政委循循诱导道。 　　“我认为我们完全可以开火。”特派员急着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郑强突然发话。 　　“对，这个责任由我来富。即便它还是属于美国海军，它敢于先开火，我们也能够还击。更何况，我认为它只是一只被劫持的或者说哗变的潜艇。” 　　“即使被劫持那也是美国海军的财产才对？”郑强抓住时机紧紧追问。 　　“老郑，你太迂腐了，你还不了解海底作战，真的干了美国人，他们知道谁动的手？我看他们知道个屁。” 　　“也就是说409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开火？” 　　“没错，干死他娘的。” 　　“很好，有你这句话就行。我和政委同意继续留在这一带海域完成这次任务。”说完这句话，郑强和政委突然一起走出了会议室，把赵平渔和王延秋丢在了那里。 　　王延秋呆立了一会儿，逐渐有一些开了窍。他意识到艇长郑强也许并不是真的想走，这次强加给自己的讨论大概是一个圈套。他的脑子开始有了些条理，他早该察觉到的，郑强和政委的目的，就是要自由开火的许可。他们演这一出，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干涉他们的攻击权限。因为这次任务的本质根本不是战斗，这一定是郑强的主意，他要大干一场。 　　王延秋的脑袋上的伤口有些疼痛起来了，他知道现在的形势有些变化了，说不定郑强真的会先下手，会用一次齐射把那艘鬼潜艇轰成一堆烂铁。从这一刻起，这次隐秘的调查任务似乎已经上升到了战争状态。 　　王延秋轻轻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头，叹了一口气。看起来自己太急躁了，头部受伤可能确实影响了脑筋，竟然被郑强算计了。 　　“这下好了，409可以不必畏首畏尾了，干死他娘的。”赵平渔在一旁喝彩道，他并没有认识到这次会议的实质，在他看来正是自己站在了特派员一边，才使得情势急转变好了。 　　“我早该认清这个人了，他想要的就是作战，攻击核潜艇艇长？哼，都他妈一个德行。”王延秋自言自语了一句，甩手出了会议室。旁边的赵平渔一时没有听明白他的话，不过他觉得，在这一次四人决策中，自己作为军衔最低的一个，竟然然起了一次决定性的作用，这是一个不错的结局。他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关好了门，回去睡觉了。 　　确实如王延秋所预料的那样，郑强与政委之前已经有过了协调，他们希望能干净利落地解决后续的问题，要么离开走人，要么痛快地打一场，如果是后者，他们希望4个人达成一致的决定，一个明白无误的决定，而不是诸如“适当的情况下可以反击”这样说束手束脚的废话。自从自导鱼雷出现后，在潜艇对抗的演习中，先开火一方的胜率可以达到9成，起码在计算机模拟中是这样的。郑强要做的就是运用他的专业能力，首先找到对手，来一个先下手为强，他要和那艘鬼气森森的弗吉尼亚级攻击核潜艇一决高下。当然，在这之前，他必须作一次战斗动员，让全体官兵知道这件事，知道他们已经卷入了一次你死我活的海底战争当中。 　　第56章 平静的海 　　王延秋坐在自己的舱室内，静静地听着郑强的战斗动员：“409号的全体指战员们，我们现在已经陷入了一次海底的追击战，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这不是一次演习。几个小时前，有一艘国籍不明的外国潜艇，无端地向我们从事科学研究的小艇发射了鱼雷，这是一种清楚无误的战争行为，是对和平研究船只的进攻。现在这艘敌对潜艇仍然在外面四处寻找我们，想把我们干掉，我们已经很难全身而退了。对于这一场强加给我们的海底战争，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在他动手前，先找到他，把他揍到海底！” 　　郑强的动员声音不高，但充满了蛊惑力。 　　“现在宣布一条纪律，从现在起，所有艇员不得大声交谈，战斗部门值班时间增加到10小时。另外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噪音，淡水处理器不定时停机，轮机以外的淡水供应实行配给。好了，就说这么多。” 　　讲话完结后很长一段时间，郑强的话一直在王延秋耳边回荡。王延秋知道，郑强并没有完全告知艇员们所有的实情，就像自己没有告诉他所有的实情一样。这一点很正常，他只是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之前的秘密调查完全提不起潜艇指挥官的兴趣，现在他正在摩拳擦掌，准备着大干一场，毫无疑问，他最想要的好像就是这个。 　　王延秋不知道这情况是不是正在急转直下，他也并不是很清楚自己和409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但是他知道，这片海域里的这些古怪事情，不是靠着鱼雷就可以全部解决的。现在，郑强已经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了。不管怎么样，得找个机会和他谈一谈。 　　赵平渔对郑强的宣战演讲不大关心，他一直在关心着他的潜龙4号的充电问题。现在的解决办法是使用密封舱内的直流照明电路，通过一个自制的高频震荡电路，升压到330伏左右，慢慢的给潜龙4号内的六块磷酸铁锂电池补充电能。这种方法的充电速度出奇的慢，而且会破坏电池组之间的均衡，但是总比无法充电来得强。潜龙4号有6组大型磷酸铁锂电池，这些电池在严重欠压的状态下会变得不稳定，理论上也存在着一定的爆炸概率，所以这件事对于409的安全而言，也是非常棘手的需要解决的问题。政委带着电工组搞了半天才把电路完成，他告诉赵平渔，按照他的估计充满9成的电池大概需要10个小时，这一估计的时间是地面充电花费时间的5倍。 　　“我们需要这艘小艇，她是我们最好的侦察单位，可惜水声通讯设备实在不像话了，要是能把鱼雷上20公里长的导线连上就好了。”政委笑着说道。 　　“我们也开不出十公里，我们的半径只有3公里。”赵平渔回答道。他掏出烟和政委在过道里抽了起来，战斗纪律的一部分就是减少不必要的对话，虽然还没有到最严厉的完全禁止内部噪音的管制阶段，他和政委也还是减少了说话。老赵从内心里觉得政委真是一个非常和蔼而且可靠的好人，在他看来特派员算是一个很有魅力的怪人，而郑强以前很少表露出来的好斗个性也让他吃惊，加上他自己，也可以算是一个性格孤僻的人，所以这四个人里唯一比较正常的就只有政委了。 　　抽完烟，政委挥了挥手离开了过道，过道里的照明设备闪烁了几下，在核潜艇里这可不是一件常有的事，也许是哪里电路有点小毛病。赵平渔接着抽了第二根烟，也回鱼雷舱后面的士官室去休息了。这一天太刺激了，他现在毫无睡意。 　　军官会议室有一部录像机，永不疲倦的特派员王延秋一个人坐在那里看潜龙4号上带回来的录像带。这艘小艇上的摄像设备全程自动录制，但是限于技术条件，录到的有用部分却不是很多。 　　其中有一两个镜头，在剧烈摇晃的情况下拍到了那道会合拢的地缝。王延秋现在将这道地缝想象成一扇大门，下面显然是一个密闭的空间，那艘疯狂的潜艇现在就躲在里面，随时可能出现。美国人在这一带搜索了一个月，没有任何结果是有道理的，他们一定是发现了这艘潜艇的若干踪迹，但是他们一定想不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这么说，这艘潜艇不会离这里很远。”王延秋陷入了沉思。 　　“从这艘潜艇的行为来看，它还是受到了各种常规条件的制约，它不可能潜得太深，所以它不可能下潜到3000米以下的峡谷地部，它一定是悬浮在某个不远的位置。”王延秋进一步思考着，据他所知，这艘舰的极限下潜能力是350至400米，这一点或许还不如409，鉴于它糟糕的保养状况，它也不可能超越出厂时的各项指标。 　　“这件事显然不是美国人自己的阴谋，如此推断，这件事就显得异常的不好解释。” 　　SSN786失踪在加勒比海附近，它原本的锚地在加利福尼亚的圣地亚哥，那里远离南中国海。据王延秋知道，它失踪的时候，刚刚完成了各项测试，之前，情报部门并不知道它是否已经交付了美国海军，现在从它的标准舷号上可以看出来，它已经成进入了海军编制，未交付的军舰一般都没有正式的海军序列编号。 　　这艘潜艇的一切还都充满了谜团，外人只知道SSN786推迟了很久才交付部队，那是因为外界并不知道有一艘神秘的姊妹艇失踪的事件。也就是说在它失踪前，美国政府就一直留了一手，他们故意隐瞒它的存在，或者说当时他们就准备造一艘同样舷号的影子潜艇。 　　这艘潜艇的资金方也一直是一个谜，从美国海军的预算来分析，完全不应该存在这样一艘影子舰。这是一笔24亿美元的开销，任何人都可以一眼看出这其中巨大的资金缺口。王延秋的一些情报显示，这笔预算的大头来自于美国国安局，这是一个外人不大清楚的情报部门，但是这个低调的情报部门每年的预算其实是名声在外的中情局的5倍。王延秋之前，一直也猜不透这些情报部门需要潜艇干什么用？只能姑且猜测在几年前，也就是这艘艇即将下线的时候，该部门与美国海军之间有了一个租借协议，就是租用这艘在建的新潜艇，条件是他们可以出大部分的建造资金，多到海军可以再定购一条新的。当然最后事与愿违，这艘潜艇载着几个重要的研究人员一去不返了。 　　谁在操纵它？又是谁向潜龙4号发射了鱼雷？各种混乱的念头一直敲打着王延秋的神经。如果按着郑强的想法，把这艘潜艇打成碎片的话，一切真相可能就会埋藏深海了。 　　第57章 赌徒的计划 　　王延秋纷乱的思绪被郑强的敲门声给打断了，可以看得出，郑强的神色大不同以往，显得异常亢奋，他等这一天确实很久了。 　　“我已经围绕划定的矩形区域绕行了一次，暂时没有发现目标，我觉得如果打开主动水深探测声纳寻找那条裂缝的话有些冒险，所以如果可能的话，还得借助你和老赵的那艘小艇。” 　　“这个没有问题，我们只等小艇的电池完成充电就可以投入战斗任务。”王延秋微笑着说道，他注意到自己故意说到“战斗”这两个字的时候，郑强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神奇的光芒。王延秋的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方案，他开始盘算着该如何诱使郑强接受它。 　　“其实不需要我们的侦察，这道裂缝的开启会引发能量很小的浅层地震，相信你们也能通过声纳部门，或者水环境仪器监测到。” 　　“嗯，我就围绕着那条缝，悄悄潜伏在附近，一等它出现就……” 　　“艇长同志，我想提醒你一件事。”王延秋适时地打断了郑强谈他的攻击计划。 　　“请讲。” 　　“你必须知道，这是一次非常规的战斗，我们的对手可能拥有超常的侦察手段，这一点你最好有个预判。” 　　“但是我们有你们啊？你们是我们的特殊侦察手段，是我们的眼睛，我们的UUV侦察系统。” 　　“这个当然没错，但是我们能够留在海底的时间有限，而且通讯很成问题。” 　　“这一点我已经考虑过了，我制定了先埋伏后脱离的战术，埋伏时间由小艇的续航时间决定，然后我们就脱离这个区域，脱离的时间由小艇的充电时间来决定。”郑强竟然已经花了时间研究出了一套特殊的战术，这让王延秋有些意外。 　　“听上去，还不错。”王延秋敷衍着回答了一句。 　　“我知道你有一些顾忌，你不想干掉那艘潜艇，因为那上面有你想要的真相。”郑强突然拆穿了王延秋的心思，这让王延秋再一次大感意外。实际上郑强确实也花了一些时间研究了特派员的想法。 　　“呵呵，没错，我确实有这样的想法。”王延秋苦笑了一下回答道，看起来已经无需花时间诱使郑强接受自己的方案了，摊牌的时间到了。 　　“但是两军对阵，杂念太多的话……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这个我知道，所以我没有阻挠你的指挥。” 　　“或许正是因为美国人下不去手摧毁自己的潜艇，所以两年内它一直从加勒比海逃到了大西洋，然后绕过好望角最后到了这里。我们必须下一次狠手，你知道它有12枚可以携带核弹头的战斧导弹，射程可以打到大半个南亚次大陆。” 　　“这个我当然知道。”王延秋点头同意。 　　“所以我们必须干净利落地解决它。” 　　“你准备把它打成两截？” 　　“这取决于鱼雷的截获方式和引信的工作方式，大部分情况下的确是如此，鱼雷会在艇壳外很近的地方爆炸，10000吨以下的潜艇很可能会断成两半。” 　　“你的战斗控制系统能不能控制截获方式？”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如果如果我和赵平渔同志冒着生命危险到外面，使得那艘潜艇彻底暴露在你的鱼雷管前面，而我只要求你，稍微用一点点技巧，只打坏它的推进器或者尾舵的话，能不能做到？”王延秋不再拐弯抹角，他全盘托出自己的计划。 　　“这种可能只存在于理论上，如果对手很近可以全程用光纤导线引导，这需要很高的技巧，而且比较冒险，我不知道怎么说……或者……”郑强有些语无伦次，这说明他正在权衡这个提议。王延秋判知道，在这个方案的取舍中，最让郑强痛苦的就是必须让他的老战友赵平渔再次置身险境，老赵此时正在士官舱里睡大觉。很明显，这个混蛋计划确实够郑强内疚一辈子的，不过王延秋自信很了解眼前的这个人，无论郑强内心如何挣扎，他最终一定会接受这个计划。 　　“或者什么？”王延秋追问道。 　　“或者关闭自导鱼雷的主被动声纳，这倒确实可以做到，只用用尾流自导的寻的方式，有很大概率打到推进器附近。” 　　“如果我这样要求，你会不会答应？” 　　“我可以考虑这个要求，但是无法答应你，这只能取决于实际的战斗态势。你知道用自导鱼雷进行水下作战不同于空对空导弹作战，人类在这个领域的实际战斗经验实际上还是零。” 　　“这一点我当然知道了，十个小时前，我刚刚经历了一次自导鱼雷的追击……我想这是人类发射的第一颗非演习的自导鱼雷。但是，谁知道呢？也许它根本就不是人类发射的。”王延秋叹了口气说道。 　　“我只能告诉你，我按照作一定的作战方式进行战斗，不会被其它事情束缚手脚。我首先需要保证的就是这条艇上所有人的安危，只有自身安全无虞了我才会考虑其它额外的要求。” 　　王延秋只得又点了点头，郑强说的确实也很有道理。 　　第58章 火控系统 　　“另外，鱼雷在推进器旁爆炸并不等于它会完整无缺地浮到海面上，动力舱和反应堆舱都在潜艇的后部，如果推进器受损，潜艇后部一定会进水。这种情况未必会造成8000吨的潜艇沉没，但是很可能会导致反应堆失去控制，一旦主冷却泵里的轻水慢化剂泄漏，造成辐射污染，不管艇上是人是鬼，绝对一个都活不成。另一种可能的情况是反应堆控制棒出现问题，这样就会造成堆芯核燃料熔化，潜艇外壳也一定会被高温熔化，最后那艘艇也必然沉没。” 　　“这些我知道，我并不强求。”王延秋知道郑强说道都是实话。 　　“好了，你也该休息了，明天我们再详谈这件事。” 　　郑强出了会议室来到指挥舱。值班军官夏勤正在指挥着409缓慢地在海底航行，这是一个郑强看好的好苗子，他的目标运动分析图总是制作的又快又好，而且从来没有出现过惊慌失措的表现，从操艇技术上来讲，只是还欠缺经验。郑强突然觉得，也许他能够代替自己的副艇长在下一次战斗接触中接管射控系统的操作。郑强一直都觉得他的反应非常的快，如果是他来手动修正高速航行中的鱼雷，或许可以做到特派员的那种情理以外的非分要求。 　　“有没有什么情况？” 　　“暂时没有，这是声纳室的报告和全艇振动传感器的数据。”夏勤将几张打印纸递给了艇长。409上的主要的产生噪音辐射源的设备都安装在一种高阻尼缓冲层上，由几十部震动传感器随时检测内部噪音辐射的情况。 　　“很安静，很好。”艇长面无表情地评价了一下，这才是他需要的状态，他宣布了战斗警报以后，全体艇员的面貌为之一变，这是生死存亡的事情，每个人都应该严肃对待。 　　“这次任务准备不算充分，武器部门的人大都留在了岸上。”艇长接着说道。 　　“这个我们知道。” 　　“我知道你也操作过很多次409的火控系统。” 　　“都是些个模拟演习，没什么经验。” 　　“经验？呵呵，在我军的历史上，自导鱼雷的实战控制还是一个空白，我希望你来操作第一波攻击的鱼雷，干好它。” 　　“是！”夏勤立正敬了一个军礼。 　　艇长拍了年轻军官的肩膀一下，背着手离开了指挥舱。他得去鱼雷舱转一转，看看武器保养的情况，这次莫名其妙的任务，最后竟然有了一个有趣的结尾。郑强曾经认为，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实战的机会，但是看起来已经时来运转了现在郑强最担心的一件事，是那个鬼东西可别躲在海底一直不出来。他打算在那道裂缝的已经标定区域的两端附近，布置几个沉底的反潜水雷，这样作战态势就会大大有利于自己，鉴于特派员提出的荒诞的不击毁的要求，他暂时想把水雷布置得远一些，省得那个家伙一冒头就被炸回地狱。不过这样的布置对于海底周旋而言，肯定会使自己处于极大的优势当中，缺憾是艇上的弹药有限，他只能预计将10颗自导水雷布置成松散的阵型，这些自导水雷的具体位置当然只会在他自己的海图上标示出来，必要的时候他可以诱使敌人在这些地雷阵中捉迷藏。这些自导水雷的触发方式都是被动的，所以说，除非敌人有眼睛，否则他们绝不可能知道自己已经死到临头了。郑强也不太担心对手会使用扫雷具，鉴于整个作战区域都在409综合声纳部门的监听之下，如果对手蠢到想从鱼雷管里释放一个6米长的AUV装置，反而会暴露位置。 　　王延秋坐在铺位上发了一会儿呆，发现自己毫无睡意，这倒不是因为怕噩梦的原因，噩梦对王延秋来说一直是一种缓释紧张的方式，那跟巨大的红色触手甚至也不是他睁着眼见过的最吓人的东西，即使在梦里也不是。他担心的是郑强过度的自信，郑强肯定有他的一套方法，他自信可以消灭眼前的那艘潜艇，这一点王延秋倒并不是很怀疑，但是躲在重重雾障后的真正对手才是最可怕的，战机残骸上的那个爪印是王延秋不能入睡的原因，至今为止出现的种种奇怪的事物里，还不包括留下手印的那个东西，但是它与整件事一定是相关联的。 　　章鱼巨大的触手不会对潜龙4号构成任何威胁，潜龙4号这一类深潜器肯定是人类制造过的最坚固的工业产品之一，赵平渔常说她比坦克还坚固，王延秋知道此言非虚。王延秋还记得章鱼最后一次摇动小潜艇时，那条触手似乎是有一些精疲力尽了，它由红色蜕变为浅蓝色，然后又变成了惨白色，也许作为一种软体动物，它的血液已经无法提供足够的氧气了，以至于最后它的游动速度也受到了影响。而那些游动迅速不断发出吟唱的怪鱼至今没有显示出强大的攻击性，它们可能会干扰潜艇上的人，也可能用它们的声波为暗处的敌对潜艇指示409的位置，但是一个强光源就能赶走它们。眼前能看到的肯定只是冰山的一角，它们不是全部，在这样混乱的表象后面一定还会有新的、所有的人都闻所未闻的新情况出现。在郑强慷激昂的战斗动员背后，409到底是在与什么样的对手宣战？一切都只能等着瞧了。 　　6个小时后，潜龙4号的充电已经完成，这样的充电方式肯定会损害电池的寿命，不过谁还会去担心这件事？按照计划，409缓缓地将潜龙4号放到了飞机残骸区域的附近，这个区域就在那条裂缝的北面1海里的地方，既然裂缝消失了，也就只能先完成这里的调查工作。郑强告诉王延秋，他已经在附近布置了一颗自导水雷，位置他已经标注在海图上了，潜龙4号移动时务必远离这个区域。当然必要时可以用它与对手周旋，但是这次的对手又会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第59章 又来了 　　“还是老样子，你来控制平衡，我来控制方向。”赵平渔说道。 　　“呃，好的。”王延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 　　“怎么，你好像有心事？” 　　“对，我在想一些事情。” 　　“说来听听。” 　　“那些会在海底唱歌的东西哪里去了？我记得，它们已经很久没露面了。” 　　“你还在想那些大鱼，谁知道呢？可能逃走了。” 　　“是躲避那艘鬼潜艇，还是躲避我们？”王延秋接着问道，他没有看赵平渔，就好像这个问题问得是他自己。 　　“我猜它不会怕我们吧？你的语言破解不是认为它们一直在提醒我们有危险吗？” 　　“我觉得事情没有那样的简单，是提醒我们？还是另一个稍微复杂的圈套？或者它们就是在利用我们的好奇心，你不觉得我的破译来得有些简单了吗？”王延秋问道。 　　“这个？我说不好。”赵平渔狡猾地躲过了这个问题，这样的问题还是留给王延秋自己问自己的好，那些翻译工作一直都是他自己在做，鬼知道他是怎么在十几个小时里附会出那些听起来完全一样的尖叫声的内在意义的。尽管赵平渔现在承认王延秋是一个脑子不错的家伙，但是就算是天才也不等于万能，他要是真的那么料事如神，头上也不会裹着一卷绷带了。 　　“就是说，那道裂缝消失后它们也随之消失了。” 　　“没错，什么都消失了。” 　　“没有头绪的话，我们还是先去找到那艘沉船，我们录到了他们对话背景里的枪声，得去看一看。”事到如今，王延秋对赵平渔也并不隐瞒他知道的这些事情。 　　“好，那我们就用最高速去看看。”赵平渔说道，潜龙4号重新充满动力，这使得他的兴致不错。 　　“好，就用30节的速度。”王延秋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同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旁边的扶手。 　　“那就这么办，航速30节。”赵平渔将转速调节杆从1推到了2上，然后人猛地向后靠，就好像座椅给了他很大的加速度一样。一条深海梭鱼缓缓地游到舷窗边上，用它一侧滚圆的眼睛瞪着里面两个装模作样的人类，过了一会儿，摇了摇尾巴游走了。 　　“409停得远了，对我们的磁探测工作来说就简单一些了。”王延秋察看了一眼探测器指针说道。 　　“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安装这部水声通讯机，在需要通讯的时候，它总是无效的。”赵平渔在一旁发起了牢骚，他确实有理由不满，在如此广袤的海洋世界，一公里的距离真的是太短了。 　　“将来的产品可以达到30海里以上的通讯距离。据我所知现在国外的同类民用产品的通讯距离就能达到10海里，而且接受器尺寸小几倍。”王延秋说道。 　　“但是眼下，我们的通讯能力还远远不如几条鲸鱼。”赵平渔不住地埋怨道。 　　“瞧，那就是我们的那架飞机的机头部份，这回总算找到了，过去看看座舱情况。”王延秋眼尖，一眼看到了那架飞机的一部分残骸。 　　赵平渔将小潜艇悬停在飞机的上部，用探照灯向座舱里照去，和已知的情况一样。座椅并不在里面，看起来飞行员最后确实跳伞逃离了。 　　“这艘艇的机械臂能不能从飞机上拆几个部件下来？” 　　“你想要拆什么部分？” 　　“大气数据计算机的部件，或者照相枪里的胶卷盒。” 　　“这不太可能，这条机械臂完成不了太复杂的工作。如果我穿上潜水衣大概可以完成这样的工作，不过那样的话，另一个问题是没有梯子我爬不进机舱。” 　　“那就算了，我估计胶卷上也不会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好吧，我们继续横穿这片沉船区域，希望郑强准时在那头的预定地点等着我们。” 　　“哦？”王延秋手撑着头，漫不经心地只说了这一个字，好像他对所谓的“指定区域”并不是那么的认同。 　　与此同时409上。 　　“我要求安静地释放拖曳声纳。监听人员要十分注意，我们的对手可能躲藏在海底的背景噪音里。”郑强发布着他的命令。拖曳声纳从409十字舵的一个固定翼的翼端出口慢慢释放了出来，这种声纳能够在潜艇外部收集水声信号，大致能够增加2倍的监听范围，缺点是很难确定目标的具体位置。 　　整个过程中，郑强一直在注意潜艇上震动传感器的数据，对于潜艇指挥官来说，安静与否这是一件生死攸关的事情，谁先被监听到谁就可能先死。 　　“轮机，请减少蒸汽压力，噪音仍然太大。” 　　“艇长同志，这样很难保证目前车叶的转速了。” 　　“没关系，我们需要再安静些，现在浮筏上的监视数值有些大了。但是，至少把航速维持在4节。” 　　过了一会儿，全艇的震动噪音果然又有了一些下降，起码从显示器上显示的数据看是这样的。 　　“潜龙4号还在？” 　　“还在原航向上爬行，航速1.5节。” 　　“好的，夏勤你来制定新的航线，慢慢围绕它航行，不必太近。”郑强走出指挥舱的时候，政委也跟了出来，在楼梯过道口，他赶上了郑强。 　　“我有话要说。”政委看了看四周没有一个人，小声说道。 　　“说吧。”郑强站定以后把脸转向一边，他知道政委想说什么。 　　“那我就直说了。潜龙4号除了是我们眼睛以外，还是一个诱饵，对不对。” 　　“某种程度上说，确实如此。” 　　“老郑你我合作那么多年了，我向来尊重你的所有决定，但是这次，你真的觉得这样做很稳妥？” 　　“我考虑过很久了，没有别的办法，409驼着它就没有机动性可言，同时那只小艇的一只固定支架卡住了拖曳声纳，这些事恐怕你也知道。” 　　“我知道这些，但是老赵是你的老朋友了。”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层关系，十几天前，我一直在设法让他远离这次行动，这些事又有谁知道？但是眼下是真正的作战，我要为艇上另外的88人的生命计算。” 　　“好，就算如此，你有没有什么办法保障他们的安全。” 　　“我……”郑强正准备说什么，见习航海长夏勤突然快步闯了过来，他仍然在很好地执行着艇上的静默命令，将一张纸塞给了艇长。 　　“狗日的，它们来了，我就知道它们会来的。”郑强轻蔑地骂了一句，转身往指挥舱跑。 　　“全体进入战斗岗位，绝对禁止任何不必要的交谈。”郑强进入指挥舱后立即向全舰下达了作战指令。 　　政委走到他身旁，从他手里接过了那张纸：“不明物体，方位014，高速接近潜龙4号，距离、推进方式不明。”政委知道，这大概又是某些古怪的东西登场了。 　　“它们从上次的震源地过来，我估计来者不善。”政委说道。 　　“哼，什么善不善的，就算是海龙王又怎么样。”郑强小声说道，现在全艇上，能够小声说话的就只剩下他们俩了。 　　“要不要提醒一下潜龙4号？” 　　“可以，通话时间尽量短，内容要简单，用加密电文，不要通话，那样太慢。”郑强说完，坐到指挥席上，用一支特殊的电子笔，在屏幕上将他重新修改的航道画了出来，取代了几分钟前，夏勤制定的航线，按照那条航线，水下通讯就无法实现。现在郑强也尽量减少通过用语言传达命令。信舵手扳动方向盘，操控着巨大的潜艇缓慢地朝潜龙4号靠了过去。 　　有人走了过来将目标运动分析图交到艇长手上，人工分析结果与自动分析设备的结果一样，现在基本能确定这些接近的物体还在30链的距离以外。郑强没有回头，他略微转身将分析图往身后一递，政委接过看了起来。 　　“你也别太担心，要我说，我们的特派员是一个神仙，他们不会有事的。”郑强埋头指挥仪的时候，突然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说话的声音很轻，只有他身后的政委听到了。 　　与此同时，潜龙4号上。 　　王延秋发现水声通讯机的绿色指示灯突然亮了起来，然后连接着通讯机的解码器指示灯也亮了起来，过了几秒钟，控制面板上的一部打印机开始咯吱咯吱地打印起来。 　　“加密的通讯？他们搞的什么鬼？”王延秋走上去撕下了那张纸，上面写着：“不明敌人从你后方接近，高速，请注意，关闭引擎与探照灯，通讯机保持接收状态。409。” 　　第60章 夜视仪 　　“有什么事？”赵平渔问道。 　　“你自己看吧？”王延秋把打印纸塞给了赵平渔。 　　“我操，敌在你后方接近？”赵平渔念了一句，政委拟的这份简信中用了一个敌字，不由得让赵平渔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看，前面是什么？”王延秋用手指向前方。 　　“好像是一艘沉船，也许就是你找的那艘沉船。”赵平渔回答道。 　　“船不小啊，对了，我们开过去，躲到它的一侧，这样就可以用它来掩护我们，总比关了机干等的强。”王延秋给老赵出了个主意，似乎有一些道理。 　　“好，就这么办，我们走。”赵平渔将推进器转速调整到最高水平，也就是电动机额定功率的百分之一百二十左右，电机发出了令人不安的狂躁的震动声。赵平渔驾驶着小艇冲向了那艘倒扣在海底的沉船，现在可以看到那艘船光溜溜的船底和高耸的船舵。 　　“就躲到这儿，看着不错。” 　　赵平渔用手指了指后部甲板的下方，因为船倒着扣到了海底，所以后部向上倾斜，留出了一些空间，赵平渔正好可以把小艇塞进去。如果某些海洋动物的视觉神经节对轮廓模糊的静物区分不够敏锐的话，它们就会将这艘小艇也当成是这艘2000吨沉船的一部分，这样一来就可以很好的保护小艇。 　　王延秋停下潜龙4号，把探照灯与内部电源都关掉了，然后就与特派员一起躲到了驾驶席坐椅后面，分别从两边的舷窗边上探出半个脑袋往外看。 　　“能见度还可以，能看见十米外。”特派员说道。 　　“嗯，估计海面上光照不错。” 　　很快外面就有了动静，声音正是从政委指明的方向过来的，是一种低鸣声，象是不同个体间的窃窃私语声，有些像海豚的声音，听起来过来的东西个头不大。 　　一个黑影从舷窗外慢慢游过，体长至多2米，没有朝舷窗内张望，看起来它们真的没有发现已经停车的潜龙4号。 　　“还是上次那种？”赵平渔小声问特派员，他认得出的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但是特派员大概能听得懂它们的语言。 　　“我不知道，声调很像，但是似乎是不同的种群，这些叫声似乎有一些特殊的地方。”王延秋吃不准地说道，外面那些故意压低的叫声在王延秋听起来，完全是似曾相识的声音，但是那些他总结出来的单字一个都没有出现，或者说声调扭曲的他听不懂了。是不是它们故意的呢？这一点，王延秋不知道。不过他知道只要远处的409的大孔径声纳系统录下了这些对话，他待会儿就可以从图表上把变了调的声音对照出来。 　　潜艇有声音记录系统，可以用图表将抽象的声音拿出来对照，一般而言，当潜艇位于潜望镜深度以下时，可以通过声音识别来判断出具体的海面船只。这套系统无法自动分析复杂的声音，不过训练有素的人可以通过眼睛，从瀑布一样的水声图中识别出相似的声音。有时候人耳无法分辨轮机老化，或者主机大修过的同一艘船发出的噪音，但是声音图表化后，用眼睛却可以看出来。 　　“他们在干什么？”赵平渔问道。 　　“不知道。” 　　“是不是打开探照灯？” 　　“千万不要，既然它们没有发现我们，我们就藏在暗处观察它们。”特派员说道。 　　“我日，我可什么都看不着。” 　　“没关系，我带了一部微光夜视仪，能够增强微光下的图像信号。”王延秋说着话从他的包里取出了一部丑陋而且巨大的光学仪器，外形就像在一幅眼镜前面又装上了一只双筒望远镜，当然，它需要夸张的头部固定装置才能使其固定在两眼的前部而不至于掉下来，王延秋戴上这个装置后慢慢趴到了舷窗旁，向外张望起来。 　　“这个人真是奇怪，上潜水艇竟然还想着带这样的东西，脑筋一定不正常。”赵平渔心里嘀咕着，他确实有些不满，既然王延秋这么有预见性，为什么只带了一部？ 　　第61章 人鱼 　　此时，在王延秋的眼中，黑色的海水已经变成了浅绿色，其他的物体也都成了不同深度的绿色。 　　“我看到它们了，古代水手的传说也许是真的，我打赌这家伙不是海牛。”王延秋小声兴奋地说着。 　　“你看到什么了？说给我听听。”赵平渔有些急了，他轻轻拽了一下王延秋的衣襟。 　　“就是以前的水手中间传说的人鱼。” 　　“人鱼？”赵平渔几乎怀疑自己在做梦，他想，如果不是在做梦，那么王延秋一定在故意耍自己。 　　“人鱼？你别骗我了，我当了那么多年潜水员，什么没见过？” 　　“这一条你就没见过，长着手的鱼。” 　　赵平渔几乎想哀求王延秋把那个夜视仪给他看看，就是让他少活十年都愿意，但是这是在执行任务，他无论如何也开不出这个口来，对于他这样一个好奇心极强的人而言，对着一片视力无法穿透的黑幕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这是重大的生物学发现，可惜没有带相机。太可惜了，要是他（她）看到了，一定会大吃一惊。” 　　“他？”赵平渔心想这个他指得是谁？难道是郑强？ 　　“该死，我也想大吃一惊，你倒是可怜可怜老子啊？”老赵心里继续想着，碍于自尊心，他忍住了没有开口求特派员，但是他的心早就飞到外面冰冷的海水里去了。 　　“我需要一个目击旁证，老赵，你来替我监视一会儿。”王延秋突然开口道。 　　“太好了，我来旁证。”赵平渔一下子窜了过来。 　　“唉呀！你惊到它们了。”王延秋小声喊道，赵平渔赶紧保持不动，傻傻地蹲在王延秋背后，伸出头来看着那扇漆黑的舷窗，他也不知道王延秋哪句话是真的。过了好一会儿，王延秋才不情愿地将夜视仪脱了下来，交给了赵平渔，自己去找照相机，试着拍几张，他的专用照相机也有微光增强功能，但是与这部4代微光夜视仪相比，所谓的夜视能力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他也必须试一试。 　　赵平渔急不可待地将这个蠢笨的装置戴到头上，向外面看去。 　　“绿色的海洋背景中，确实有一些类似海豚的动物在游动，它们姿态优雅，速度极快，暂时可以看到前面细长的前肢，但是以老赵的眼力，那似乎是一些较长的鳍而非特派员所说的‘手’。” 　　“我操，特派员，你有些夸大事实了，它哪儿有手啊？”赵平渔小声说道。 　　“仔细些，等它靠近的时候，看它的胸鳍前端。”王延秋边设定相机边提醒道。 　　一条圆滚肥壮的躯体翻滚着朝赵平渔游过来，然后一转身又折返了，它独自在高耸的船舵旁的一个破洞口游来游去，看起来它的同伴都已经钻进去了，它留在了外面放哨。 　　“不像是小型鲸鱼，它们没有背鳍。”赵平渔小声告诉王延秋。 　　“对，连微小的背部褶皱都没有，所有的鲸鱼都有背鳍，至少也该如同白海豚那样有一个稍微隆起部位。”王延秋在一旁说道，他有些心不在焉，因为他的照相机怎么也捕捉不到那微弱的影像。 　　“也许是海豹、海象之类的动物，它们没有那个背鳍也能游水，还游得不错。”赵平渔兴奋地说道。 　　陆地动物重新回到海洋的例子很多，赵平渔也知道一点趋同进化的知识，在海里呆久了，即使是哺乳动物也会长出一个类似鱼类的背鳍以控制平衡。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经常需要上岸的，如海豹、海狮之类的鳍脚类动物就没有高耸的背鳍，而且这一类动物还保留了胸鳍以下的腹鳍，便于在岸上爬行，这是鲸鱼类没有的。但是，对于鳍脚类动物而言，这样在陆地与海洋之间的投机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它们在海里或者陆地上的行动力都谈不上出类拔萃，鲸鱼或者熊都喜欢猎杀它们。 　　第62章 死尸 　　“海豹、海象有两对鳍，这你总该知道吧。”王延秋打断了赵平渔的思路说道，实际上老赵自己也已经发现了先前草率判断的失误之处。 　　“也就是说是一个新物种？” 　　“这还用你说，我让你看的是它们的胸鳍，它们有手。”特派员对反应迟缓的赵平渔有些不满了，因为他看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之前自己看的时间，竟然还没有摸到门道。 　　“慢着，慢着，我看到了。”赵平渔几乎叫了起来。 　　那只动物无忧无虑地翻滚的时候，可以看见它的胸鳍还有前半部分，是一对交叉于胸前的前臂，后部粗大胸鳍划动时，这对前肢就藏到了腋下，赵平渔没有看到那对前臂伸出使用过，但是已经可以看到它们的先端有一个紧握的拳头，这似乎表明这对前臂很好地保留着功能，它们还没有退化，而且一点儿都不比人的前臂细。 　　“我见到鬼了，它们还长着一张人一样的脸。”赵平渔有些失控，放大了声音说道。那边游动的动物似乎被惊动了，朝着舷窗方向看了一眼。有那么一瞬间，它和赵平渔几乎在双眼对视，然后那个东西转过脸游开了，就好像这不经意间的一瞥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一样，但是赵平渔知道自己被看到了，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对视的力量。 　　“长着猫胡子的灵长类动物？”王延秋不动声色地问道，显然他知道赵平渔看到了什么东西。 　　“对，长着猫一样胡子的猴子的脸，它们不同于我知道的所有海洋哺乳动物，它们的脸很平，鼻子很窄，像人一样。” 　　“好了，把夜视仪还给我吧，你赶快把你脑子里的东西画下来，免得待会儿忘了，让我来看看它们到底想干些什么。” 　　“我不会忘记的，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赵平渔一边唠叨着，一边不情愿地摘下了那个头套一样的夜视仪，眼前闪闪放光的绿色世界又恢复成了黑暗一片。 　　“我敢打赌，我被其中一只看到了，但是它似乎装作没看到我。”赵平渔说道。 　　“别瞎想了，后面有手电，你躲到角落里画下来吧，我需要你的旁证，不然郑强那个顽固的家伙可不会信我说的。”王延秋说道。 　　现在外面奇怪的动物变成了两只，然后是三只，它们都从那个导致测量船沉没的大洞里面游了出来，从夜视仪里可以看到它们的眼睛里都闪着白色的光，这显示它们的眼睛能聚光，说明了它们的夜间视力也不错，这样的眼睛不大可能分不清静止物体的轮廓，可惜王延秋被先入为主的想法所左右，暂时还无法意识到这一点。 　　“我们与这些东西接触多久了？”王延秋问道。 　　“20分钟左右。”后舱里，钻在一张密不透风的帆布下画画的赵平渔答道。 　　“它们似乎没有到海面透气的需要啊？是不是能够水下呼吸啊？”王延秋奇怪道。 　　“更奇怪的都见过了，这个不算什么吧？它要是经常到海面，不是早给人类目击到了吗？” 　　赵平渔又插了一句话。 　　4只人鱼在洞外面很快地游动着，不时发出只有它们自己听得明白的声音，似乎在等着里面还没有出来的同伴，其中一只做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动作，它的两只夹在腋下的又细又短的前臂伸了出来，搭到了破洞的边缘，然后把头伸进洞口看了起来。 　　“我就知道它的手能用，这是一种海洋灵长类动物。”王延秋得意地说道。 　　“它有没有尾巴？”赵平渔瓮声瓮气的声音从一堆帆布下传来。 　　“有尾鳍，但是没有猴子的那种尾巴。” 　　“你不觉得奇怪吗？灵长类动物不是都得有尾巴吗？”赵平渔问道。 　　“你有尾巴吗？”王延秋轻描淡写地反问道。 　　“我……”赵平渔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进而又有些气愤，因为之前并没有人告诉过他，人类也属于灵长类动物，他一直认为人是猴子变的，然后人类就自成一体，不能再称之为动物了。他一直自诩见多识广，栽在了这么肤浅的常识上确实有些下不来台，幸好这里只有两个人。 　　“它们的手臂不是摆设，它们的手很有力量，似乎从洞里拽除了个什么东西。”特派员自顾自接着说着。 　　“什么东西？”赵平渔赶紧拧灭手电从帆布堆下面钻了过来，爬到舷窗旁边，不过隔着漆黑的海水他什么也看不清。 　　“它们拖出了一具死尸。”王延秋缓缓地说道。过了很久赵平渔也没有接这个话茬，他和王延秋一样的吃惊。 　　潜龙4号上的水声通讯机连接的打印机吱吱呀呀突然运作起来的时候，显然惊动了正在外面拖拽着一具尸体的神秘动物，它们四散逃跑起来，2秒钟内就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第63章 祸福难料 　　水声通讯机是一种基于超声波换能器的通讯机器，所以原则上可以把这部机器理解为是一部主\被动声纳。在它的传播方向上，可能会被别的动物听到。如同蝙蝠能听到超声波一样，水中的很多动物也以超声波交谈或者回波定位。 　　“早不来，晚不来，就赶着这个时候。”王延秋忍不住小声叫喊起来。他气呼呼地趴在原地看了很久，确定那些东西跑远了，才走到通讯机前，撕下打印机上的纸，他戴着夜视仪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打印出的深深浅浅的字迹。 　　“探测到海底地壳运动的声音，你那扇门也许已经开启，请协同监视海底情况。” 　　王延秋默默地看了两遍，他不知道地壳运动的声音是意味着什么，是不是那艘舷号786的潜艇打算出来了，但是他只知道刚才的那群东西逃走了，还在海底留下了一具尸体，不管如何，他决定先过去查看一下那具尸体。 　　“我们得去看看它们丢下的尸体。”王延秋说道。 　　“我猜那一定不是人的尸体。”赵平渔坐到了驾驶席，打开了内部的照明。 　　“没错，那是一具它们同伴的尸体。”王延秋很有把握地说道。 　　“尸体为什么会在沉船里？” 　　“我不知道，总之我见到它们来了5只，逃走时也是5只，那具尸体是之前的什么时候留下的。” 　　“会不会是那艘船沉没的时候留下的。”赵平渔随口说道，他的小艇已经运行起来了，向着那个巨大的洞口附近慢慢运行过去。 　　赵平渔说者无心，但是却触动了王延秋的一桩回忆，那天这艘船沉没的时候，塔台录到了这艘船紧急求救的信号。他记得其中有一段是这么说的：“他们从下面上来了，轻武器挡不住他们。”因为是用一个复数的他（她、它）们，所以当时不能够分别出它和他的区别。现在想起来，如果指得是有蛙人从水下袭击他们的船只，为什么轻武器会抵挡不住？ 　　小艇已经靠近了那只沉底的死尸，潜龙4号对着斜下的方向有一部摄像机，赵平渔驾驶时，就靠它来监视海底，在灯光的照射下，赵平渔已经清楚地看到了那具长着长长尾鳍的死尸，它有一双人类的一样的手，手指更细，似乎看着还有一层蹼，但是赵平渔也不能保证那不是泡在水里久了而脱落的手掌上的表皮。死尸后脑还有一些毛发，红色的，它的脸朝着下方，暂时看不见它的脸。 　　“能不能把它收集进调压仓？我想把它带回潜艇。” 　　“这得看两个方面，一是它的重量，二是它是不是真的死了。”赵平渔谨慎地说道，他知道在这些奇怪的事件前面，特派员可能比自己更冲动，更容易失控，所以尽管自己也很好奇，还是必须违心地做一个提醒者，提醒他多想想还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如果两个人都头脑发热，那样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它一定是死的，它的背后都是枪眼，它是被小口径武器打死的。”王延秋说道，赵平渔调整了视频的倍率，发现这句圆滚滚的尸体上果然布满了枪伤。 　　“我试试看吧。”赵平渔回答道。他打开了外部调压舱的盖子，然后试着用机械臂将外面那具尸体托起来，出乎预料，尸体并不僵硬，他试了两次就将尸体塞进了调压舱，整个过程只用了5分钟，比移动上次的乌贼明显更简单一些。 　　“我们把这个东西带回去，郑强会怎么想？” 　　“他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多余的人看到，我得先给他通个气。”王延秋走到通话器旁准备拟一个文字，告知一下郑强，但是他转念一想，还是等409主动联络的好。 　　“他们一定转移了阵地，我们还是耐心等等的好。”赵平渔说道。 　　“好，那我们就不动，我们一动就可能被别的什么东西发现。” 　　“实际上，我觉得我们之前已经被那几条什么东西发现了。”赵平渔还是念念不忘那一次的对视，直觉告诉他那不是无意识的视线碰撞。 　　“别想这些了，总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郑强的一次冒失的通讯，给我们留下了实物标本，我想我们其实是赚了。”王延秋自顾自说道。 　　第64章 螳螂捕蝉 　　“福还是祸？”赵平渔的脑子里闪过了这个问题，“谁知道呢？听天由命吧。”他试着不再去想那些想不明白的事情，等到了艇上，把这具尸体往地上一丢，一定能把一本正经的郑强吓一大跳，这倒也是个不错的场面，赵平渔心想，自己最好不要错过。 　　“你认为，这就是人鱼？”老赵试着试探王延秋。 　　“我听说，你以前是渔民，你们有没有关于人鱼的传说？” 　　“没有，我们闽浙一带的渔民只拜海龙王，没有人鱼的传说，据我所知，人鱼还有大章鱼都是西方的航海家的一些笔记里提到。”赵平渔知道，自己第一次听到人鱼这个词一定不是从长辈那里，大概是从电视里看来的的，这并不是中国渔民所了解的传统海怪，比如巡海夜叉什么的。 　　“你有所不知，山海经里就有人鱼的描写，比安徒生的童话记载早了2千年。” 　　“我只是听说，真正的人鱼是一种海牛。”老赵补充了一点自己听来的知识。 　　“我也听说过，不过这种根深蒂固的观点已经在30分钟前被证明是错的了，如果鲸鱼和海牛是不同时期，回到海洋的不同种的哺乳动物的话，那么我们现在找到了一种回到海洋的灵长类动物了。” 　　“可惜你不是海洋生物学家而是一个情报参谋人员，这个发现与军事情报似乎扯不上联系。” 　　“怎么扯不上，它身上的枪伤就是关系，只是我们目前还没有头绪罢了。” 　　两个人在座舱里等了很久，闲聊了很多关于人鱼的话题，比如古代水手都认为看到人鱼并不是什么好事，会惹祸上身。但是这两个都是胆大包天的人物，所以他们的话题里没有害怕，只有兴奋。几天前那条自爆的乌贼已经被王延秋丢到了脑后，他从未觉得这具死尸可能带来半点的威胁，他唯一觉得遗憾的就是没能抓一条活的回去。在一片漆黑的海底，时间还真是好打发，不知不觉已经120分钟过去了。 　　“已经两个小时了，怎么还没有通讯？”赵平渔看了看表说道。 　　“没事，我与郑强有约定，如果没有通讯，说明他们无法接近这个区域。那么他就会悄悄地在3号预定地点等我们，那里远，通讯机接受不到信号。你放心，只要我们的电机一动，他们就能找到咱们。” 　　“看起来，我们只有按计划去3号地点？” 　　“没有办法，那里最有利于隐避，反正郑强是这么说的。”特派员说着从身后拿出一张海图，塞到了老赵眼前，海图上画得如同一个棋盘，在其中一个交叉点上写了一个3字。老赵意外地发现上面留下的数字非常多，似乎特派员与郑强事先约定的预订地点并不止3个。 　　“眼下只能这么走了，409在这一带海域丢了好多沉底水雷，磁引信的引爆半径45米，不按计划走可太危险了。” 　　两人朝着3号预定地点走去，那个地点有些远，实际上需要横穿那道裂缝，不过此时两人都急着回到艇上，仔细看看那具死尸，其他的事都抛到了脑后。 　　“为什么备用地点要设在那里？我真是有些不明白。”赵平渔显得有些埋怨郑强，他对横穿那条裂缝还是心有余悸。 　　“你听我说，我们现在是409的眼睛，从那里穿过，可以顺便作一次侦察。”特派员说道。 　　赵平渔突然有些不自在起来，他不知道这个决定是谁做出的，个人感情上讲，他不相信郑强会如此决策。但是预定地点的决定，确实只有特派员与郑强两个人参与。在自己睡觉的时候，郑强与特派员两人足足闭门研究了4个小时后，划定了在各种情况下互为应变的3个会合地点，从这些复杂的航线变化来看，潜龙4号很像是一次螳螂捕蝉的游戏中的一部分。 　　“老郑他希望那个鬼东西从海底冒出来？”赵平渔试探着问道。 　　“不，实际上最希望那个东西冒出来的人是我，他只能听我的。”王延秋的话起了作用，赵平渔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3号地点，对于攻击核潜艇来说，是一个绝佳的伏击点，那里没有海底地形的阻隔，水声状况良好，那个混球要是敢冒出头来，409可以在第一时间打它的屁股。” 　　“为什么是屁股？”赵平渔随口又问了一句。 　　“因为所有单桨单舵的潜艇的要害就在那里，只要尾舵或者车叶坏了就基本失去了行动力，连转弯都不行。” 　　“怎么你们还准备要抓活的？”赵平渔吃惊地追问特派员。 　　“这……如果有可能的话。”特派员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说漏嘴了。 　　潜龙4号的座舱内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没，连接水声通讯机的绿色信号等时不时地闪烁一下，但是没有半点的消息传来。可以预料409现在正在附近安静地游弋着，等待着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第65章 似曾相识 　　“我发现我已经不了解郑强了。”过了很久老赵终于又开腔了。一旁的特派员哼了一下没有应答。 　　“他以前没有这么好斗，他……他连杀鸡都不敢。”老赵自顾自说道。 　　“你有没有学过心理学？” 　　“当然没有？怎么了。” 　　“真正危险而又好斗的人往往是内敛的，就像拿破仑那样的人。” 　　“有这样的事？” 　　“没错，尤其是干潜艇艇长的，他们深藏水下，是寂静而又孤独杀手，通过口令和计算尺设置死亡陷阱，坚韧和耐心是必不可少的品质，越是深沉的人越适合这样的岗位。” 　　“你别逗了，郑强不是这种人……”老赵笑着反驳王延秋的话，但是突然停了下来。 　　“如果郑强是这样的人，那就显得太陌生了。”最后，老赵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他就是这样的人，只不过你还不够了解他。”王延秋挺自负地回答道，他与郑强接触的时间只不过几天，但是王延秋自信比老赵更清楚郑强的性格本质，他识人从来没有走过眼，更何况不久前他还看过郑强的档案，其中还有郑强以前的几位上级的评语。 　　“别胡扯了，你认识他才几天？” 　　“信不信由你。”王延秋随口丢出了一句话，草草结束了这个问题的讨论。他并不想说服赵平渔，因为那是不可能的。实际上王延秋已经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他并不想让老赵改变对自己老朋友的看法，那样很不合适，基于这种想法，他把这次诱敌行动的决策说成了是自己一个人的主意。这个3号区域的制定，其实是他与郑强闭门协商的结果。他们商定，由潜龙4号冒险去引诱那个东西出来，而郑强答应他尽量不摧毁敌人。这样艰深奥妙的细节要是让老赵知道了，心里一定不会好受。王延秋已经很清楚地知道，本质上自己与郑强算是同一类人，也就是他前面说的，在内敛而又冷静的表面下隐藏着好斗的本质。 　　“特派员，你想怎么处置那具尸体？” 　　“当然是……当然是带回岸上交给科研人员研究了，船上必须严格保密，最好只限于我们4个人知道。” 　　“这个不难，待会儿通讯好了，你可以让这个政委带一条装死尸的袋子来，扔到医疗室的冷库里。不会有人去看一眼的，大伙儿都会认为是我们飞行员的尸体。” 　　“你这个办法不错，非常的稳妥，我还正犯愁该怎么解决这个保密问题呢。” 　　“你看，我这个粗人还是想到你前面去了不是？”老赵开心地笑了起来。 　　“对了，我估摸着，现在应该已经到了裂缝附近了，你还记得附近的海底地貌吗？” 　　“不记得了，上次这一带的水这么的混浊，我是开了避撞器行驶的，也许就是那个主动避撞器发射的声音讯号把鱼雷给引来的。” 　　“呵呵，这种可能性不大，我们推进器的噪音本身就足够被附近几海里内的被动声纳发现了。” 　　“那你还让我启动电机？” 　　“原地等待也是憋死，而且可能拖累409暴露。我的人生经验告诉我，形势混乱的时候，行动是唯一的出路，如果失去了行动自由，就可以认为已经失败了。” 　　“那么我们今天这么开过那道裂缝，会不会再把鱼雷引来？” 　　“这个嘛，当然还是有可能的，对了，前面那是什么东西。”王延秋说话的时候，看到前面的海底似乎竖着一根什么柔软的东西，就那么孤零零地以不大的角度漂浮在海底。 　　“难道是水草？”赵平渔吃不准地说道。 　　“走，过去看看。”王延秋控制着探照灯照着那根细长的东西。 　　“会不会是海带？” 　　“特派员你真会扯，深海里哪儿有海带？可能是一根巨藻之类……”赵平渔的话说了一半不得不停了下来，前面的那根随波逐流飘在海底的东西，已经越发似曾相识了。 　　“老子日它祖宗，还是那根拖曳声纳。”赵平渔吃惊地脱口而出。 　　第66章 偷听 　　“老子日它祖宗，是那根拖曳声纳。”赵平渔吃惊地脱口而出。 　　“那艘潜艇就躲脚底下面。”王延秋平静地说，看上去并没有丝毫的惊慌。 　　“这说明了什么？”赵平渔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稍有一些结巴。 　　“这说明了这条裂缝并没有完全合拢。”王延秋说着话的时候，潜龙4号已经缓缓漂到了这根细长的拖曳声纳旁边。它就像一根随风摇晃的杨柳枝条一样，在浑屯的海底突兀地摇摆着。 　　“快停车。”王延秋小声说道。 　　赵平渔茫然地执行了这个要求，他想着特派员说的一定没有错，也许停车可以防止小艇的行踪被这根拖曳声纳察觉到。” 　　“你是怕它发现我们？” 　　“它早就发现我们了，不过现在隔着海底的地壳，那个大家伙暂时还伤害不到我们。”王延秋的口气显得异常轻松。 　　“你是说，我们停了电动机，它还能知道我们现在的位置？”赵平渔瞄了一眼舷窗外只有2米开外的那根招魂幡一样的可怕声纳，他知道这根东西的另一头就连接在那艘鬼魅一样的潜艇尾部上，也许就在脚下几十米的地方。一旦海底再次裂开，它就会冲将出来，用一颗比潜龙4号略短的鱼雷把自己和特派员炸成碎片。 　　“位置？它当然知道。” 　　“你确定？” 　　“我确定，实际上，我认为这个距离它现在还能听到我们的谈话。”王延秋毫不遮掩地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吓唬赵平渔。 　　“还能听到我们的说话？”赵平渔睁大了眼睛问道。 　　“嗯，不过它既然在这里，我们就可以让驱逐舰靠过来，扔它几十个沉底水雷，把它炸个底朝天。”王延秋说道。 　　“你在胡扯什么？这里哪儿来的……”赵平渔正要说完下半句，王延秋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你要干什么？”赵平渔拼命挣脱了，急吼吼地问道。 　　王延秋朝着他眨了眨眼，示意他不要轻易说话，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真是让人吃不准。 　　“对了，先把这根拖曳声纳弄断。”王延秋自说自话道。 　　“我们的机械臂扯不断这根东西。”赵平渔使劲地解释道。 　　“你看。”王延秋手指着外面小声说道。 　　只见外面的拖曳声纳开始慢慢地向下收缩，它竟然在逃跑。 　　“它真的能听到我们？”赵平渔一脸惊恐地小声问特派员，王延秋没有说话微微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整根近百米的声纳都缩进了海底细小的裂缝内。 　　王延秋张嘴对着老赵做了几个口形，看着是慢速离开四个字。赵平渔将电机慢慢启动到前进一的位置，但是令人烦躁的推进器噪音仍然无法摆脱，小艇缓缓地朝着3号地区驶去。 　　这样慢速的航行一直持续了很久，老赵一直担心会有一颗鱼雷跟踪而至，但是这种情况一直没有发生。这期间他也不知道可不可以说话，一直转脸看王延秋，而特派员似乎一直眉头紧锁地想着什么事，也没有搭理他，老赵记得即使是鱼雷近在咫尺的时候，特派员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显得困惑过，到底特派员在想什么事？老赵很想知道，但是他不敢主动开口打破这样的沉默。 　　第67章 回合点 　　“它能听懂中文。”王延秋突然自言自语起来。 　　“你在担心这个事？”赵平渔吃惊地问道，他觉得特派员的思路真是有些奇怪，竟然还在思考着所有惊世骇俗的怪事中间最无足轻重的一件。 　　“你认为，美国潜艇上会有懂中文的监听人员吗？”王延秋又问道。 　　“你不是说有个什么华裔的间谍在这艘艇上吗？” 　　“不、不，你不了解这种状况，声纳在这样的距离确实可以隔着艇壳听到内部谈话，但是声音嘈杂而且模糊，人坐在水声监听站旁，靠着耳机里模糊的声音，根本听不清楚了。” 　　“就像一个大舌头在说话？”赵平渔努力使自己跟上特派员的思路。 　　“对，就像你潜在水里听岸上的某个大舌头说话，结论是完全没法儿听明白，虽然这种声音可以传递信息，但人耳肯定听不明白。” 　　“你认为是电脑？” 　　“嗯，计算机整理的声纹特征可以分辨这一类的浑屯的声音，但是这样的处理就已经脱离了语言，可以认为是一种数字化的信息模式了。” 　　“就是说密码？” 　　“也可以这样说，人耳做不到这一点，但是计算机配合专门的软件才能做到，理论上当然并不难做到，类似于针对中度口吃患者发音的声纹特征分析、翻译软件。但是没有哪个国家或者公司会去开发这样的软件，因为毫无意义。” 　　“我知道了，你想说，下面的潜艇里有这样的设备。” 　　“呵呵，我想你跟本还没有听明白我说的意思。” 　　“特派员，我承认我确实是听不懂你的意思。”赵平渔最后只得放弃了与特派员讨论这个是而非的问题，反正这事儿不归他管，就让特派员一个人糊涂去好了。 　　“你们的电力不多了吧？”通讯机里久违的政委的声音出现了，看起来终于到了409一公里的范围内了。 　　“这里有些情况，希望你们标记我们刚才停留的方向，并且小心监听，那艘鬼潜艇没有死心，它还在地壳以下监视着这一带。”王延秋拿起通话器说道。他说完后，通话器沉默了很久不再出声。 　　“你打算怎么办？” 　　“请告知郑强，这里离着裂缝太近，对接动作可能会暴露自己，我们还有足够的电力，我建议他停到13号会合点附近等待我艇。” 　　“13号？”那边的政委打吃一惊，显然他也并不知道这个预定会合点的存在。 　　通讯机又一次陷入了停顿，可能政委去请示艇长郑强了。 　　“我操，你们到底设定了多少个会合地点？”这边的赵平渔也不解地问道。 　　“一共75个。”王延秋现在不想瞒赵平渔了。 　　“你们发疯了？” 　　“我们是409的眼睛，你以为这只是说说而已？为了应付所有的可能性，我和老郑约定了大量的会合点作为与不明敌人周旋的据点，你现在知道这部水声通讯机也可能被窃听，所以多用一些约定的代号总比直呼坐标要强。”王延秋开始谈论他和郑强的复杂的作战模式，赵平渔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只是觉得郑强和特派员已经越走越近了，他们已经成了亲密的战友，合作将这一块不大的海域变成了一个布满疑兵与水雷的战场了。 　　“我们该怎么走？” 　　“一直朝着正北偏西，走大约5海里，那里有一道250米的海底断层带，可以屏蔽所有的水声讯号。” 　　“我们的电力可能不够。” 　　“我已经计算过了，碰巧是够的。” 　　“你和老郑隐瞒了很多事情？” 　　“不是，你正在睡觉所以没叫醒你，下一次的计划制订一定事先通知你。” 　　“我看不必了，只要任务能达成，其它的不重要。”赵平渔很有自知之明地回答了特派员。 　　“老郑已经同意了，我们在13号区域等你们。”政委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的，你们务必标记、监视我指出的那个位置，同时检测附近海域的浅层地震，那也是一个明显的标志。” 　　“我们明白，你们自己小心。” 　　小艇在海底继续保持着孤独的状态，赵平渔渐渐地有些了解了特派员以及郑强的苦心了，毕竟两艇对接的时候是一个弱点，一是容易暴露，二是无法机动，所以这个会合点选得越远，实际上对两艘艇来说都更安全。 　　“你说它们的那个地缝，能钻出声纳设备，那么就不能钻出鱼雷？”赵平渔仍然念念不忘这种情况。 　　“不知道，不过，要是它们真的能够发射鱼雷，我估计早就来了，既然一直没事儿，不就正好说明那样行不通吗？” 　　“话是这么说，不过上一次不也是等我们走出了很远，那颗鱼雷才跟上来的吗？” 　　“这次不同，它们躲在地壳下面，拖曳声纳在刚才那种违反常规的布防角度上，有很大的扭曲，无法指引自导鱼雷，所以就算发射一个鱼雷也打不着。” 　　“要是它们再偷偷放出拖曳声纳呢？” 　　“拖曳声纳以那种完全错误的释放方法，用处不大，它几乎是竖在海底，垂直随着水流飘动，它的柔性基阵是肯定无法准确定位的，大概会产生两个相隔180度的目标。” 　　“不是说鱼雷还可以自导吗？” 　　“没错，不过……” 　　特派员王延秋突然停住了说话，他示意赵平渔业不要说话。赵平渔觉察到立即就关掉了电动机，小潜艇慢慢地停了下来悬浮在了深水中，只有艇首一盏孤独的灯还在工作，发出了一道直指前方的光线。 　　第68章 死鱼 　　一根似有似无的灰白色长影从赵平渔眼前一晃就凭空消失了。 　　“它又出来？”老赵吃惊不小，不知道自己关闭电机的动作是否晚了那么一会儿。 　　“我觉得事有蹊跷，是不是……”王延秋吃不准地只说了半句话，着实让一旁老赵有些着急。 　　“你们怎么停了？”水声通讯机又响了起来，是政委的声音。 　　“这里有情况，请你们暂时不要用水声通讯。”赵平渔小声回答道。 　　“别担心，如果你们看到一条长带子，那是409的拖曳声纳，我们就在你们前方很近的地方，我们能听到你们。”政委说道。 　　“你能追上它就能找到我们，不过你们一定追不上，你们的踪迹一直在我们的监视之下，好了，标定区域碰头，再见。”通讯机又陷入了沉默。 　　“果然是虚惊一场？”赵平渔出不准地说道。 　　“没错，那就是我们国家的粗缆拖曳声纳，看起来比那艘鬼潜艇的长带子粗很多。” 　　“是不是更好呢。” 　　“谁知道呢，看着比美国货结实。如果你能跟上它，并且抓住它，说不定我们还能搭一会儿便车，409就在前面几百米的地方，你不是想省电吗？”王延秋糊弄着老赵说道，赵平渔知道他在胡扯，不过之前紧张的心情确实缓和了很多。这根拖曳声纳的出现，说明了409就在前面至多1公里的地方，她之前一直在附近，保护着这艘无助的小潜艇。 　　70分钟后，终于找到了那条预定中的海底小断层，那里果然是一个理想的隐蔽地点。赵平渔与王延秋合作，又一次成功地对接了409号潜艇，这一次两人的默契程度已经非常之高了，只用了2次尝试就成功了。 　　不过对接完成后，赵平渔却开始害怕起来，他踌躇着不敢打开那个装着死尸的调压仓。他还记得那些动物的嘴脸，着实有些狰狞。 　　“我害怕一件事。” 　　“你怕打开这个盖子后，它活过来？”王延秋的话，一语中的。 　　“我这么想是不是有些胆小？” 　　“不算，面对未知的东西，做任何的推测都是合情合理的，可惜我们没带一把手枪什么的。” 　　调压舱里的那个东西到底长什么模样，死没死透，王延秋心里也没作准，他想对赵平渔说，情理上应该是死了，或者说八成是死了，但是八成算是个什么意思？如果说，应该死了，那又算是死了还是没死？ 　　“你去找把20号的扳手来，还有强光手电，这两个东西整不死也砸晕它。”王延秋说道。 　　“这个管子直径只有500毫米，施展不开怎么办？” 　　“这个你放心，我们施展不开，它就更施展不开了，你去找来，我来打开盖子。” 　　“要不先到艇上找一些武器来？”赵平渔找来一把大扳手塞到了王延秋手里说道。 　　“那样太费时间，要开关3道水密门好几次，不如我一下子就解决了。”王延秋说道，其实他心里还是很确信那个东西一定是死透了，因为他看到那个东西的背上有很多的枪眼，要不然笨拙的机械臂也捞不上来。 　　“你们还在磨蹭什么？”通话器里郑强问道，他正急着机动，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对接完成了，上面两个人迟迟不下来。 　　“听我说，我们捞到了一条死鱼，很有价值。你去找一条装尸首的袋子来，待会儿，就你和政委来帮着搬，其他人不要靠近逃生密封舱和第一层的主过道。”特派员对这通话器说道。 　　“哦？知道了。”郑强关掉了通话器，不再说话了。 　　王延秋深呼吸了几下，用力转动了调压舱盖子后面的大轮子，然后抄起扳手钻了进去。赵平渔手里也抄着一把改锥，蹲在王延秋露在外面的两条腿后面，准备随时应付不测。 　　“你没事吧？”老赵在后面小声问道。 　　“没事儿，它太沉了，你帮着把我往外拖。” 　　赵平渔丢掉改锥抱住王延秋的两条腿，向外拽，拽了几次都没怎么动，不过扑鼻的腥臭已经充满了舱室内。 　　“老王，你没事儿吧。”赵平渔问了一声，他突然有些担心王延秋可能被熏晕过去了。 　　王延秋伸出一只手摇了摇表示他没事，他正憋着气，实在不想说话。赵平渔赶紧再次用力，这一回终于拖出了一点，可以看到王延秋的上半截身子和他抱着的半截子鱼尾。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恶心的表肤组织，就像是一条得了麻风病的鱼。再用了一把子力气，整条死去的动物连同王延秋一起被拽了出来。 　　第69章 真理的坍塌 　　“必须在艇上建立一个隔离区，我不知道它会不会有致命的病菌。”这是王延秋从调压舱里出来后的第一句话，他说完就开始拼命地喘，可见前面他一直是憋着气的。 　　“快把通风器打开，实在受不了了。” 　　赵平渔赶紧把小艇上的空气处理设备打开，可以看到小艇外有一些微微地气泡在向外排出。 　　“你把它翻过来，让我看看它的脸。”老赵禁不住好奇说道。 　　“行，你可别后悔。”王延秋憋了一口气，从后面揪住了这个东西脑后的红色毛发，吃力地将其反转过来。 　　这不是一张人的脸，但是它与大部分的海洋生物不同，它的双眼生在了一个平面上，在陆地动物中，这是典型的捕食者的脸型，一对灰蒙蒙的眼睛死气沉沉的。它的眼睛比人类大一些，没有睫毛，眼眶外部由厚重的充满脂肪的皮肤褶皱包裹着，像是一种能在黑暗里看透海水的视觉器官。 　　头部与下颚的连接部位，斑驳的皮肉似乎都要脱落了，就像被一副铁抓抓过一样。它的脸上缺少了鼻子，但是在中间位置有一个隆起，看不到鼻孔，嘴大到了两边都没有边界的地步，这道没有嘴唇的裂缝一直延伸到了耳根的位置（没有观察到明显的脖子）与那些红色的下颚部类似于鳃裂的器官混合成了一体。 　　“我猜它的嘴能张开90度，你一定做不到。”王延秋用一把改锥伸进了这只怪物嘴里，没太用力这张嘴就被撬开了70度左右，可以看到这是一张没有巨大的翼内肌与咬肌牵连的大嘴，下颚骨可以很大程度地向下反转，就像蛇的一样。但是与蛇不同之处在于，这张嘴里长满了层层叠叠三角形的牙齿。 　　“你看，他的牙不是一排，上下各有两排。” 　　“特派员，我看未必是两排，也许只是长得不太整齐罢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让我来数一……”特派员的话还没有说完，通话器就又响了起来。 　　“你们磨蹭好了吗？我们等了很久了。”是郑强不耐烦的声音。 　　“好这就下去，注意，必须把过道里的人都清理掉。” 　　15分钟后。王延秋和赵平渔以及郑强和政委四个人，拽着裹尸袋的四个角艰难地在第一层主过道上拖着这个袋子，前往医务室的备用冷库。王延秋清理过道的意见非常有先见之明，即使隔着一个袋子，也能从轮廓上看出这不是一个人。 　　“这个东西足有300斤，死沉死沉的。”政委咬着牙说道。 　　“我用机械臂捞它的时候并不重啊。” 　　“它在水里当然不重了。”政委回答道，他的手里抱着一截尾巴，隔着一个袋子仍然让他觉得滑溜溜的，这让他浑身不舒服。政委心里不免在想，这是倒了什么霉，任务竟然变得这样的古怪。 　　四人将死沉的袋子拖到了医务室，然后打开了备用冷库厚重的大门，将死尸丢了进去。医疗室后部的冷库是潜艇上专门用来冷藏血浆和药品的，必要时也可以冷藏死尸，因为与水面舰艇不同，核潜艇在执行隐秘的深浅任务时，不可能将意外死去的死者盖上国旗，抛到海里，只能将尸体带回去，而厨房的冷库显然不合适，所以在医疗室里有一个不小的冷库。 　　王延秋很想再仔细研究一下这个奇怪的动物，但是潜艇上的设备不足，估计也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郑强也怕他闯祸，没等他开口，先行否决了这个设想。最后4个人决定将这具尸体冷冻，等完成了任务，将其带到了岸上交给真正的科研机构来解剖。最后王延秋只是多拍了几张照片而已，刚刚意犹未尽，准备换储存卡的时候，政委哼着小曲将裹尸袋的拉链拉上了，于是他只得与政委合力将死尸丢进了冷库，然后关上了厚重的门。 　　解决完这具尸体，王延秋单独与郑强交谈了半个小时，他想将看到那根飘在海底裂缝上的拖曳声纳的地点大致在海图上画出来。不过，他的想法有些多余，他只需要告诉郑强大致的时间，郑强就能对地点了解的更精确，因为潜龙4号的整条航线都在409声纳监控的范围之内，所以郑强知道他们的每一次关停主机的地点。 　　不出王延秋所料，郑强知道了那条地缝仍然存在，而且似乎还有再次裂开的可能后，决定用最安静的状态接近那里偷偷地再布置上2个沉底的锚雷。王延秋并不干涉郑强在海底作战这样专业领域的决策，他只是到声纳室取了录音就回到自己的舱室继续他的研究工作。 　　王延秋没有写日记的习惯，把想法留在纸面上对他的工作而言是有害的。不过也不是没有例外，王延秋曾经将一些支离破碎的语言记录在电脑里的一个记事本上，即使有谁看到这个记事本，也很难搞他想表达的是什么。他记录这些文字不是因为自己记不住这些话，或者什么事情的细节，而只是为了时常念一下，纪念一段往事。 　　“人类花了很大代价证实了生物进化没有方向，这个代价大到了，科学界已经没有逾越这一真理边界的勇气。但是最近的发现表明，真相与真理并不总是一回事。” 　　“我们以为在高度复杂性的表象后面总会有简单的规则存在，实际上这很可能是一种错觉。这种错觉来自于实验室，来自于经验，来自于逻辑，来自于纸面的演算，或者，我们还没有发现另一种可能，就是它来自于一种冥冥之中的暗示。我们早该意识到，在未知世界里出现了捷径，那也可能是一条故意被我们看到的，远离真理的错误道路。” 　　“我们笃信科学的结论，太阳最终取代地球成为了宇宙的中心，这是人类科学发展的一大步，但是对于宇宙本身而言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玩笑，大部分真理最后都站不住脚，只有不断证伪的决心本身才是科学的本源。真相不断变化，而人类的真理随时都在坍塌。” 　　第70章 危险时刻存在 　　王延秋躺在床上告诫自己：闯入这个未知世界，你就要准备着付出代价，现在的情形很明朗了，没有宗教法庭，没有颠倒黑白，唯一的危险来自于探索对象的本身，就像你要去解剖一条响尾蛇的尾巴，而它的头藏在哪里你并不知道。 　　“一个拼凑的动物。”王延秋脑子里反复出现了这样一个概念。 　　“没有任何的哺乳动物能长出这样的牙齿，但是它的其它形态表明了它应该是一只海洋哺乳动物，外形很接近古代水手的传说中的美人鱼。”王延秋的思绪进行着。 　　“但是这张脸肯定不算美，它的嘴几乎长到了后脑勺。”他立刻又反驳了自己。 　　“所以我起码能确定一件事，它是一只肉食性的动物，凶猛型的。” 　　“而且它们的群体看起来有相当的社会性，所以它们一起将同伴的尸体从沉船中弄了出来。但是，等一会儿，为什么会在船沉了20天后才来带走尸体？偏偏就在这个时刻，在我与赵平渔来到附近的时候，他们才搬运同伴的尸体？”王延秋想着想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浑身冒起了冷汗。 　　郑强正坐在指挥舱，看着墙上航迹自绘仪上，蜘蛛网一样乱糟糟的航迹记录。他很满意这样的阵型，海底猎杀并不是发射鱼雷这么简单，他已经将这里的战场摸得滚瓜烂熟了。还有那些沉底的水雷，它们可以自动探测半径50米之内想偷偷通过的大型金属物体，不管接近它的潜艇的动静有多小，不管这艘潜艇在离港前的消磁工作有多充分，也不管它的造价是不是惊人的25亿美元，总之到了这个半径之内，那些致命的水雷就会靠上去，然后引爆一个50公斤的战斗部，即使它本身的动能很小，这个装药量也足够摧毁10000吨以上的潜艇。在200米的海底，这样的攻击是致命的，潜艇在水下没有诸如百分之五十这样的战损，它只会百分之百的被毁灭。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王延秋走了进去。 　　郑强抬头看了一眼特派员，没有说话，自己定的要求尽可能静默的规矩，他也不想在很多人面前破坏，虽然原则上讲，他确实有这样的特权，否则指挥潜艇就变得不可能了。 　　郑强摆了摆手示意到军官会议室去，然后，他走过去拍了拍值班军官的肩，示意他接替操艇。 　　两人来到了会议室，都不说话，各自掏出烟抽了起来。 　　过了约5分钟，王延秋沉不住气先说了话：“我有一个想法。” 　　郑强没有任何的反应，于是王延秋接着说：“我想解剖那个……那个尸体。” 　　“我求你了。”郑强说道。 　　“上次你毁掉了一台显微镜，这次就不要再搞这些没必要的事情了。”郑强接着说道，如果政委在或许可以更委婉地否决王延秋的要求，不过郑强心里确实担心，王延秋无休止的瞎搞会最终会搞出乱子。 　　“老郑，我必须讲出我真实的感受，我有些担心，我想确认一下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或许那样对我们了解对手有那么一些帮助。” 　　“有什么可担心的？那只是一条冻得硬梆梆的怪鱼。我是军人，不是科学家，或许那些东西很有价值，不过我们眼下正在海底和那艘潜艇周旋，我希望你能明白其中的利害。” 　　郑强居高临下的口气让王延秋不大舒服，不过从大局看，他也只能同意郑强的意见。眼下，郑强三班都在指挥舱，可见他的心思完全都在那艘躲在地壳下的潜艇上了，配合他的这次猎杀或许更重要。王延秋离开会议室后，郑强接着到指挥舱指挥他的海底巡航。 　　潜艇静静地在海底行驶，她几乎贴着海底，这样一来可以利用海底地貌掩护自己，另一方面，郑强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对手，就躲在海底裂缝下面，或许正在用一根半公里长的拖曳声纳在时刻侦查着裂缝以上的部分。 　　第71章 人影 　　潜艇内绝对静默的命令执行的很好，409上都是训练有素的老兵，尽管从未经历过实战，现在也并不满员，但是高涨的战斗热忱鼓舞着艇上每一名成员，他们按捺住胸中的激情，用无声的警惕性来应对可能来到的激战。 　　409尾部的轮机舱内。 　　机电长常大有正在检测浮筏减震设备上的震动读数，全艇上下，并不是只有郑强一个人关心这个性命攸关的数字。常规潜艇的噪音辐射源主要集中在动力部分，核潜艇的情况大致也是如此，一回路的冷却泵是一个大问题，不过它的噪音总是稳定的。淡水处理器已经关闭，所以，也不是一个问题。现在气轮主机的齿轮离合器是一个麻烦的噪声辐射源头，该部分需要随时检查。与汽车不同，这个齿轮箱的润滑检查工作不是一年一次，而是经常进行的。在上一代的国产潜艇上，设计者通过一个蒸汽发电机来代替机械离合器齿轮组，这样车叶最终不是靠汽轮机而是靠电动机来带动。这种做法表面上回避了矛盾，减小了噪音，但是实际上却脱离了潮流，因为电机的具体尺寸和内部的大量金属线圈与永磁体瓷缸的重量受到潜艇尺寸与吨位的限制，这样就很大程度上限制了电机的转速。 　　眼下，郑强需要恒定无声的4节航行的动力，这需要常大有再派出多余的人去检查动力系统。这让机电长有苦说不出，机电部门的人手完全不够用，尤其是在减少语言交流的工作环境中，实际工作效率大减，这让他头疼不已。二回路的蒸汽压力确实需要随时观察，这很重要，一旦指挥舱内的车令到了，就得靠他们来控制动力输出。辅机舱只有1个人值班，也抽不出人手，底层的轮机控制室需要4个人当班，这已经是章程规定的最低限度了。 　　“真他妈的一团糟。”常大有心里嘀咕了一句，他恨死那个穿着笔挺军装，时常在走道里东张西望的姓王的特派员了，潜水艇是一个完整的作战单位，潜艇与艇员就是一体，怎么能一下子去掉这么多人手呢？本来的副艇长马林是艇上的万事通，无论把那个大鼻子放到艇上哪个部门都能干得顺手，现在却把他留在岸上放假，这他妈叫什么事？ 　　常大有一边在肚子里发着牢骚，一面走过轮机舱的蒸汽管道。这些管道里流动的不是水，而是高压蒸汽，这一路管道没有放射污染，但是它的危险性反而比一回路的轻水管道更大，只要有一个很小的破损，泄漏的高压蒸汽就足以将附近的人切割成两截，而且这种情况又不大好预测与控制。这里管道林立，从蒸汽发生器到动力部分，横跨了2个舱室与一道厚重的屏蔽层，占据了上中下三层甲板，使用常规的超声波金属探伤器会存在着很大的死角，所以日常走马灯般检查各段压力，貌似轻松，实际需要很强的责任心。 　　409并不是一艘崭新的潜艇，她是该型潜艇的第二艘，服役已近10年，虽然刚刚更新了火控以及惯性导航的电子设备，但是动力部分始终来不及更换，对于缺乏后段武器装载口的紧凑的攻击核潜艇而言，更新那样的大尺寸零件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在老常看起来，那些小儿科的计算机部分的升级，远不及二回路的管道来得重要。 　　409上的整个蒸汽回路以及连接的两台汽轮机都安装在一套完整浮筏设备上，这是防止震动辐射到金属艇壳上的一种新技术。即使409有两层艇壳，以及外部的消声瓦，但是最好的办法还是把噪声辐射消灭在源头上，所以整艘艇内有约几十个震动监视仪，这些传感器负责随时将各部分的噪音辐射通过数据电缆送到指挥舱。现在，常大有只能亲自来干这项工作，去检查它们是不是还在工作中。他必须一边检查蒸汽管道与阀门的压力，一边抽空从管道的各个角落里察看那些散布在浮筏各处的震动传感器，这些小东西的位置没有规律，有时候需要弯下腰查看，有时候需要爬上一个金属梯子，这让腰间盘突出的老常很不适应。 　　“真该到别的部门调一些人手来。”常大有想着，看了一下表。 　　“现在到食堂门口一定能堵到几个，不过郑强不会同意的。政委只会和稀泥，求他不会有什么用。”机电长愤愤地想着。 　　“只看到战斗部门的重要性，这样怎么行？”常大有一旦有情绪就很容易无休止地乱想。 　　一个身影从常大有前面慢吞吞地晃了过去，常大有正低着头在他的记事板上记录仪表数据，等他抬头时，这个人影已经不见了。 　　“谁他妈这么有空？”老常心里骂道，他隐约觉得刚才这个人走得很平稳很悠闲，艇上平时很少有这样慢吞吞的身影，更别提战备状态了。他突然想到，也许可以找到这个家伙让他替自己检查震动传感器，这项工作很很简单，是个人能爬、能蹲就能完成，这样自己好腾出时间来去看一眼底层的轮机控制室，因为他刚发现，有些部分管道的压力指数略高于一般的4节低速时的平均水平，他需要看看计算机上的具体纪录。打定这个主意，他将记事板夹在腋下，紧走几步走到外部过道上，但是没有看到两面有人。这里温度很高，又是禁烟区，一般艇员没事很少到这里溜达。 　　“躲哪儿去了？”常大有朝着那个身影转身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一道厚重的铅铸的舱门，舱门后是通向反应堆控制室的狭窄过道。这个区域辐射大，而且新型的反应堆属于傻瓜堆，控制室里绝大部分时间里没人值守，反应堆控制舱内的数据主要是通过数据电缆线传到指挥舱，或者轮机舱控制室，在那里一样可以操作堆芯的控制棒。 　　常大有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蹊跷在哪儿他说不上，只能加快步伐走了过去，推开了舱门。他是艇上的老油条了，知道辐射污染是怎么回事，无非是人体吸收剂量的大小，绝对安全与绝对危险之间还存在着很大的中间地带，只要小心应对，并没有多大的问题，不过即使如此，每次走到主屏蔽层旁，机电长常大有还是不免是有一些些心跳加快。 　　暗红色灯光下，可以看到过道尽头处，有一个朦胧的身影正斜靠在控制室门口，机电长站在十几米开外，暂时看不清这个人影。那扇15厘米厚的舱门需要电子通行证才能打开，艇上有这个电子卡片的人很多，不过前面的那个模糊的影子显然没有电子卡，他正在左右摆动，似乎有些不得其门而入。 　　第72章 机电长 　　常大有揉了揉眼睛，仍然看不太清，这里的照明实在太糟，所有的物体都像是笼罩在一片暗红色雾气中一样，所以他无法看清那个人是谁。他突然怀疑那个家伙其实是在躲着抽烟，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加快步伐走了过去，鉴于郑强的绝对安静的命令，他没有如往常一样先骂娘。金属过道的地面上是软性的毯子，所以常大有走路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不过，走了几步时，他轻轻地咳了一下，算是提醒。 　　那个懒洋洋的身影突然迅捷地回了头，一道斑驳的护栏挡住了头顶上的红光照明灯，以至于黯淡的红光照射到对面的人脸上时遮住了那张脸的双眼，机电长只能看到了他的鼻子。 　　这是一张奇怪而又陌生的脸，常大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好像是某个熟人，但是他一下子想不起来了。双方对视了漫长的一秒钟，没有人打破艇长定的禁言命令，头顶的红光照明灯适时地闪烁了一下，然后黯淡了下来。自从电工组的人笨手笨脚地改造了409后部的照明电路，安装了一个震荡升压器给那个深潜器充电后，这样的闪烁经常发生。 　　常大有眼前的人影不见了，这使得他的思路有些短路，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他不相信人的动作有这么快。他机械地走了过去，那里果然什么也没有，通向反应堆的屏蔽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他四下看了看，左侧有一个向下的圆形舱门开着，通常情况下，这个舱盖确实一直是开着的，这个舱门通向下面的海水淡化装置间，通常也没有人值守，而且不久前，郑强已经将海水淡化的设备关停了。 　　机电长机械地沿着梯子走到了下面这一层，这里的空间很狭小，正面仍然是金属的主屏蔽墙体，一侧是通向这一层过道的门，前面是通向安置燃油储备柜的舱室。常大有失去了目标，这些区域都是无人值班的，为什么有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这里，然后就不见了？他察看了燃油柜以及污水柜遮挡住的角落，没有人，然后走到了底层过道上，朝前是间狭小的污水处理舱，然后就走可以走到靠前的士官住舱，住舱区域肯定是有人的，或者朝后走绕过巨大的反应堆舱，就到了轮机舱的底层，那里24小时有至少4个人值守。 　　常大有思忖了一下，先到了轮机舱，当班的4名士官正在例行检查润滑油柜和汽轮机齿轮。常大有破例开口问了这些士官，士官们摇头表示，他们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从这里走过，也没有人离开过这里。 　　常大有想，如果那个人朝前走到潜艇中部的的居住区的话，那么就不容易找了，但是这件事太蹊跷，他觉得无论如何应该报告一下郑强。机电长离开轮机舱底层，重新走回目标消失的这条通道时，发现地上有一些水渍。他蹲下看了一会儿，这里似乎不应该有水渍才对，因为附近没有会引起冷凝水的管道，不过现在管不了这些了。他径直穿过大半艘潜艇，来到了指挥舱，郑强果然精神百倍地坐在指挥仪后面。 　　耐着性子听完了机电长反应的情况，郑强好像有一些不以为然，他觉得这可能只是某个水手偷偷躲到了那里抽烟而已。常大有接着要求调阅反应堆舱外的录像资料，郑强不耐烦地一挥手，让他去找政委。 　　常大有有些不满，他恨自己没有办法用很短的话，将事情的严重性表达给郑强，他是个刻板认真的人，没有答案的事情会让他一整天不舒服。推门来到了医疗室，他看见政委正蹲在地上擦地。 　　“政委……艇长让我来找你。”机电长小心地说道。 　　“是这样？待会儿到鱼雷舱等我，我得把地擦一下，不知是谁进来过把地板搞湿了，这要是向前倾斜个10来度可是要滑倒人的。”政委边擦边说，地上果然有淡淡的水渍，一直延伸到里间的通风口下面。 　　常大有一声不吭，往鱼雷舱走，艇上人想单独呆一会儿的时候，都爱去那里，因鱼雷舱即宽敞又凉快，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过了一会儿，政委收拾完了，也来到了鱼雷舱。常大有闲不住，正在仔细观察那个圆形的加压舱。不时用手敲一下厚厚的外壳。 　　“简单玩意儿，用小型潜水钟改的。”政委说着话从后面走了过来。 　　“还有数据线借口？” 　　“不知道哪个有预见性的天才的设计，可以让潜水员在减压状态下，不离开减压舱通报情况，前几天已经用过了，确实有用。” 　　“能加压多少？”常大有看到一旁阀门上的仪表极限值是100个大气压，这个气压对于轮机舱里的蒸汽管道而言有一些小儿科了，但是对于人体来说，大致等同于1000米左右的深海水压。 　　“大致，几十个气压吧？以前用它模拟400米的水压，不会超过45个大气压。对了，还是说你的正事儿吧。” 　　“刚才有个家伙在反应堆舱外晃来晃去，好像喝醉了。我认为这是很严重的事件，我们现在正处在生死一线的战备状态，这样违反条例的混蛋很有必要找出来，至少应该关禁闭。” 　　“谁？” 　　“没看清，我只看清他的半张脸，我还以为是马林。” 　　“唉呀，怎么可能？马林还在海南岛休息呢。” 　　“是啊，我知道这不可能，但是马林就长了那么个难看的鼻子；而且他有时候就有那么一些的作风，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他对条例的执行总是有保留的，郑强就是喜欢这样的人。还有新来的那个见习……” 　　“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就不要说了吧？”政委用很平缓的语气打断了机电长，他很清楚常大有的性子，每次谈话他都有发不完的牢骚；常大有的年龄比郑强还大1岁，至今仍然只是部门长。 　　“我的意思，必须把害群之马揪出来，我如果能看一看录像，他跑不了。” 　　“这可难办啊，你知道，所有的视频资料都储存在数据记录器里，原则上只有发生了严重故障才可以查看，那还得等到了岸上，支队党委签字才行。” 　　“真的不行？” 　　“确实有些麻烦。”政委敷衍地说道，他没有直接回答不行，因为只要他和郑强同意，实际上可以查阅，但是那个程序很麻烦，需要他们两人各自到保险箱里取出密码，然后分别将各自的密码输入电脑才行。那个数据记录仪原本是为了纪录诸如火灾、瓦斯泄漏、反应堆故障、或者沉艇这一类事件准备的，并不是为了惩罚某个士兵安装的。如果使用了这项权限，返航后必须写很多页的报告向舰队司令部报告，厂家还要派人来重新调试所有的故障监视传感器和数据记录仪。 　　“你都不同意，那就只能这样了。要不你去医疗室看看，医用酒精有没有少，保不准有谁偷喝了。”常大有愤愤地说。 　　“老常，你多虑了，谁敢偷喝那个玩意儿，不怕瞎了眼？”政委笑呵呵地把机电长送到了舱门口。他当然不是真的认为常大在小题大做，只是非常时期不想多生事端而已。事实上潜艇上像常大有这样极端认真的人是最有价值的，政委一向看好技术过硬，工作严肃的常大有，这一点他的看法与郑强不同。郑强偏爱那些头脑灵活，有鬼点子的家伙，比如那个年纪轻轻，总是夸夸其谈的见习航海长。 　　从鱼雷舱回到轮机控制室，有很长的一段路，长到足够常大有将刚才事情的经过又回忆了一遍。确实是那么反常的事，两名主官却不以为然，好像一定是自己看错了一样。自己怎么会看错呢？光线确实不好，但是，那么大一个人怎么会弄错？ 　　409号潜艇内部一共有上中下三层，完全占据三层的舱室只有反应堆舱和轮机舱。反应堆舱以及反应堆控制室是完全封闭的，没有进入的可能。但是轮机附近的路线确实复杂，很多梯子和舱门连接着上下各层，迷宫一样的巨大管道后面，无人值守的角落也很多。但是一想到有一个醉醺醺的家伙在这一带晃荡，常大有心里还是没底，他是409上唯一会训斥下属甚至是平级同事的军官，因为机电长太清楚核潜艇的复杂性与危险性了，这里来不得半点的胡闹，他不允许像库尔斯克号上发生的事情在409上发生，任何的危险苗头，或者麻痹大意，只要他看到，就会严肃地制止。 　　第73章 背后袭击 　　“那个家伙到底是谁？刚才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子就好了。但是，艇上也不可能有酒啊？怎么可能醉成那个样子，简直站都站不稳了。” 　　常大有低着头边想边走，前面有一个高大的背影站在狭窄的过道中央，挡住了去路，机电长差点撞了上去。那个人也没有察觉到机电长，他正背着双手在医疗室门口，似乎在发呆。常大有一眼认出这个背影正是他最讨厌的特派员。 　　“也许……”他脑子里有了一个猜想，于是轻轻走过去，在特派员身后深吸了一口气，很遗憾，没有闻到酒精的气味。 　　“不是他，身高也不对，特派员明显比那个醉鬼高了许多。”常大有心里想着，略有一些失望。 　　“是你？”王延秋转过身来。 　　“呃！是我，你站在这里干嘛？”常大有用他特有的不友善的语气反问道。 　　“我只是……想去医疗室一趟。”王延秋婉转地说道。 　　“你去医疗室干什么？想打针？”机电长咄咄逼人地追问道。 　　“那我就不进去了。”王延秋说着转身离开了。 　　“神经病，没事去医疗室。”常大有骂了一句，继续朝着他的轮机舱走去。 　　王延秋并没有真的离开，他等着机电长常大有走到了过道的尽头，转弯不见了，就从一侧的通道里慢慢踱了出来，推门进了医疗室，里面没有人。王延秋早就知道这里没有人，刚才路过休息室的时候，看到政委从鱼雷舱进了休息室，正和人下棋，他站在一旁瞄了一眼，两个人下得四平八稳都没什么斗志，他估摸着这盘臭棋没半个小时分不出胜负。 　　眼看时机成熟了，特派员就决定自作主张。自从上次乌贼爆炸事件后，他预感到艇长对他在艇上的活动有些不满了，而政委毫无疑问一定会站在了艇长那边，所以有的事未必需要告诉他们。他慢慢走到医疗室的后部，这里只有一道白色的布与前部分离。几个小时以来，他总觉得心里有一些不踏实，说不上真的担心什么，只是特派员觉得，至少应该打开医疗室的冰柜大门，看一眼那个裹尸袋，确定它还在那里。 　　冷库的门没有锁，王延秋拉开大门，看到那个裹尸袋就躺在那里，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中间隆起的部分是它的躯干。王延秋伸手摸了摸，还可以摸到那条冻得硬邦邦的尾巴。裹尸袋的拉链也没有被打开的痕迹。他踢了踢裹尸袋，看到这个袋子朝一边滚了滚。 　　“看起来是我多虑了。”王延秋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一些胡思乱想有些可笑，于是关上了门离开了医疗室。 　　常大有回到轮机舱的控制室值班，心里还是觉得不能如此轻易地放过此事，他认为有必要调查一下机电部门的士官住舱，也许能找到酒瓶之类的证据。当然水手长不在的情况下，没人能察看别人的私人物品，这是条例规定的，但是条例并没有限制他去各舱室转转，用眼睛四处看看。想到这里，常大有拿了一只手电筒就钻到了轮机舱底层。他首先回到底层失去目标的污水储存柜舱，这个舱室的门外有一滩水渍，现在仔细想，确实像是某个喝醉酒的家伙随地小便留下的。 　　机电长决定就朝着一侧找起，另一个方向的轮机底层的减速齿轮控制室他已经去过了，那里随时有4名士官值班，没有漏洞。他继续朝前，吃惊地发现舱壁上也有水渍，竟然还不止如此，头上的管道上也有。 　　机电长常大有的脑子有些空白，他觉得如果有人躲在一条平常没人走的过道里小便或许还有些理由，因为潜艇的厕所时常需要排队，但是把一泡尿浇到如此高的地方就有些不可思议了，而且这些液体并没有尿的臊臭味，倒是有很淡的鱼腥味。 　　机电长正在漫无边际地猜测，“噗！”的一声，有一样东西很轻盈地从上面的某根管道后面掉了下来。机电长略吃一惊，脑子里第一个反应是一截管道护套掉落在地，接着他听到了咔哒咔哒的类似于骨骼舒展开的声音，他猛回过头，这才意识到是一个矮子跳了下来。他吓了一跳，因为这张脸他并不认识，对方的动作比他快得多，麻秆一样细弱的身影微微一闪，猛然见爆涨了很多，在雷霆般迅猛的一击之前，常大有只能看清一道粗壮的脖子，上面布满了肿胀的淋巴节。 　　尾部的4名值班士官正在例行检查轮机控制室内的数据，他们听到了前面的通道有一些动静，像是一个麻袋倒在地上，然后“当”的一声，一件金属物体东西落地声。一名中士犹豫了一下，立即跑过去查看，他走到舱门口，看到机电长倒在地上，一只手电筒在地上滚动着。他快步赶过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机电长正在口吐白沫，不停地抽搐着。中士赶紧让后面赶来的其他人用舱内通话器通知艇长，自己则抱起机电长飞速向前面的舱室跑去。 　　一个小时后，医疗室内，常大有躺在了病床上，盖着一条白色的被子，他渐渐恢复了一些意识，可以听到旁边有人讲话。 　　“他没事，可能是贫血导致的晕厥，也可能是不小心后脑撞在了管道上。你们看，现在他的心律很稳定，血压也正常。”政委边说，边拉着旁边的人离开了床头，大概是去看心电图仪器上的显示。常大有此时的感知很模糊，但是他还是能够听到政委说话，甚至还能看到床头前几个模糊的影子，他现在直挺挺地躺着，什么也说不出。他知道自己也许没有大碍，只是暂时还不能动弹。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贫血？他平时的嗓门比谁都大。”听得出是郑强的声音。 　　“这个我也不知道，其实我也想不明白，头部什么伤痕也没找到，也许在后脑，这需要CT检查，我们没有设备。也可能是其他的什么事故，但是也……我查过了，那里没有高压线路。”还是政委在啰里啰唆地说话，常大有能意识到，政委正在远离事实。 　　第74章 敌踪再现 　　“触电？这完全不可能，底层过道只有低压照明电路。”是郑强的声音，他的脑子总算比政委清楚些。 　　“把他扛来的士官说，赶到现场时，就看到他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很象是一次触电意外。我已经派人到现场再检查一下，你知道，那个过道连接反应堆舱室，这样的隐患不能掉以轻心。” 　　常大有真想立刻就坐起来告诉政委，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但是急也没有用，他仍然动不了。 　　“除了这种可能以外，另一种可能就是摔倒。我在现场发现了一些水渍，很滑，不能排除他踩到了上面，然后仰面摔倒了，头部撞到了什么硬物上面。不过你们放心，我已经派人把附近所有的地面都清理过来。” 　　“但是没有看到任何的外伤，这是怎么回事？” 　　“轻微的颅内器质性损伤是很难察看到外部伤的，红肿都不会有，其实，即使用CT或者核磁共振这样的手段，在头部受创的头几天也很难看出问题。” 　　“你是说脑震荡？那就只能等到我们返航以后，做一次CT扫描。” 　　“除了事故，就没有别的可能？” 　　一个的新的声音突然打断了艇长与政委之间眼看就要成一致的摔倒结论。 　　常大有的大脑皮层里昏昏欲睡的意识为之一振，他隐约判断出，这个声音似乎就是他最厌恶的特派员。 　　“你又有什么高论？”郑强问特派员。 　　“你们没有发现，他的作训服上有一些奇怪的味道？有一些鱼腥味？” 　　“这不奇怪，机电长可能去过厨房帮厨。你……”政委随口说道，他总是不自觉地想把这件事引向某种虚假的合理性。 　　“我认为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我们等着瞧好了。”特派员说道，这让昏迷中的常大有有些莫名的感动，好歹特派员算是一个先知先觉的人。 　　“好了，我们不要打扰他了，不出6个小时，他就会醒过来的，到时候问一下就什么都明白了，我们先出去。”郑强说着，三个人离开了床头，常大有可以感觉到三个人一起离开了医疗室，关上了门。他猜想，之前政委一定给自己注射了镇静药物，所以自己暂时动不了。 　　在409低速平稳的航行中，整个医疗室，陷入了凝固一样的安静，机电长觉得自己能够听到吊针里滴水的声音，当然也可能只是某种幻听。他心中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一直无法消散，他急切地想起来通知艇长，这条艇上潜藏有一个威胁，而且这个面目不清的家伙还在某个地方躲藏着。耐不住镇静剂的作用，机电长混乱的意识一直都时断时续着，这是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时而清醒一些，时而就陷入琐碎的浅层梦境里。 　　在梦中，又有谁来到了他的床尾，机电长不记得医务室的门被打开过，即使在昏睡状态下，开门那样的动静，他也是能够察觉到的，他还记得之前自己能很清晰地听到其它人谈话。 　　梦境中的人影缓缓来到旁边，站了几秒钟。机电长觉得，这个影子的个子很矮，走路的姿势也很奇特，似乎是飘过来的，随即他觉得自己非常的疲倦，随时都会睡过去。 　　无声的人影四处转了转，然后凭空消失了，就像他之前的出现一样无迹可寻，医疗室的门一如之前没有开启过。也许只是又一个荒诞的梦境。常大有知道，等一会儿自己清醒过来，就会把这些浅层梦境中的记忆碎片忘得一干二净。 　　指挥舱内，郑强一直站在声纳士官的背后，留心周围海域的动静。他已经动员起了所有作战部门，现在409的效率已经接近了满员状态了。 　　声纳监听士官突然回头做了一个手势，郑强赶紧拿起另一副耳机放在耳边听了起来。 　　那是一种的隆隆的声音，十分的遥远，像是50公里外一队坦克在路面上压过。 　　“你怎么看？”艇长小声问声纳士官。 　　“像是地质变化，很微弱的浅层地震。听！持续时间很长，大量的气泡声，这是海底沼气的释放，这说明……烈度很低。” 　　郑强拿起腰间的对讲机，按了一个键，但是没有说话，过了30秒王延秋就跑进来。郑强已经伏在海图上亲自标记声源了，王延秋没有说话，径直走了过去。 　　“那个区域又地震了，非常微弱。”郑强小声说道。 　　“时间长吗？” 　　“很长，仍然在继续中。” 　　“那是一条宽200米，长几公里的大口子。”王延秋回答道，说明他已经很快领会到了事情的实质。 　　“这种事太奇怪了不是吗？我听说导致印度洋大海啸的裂缝只有2公里长，40米宽。” 　　“艇长同志，现在开始你最好习惯各种奇怪的事情，我们正面临着巨大的机遇。”王延秋答非所问地应付了一下，他很清楚自己根本不必担心郑强的立场会动摇，现在你就是求他走，他都不会走。 　　“你部署的锚雷有几个太靠近那道沟，可能会被水流吸进裂缝，你最好不要在关键时刻太指望它们。”王延秋接着又故意岔开了话题。 　　“你放心，最后的交战一定是一对一的方式，我有预感。只是我不知道对手到底是谁？实在是遗憾。” 　　“据我所知，786号的艇长叫做托马斯克劳福德上校，我调查过通用船厂的记录，生产期间，美国海军的检验、验收工作一直是他在主持。当然，现在谁在指挥这条潜艇，我不知道。” 　　“上校？有意思。”郑强有些兴奋起来，就好像目标的价值陡然又增加了10倍。 　　“对了，特派员同志，我希望你知道，我们一直以来都有一个额外的优势，就是那艘丑恶的小潜艇。我承认有一扇窗对我们帮助确实很大，但是，如果对手是个潜艇战的行家，比如说上校那样军衔的军官，这项优势就会变得微不足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如果他们使用UUV这样的先进侦察装置的话，同样可以偷偷寻找我们，而且半径更大，通讯也可靠得多。不过我认为他们不需要UUV这样的装置。”王延秋说道。 　　“哦？” 　　“这场战争可能已经脱离了‘战争’的本质。”王延秋意味不明地说道。 　　“战争本质？” 　　“没错。对战争的定义是人与人之间的大规模争斗，但是就如同你刚才说的，目前对手的情况并不明朗。”王延秋补充道。 　　“至少他们发射鱼雷时，还在用人类的作战方式。” 　　“但是……你不觉得，那次鱼雷攻击有一些蹩脚吗？”王延秋反问道。 　　“嗯，这个我同意，如果由我来制定攻击方案的话，我会将鱼雷设定为较低的速度，而且始终使用被动声纳跟踪，这样目标就很难察觉到攻击了。开启主动声纳的做法，确实不像是一个高明的指挥官该做的。”郑强点头赞同道。 　　“另外，我希望你最好做好所有的准备，包括那些像人鱼一样敌友不明的动物会参加进这场战斗的可能性，它们完全可以胜任小型的海底侦察单位。” 　　“这种可能性我也考虑过，这些鱼的叫声可能构成威胁，在海底，这样的声波可以指示目标，某种程度上可以取代操作复杂的UUV。” 　　声纳监听士官突然回过头来，对着靠在海图桌上的艇长挥了挥手，郑强径直走了过去，抓起耳机听了起来，王延秋紧跟在他的后面。 　　“接触？”艇长问道。 　　“20秒前，奇怪的声音讯号，微弱的水流扰动声，我们的拖曳声纳在转弯时偶然发现的，还来不及跟踪，像是什么东西露了个脸，然后就躲起来了。”声纳士官小声说道。 　　“暂时，我只能确定大致的两个相反的方位，一处在070，另一处在250，它大概是改变了深度，也许是躲到地理屏蔽区域里了。”士官继续补充道。 　　“在070方向。”王延秋在一旁插了一句。他的想法与郑强的一致，因为那个方位就是那道裂缝的方向。 　　“好，我们慢慢迂回过去，希望它能自己露出什么马脚。” 　　“有没有后备措施？” 　　“当然有，我从南部迂回，有几条海沟可以利用，必要时可以躲避攻击，就像你上次做的那样。” 　　政委快步走了进来，脸色不太好，这是王延秋上艇以来见过他的表情最严肃的一次。 　　“我们有小麻烦了，”政委在两人面前掐着嗓音说道，这使得这句话只有郑强和王延秋能听到。 　　“机电长醒了？”王延秋好像预测到了发生了什么事，反应之快，让政委有些始料不及。 　　周黎声默默点了点头，显然特派员非但知道镇静剂的时效到了，他还猜到了常大有大致说了什么。 　　第75章 艇长的误算 　　“他……他不是贫血跌倒？”郑强问道，他不及特派员敏锐，但是也已经察觉到了事情有了转变。 　　“没错。”政委小声回答道。 　　郑强刚要接着说什么，突然身后的声纳监听员，再一次回过身来向艇长招手，郑强立刻走了过去，政委与特派员相对无话。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区域，新的低速目标，几乎同时出现，就在几分钟前。”声纳监听员起身，在郑强前面的综合指挥仪上的电子海图上指了起来。郑强和值班的夏勤都在那里看着。 　　“什么性质？” 　　“低速，推进方式不明，如果不是它们自己住发出很微弱的声音，我们的声纳捕捉不到。” 　　“发出声音？推进器？” 　　“不是，中频脉冲，有规律的间隔发射，约10到15秒一次，类似我们的探深或者避撞声纳，或者……” 　　“或者，深水探雷装置？”夏勤从旁突然插了一句。 　　“说下去。”郑强示意见习航海长接着说他的看法。 　　“你们看这个。”夏勤转身拿过一张很大的海图，用手托着铺到了电子海图桌上。 　　“这是我在10个小时前手绘的，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夏勤说的时候，郑强不住地在点头。 　　王延秋与政委站在了他们身后，大致能听到他们的低声谈话，而且王延秋的个子高，还能越过声纳监听员的肩部看到海图的一角，他知道这是郑强让航海长在不久前绘制的新路线图，上面标示了他颇为得意地的水雷阵。 　　“这种可能不能排除……” 　　声纳监视显示屏上猛然间一闪，出现了振幅巨大的波状图形，随即一声巨大而又沉闷的响声钻进了艇壳，一名声纳监听员“啊！”地大叫一声，把耳机扯了下来，他回过头时面部表情颇为扭曲。 　　“爆炸物，应该是我们的一颗水雷。”声纳兵痛苦地报告道。 　　“方位？”郑强问。 　　“对，是爆炸。”声纳兵答非所问，可见他的听力被巨大的爆炸声弄得仍然还没有恢复，夏勤见状立刻走过去，帮助确认方位。 　　“对手也许在排雷，使用了某种扫雷具。”郑强很确定地对着政委说道。 　　“我建议，暂时离开这里，我们不能面对多重的威胁。”政委说道，他没有明确说什么，是因为指挥舱还有其他人员在场，但是郑强已经知道了政委所指。 　　“这里交给我，剩下的事，交给你和特派员，生死存亡，就靠你们了！”郑强走过来，在特派员肩上重重拍了一下。 　　“我办事，你放心！”特派员只说了几个字，然后快速转身离开了。 　　“交给这个家伙，我真的可以放心。”郑强对着政委苦笑了一下，说道。他的话没有任何的恶意。政委也笑了笑，转身去追特派员。郑强立即回身继续埋头海图桌，着手调整新的路线，有迹象显示，他布置的水雷迷宫已经被对手识破了，他必须赶快想到新的办法，重新获得优势。 　　特派员进入医疗室的时候，常大正躺在医疗室的床上，使劲捶自己的头。 　　“为什么，我不认识这个人，他是谁？”他好像在问自己，看到特派员进来，他赶紧把头扭了过去，不再说话。 　　“那个人是谁？把你打倒的那个。”王延秋开门见山地问道，但是常大有没有回答他提问的意思，僵持了一会儿，政委走了进来。 　　“你可以和特派员说说，是怎么回事。” 　　机电长似乎还是不想搭理特派员，他把头转向政委，主动把话题岔开：“刚才外面的动静是怎么回事？我猜是一次爆炸。” 　　“对，是一次爆炸，现在的情况很严重。”特派员一下子晃到了常大有眼前，抢着说道。 　　“有人从背后袭击了我，用的好像是一根电棍类的东西。” 　　“电棍？” 　　“我没看清，但是我能肯定自己是被高压电击倒的。” 　　“你说说看袭击你的这个人，你认不认识？”王延秋逼问道。 　　“我想……但是灯光太暗，我没能认出他。”常大有确实用眼角余光看到了那张脸，但是他也确实认不出那是谁。 　　医疗室内陷入了沉默，这是一个真正的僵局，常大有言之凿凿地保证有人从后面给了他一下，但是这个人他又不认识。 　　“还记得地上的水渍吗？”特派员突然打破僵局，问道。 　　“水？” 　　常大有突然记起自己被攻击前确实就是在观察地上的水渍，他原以为是某人躲在那里小便，但是那片水渍越来越高，一直延伸到了头顶上的一条管道上。他感觉到头部的青筋在跳动，这显然和7个小时前挨的那一下没有关系，他回忆起自己失去记忆前的最后一刻，就是在思考那些形状奇怪的水渍，那种略带鱼腥的气味……似乎有一条冻鱼在过道里走了一趟。 　　医疗室里再次陷入沉默，王延秋慢慢发觉，自己可能早就摸到了真相的边缘，只是被常识束缚住了思路，不敢捅破那一层窗户纸。想到这里他猛地站起身来，快步跑到了医疗室后面。常大有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他只是听到了特派员推打开了一扇厚重的门。机电长知道，隔着一块白布帘子，只是一个通风口和一座冰柜而已，听说失踪飞行员的遗体就存放在那里。 　　“见鬼，它还在。”王延秋对着那只鼓起的裹尸袋说道，似乎有些失望。他记得袋子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只是现在冻得硬梆梆了。王延秋不死心，用手拽了一下，捏到了一条尾巴，它分明还在那里。 　　“怎么，他（它）不应该在哪里？”身后的政委关切地问道，病床上的常大有觉得脑子都要炸了，因为他发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正常。 　　“这讲不通，完全讲不通。”特派员结结巴巴地说道，有些不知所措。 　　政委并没有任何的惊奇，他压根没往深了想，只是觉得后面有些过分的闷热。他身旁几步远，就是一个空调排气口下，现在正吹着强劲的暖风，也许是除湿机没有工作，白色的帘子下面又积了一大滩水。政委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与低头沉思的王延秋一起回到了前面。 　　“你们这倒是演的哪出戏？”常大有问道，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是问特派员好了。”政委把这个难题丢给了特派员。 　　“我只是……我只是认为攻击你得那个人，未必是艇上的成员。”特派员走过来再次重复了这个无聊的话题，但是显得心不在焉。 　　“废话，这还用想？虽然我暂时记不起那个混蛋是谁，但是我至少记得……”常大有突然停了下来，向后靠到床沿上，好像回忆起了什么。 　　没有人打搅他，他就这么傻坐了2分钟。 　　“如果副艇长马林在的话，倒是有几分像他，我当时在昏暗的光线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家伙，都长了一个挺直的鼻子。”常大有很缓慢地说道，然后又一次停下，不再多说半句。 　　“鼻子？”王延秋不解地问道。 　　“嗨，你没见过我们的副艇长。”政委说，“他以前在基地被门岗拦过几次，信不信由你，新兵蛋子还以为是外国间谍混进来了。”政委开始笑着介绍起这个留在岸上的战友起来。 　　“我还记得他以前有个绰号，你猜叫什么来着……‘马林诺夫斯基’。你知道，我国引进636时，他去过俄国，老毛子也以为他是自己人，呵呵……太有意思了……虽然条例没有写，但是你知道军舰上决不允许给军官起绰号的，不过么，基地那帮子人就是这样。”政委自说自话地又笑了起来，似乎眼泪都要笑出来了，王延秋在一旁有些诧异，他实在搞不懂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也就是说，一张接近西方人的脸？”王延秋打断政委继续问机电长。 　　“确实有些像，两次撞到他都没看清楚……过道里的光线……很不好，我只是觉得他个子很矮……脸有一些古怪，但是又说不上来。” 　　“因为，你觉得那是一张死人的脸？”王延秋打断机电长，一字一顿地说道。 　　三个人或站或坐在原地，没有人想说话。政委的脑子开始定格，他等着有谁来进一步解释一下这次荒谬绝伦的谈话，但是他看到了常大有的脸色变得煞白，较之之前更白，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王延秋知道人脑有某种故意遗忘的机制，有的心理学家把这种情况称之为‘选择性遗忘’，其机理与作用，在不同的学科里也都是不甚明了的。总之，这是一种将眼前发生的，过于短促、反常的事情藏到记忆深处的心理现象，这种情况很像是某种隐瞒于主观意识以外的后台决策。一般来说，只有准确的语言暗示或者某些突发性的心理暗示，才可能唤起浩瀚脑海中被隐藏的记忆。 　　第76章 木马计 　　一阵微弱的热风吹拂过王延秋的脸庞，这是医疗室后部的通风管道里吹出的暖风，带着淡淡的腥味，紧接着，在隔开医疗室的那张随风摆动的白色帘子后面，有一滴水落在地板上，声音清晰可辨。 　　特派员站定不动，这股腥风触动了他的心事，他们4个人偷偷将那条“鱼”拖进医疗室的时候，政委说那个死东西简直有近300斤重，刚才自己拽了两下，硬邦邦的裹尸袋可以随意拖拉，分明不过百十来斤。 　　王延秋慢慢退了两步，脑子里跳跃着各种场面：常大有眼里模糊矮小的身影，眼下令人不安的燥热的风……那张死人的脸……等等，还有一件事，赵平渔说过，他觉得水里的鱼其实看到了他，它们只是装作没看到而已。 　　2秒钟内，王延秋有了一个结论：幕后有什么东西利用了自己得寸进尺的贪婪。这是人类容易犯的错误，现在这艘潜艇被渗透了，郑强刚发现的外部敌人的蠢动，其实是整个阴谋的一部分。 　　“情报人员如果只看到眼前最近的那条路，那他非撞到墙上。”这个道理是王延秋一直在念叨，不过有时候，他还是差了点火候。这样的陷阱，王延秋有机会可以识破它，但是他很难做到，就如同特洛伊人站在咫尺之遥的木马前，同样有很多机会去识破这个阴谋，但是最后还是把它整个搬到城里一样。 　　“老周，我们有麻烦了。” 　　“这个我知道。”政委轻巧地回答道，他脑子里还在想着死人脸的话题，他很难理解为什么特派员要在在自己的艇上散布这样荒诞的言论。 　　“哎，现在来不及解释了，听着！你慢慢地走出去，不要快，开门时不要有动静，去弄一把手枪来。” 　　特派员的话轻轻飘进了政委的意识里，慢慢占据了大部分的神志。他有些愣神，不过万幸，他还是意识到了现在不是打破砂锅提问的时候，因为特派员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政委悄悄地走了出去，握住门把手轻轻使舱门复原，然后快步去他的舱室找武器箱的钥匙。钥匙放在哪里他已经想不起来了，他上艇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去关心过那个一层过道里的武器箱子。潜艇在水下为什么要用轻武器？平常水手长指挥的一个艇面小组，每个月会例行打开武器箱子一次，把武器搬到休息室或者鱼雷舱里保养一下，然后再放回去，眼下这个小组都在岸上躲清闲。政委一头雾水，更要命的是他不知道怎么打开那个箱子。 　　“老常，你要是还能动，也赶快离开这里。” 　　常大有抬头倾听着这些奇怪的话，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东西很聪明，他（它）会装死，还能在你眼前隐匿外形。”王延秋小声地自言自语起来。 　　“赶快走，我来解决他（它）。”王延秋眼睛看着后面，接着说道。 　　常大有坐在床上有些犯难。现在是接着看特派员自言自语发神经，还是躲到被子里去？他暂时不知道。特派员刚才关于那张脸的话确实让他倒吸一口冷气，或许不久前自己确实看到了什么类似的东西，大脑选择性地将其遗忘了，但是现在他有些想了起来，那大概真的是某种伪装，也就是说，那其实不是一个人。 　　“你就这么一直站着听我们说话？”王延秋用质问地语气说道。 　　常大有听得出这并不是在跟自己说话，因为他分明是躺着而不是站着，难道医疗室里还有一个人？ 　　一种含混不清的咕噜声从白色的帘子后面传了过来，像是一个喉咙不舒服的人站在了后面咳痰。有那么瞬间，常大有以为这里其实本来就不只他一个病人，或许还有一个支气管感染的人躺在白布帘子后面。 　　“老常，快！出去！” 　　常大有翻身下了床朝门口走去，到了门口朝后面望了一眼，白色的帘子后面有一道细长的影子斜倚在墙上。 　　“对了，你去指挥舱找郑强，让他前倾上浮一下，动作稍微猛一些。”常大有开门出去的时候，听到特派员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医疗舱内，只剩下王延秋一个人，他很确定那里还有一个东西也在呼吸着。王延秋还能够如此镇定地站在这里，是因为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着一类事情。 　　一声沉闷的爆炸声透过两层艇壳，传进了整艘潜艇，外部海域的某个遥远的地方，未知的排雷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这声响声也提醒着内部的渗透者，必须立即有所行动。郑强一直以为他在这次深海对抗中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只是一个错觉罢了。 　　指挥舱内，郑强被新的一轮爆破声搞得心绪不宁，在标定的海图上，20分钟内，他的第二颗自导水雷被引爆了。很明显对手有极高效率的灭雷手段，他曾经让夏勤模拟过以标准的美军水下自主式潜航器的扫雷效率，以此来推算扫除这片海地雷区所需的时间。夏勤认为，如果没有UUV系统事先的侦查，光凭着一两具AUV携带的智能扫雷具，清理这片海域大致需要20天，而且施放这些设备都必须通过鱼雷管，潜艇一旦有这样的动作，理论上一定会被409的侦听部门察觉到。 　　“他们的手段很厉害，用的是直接触发的方式，没有听到有回收扫雷设备的声音。”夏勤说将红色铅笔扔到海图上说道。他的脑子很快，郑强与政委在时，他只听不说，这些天，他已经从了上级的只言片语和各种奇怪的事务中猜到一些事情。现在他自信猜到的部分，足以使自己成为成了一个准局内人，眼下形势紧迫，他不再故意拐弯抹角，开始用最直接的方式来向郑强描述他的观点。 　　“你知道，触发引信需要多大的力量吗？”郑强问道。 　　“也许对手用的是神风敢死队的办法……它们高速游过去，然后撞击……” 　　“牺牲自己？” 　　没等夏勤回答，机电长常大有穿着汗衫出现在了指挥舱门口。 　　“艇长，你得大仰角上浮机动一次。” 　　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都愣在那里。 　　“特派员说的，动作要猛。”常大有站在舱门口，没头没尾地说着。 　　郑强呆立了一会儿，没有多问，他回过头去发布命令：“平衡舵手注意，30度上浮，大仰角机动。”站在门口的常大有赶紧伸手扣住舱门的弧形内沿。 　　第77章 奇险绝境 　　医疗室内，王延秋正等着一次剧烈的上浮动作，他知道让政委找枪可能指望不上，自他上艇以来，就没看到过这里有人带枪。 　　中央空调排气口的风吹动着白色的布帘向一侧飘摆，可以看见白色的布幔里包裹着一个躯体，体型不大，确实是人形。现在脚下已经开始迅速地起着变化，那个东西站立不稳，重重地撞在了冷库厚重的大门上，王延秋乘势碎步急冲过去，他现在居高临下，自信可以博一下。眼前的白色布帘突然四面裂开，碎成了很多块，一团模糊的影子怒气冲冲地从里面钻了出来。王延秋赶紧抓住床沿，停下步子。一片混浊的影子在眼前移动着，它的下盘踩在一滩水里，拼命踩着滑溜溜的地板向上移动，发出刺耳的指甲摩擦金属的声音。 　　模糊身影在王延秋的视觉里开始发生变化，它的形体逐渐清晰起来，周身变成了蓝色，就如同艇上穿着作训服的艇员的轮廓。王延秋知道那只不过是在利用人类视觉的缺陷玩了个把戏而已。它抬起了头，那是一张扭曲的人脸，王延秋甚至知道，那其实就是P3C上一具死尸的脸。 　　郑强的机动动作终于完成，他不能一直以近30度的角度浮起，否则就要冲出海面了，地板开始渐渐地变平。形势急转直下，那个东西咆哮着冲了过来，王延秋飞起一脚踢到了那团影子的中段部位，这一下甚至没有使得对方减慢半点速度。一道电弧闪过，王延秋瞬间就被打倒在地。 　　那个“东西”重新跑回后面，开始向上面的通风管爬行，地上已经淌满了水。 　　王延秋扶着一旁的一组金属柜子爬了起来，看到柜子旁在的铝合金小桌子上散落着几个小瓶。他抓起一个，上面写着：甲苯二氮卓注射液。很显然这是政委为给常大有注射后，留在桌面上的药物，王延秋知道这是一种很安全的镇静剂，所谓安全，就是说每次注射10到20CC是无害的。王延秋抓起一旁最大的一个针筒，将瓶内大致50CC的药物全部抽进了针筒。此时那个怪物仍然还没有完全钻进通风管道，似乎被通风管的狭小出口卡住了，不过既然它之前能自由进出这根管道，那么最后它还是能够爬得进去的。 　　王延秋并不着急，他顺手拿起另一个瓶子，是某种黄素胺氧化酶，这是混合镇静剂中的一种，不管三七二十一，王延秋也将其抽入针管，现在他的大针筒已经满了。 　　怪物还剩下最后的一部分留在管道外部，正准备抽身离开。王延秋冲到它下方，用尽全力将针管插进了对方的仍留在外面的后半部分身体，将整管的肌肉松弛药剂注射了进去。原则上讲，这样的剂量对于500公斤以下的动物是可以致死的。 　　怪物尖叫着缩进了管道，王延秋发现自己手里只剩下了一个针筒，那个大针头还留在它的身上。 　　政委从外面走进了医疗室，看到人群中央头部受伤的特派员，尽管他走了一遭没有找到武器箱的钥匙，但是他手里拎着一把榔头。 　　“该死，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王延秋双手吊在排气口上，正在往里面看，这个口子很小，任何成年人都爬不进去。 　　“到底怎么回事？那具死尸活过来了？”政委问道“差不多，那具死尸的一部分活了过来，我给它来了一针，它应该几分钟内就会躺倒了。”王延秋接着说道。 　　“不过，你知道，”政委看了一眼地上滚动着的针筒和药瓶，慢悠悠地说道，“神经抑制类的麻醉剂并不是对所有的生物都有效的。” 　　政委说完后，开始找绷带，因为王延秋的头又开始流血了。他没有接着问太多话，因为他总算领悟到了这件事的深浅。几秒钟后，常大有也推门进入了医疗室。 　　“指挥舱也有麻烦，艇长暂时不能过来，他说，”常大有看了一眼满屋的狼藉接着说道：“一切由你们两个全权解决，一定要保证潜艇的安静。” 　　“这根通风管道通向哪里？”王延秋问道。 　　“通向潜艇后部，在第一层有很多的出口。” 　　“好，我们去哪里看看，必须抢在麻药失效之前。” 　　王延秋的话音刚落，舱门又一次打开了，一名士官走了进来，将手里的2个牛皮枪套递到了政委手上。政委紧接着对着这名士官交待了几句，让他出去进行一些布置，士官转身离开了。 　　“现在是紧急状态，这件事由只能由我们3个人解决，不能让更多的人牵扯进来，”政委停了一会儿，常大有在一旁不停地点头。 　　“武器箱我已经让人撬开了。”政委说着把手枪朝王延秋眼前一递。 　　王延秋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手枪，发现政委死死抓着，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听着，必须做到绝对的安静，也就是说不能开枪！”政委周黎声说完这句话，才松开手。 　　“这个……我知道了。”王延秋说着，接过枪，将枪套打开，不出所料，是一把老式的54式手枪。 　　“我的电子识别卡片掉了。” 　　是一旁惊魂未定的机电长一边翻自己的衣服，一边说话，王延秋与政委都转过头去。 　　“在我昏迷的时候，它偷走了我的电子识别卡，这张身份识别卡可以打开艇上大部分的禁区大门。”机电长说着，抖了抖他的作训服，“原来就在口袋里，现在不见了。” 　　“看起来，你弄来的小东西还很聪明。”政委对着特派员说道。 　　“它玩了一手木马计，当然不会很笨了，我想它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 　　“我想起来了，”常大有似乎有些恍然大悟。“我第一次看到它，它就在反应堆控制室前面游荡，似乎很想进去。” 　　“很好，我们可以缩小搜查范围了，事不宜迟，现在就行动。”王延秋说道。 　　“我和你们一起去。”政委说道。 　　“不，你还是留在这里，现在这里是唯一可以通向指挥舱的通道，必须有知道情况的人把守。机电长熟悉后部的情况，还是我和他去比较好。” 　　“好的，尽量不要打扰其他值班人员，也不要用通话器与其它舱室联络，现在郑强正在与敌人周旋。”说着政委掏出一个对讲机丢给了特派员。 　　作战指挥舱内，所有的人都听到后面奇怪的叫声。 　　“你们全体必须高度集中注意力，不管刚才后面的叫声是怎么回事，事情应该已经解决了。”郑强眉头紧锁地说道。刚才他按照特派员的意图进行了一次仰角机动所引发的咆哮声，相信409上的所有人都已经听到了，他知道大部分人已经很难百分之百地集中注意力了，这也包括他自己在内，所以有必要提醒所有人，409眼下面临着的外部威胁更大一些。 　　夏勤用电子笔在作战指挥仪上又标注了一个新的可疑声源，图像同步显示到了郑强的指挥仪上，和其他的声源目标一样，速度很快。现在计算机的跟踪系统上一共有8个已经标记的可疑声源了，但是没有一个属于标准的目标，因为无法确定这些声音源头的推进方式。这些东西既不是潜艇也不是任何人造的小型潜水器，如果在平常，声纳部门会草草地将其归类为小型鲸鱼，在很空闲的值班状况下，无聊的声纳兵或许会给一些个体录音，分析它们的公母。但是眼下的情况非常险恶，这些东西正在以极高的效率破坏郑强的水雷屏障，而且从海图上看起来还有一定的队形。 　　“扇形的搜索？”郑强心里犯起了嘀咕，这是一个新的情况。不过再离奇的事情摆在眼前，也很难使他不去分心去想后舱室的事情。其实指挥舱内最担心那声咆哮声的恰恰是郑强自己，如果他知道特派员手上拎着手枪，正在动力舱四处转悠，一定会吓得坐不住。后面的任何一根管道被击中都可能是致命的，即使什么也打不中，枪声也会穿过6公分的艇壳，非但会让409几天来的伏击部署功亏一篑，而且几乎肯定会把暗处的鱼雷引来。好在郑强现在并不知道政委自作主张，把手枪交到了王延秋手上。 　　“标记4，接近我们的4号。”夏勤走过来耳语了一下，使郑强回过神来。 　　“哦，我知道了，就是说我们又要损失一颗水雷了。” 　　“很有可能，按照这个航线，不出15分钟。” 　　“去他妈的，它们每个个体相隔1到3海里，这么散乱的扇形搜索怎么可能这么精确的找到如此小的水雷？” 　　“我也觉得很奇怪，这片海底散布了大量的金属残骸，如果它们用磁探测手段的话，应该说它们的效率高得惊人，照这个速度，很快所有的水雷都会被引爆。”夏勤说道。 　　“我最担心的，还不是它们引爆水雷，你知道，它们这样搜索下去，找到我们也只是时间问题。”郑强小声说出了他担心的事。 　　第78章 渗透者 　　“但是他们无法引爆我们。”郑强停下来的间隙，航海长稍微安慰了一下艇长。 　　“你说的没错，不过么，很难说它们现在不是在给什么东西开道。”郑强说着，夏勤在一旁点了点头。 　　“这件事变得更艰难了，你暂时不要管指挥舱这些事了，回航海室去把这一带所有的水文资料找出来。我看，这一仗还得靠一些真本事了。”郑强说完，夏勤就离开指挥舱去航海室去整理资料了。 　　所谓的安全路线，就是一些可以屏蔽声纳追踪的海底地貌，比如海沟或者山峦。用这种方式逃避打击，是一步险招，就如同羚羊在与猎豹的追逐赛中的急转，有效而又疯狂。这种冒险的战术充满了不确定性，在日常的电子模拟演练中，这种战术的可行性还存在于理论上，平均每使用两次，就有一次会被电脑判输。 　　当然郑强也知道，现代化潜艇的对抗战术本身也只是一种理论，在实战中，自导的鱼雷只使用过一次，当时那枚MK48型鱼雷没能打中赵平渔驾驶的小潜艇，而潜龙4号运用的恰恰就是躲进屏蔽区的办法。当然，如果从技术上考虑，409是一个大目标，纯粹靠着躲闪很难骗过敌潜艇与鱼雷的双重声纳截获，尤其是敌潜艇上的综合声纳。郑强认为，如果敌人先行截获409并且首先开火（这种可能性正在变得越来越大），他必须有百分之九十以上脱身把握，这样的成功率必须依赖于三个因素，完备的水文资料、绝对可靠的惯性制导技术以及指挥者冷静的头脑。 　　后部的动力舱内。 　　王延秋与常大有正沿着一道屏蔽层，缓缓地走向反应堆控制舱的舱门。王延秋手上抓着手枪，常大有一手拎着一个扳手，另一只手抓着手电在后面为王延秋照明。 　　“老常，我告诉你一件事，这个东西能在昏暗的地方可以隐身，所以你的手电光线得多移动，这样就会使它不适应。”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呃，几年前，我见过它的亲戚，信不信由你，地球上确实有这样一类神秘的东西，一直在人类的认知能力外隐秘行踪。” 　　“也就是说，真的有妖魔鬼怪存在？”常大有张大嘴不敢相信。 　　“鬼会偷你的识别卡吗？行了，它们的行为方式有相当的逻辑。对了，你说说看，如果它真的进入了控制室，能够造成的最大破坏是什么？” 　　“我们的反应堆安全设计是一绝，属于第3代傻瓜堆，即使有个外行乱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所以，大部分时间无人值守。” 　　“但是，我们的对手很可能不只是一个外行，要假设它会使用一些更致命的破坏。” 　　“这么说吧，我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问题，就是紧急停堆的那个把手，它可以使409瞬间瘫痪。如果发生了那样的事，除了立即排空水舱浮到海面上，没有别的办法。” 　　“我认为它们费尽心机渗透进来不会只为了瘫痪我们如此简单。”特派员背对着机电长回应道。 　　“我不知道，如果反应堆瘫痪，409将会失去所有的反击、规避手段，只能被动挨打，这样就比较危险了。” 　　“嗯，我想这就是它的目的。还有一件事我必须问你。” 　　“你说？” 　　“你见过它两次，确定它有四肢吗？” 　　“当然了，我觉得它伪装的就像一个人，有四肢，身子又窄又短，前肢能放出电弧……”机电长说道。 　　“刚才我只看到一团混浊的透明物体，我没有看到4肢，它一定……”王延秋说着话，发现地上有什么东西，蹲下仔细看，是一个弯曲的针头，于是他不再说话，继续朝前走到正对着控制室舱门的过道上，这个位置就是机电长第一次目击到那个东西的地方。 　　舱门口果然有什么东西正在那里摇摇晃晃地站着，看起来它搞不开那扇门，或许那100毫升的混合麻药还是起作用了，模糊的轮廓时有时无，隐藏进背景的能力渐趋消失，王延秋可以看到，它非但有四肢而且还有一截不长的尾巴，从背后看像一只站着的蜥蜴。 　　“你不能开枪，会把鱼雷招来的。”机电长在特派员身后小声提醒道。 　　“我自有分寸。”王延秋小声回答着，双手持枪，慢慢朝前捱过去。在机电长看起来，王延秋似乎没有听懂自己刚才的话，看他的意思，所谓分寸就是得走近一些再开枪。 　　怪物仍然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它斜倚在金属门上昏昏欲睡，不过，它好像在强制克制疲劳，还在徒劳地想用它的前肢将什么东西塞到卡槽里，但是这个动作它做不了。 　　“它一定是在这里受过一两次挫折，然后偷偷看到了值班人员用卡片进入。”王延秋心里想着。 　　“但是它又不会使用这张卡，可见它的智慧也不宜高估，这说明，它很可能只是整个阴谋事件里的一个走卒而已。那么，又是谁策划了这次渗透？”王延秋想着，已经走到了怪物背后很近的地方了，他决定先打这个怪物的头部。 　　潜艇不合时宜地向右侧倾斜起来，似乎在加速转弯中。常大有站立不稳忙着去扶栏干，但是左右手上都握着东西让他有些犯难，最后，手上的大扳手还是撞击到了金属栏杆上，然后掉在了地上，发出了一连串，刺耳、清脆的响声。怪物从疲倦中惊醒地回过头来。 　　那张死人的脸再次浮现在空中，没有任何的表情，或许这张脸的后面还是有一些错讹，因为它开始小声嘀咕起来。上次它从一侧的舱门轻而易举地逃到了底层过道上，但是这一回它被注入了100毫升的混合镇静剂，所以动作没法儿太麻利了。它开始低声喘息，张开前肢，这使得它的身子看上去大了很多，王延秋猜测，它大概想着借此拖延时间，不过即使猜到了它的意图，手指也已经放在扳机上，王延秋也不敢贸然开枪。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味，即腥又甜，王延秋感觉喉咙口不舒服。这是麻药的溶剂发出的味道，前面的那个东西正在试着将体内阻断神志的大剂量麻醉剂排出体外，它是怎么做到的暂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外形已经开始渐渐地融入背景了，这说明它的身体机能正在恢复。 　　王延秋飞快的把手枪插到了皮带上，转身从机电长手里抢过大扳手，再回头时，那个东西已经快看不见了，不过墙上歪斜的影子倒还在。 　　“你比你陆地上的亲戚差远了。”王延秋抡起大扳手朝着前方打去。对方没有招架，这一下结结实实打在了它的头部上，它从半隐形的状态恢复了回来，皮肤由混浊变成了褐色，可以看到上面充满了各种突起和褶皱，就像腐烂尸体的皮肤。 　　王延秋紧接着又是一下，那个东西瘫倒在地，浑身开始冒烟。这让王延秋猛然想起了那种会爆炸的乌贼，赶紧拉着机电长朝后躲到了一个拐角里。但是过了几秒钟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伸出头观察，那个东西不见了，好像它又使了一个花招。 　　“这是什么气味？”常大有闻到了刺鼻的气味。 　　“一定是磷化氢气体，不过你放心，浓度不够，不会爆炸。”王延秋一边查看脚下的舱门一边说道，他不担心磷化氢会爆炸，他担心的是自己下去后会被那个东西伏击。现在看起来，它有很多诡诈的技巧。 　　“这怎么可能？” 　　“这些东西都会自毁，你得当心点儿。” 　　“不不，你是说它的体内有高浓度的磷化氢？这不可能，那是剧毒，而且肯定会烧穿它自己得皮。” 　　“你说得很对，不过，老话怎么说来着，存在的就是合理的。”王延秋便说边低头察看下面的梯子旁的每一个角落。 　　“走，得赶紧把它解决了，我们没时间操心它会不会长痔疮。”王延秋说完，就从舱口跳了下去。 　　第79章 注意！鱼雷攻击 　　与此同时，指挥舱内。 　　“方位145，发现微弱声音，区别于之前所有标定目标，像是反应堆冷却泵。”声纳士官突然报告。 　　“太好了，该来的终于来了，我需要准确的测距。”郑强说道。 　　“接触时间很短，已经消失了，它消失在背景声音里了，可能采取了措施。” 　　“低频方面呢？” 　　“没有马脚，可能是泵喷射推进器。” 　　“别急，只要它还在搜寻，一定还会露出破绽的。夏勤，制订新的Z形航线，我需要所有声纳充分发挥作用。” 　　郑强发布完新的命令，政委走了进来。 　　“怎么搞的，刚才又有了一次很大的动静？”郑强赶紧追问政委，政委也听到了扳手砸到金属栏杆的声音，但是他并不知道动力舱的具体情况。 　　“可能是王延秋还没搞定，我们搬回来的那具尸体发生了一些小麻烦，特派员和老常去动力舱解决这个问题了。” 　　“竟然会有这种事，是不是要再派些人手？”郑强摇了摇头问道，从政委的闪烁其辞的话里他知道那条丑陋的怪鱼多半是活了过来。 　　“不，不用，多几个不明就里的人只会添乱，再说……” 　　“什么？” 　　“我把手枪给他了。”政委小声说道。 　　“呵呵！我看你一定是发疯了。”郑强冷笑了一下，轻轻丢下一句话，回过头去接着看他的航迹自绘仪。 　　“我已经分析过了，如果对手也在使用类似的手法搜索我们，它们不大可能直线航行，”夏勤抬起头见缝插针地说道，他已经从航海室回到了指挥舱。 　　“有道理，你想改变深度？” 　　“没错，我们应该潜得更深一些，东部的海域深度比较大，在那里对我艇来说是一个可以扬长避短的区域。” 　　“不，那里太平坦，会有风险。不过你的话提醒了我，我们可以把拖曳声纳的深度再增加一些，这样可以利用水温层的水声通道。” 　　“或许，我们可以暂时退出战区？”夏勤提议道。 　　“你认为我们现在处于下风了？” 　　“是的艇长，即使排除声纳系统的优劣差异，它们的两条800米长的粗缆以及细缆拖曳声纳很可能会先捕捉到我们，这样的机会很大，所以我认为……” 　　“所以你认为应该料敌从宽？”郑强接着说道，夏勤和一旁的政委都点了点头。 　　“不，我们不能从这里逃走，狭路相逢勇者胜。” 　　“我知道了。”夏勤说完继续低头于他的工作。现在他有8个较小的目标需要跟踪，不过种种迹象表明，这些目标只不过是这次对抗中，为了扫清战场的马前卒而已。 　　郑强回过头去，小声对政委说：“我觉得他们两个还是不够，后面的无人值守区就像一个迷宫。要不你和老赵去帮忙，特派员拿着枪我总是不放心。” 　　“你真的很担心枪声会暴露我们？”政委轻声反问了一下，看得出他暂时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有些担心，但是……并不是最担心。”郑强避开了政委的眼神，含混地应付了一句，他知道政委已经洞悉自己的心思了。 　　对讲机响了起来，是王延秋的声音，他的想法和郑强一样，要求增加人手。 　　“好的，我和老赵马上就去，我已经派人把所有的通道经封锁了。”政委按下通话键说道，然后他抬头对艇长郑强说：“已经被缩小在反应堆和轮机舱附近了，找到那个东西不成问题，它比老鼠大得多了。” 　　“必要的时候，放开手脚。”郑强朝着政委点了点头说道。政委没有回答转身离开了指挥舱。 　　最底层的污水处理舱内，王延秋与常大有缓缓朝前检查每一个巨大的水柜和管道，这回常大有放聪明了，眼睛时常瞄着上面的管道，他知道那个东西可以躲进很狭小的区域。 　　“上次我就是在这里跟丢的。” 　　“我教你个窍门，你手电打出的光源必须要多移动，这样会使它表皮的多层色素细胞不适应，如果你看到半空中有白色的拖影，你就需要当心了。” 　　“你似乎很了解这种东西？” 　　“以前见过几次类似的动物，在阿富汗边境，为了争夺这种动物的样本，我们和外国雇佣军还干过一仗，不过那时我们追逐的那个动物比现在看到的这个大的多了。” 　　“它们叫什么？” 　　“没有学名，古代目击者将其称之为……”正说着，王延秋的对讲机又响了起来。 　　“我和老赵正赶过来，你们在哪儿？” 　　“污水处理舱，你们赶紧靠过来，我们一起找，它就在眼皮底下了。” 　　王延秋关掉了对讲机，继续察看最后一排污水柜。他必须拐一个弯，这里通道狭窄，很难说对谁更有利，不过他现在确实有些不自在，冰冷的手枪顶在自己肚子上变成了一个累赘。但是他也必须看到好的一面，一是人手已经很多了，二是对方可能受了伤。 　　“它在你上面！”常大有突然喊了起来。 　　王延秋赶紧朝一边躲闪，一团混屯扭曲的东西砰地掉到了王延秋刚才站的地方。王延秋看不到隐形者的全貌，但是从它落地的声音听，体重绝对不轻。他想先下手攻击对手，但是狭窄的地形制约了他，一阵疾风扑面而来，看来对手已经先攻击了。 　　王延秋猜到这个东西下手会优先考虑对手的伤口，于是猛一低头，带着电光的一击，擦着头发过去了，足可见它的上肢力量之强。王延秋想猛然起身用肩部撞击对方还来不及收回的上肢，把它顶到墙上，他希望这样能使对方无法放电。但是身后的常大有先将一只手电筒掷了过来，打中了什么部位，对方受了一惊退了一段距离。王延秋飞速赶到，抡起扳手砸过去，但是这一下走空，怪物又一次隐形躲开。污水处理舱的照明适时地闪烁了一下，这让隐身者得皮肤不太适应，它的皮肤融合进背景有一个极短的延迟。王延秋看到它正要偷偷爬上舱壁，两条结实的后肢悬在半空中，这是一个难得的破绽，王延秋使足全力，抡起一脚朝空虚的裆部位置踢过去，这一脚足以致命，如果它是正常动物的话。 　　很久以前，有人曾经对王延秋说过，地球上存在着一类永生不死的稀罕动物，它们的使命就是杀戮。这一类动物无法用生物分类学知识划分种属，甚至也不属于进化范畴。它们是用高深莫测的遗传技术所制造出来的，不需要繁殖也没有任何的性征；也就是说它们罩门和正常的动物也有所不同。 　　污水处理舱狭窄的舱门外，政委和赵平渔以及听到声响动赶过来的三名轮机舱的水兵从两个方向赶来，同时挤到了舱门口，都下意识的谦让了一下。就在这一刹那，里面传来了一声骨头折断的喀擦声，但是奇怪的是没有听到任何的惨叫声，以至于政委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特派员死了。 　　怪兽挨了王延秋一脚，还在继续在往上爬着，它大概很疼，但并不致命，这得益于它与众不同的结构，它的裆部不是要害。王延秋已经不能后退，他的右脚似乎是不成了，感觉刚才踢到了一个灌了铅的足球上。怪兽转身跃起将他扑到在地。常大有冲到跟前，发现这样无形的目标让他无从下手，于是他做出了一个最蠢的举动，蹲下身来拽王延秋的一条腿，想把特派员拽出来，他看到半空中，那张死人的脸再次浮现，盯着自己。就像上一次一样，一道蓝色的电光闪过，常大有再次人事不省，倒在了巨大的水柜下面。 　　政委站在舱门外，从枪套里掏出了手枪，检查了一下保险，使劲拉下套筒，其间他听到了王延秋在骂娘，其间夹杂着另一个动物的喘息声，像是一个喉咙不舒服的老头在拼命气喘。 　　王延秋被完全压制了，已经很难摸到枪了，这是一个体重不低于150公斤的家伙。 　　清脆的枪声响起，王延秋疑心自己肚子上的手枪走火了，直到自己上面的怪物重重倒向一边不再乱动，他才知道，是别人开的枪。 　　政委的一条腿跨在舱门内，它的枪口正在冒烟，他知道自己及时作出了一个决定，但是后果如何，他不敢想。 　　指挥舱内，郑强稳稳地坐在指挥员的座位上，枪声响起时，甚至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好了，狗日的王延秋又给我们闯祸了。”郑强小声嘀咕了一句，他的语气很奇怪，就好像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指挥舱内其他的7名士官都不敢多问，所有人都等着他下一步的指令。 　　“不要发呆，麻烦很快就要来了，注意侦听。”郑强抬起了手腕看表，他想知道对手的反应有多快。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夏勤慢慢抬起了头，他忽然觉得大概不会有事情发生了。 　　“夏勤，待会儿我会把反击任务交给你。”郑强说完，拿起通话器，准备发布他的命令指挥舱里陷入了沉寂，大伙儿都静静地等待着，离之前的枪声已经整整20秒过去了。 　　“方位140，高速推进物体……”声纳兵回过头来喊道。 　　“终于来了。”郑强唰地站了起来，按下通话器按钮：“轮机注意，前进3，速度增加到12节。”几秒钟后，潜艇的速度渐渐提高起来，噪音也随之增加。 　　“速度42节，距离79链，开启了主动声纳，搜索状态。”声纳兵补充了新的情况。 　　“只有一枚鱼雷？” 　　“暂时，只发现一枚。” 　　“这个蠢货还是一如既往的蠢，按照既定航线行驶，不要管它，还早着呢。”郑强不屑一顾地说道，然后他坐了下来。 　　“敌方鱼雷接近中，我们的位置已经暴露，预计10分钟内可以到达。”声纳士官继续报告。 　　“呃，夏勤，离着预定海沟还有多远？” 　　“很近了，不过眼前这一段深度不理想。”夏勤说道。 　　“对付它不需要太大的深度，那样太狼狈。” 　　“鱼雷舱注意，3号鱼雷，30节航速，直航模式；4号鱼雷直航模式，最高航速，备便后请立即报告。”郑强对着通话器很镇定地说道。 　　“直航？那不是打到战区外了吗？”夏勤在他的对面提醒道。 　　“这个时代终于到了。”郑强像是没听见夏勤的话，他的话有些答非所问。 　　“你们都打起精神，这次战例以后很可能上我军教材。不过，眼下么，我先得给你这个蠢货补上一课，克劳福德上校。” 　　第80章 胜负 　　“综合声纳部门都已经捕捉到敌方鱼雷，高速推进，噪音很大，已经在航迹显示仪上标记了目标，黑色大A字样。”描迹小组与计算机同时在计算鱼雷航线，人工的计算显然有些慢了“很好，就像个尖叫的海底疯子。”郑强自言自语道，他突然意识到这也可能只是次佯攻，鱼雷直奔409而来，划过一道弧线，破绽很大，毫无技巧可言，如果让计算机用综合信息融合的非线性滤波算法加以跟踪预测弹道，这样反而更快捷、准确些。 　　“夏勤，你不要浪费时间跟踪鱼雷，现在你手动分析潜艇的航迹，预测他进一步会到哪儿。” 　　“敌向转为270，敌速，初步判定为15节，可能转到新的阵地进行第二次进攻，也可能上浮到密度层躲避。” 　　“不像是撤离，你看，我们几乎隔着8海里平行前进嘛。” 　　“这点没错，只是它比我艇快了很多。”夏勤说道。 　　“它在寻找新的有利占位，待会儿就会包抄。”郑强不容置疑地说道。 　　“3号鱼雷备便，定深150，直航、低速模式。”鱼雷舱报告的声音在通话器里响起的同时，指挥仪一排六个指示灯中，写着3的指示灯由红色变成了绿色。 　　“发射。”郑强没有犹豫，直接命令道。 　　几乎没有任何的震动，只有声沉闷的发射声音，大家都知道鱼雷已经发射了，指挥舱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这颗鱼雷按这样的航向，什么也打不着。 　　“敌方鱼雷300秒后到达，开始标记时间。”指挥舱内有人喊道，鉴于艇长郑强的稳健，这里没有任何人显得惊慌失措。指挥仪上出现了个倒计时的显示，郑强看了眼，数字显示为298，也就是还有5分钟。 　　“时间还有，它的主动脉冲还没到嘛。” 　　“初步判定为重型MK48鱼雷，它的自导截获可能要到25链距离上。” 　　“所以，这要么是一次佯攻，要么这个克劳福德上校就是个莽撞的傻瓜。”郑强心里想着。 　　“是不是发射4号鱼雷攻击敌艇？”夏勤提醒道。 　　“时机还没到，现在攻击，它可能还来得及躲起来。”郑强抱着手站了起来，他前面的综合航迹显示器上显示着很多条不同颜色标出的航迹，409的航迹正重叠在条黑色不动的的粗线上，郑强知道，这是自己手上的一项重大的优势，感谢海军测量船这些年不遗余力的水文探测，现在他随时可以借助这条海沟给对方个惊喜。 　　“对方航向没有变化，速度增加到了18节。” 　　“想包抄我们的退路，真是匹夫之勇。”郑强说道。 　　“3号已经超越对方，对方略转了点方向，可能想要截住我们。从它们的动作看起来，对方根本没有顾忌我们的3号鱼雷，可能认为它坏了，所以它可以放心包抄了。”夏勤好像突然间领会到了郑强的意图，他的回答让郑强很满意。 　　“它的艇首大致对准我们，就会发射第二颗鱼雷的，这毫无疑问，只是他可能想再近些。这样，就会形成用2颗鱼雷前后夹击的态势，也许它不知道我们驼着那个怪胎无法高速逃走。有意思的是，我发现它一直在担心我们会高速逃跑，这就是它的鬼心眼。” 　　郑强的话刚说完，第一波主动声纳撞击波如期而至，“嘭”的一下，声纳波撞击在了坚硬的艇壳上，郑强相信艇内全体成员都听到了。他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倒计时的时间显示，还剩下205秒。 　　“尾部气幕弹两发准备，最大延时。”郑强追加了个命令。409的头部与尾部各有两个小口径的发射管道，可以发射诸如声速仪、无线电通讯舱、气幕弹这样的小型设备。 　　“对方潜艇航向改变为200。” 　　“继续监视。” 　　此时双方隔着8海里，这相较于教材上的海底猎杀而言，距离略有些远了。实际上，所有的信息与实际情况都有大约10秒钟的延迟，这是海底交战的声学规则，这对于双方都是一样的。郑强明白，当你看到对手开始转向时，它很可能已经完成了这个动作，这些提前量都必须在指挥官的计算之内。 　　主动声纳发出的声波一轮又一轮地打到郑强的艇上，很显然后面的鱼雷已经不需要敌艇上的导线的引导了。弗吉尼亚级潜艇上的指挥者给予这颗MK48-6形鱼雷的最后指令是加速，这使得这颗鱼雷自身的噪声突然加大，这降低了它的被动声纳自主截获与探测的距离，不过对方显然考虑的是另一回事情，他（它）似乎根深蒂固地担心着郑强会像个吓破了胆的白痴一样加速逃走。当然，鱼雷加速也有个额外的优点，这会使得任何基于复杂的卡尔曼滤波方式计算来袭弹道，并预测之后轨迹的电子方式的运算出现很大的偏差，尤其在最后引导阶段祭起这招，对那些对弹道跟踪理论研究不够精深，算法死板的海军的弹道跟踪计算机来说，是件头大的事情，但是786核潜艇始终没有同时手工改变鱼雷航行方向给对手的逻辑运算添乱，是个失策，也许正如郑强预计的，786上的指挥者也并不是很精于此道。 　　现在786号已经来不及修正弹道给郑强的电子航迹计算添恶心了，因为导线已经扯断了，鱼雷完全进入了自导模式。 　　“敌艇航向185，航速20，距离75链。” 　　“鱼雷还在接近，弹道偏角5。” 　　新的报告一个接着一个，大家都在等着郑强下令，进行最后的机动。而郑强却有些顾虑，考虑到第一颗鱼雷长途追踪409的弧形航程已近12海里，它的导线很可能已经扯断，躲开它不在话下，但是如果对手再发射一颗鱼雷，情况就有些微妙了，因为眼下对手已经更近了。即使自己暂时消失在对方的火控计算机的视野里，老练对手仍然可以适时地修正第二颗鱼雷的航线，给自己后一步的进攻计划增加变数。但是眼下规避，又嫌太早，他希望吸引对方大幅转变航向而与409的航向形成较大夹角，这样就可以用3号鱼雷杀个回马枪，切断它的退路，他知道对方可能是个傻瓜，但是对方一定也在跟踪着3号鱼雷，他们可能以为3号只不过发生了故障而失的了，但是不会那么快把它抛之脑后。不管对手是谁，他既然能操纵潜艇逃跑2年，可见也不会太嫩。 　　“呃，3号已经离着很远了，是不是修正航向？”夏勤提醒道。 　　“暂时不用，减慢它的航速到20节。3号才跑出几海里，还有大半的导线长度，再等等。他们肯定是以为我们的鱼雷坏了，这些年美国人不是一直嘲笑我们山寨吗？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郑强说着话看了眼指挥仪，那个倒计时的数字显示还有90秒，并且这个数字一直在长时间停顿和突然跳跃着，看起来，电子运动计算有了些麻烦，他猜测对方至少偷偷将鱼雷提速了5节，不过他很熟悉弹道跟踪计算机的这些个毛病，再过会儿，它适应了对方鱼雷新的航速，就会从这种神经病状态里恢复过来了，届时的计算就会稍微准些。不过准不准都无所谓，郑强从没打算用这个时间做主要参考。 　　鉴于西方国家的技术封锁，中国海军从未有机会得到西方国家的重型鱼雷，不过，中国倒是有机会接触较轻型的MK46形或者意大利的白头鱼雷。外界不知道这项逆向研究是怎么进行的，或许参考了MK46或者俄国的什么新式鱼雷，也或许完全出于艰苦卓绝的自主研究，现在，郑强的艇上有20条不输任何国家的重型自导鱼雷。 　　786上的指挥官如果带有什么先入为主的偏见，那就会使得郑强的骄兵之计显得更像那么回事了，对手大概会认为那颗直线航行，渐渐远离战场的鱼雷会一直这样航行下去，因为以它那么荒唐的航线，说明了它的制造工艺上肯定有什么先天的缺陷，或者设计本身就有问题。随着它离开的越来越远，它的威胁也会被进一步解除。如果786号潜艇能察觉到这颗反常的鱼雷正在减速，或许它还来得及还能正视个问题，即这颗鱼雷仍然在409的控制之下。 　　如果它还能进一步细心计算的话，还会发现，这颗故意发射的3号鱼雷与786号潜艇的航向基本一致，这样一来，相对于快速包抄的弗吉尼亚级潜艇而言，它的速度其实只快了几节而已，并没有远离而去。从海图上看，现在它离着786号较之409号反而更近了。 　　“它们定以为稳操胜券了。”郑强哼了声说道。 　　“不过眼下，它们正在利用鱼雷的主动声纳追踪我们，现在我们是这片海域里最清晰的目标了，弗吉尼亚上的艇首声纳大概已经可以看清我们的尺寸，甚至能猜出我们的型号了。我们就象在黑夜里不断被手电筒照射样。” 　　郑强不理会夏勤说的实话，他自顾自地看起了指挥仪。 　　第81章 微弱的优势 　　屏幕上时间数字缩小到了35，眼看着，时机已经差不多了，郑强再次站起身来，指挥舱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次是真要下潜规避了。不过郑强仍然在声声的脉冲撞击声中停顿着，他似乎在享受着。现在整艘409都可以听到外面不断接近的鱼雷发出的那种剌耳的尖叫声和有节奏的主动脉冲撞击声。郑强想起，上次王延秋也玩过这手紧急规避鱼雷的把戏，但是玩得那么狼狈，以至于至今头上还缠着根绷带，有必要让他看看真正的指挥官会怎么做。 　　“左舵5。”郑强命令道， 　　他要尽量将409的屁股对准鱼雷，以便发射气幕弹，这是一种海里的烟幕弹，可以使很近的对手眼前一黑。不过让这颗鱼雷失的只是他的第一步计划。 　　“尾部气幕弹两发，发射。” 　　随着他的口令，两发气幕弹发射出了409的尾部。 　　“修正回原航向，平衡舵20度前倾，紧急下潜100。”说着话，他赶紧伸手抓住了头上的扶手。两发气幕弹被发射出潜艇，它们翻滚着在漆黑的海水里飘浮着，延时时间很长，它们直翻了十几个跟斗，远处一道灰白色的航迹正在咆哮着冲到跟前。 　　“砰”的一声巨大的响声，气幕弹在鱼雷的弹道上爆炸，巨大的泡沫隔绝了鱼雷与前面紧急下沉的409号潜艇。 　　“很好，航海室，惯性导航就交给你们了，航速减为5节。夏勤你立即修正3号鱼雷航向到005，航速提高到35节。” 　　“气幕弹爆炸，我们失去所有声纳接触。”声纳兵龇牙咧嘴地报告道，这下爆炸肯定够他受的。 　　“潜得太深了，我们的拖曳声纳已经无法捕捉到对方了。”夏勤报告道。 　　“但是他们也丢失我们了。” 　　“我们如何反击？” 　　“不要管这些，只要3号鱼雷尽快到达预定区域，它一定方寸大乱，只要露出屁股我们就打。” 　　“重新接触，敌方鱼雷。” 　　指挥舱里重新陷入了屏息状态，现在每个人都能听到外面有颗呼啸而过的鱼雷，它的主动声纳已经无法打中409的艇壳了。鱼雷失去目标后急躁而又慌乱，已经无法获得潜艇的指令，根据程序，它只能进入简单的s形航线做最后的主动声纳搜索努力，不过409在它的搜索圆锥下方，擦着断层的边缘驶过，注定了786号发射的这颗鱼雷也不会打中。 　　污水处理舱内。 　　王延秋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他甚至没有推开身上沉重恶臭的尸体，这里所有的人都僵直着，或站立或平躺着，无暇去想别的事。事实上，这一刻，409的每个人都在冒汗，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昏迷不醒的常大有，他有幸躲过了这样的折磨，对于不幸能够听到鱼雷尖叫着在身边转悠的人来说，这是人生中最漫长的几十秒钟。 　　“它在靠近，郑强的大角度下潜规避结束了。”政委心里想着，他知道声纳脉冲没有继续击中艇壳多少说明了些问题，也许前面的气幕弹起了作用，但是对手可以指令鱼雷回头做进一步的搜索，真恨不得把头伸出去看个明白。鱼雷的动静越来越大，吃人的怪兽已经变成了件很渺小的事情。王延秋第一个察觉到鱼雷从409上面几十米的地方游了过去，他有过次类似的经历，对这种尖叫声的多昔勒效应记忆犹新。 　　“它离开了，太好了，郑强走了狗屎运了。” 　　政委从僵直状态中苏醒过来，他和赵平渔同时意识到了两件事，第一，特派员的话是对的，鱼雷正在离开，第二，狗日的王延秋还活着。 　　“嘭”的一下，政委手里的手枪掉落了下来。他果断开枪以后这几分钟里，他一直没顾得上去看王延秋和常大有的死活，四周的战斗警报灯闪烁起以后，他就一直站在了舱门里面的位置等着郑强的机动和鱼雷的失的。现在他终于可以略微松口气了，鱼雷的尖叫声已经惭行惭远了。 　　“谁来帮我把这个死东西搬开？”王延秋喊道，他浑身酸疼乏力实在推不开200多斤的怪兽。 　　“这他妈真是折寿。”政委嘟囔着走了过来。他已经忘记了，后面舱门外有3个探头探脑的水手准备进来看个究竟。 　　“你得记着把舱门关上。”王延秋躺在地上提醒了一下。 　　政委赶紧回头：“你们都回轮机，艇长可能很快就要增加转速了，离合器只有一个人盯着怎么行。” 　　门口的三个轮机兵赶紧回头，政委说的确实没错，409刚刚脱险，很可能需要加速转移阵地。刚才鱼雷来袭使得他们惊魂未定，竟然把之前的种种迷惑都抛到了脑后。赵平渔也赶紧钻进圆形的舱门，过来掐常大有的人中。常大有哼哼唧唧地醒了过来，照准了眼前这个正在掐他脸的模糊的影子就是一拳，好在拳头软绵绵的，赵平渔轻轻闪过。这是具政委从未见过的尸体，他拖拽着这具尸体的时候，它的身体还是热的，以至于政委以为还得补枪。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政委问道，他认为王延秋定知道。 　　“这就是藏在那条奇怪的鱼肚子里的东西，我们早该察觉到那条鱼不该那么死沉，否则它怎么可能在海里游。” 　　“你是说我们中了木马计？” 　　“不错，我估计外面的那艘弗吉尼亚级核潜艇也是这样被攻破的，它们利用了人类的好奇心。” 　　“我刚从指挥舱过来，那些人鱼一直在破坏我们的水雷阵，难道那些人鱼有假。”政委问特派员。 　　“不，这是两种动物。”王延秋说着从地上坐了起来，他看到赵平渔搀着机电长也走了过来。 　　“它死了，怎么死的？”常大有吃惊地喊叫起来。 　　“我打死的，用枪。” 　　“枪！？我们的阵地有没有暴露，敌人有没有攻击？” 　　没有人想回答常大有的这个问题，政委和老赵都蹲下来看这具强壮的尸体。这具尸体脸朝下躺着，可以看到四肢和后背的突出物。 　　“它的皮肤很特殊啊，比癞蛤蟆更恶心。” 　　“我猜，凹凸的皮肤在它的底层色素细胞变色时，会使假象有层次，更容易骗过我们的眼睛。” 　　“听上去好像没什么道理。”政委说道。 　　“我只说我猜嘛。” 　　“背后看上去像个人。”赵平渔抱着手说道。 　　“但是它不是人科动物，甚至不是已知的任何脊椎动物。” 　　“就是说其实它是软体动物？”政委问道。 　　“不不，实际上，它还有对发育不良的翅膀，你们看。” 　　众人纷纷低头朝着王延秋手指的地方看过去。 　　同时间，指挥舱内。 　　“我们始终无法找到对方潜艇，我们的规避动作也使得我们失去了目标。”夏勤抱怨道。 　　“也许我们应该再上浮些，把大部分的拖曳声纳上浮到地理屏蔽上方去。”他接着补充了个建议。 　　“不错的建议，上浮35米，要慢一些，然后定深。”郑强半躺在椅子上说道，他甚至不去看前面的屏幕，似乎对前面露的一手还挺得意的。 　　“您是不是在等什么时机？”趁着潜艇缓缓上浮的当口，夏勤小声问道。 　　“不错。”说着话，郑强抬手看了眼手表。 　　“对方的声音信号很小，我们单单靠着半截拖曳声纳最多只能发现它的大致踪迹，无法截获目标。”郑强笃定地讲解道，显然对于他心里的所谓“时机”而言，现在还有富余的时间来卖卖关子。 　　“其实不要说拖曳声纳，409的综合声纳也无法在这样的距离，截获对手。如果我们现在驶出这道沟，用常规的被动搜索方式，先敌开火的还会是他（它）们。” 　　“这个没错。无论是艇首声呐，还是舷侧三元子阵我们都不如弗吉尼亚。”夏勤皱着眉头说道，脸上的疑惑没有得到丝毫的缓解。 　　“但是我们有了两个微弱的优势，这是对方在刚才盲目出击后送给我们的。” 　　“优势？” 　　“没错。其一是我们知道了它的大致位置，它现在肯定在减速了，妄图减弱噪音躲起来，然后第二次攻击我们，所以肯定跑不远。”郑强解释道。 　　“这个没错，它察觉到我们躲藏到水声通道屏障后一定会这么做，这样我们也找不到它了。”夏勤回应道，他觉得自己还是搞不清郑强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在见习航海长看起来，郑强将3号鱼雷转向的动作，只是表面上使得鱼雷朝着对手的大致方向驶去，也许可以把对方指挥官吓一跳，但是这并不会使对手惊慌失措从而露出马脚，对手应该有足够的时间来会发现，这颗鱼雷并没有找到它的能力，只要降低航速减低噪音，弗吉尼亚还是可以从容地隐入深海。 　　眼下这颗鱼雷离着对手还有至少4至5海里，而与此同时对手一定在相应地机动。以这颗鱼雷的被动截获能力而言，这个距离实在太远，它不可能发现对手。虽然它的导线长度还有很大的富裕，但是409在规避鱼雷的动作后，自身的侦听也基本中断了，现在只有一截大约200米长的拖曳声纳留在了屏蔽区外，也就是说，409只剩下了大约百分之二十的侦听能力，这并不足以给3号鱼雷提供有效的指引。 　　第82章 3号鱼雷 　　“其二，就是我们的主动声纳要起作用了。” 　　“主动声纳？”夏勤吓了一跳，他不敢相信郑强竟然在动这个脑筋。这是件危险的动作，以两艇相隔8海里计算，如果409首先开启主动声纳，对手将会提前十秒左右知道409的位置，这样它发射的鱼雷就定会比409先到，这不需要任何的计算，这是个常识。 　　“这样，我们不是暴露了吗？”夏勤谨慎地提醒道。 　　“你这个年轻人，有时候显得很聪明，有时候就不行。”郑强边说，边站起身来走到指挥舱中央攻击潜望镜的前面。 　　“夏勤，倒数10秒，然后开启3号鱼雷的主动声纳。”郑强的话一下子提醒了迷糊的夏勤“是。”航海长开启个计时器，时钟开始倒计时起来。 　　“这条鱼雷现在就是我们的主动声纳照射源，我们即使躲在海沟里，只露出小截的尾巴，也能找出那个老王八蛋了，而他却看不到我们。”郑强接着解释的时候，指挥舱里所有人都明白无误地知道他的意图了。 　　“指挥仪上的倒计时很快就归零了，这意味着几海里外的3号鱼雷的主动声纳开始发射脉冲波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声纳士官身上，等着他的报告。” 　　漫长的等待过去了。 　　“我们的鱼雷声纳在工作中，我能够听到，但是还没有发现目标反射。” 　　“夏勤，你改动下鱼雷航向。” 　　“请求方位？” 　　“你看着办好了，可以曲线搜索，只要尽量覆盖到所有区域。”郑强的语气出奇的轻松。他早20分钟就盘算好了这一切，鱼雷主动声纳的功率很大，即使它本身的截获距离有限，但是强劲的声波还是可以帮助409的拖曳声纳找到潜藏的对手。 　　“好。” 　　夏勤通过指挥仪上的一个鱼雷的图形界面了解3号鱼雷的即时的状况，他选择了自动的蛇形模式，深度设定在150米，这样鱼雷的搜索圆锥可以尽可能地覆盖整个区域。现有的情报显示，弗吉尼亚级可以用10节以下的较高速度很安静地行动，但是按照这个速度它跑不远，一旦他超过了这个速度，就不会那么安静了。相对于弗吉尼亚而言，409的安静行驶速度大约只有4节，所以在这场技术不对称的交战中，确实消耗了郑强不少的思量，最后得益于海军在战场常年积累的海洋测绘方面的优势，帮助郑强找到了这个战术。 　　一切都没有结果，郑强单手扶着潜望镜，站立在那里显得气定神闲，他知道打开主动声纳的鱼雷一定会吓到对手，最后它一定会露出马脚。 　　“接触目标。”声纳士官喊道。 　　“哦？”郑强快步走到了他的身后。 　　“航向075，距离75链，航速16节，还在加速，它在下潜中，俯仰角不明。”详细的情报来了，对手已经完全暴露在眼前了。 　　“紧急上浮50米，改变航向为075，轮机前进4，航速增加到20，我们追上去。鱼雷舱注意4号鱼雷随时准备发射。” 　　“夏勤，你接管3号鱼雷指挥，它离着目标很近，机会最大。” 　　郑强的杀招出现，他甚至在考虑是不是要使用4号鱼雷。现在3号鱼雷离着目标只有3海里，由于高航速的问题，3号鱼雷自身的被动声纳还无法截获目标，所以必须由夏勤来操控它用最近的路线，打到正在逃跑的敌人。可以说409在突然之间，就占尽了优势，3号鱼雷还剩下了很长的一截导线，即使对方同样使用气幕弹的战术也不会有太大的作用，鱼雷可以在潜艇的指引下重新找到目标。 　　“对方持续加速，航向074，深度200，航速超过了25节，噪声很大，就像在海底的火车。 　　“3号鱼雷什么时候能到？” 　　“弹道计算机还在计算，我估计120秒以内。” 　　“不要考虑燃料，鱼雷加速到45节。” 　　“4号鱼雷备便，随时可以发射。”鱼雷舱报告。这颗鱼雷的准备时间有些长，没能在潜艇跃出海沟的同时就发射，因为鱼雷舱的人手实在有些缺。 　　“最大速度，发射。” 　　4号鱼雷带着大量喷薄而出的气泡，咆哮着冲出了发射管，整艘艇上下都听到了它巨大的尖啸声。它射出鱼雷发射管后，一头向下，下沉了段距离，然后调整了姿态，有些摇摆，这个阶段时间并不长，很快它就开始以5度的仰角急速爬升。夏勤眼前4号的读数一直在上升，眼下这颗鱼雷仍然是直航模式，不需要任何人工的指引。 　　郑强走到了夏勤身后，手放在了夏勤的肩上。见习航海长没有说话，现在的情势不容他说任何一个字。 　　时间秒秒过去了，从电子海图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斜向跟踪的3号鱼雷和尾随急追的4号鱼雷，很明显3号鱼雷会先行击中对手，4号鱼雷对于郑强而言似乎只是张保险。但是指挥舱里的所有坐着的人里只有夏勤知道，其实郑强的心思并不是这样，郑强要做的更大胆。现在对控制鱼雷的夏勤而言是最紧张的时刻，他必须拿捏好时间，清楚地计算好各种提前量，按照郑强事先交待的要求，鱼雷必须在推进器外几十米处爆炸，这样就可以在不伤到786的情况下，迫使它浮出水面。任何的海军火控训练课程里都会有紧急引爆鱼雷的节，表面上容易，火控指挥仪上有个红色的自毁按钮，按下行了，但是要将时间拿捏到仅仅伤及推进器，十字舵，而不破坏主机和外壳，精确到不使其沉没的地步，实在是勉为其难。 　　“不要太勉强。”郑强在身后提醒道。 　　夏勤无暇回答，他甚至连点头的时间也没有，不过他心里很清楚，郑强手急切地将4号鱼雷放出去，就是期望他能不受干扰地试一下，如果届时出了纰漏，786号从自己手心里逃跑了，郑强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用4号鱼雷将它打沉。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凝神屏息计算时间，在近炸引信引爆鱼雷的前0.5秒内引爆弹头装药。 　　指挥仪上两道高度重复的航迹正在靠近，进而合拢当中，那艘逃窜中的弗吉尼亚级核潜艇上的人一定吓破了胆，他们选择了最不明智的高速逃跑，不过在3号鱼雷主动声纳的持续追踪下，他们也没有其它的办法。 　　“鱼雷被动声纳已经自主截获了目标。” 　　“关掉被动截获，只用尾流截获，它跑不掉了。”郑强突然下达了新的命令。夏勤知道支队长郑强活捉对手的想法一直没有改变，这个命令说明，他之前所说的不必勉强只是句“屁话”而已。尾流截获的模式会让鱼雷更接近推进器位置，而被动声纳模式很可能会引导鱼雷到达潜艇的舯部位置，在那里附近的爆炸不是把潜艇炸成两截，就是摧毁它的艇壳后面的主要压载水舱，使之彻底沉没。 　　“鱼雷的弹道计算向来不准确。更何况还有延时的问题。”夏勤看着屏幕上飞快跳跃的时间数字说道。这组数字是弹道计算机处理后得到的到达时间的倒数的数据，表面上很直观，但是数字时常停顿，这说明了弹道计算机的运算能力很难做到郑强要求的那种精度。显示器的下方还有一组鱼雷离着敌方潜艇距离数据，这是3号鱼雷自身的被动声纳收集到的实时数据，它通过导线以光速传输到夏勤眼前的，因为3号鱼雷离着对手只有几百米，所以相对前个数据而言更加精确，而且延时不多。 　　“我可以尽我所能试试，但是3号鱼雷的导线长度不够了。” 　　夏勤补充了他的担心，这也是郑强担心的事情，要是导线用尽，鱼雷就会按照自己的意志一头撞到弗吉尼亚的泵喷射引擎上，后果也是直接击毁这艘潜艇的后部，这样自己就很难达成特派员的要求了。 　　“或许是考虑4号鱼雷的时候了。”郑强心里想着，这是个冒险的决定，一旦4号鱼雷失误，放任对手跑掉，409号可来不及准备5号鱼雷。万一对手察觉到这个情况，杀个回马枪，自己将处于无力还手的境地。 　　“还剩多少导线？” 　　“还剩下几百米，也许，来不及追上它了，很快我们就不能控制它了，它会自行进入尾流自导的阶段。”夏勤回答道，他非常的紧张，一个人不可能同时盯着3组急速变化的数字，而且这里的每个数字都是性命攸关的。 　　“关闭3号的尾流截获，同时关闭近炸引信。”郑强突然下令。 　　“什么？”指挥舱里有人忍不住脱口问道。没人能相信这是郑强的命令，很显然，他这是在放弃3号鱼雷，所有的操作人员都以为郑强大概是有些糊涂了，这是实战并不是次演习。 　　“关闭3号鱼雷的尾流截获，同时关闭近炸引信。执行命令。”郑强重复了一遍前面的话“关闭自导模式，关闭引信。”夏勤回应道，他按照命令飞快地操作着。现在3号鱼雷注定将无法击中弗吉尼亚了，它扯断导线后，会以条笔直的航线，与前面咫尺的敌潜艇擦身而过，但是并不会引爆。郑强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人知道，大家只知道，409自身的风险正在逐渐增加当中。这次一波三折的战斗难道还会有新的变数？ 　　第83章 孤注一掷 　　“夏勤你接手4号鱼雷，必须一次成功。” 　　“不发射5号了吗？” 　　“来不及了，所以你必须让它游的尽量平直些。” 　　4号鱼雷的噪音很大，在火控显示上，它是以种密集的描迹点的方式，跳跃着向前跑去。眼下还无法确定其他精确的数字，因为4号鱼雷仍然在以一种直航的方式在前进。以它接近50节的高速，即使开启被动声纳，声纳也会被巨大的气泡声遮掩住而无法截获目标。 　　“它竟然一个劲地跑，没怎么机动。” 　　“因为他是个吓破了胆的老傻瓜。” 　　郑强似乎很确信786上的指挥官就是托马斯克劳福德本人，这样的假设让他觉得很开心，因为对方是上校。 　　“我知道，你想要逃回那个地洞，但是我保证，除了我手下留情，谁都救不了你了。” 　　“也许我们可以关掉引信，让鱼雷以尾流截获的方式直接撞到他的推进器上，这样可能有把握。” 　　“不，那样不行。”郑强简单地否认了航海长的这个提议，他知道，弗吉尼亚的推进系统不是简单的大尺寸车叶，那是种泵喷射方式的推进器，要害的部件都藏在了个巨大的金属管道内，他知道以鱼雷的动能，很可能伤害不了弗吉尼亚级泵喷射推进器内的合金转子和前置的定子。 　　“对方加速到了35节，我操，它能开那么快！”声纳监听员吃惊地喊道，这个数字大大超过了他平日里死记硬背的各国潜艇的技术数据手册。 　　郑强哼了声不作置评，他也知道美军对外公布的弗吉尼亚的速度是29节，但是他很早就知道美国人没说实话，那肯定是个虚假的故意缩小的数字，现在它已经把家底儿露了出来。 　　4号鱼雷已经很接近逃窜中的弗吉尼亚了。对手慌乱中的加速行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409号上控制鱼雷的夏勤的压力，现在鱼雷与对手的速度已经更接近了，事实上，之前谁都不可能预料到，这样的复杂的情况，使得夏勤控制爆炸时机的难度减低了一个数量级。他现在什么也不用做，只是把手放在了那个红色的起爆按钮上等着在适当的时候按下去。 　　“我建议你开启尾流截获，然后减低些鱼雷的速度。” 　　郑强小心翼翼地在满身大汗的夏勤背后建议道。他是第一个看出减低速度可以更好的掌握时机这个苗头的人，夏勤手摸着旋纽慢慢将鱼雷速度调低到了38节。 　　鱼雷现在只比对手快了区区的3至4节。航海长现在只等着对手最后的机动，一般来说这样的情况下，谁都会放手一搏，如果它什么也不做，特派员的愿望就快要达到了。 　　火控指挥仪上的倒数时间的数字还剩下100，距离大致上是150至160米。郑强站在夏勤身后等着对方发射气幕弹，或者大动作的机动，如果克劳福德上校要这么做的话，眼下正是好时机。但是在鱼雷不断接近的过程中，786号什么也没有做，它只是像台开足了马力的蒸汽火车，用一条最愚蠢不过的直线航线无望地逃跑着。 　　数字慢慢的跳跃到了45米，对方20兆瓦的巨大泵喷射推进器搅起的巨大扰流，不断地干扰着后面鱼雷的航线，一吨半重的鱼雷显得有些轻飘，速度也受到了干扰，显示仪上的数字已经不怎么跳动了。 　　“我看，是时候了。”郑强在夏勤背后小声说道，语气不甚确定，他的手又次轻轻按到了夏勤的肩上。 　　夏勤暗暗决定不理会艇长的干扰，他甚至闭上了眼睛，在他的心里有自己的倒计时方式，现在时机还没有到，如果再近些，有一两块弹片击中推进器，另一块击中十字舵，那把握就更大些。 　　他在心中一直默念着，念到了11，然后飞快地用食指弹开引爆开关上的塑料盖子，果断地按了下去。郑强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所有的结果要等10至12秒以后才知道，786加速以后，它已经将409甩出了10海里，夏勤面前的火控指挥仪上已经没有任何数字跳动了，这很好理解，因为鱼雷已经爆炸了，不会再有信号从导线那头传导过来了。当然在火控显示器上，弗吉尼亚还在逃跑中，不过这些靠被动声纳捕捉的数据都有十来秒的延时，即时的情况还不知道。现在指挥舱内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走动，只有头上一盏红色的灯在无声地闪烁着，所有的人都坐在自己的岗位上等这个结果。 　　第一波爆炸冲击被，如期传到，不必声纳监听员报告，409上所有的人都听到了这个动静“它在减速，深度在下降，下降很快，它在沉没。”声纳监听员吃不准地喊道。 　　夏勤僵坐在椅子上，他浑身已经湿透，他很担心自己是不是错过了时机，直接把那艘潜艇干沉了。实际上，他对引爆时机的掌握，并非完全按照各种经验加权得出的，他的心里有个宁杀匆纵的小九九，他怕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对手逃跑，然后反戈一击。所以他在自己觉得可以起爆的时机到来以后，稍稍等了一会儿，这就是他数到了11而不是10的原因，这个时间间隔也许是秒钟，也许更短些。 　　“不要担心，打沉了也是大功，美国政府哭鼻子，自有我来担待。”郑强勉强开了一个蹩脚的玩笑。他的手从夏勤肩上离开，转而走到了声纳监听员身后，现在他更关心的是弗吉尼亚到底沉了没有。 　　“它已经慢慢停下了，马上要撞到海底了。”声纳监听员一边说话，一边伸手阻止艇长插嘴。 　　“我听到奇怪的声音，像是它的周围有大量的气泡声，声音范围很大，不间断。它要么是在下沉，要么是爆炸本身搅起了大量的海底气体。” 　　“能不能确定？”郑强摸了摸下巴问道。 　　“大致可以确定，没有听到艇壳塌陷的声音，但是有大量的气泡声。我有9成把握，这艘弗吉尼亚级在漏气。” 　　对郑强而言，大量的气泡声不是个好的苗头，他浪费了颗价格昂贵的鱼雷，要得可不是这样的结果。不过这个结果不是不可以接受，最想活捉对手的是特派员，郑强扪心自问已经尽力了，在海底要击伤对手，哪儿有那么容易。 　　污水处理舱内，所有的人还都在等待着最后结果。 　　“409在减速。” 　　“郑强一定是打到了，那分明就是鱼雷的爆炸声。” 　　“很难说，也许是被对手诱爆了。” 　　“啊呀，光顾着说话，这个东西怎么办？”政委说道。 　　赵平渔走过去，摸了一下怪兽那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皮肤，发现有些不对劲：“它怎么死了那么久还是温热的，难道没死？” 　　王延秋也摸了下，发现这具尸体并不是什么温热，而是在发烫。 　　“糟了，它要自毁了，老周，你赶紧去弄条裹尸袋来，这回它是真死了，也许要爆炸了！” 　　所有的人都被吓了一跳，之前，常大有就知道这种东西的伤口里能释放出微量的硫化氢气体，那确实是会爆炸的物质。 　　政委跌跌撞撞地跑出舱门后，污水处理舱内的3个人，已经可以看到怪兽的皮下冒出了微弱的青烟，似乎真的要燃烧起来了。 　　“别怕，这些东西都有自毁措施，它的皮下有黄磷类的物质，它活着时靠一套我们搞不清的体内循环系统用特殊体液浸润这些物质，死后体内循环消失，受温度湿度的影响，就会自燃毁灭，不过只要我们及时把它丢进冰库里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应该用鱼雷管子把它发射出去，这样才可靠。”常大有叫了起来。 　　“我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我可以很稳妥地解决眼前的问题。”王延秋用很不耐烦的眼神扫了常大有一眼，说道。 　　特派员的武断其实毫无道理，因为他自己也并不是很了解怪物自毁的机制，刚才所说的磷化氢自燃的假说，只是很久以前听别人说的，但是那可能是两码事。这些年他接触的这些奇怪的动物都会自毁，上次就是那条跟踪着409号的乌贼。但是这些生物的自毁方式又都各不相同，这些离奇的现象背后，足可见幕后安排这一切的生灵是多么的小心翼翼。 　　污水处理舱里暂时没有人说话，特派员虚张声势的样子唬住了另外两个人，尤其是之后他的那番解释，似乎显示了他对这种东西非常的了解，确实也能稍稍让人安心。、“我回来了，东西带来了，过道里的人也都清理掉了。”政委钻进了污水处理舱，鬼鬼祟祟地小声说道。他手里拿着两个个装尸体的袋子，没人想问他为什么要拿两个袋子，也许他觉得用两个更保险。 　　“好，我们必须快，这里的湿度和温度都太高，到了外面就会好些，能不能解决眼前的难题，完全看我们的速度有多快。” 　　政委已经等在旁不及抖开了个袋子，准备装进这个东西。 　　“这里交给我们，老周你去把枪捡起来，顺便到前面带路，把闯到过道上的人都支开。” 　　“好的，我这就去办。”政委一经提醒，才发现掉在地上的枪一直没捡起来，他转身捡起手枪，走到舱门口探出头地观察一会儿。后面的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怪物翻过来。 　　“啊！”赵平渔大叫起来，他看到了张骇人的人脸，几乎同时就认出了这张脸。 　　“就是你在P3C上看到的那个人？”王延秋冷冷地问道。 　　“没错，嘉手纳基地的中士，叫什么我忘了，但是就是这张脸，我见过他的士兵证件上的照片。证件被我丢在海里了，但是我记得他的样子。” 　　“我操，多邪恶的生物啊！”王延秋也不自得感叹起来。 　　第84章 活的武器 　　三个人终于把僵直的尸体塞进了裹尸袋，常大有拉上拉链的时候，那具尸体已经非常烫了，不过还是密封的袋子把呛人的有毒气体给挡住了。 　　“你知道磷化氢在密封环境里更容易突然爆炸，而不是慢慢燃烧，这里的浓度已经很高了。”常大有又开始唠叨起来。 　　“所以我们必须再快些。老赵你搬头，我们搬脚。”王延秋指挥着这里的三个人。 　　三个人连拖带拉，将200多斤的袋子拖过空无一人的过道，一直拖进了医疗室，丢进了冷库。政委开始调解冷库上的按钮想使得它更快地制冷，这些动作有些多余，不一会儿，这具尸体的体表温度开始降低，最后又冻成了块冰。现在冷库里有了两具尸体，它们原来是一体的，现在它们分开了躺在那里多占了很多地方。 　　政委耐不住担心，收抬完这些就来到指挥舱。他到的时候，郑强正在聚精会神地听着耳机里的动静。 　　“怎么样？”政委把头转向夏勤。 　　“打中了，但是还在确认是否完蛋了，它没有按原来预计的浮起，可能已经没有储备浮力了。”夏勤回答道。实际上政委到这一刻都还不知道王延秋和郑强之间的协议，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要让那艘幽灵潜艇浮起这样的“原来计划”，不由得吃了一惊。 　　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这段时期所有的坏事都和王延秋有关，这个特派员肯定是又用了什么花招说服了郑强。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郑强已经赢了。 　　郑强察觉到政委已经到了，但是没有说话。他一直隔着10海里，在监听786号潜艇的动静，20分钟来，那艘潜艇的附近一直有大量气泡声音，这是个不妙的信号，很可能是那艘潜艇的耐压壳体已经破损了，或许只是破坏了压载水舱，但是它迟迟不浮起自救，也没有发射救生舱，这可是大大的不妙。 　　“它一直在冒泡，这可不大好。”郑强说道。 　　“也许是海底的沼气，可能是我们的鱼雷爆炸造成的，这一带的海底地质容易产生气体。”政委走近了说道。 　　“这种可能不能排除，要是能再近些就好了。” 　　“你怕它还能反击？” 　　“对，我很矛盾，一方面怕它死在海底，另一方面，又怕它反咬我们一口，我们没有监听到它的鱼雷管里的声音，但是理论上，至少它应该有1到2枚鱼雷可以随时发射。” 　　“小心些没错，我看不要太急躁。把这里交给小夏好了，我们那儿还有事等着你去讨论。” 　　“王延秋净他妈给我惹麻烦。” 　　郑强嘀咕了一句，戴上了帽子，然后又对着夏勤交待了几句，就和政委一起朝医疗室走。 　　进门后发现王延秋和赵平渔正在小声讨论，常大有已经回他的轮机控制室去了。 　　“问题解决了？你的枪法不赖啊，我们差点被一吨半的鱼雷炸上了天。”郑强冷笑着问道。王延秋看了眼政委，没有回答。 　　“其实是我开的枪。”政委插了句。 　　“呃，是这样。不过，谁开的枪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惹来的麻烦。” 　　“得了吧，我看你是巴不得干仗。你把美国潜艇怎么样了？”王延秋终于开了口。 　　“不知道，它沉在了东面10海里的地方，暂时还在漏气，可能不成了。” 　　“你打在它哪儿了？” 　　“打在了屁股上，也许把舵面和泵喷推进器打坏了。” 　　“你打中它都快50分钟了，它就一直没有动作？”特派员看了眼手表说道。 　　“没错，一直没动。你知道，这种事很难非常专业，比打手枪难很多，这点你不容易理解。” 　　“你什么时候开过去看看？” 　　“这取决于你们。”郑强说完，看了看王延秋和赵平渔。 　　“好的，那个事不太急，不过你得先看看这个东西，我有义务告诉你，我们面临的对手。” 　　王延秋起身拉起郑强往后跑，郑强预感到自己会看到样让自己作呕的东西，但是结果还是超乎他的想象。 　　“这是个什么东西？” 　　剌鼻的味道熏得郑强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 　　“这个，就是耍了我们一次的东西，它躲在了另一具尸体里，被我们带回了艇上，然后，它就直试图破坏我们这艘艇。” 　　“不不，是它耍了你，不是我们，是你要把它带回来的。”郑强眼下兴致不错，他抓住每个机会和特派员抬杠。 　　“很对，是我坚持把它带了回来。你满意了？”王延秋索性主动承认了所有这些失误，一旁的赵平渔不由得摇了摇头，他觉得这两个家伙越来越没劲了。 　　“它，我是说这个东西，有没有智力迹象？” 　　“有些，但是不是很聪明，我认为它的大部分行为完全靠本能和指令行动。”王延秋说道。 　　“靠着本能能够摸到核潜艇的要害？”政委好奇地问道。 　　“什么要害呢？”赵平渔也想知道。 　　“它找到了反应堆舱，可能想进去，老常几次目击，它都在那一带转悠，可见它知道409的要害。” 　　“为什么它能找到反应堆？” 　　“我想有3种可能，要么它能感应辐射区，要么是有人如此训练它，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它之前到过类似的地方，受过类似的训练，比如说它进入过另一艘攻击核潜艇。” 　　“哦？” 　　郑强大吃一惊，失声发出声惊叹，表情也有些不太自然了。这次细微的失声细节，连政委都没能察觉到其中的原因，但是这个细节被王延秋发现了。王延秋一下子就猜到了郑强的心思，不由得暗暗得意。 　　“老郑你放心，786号上的指挥官，不大会长成这个样子，那应该还是名人类指挥官才对，否则怎么可能驾驶人类的潜艇？” 　　“你确定？” 　　“我不能完全确定。”王延秋笑着回答道，他知道此时郑强心里肯定正在纠结，要是他刚才战胜的是这样一个龇牙咧嘴长着尾巴的对手，那么对他而言，胜利的价值就会大打折扣，这一定是他现在最害怕的。 　　“这不大可能，你不是说那艘艇上应该是托马斯克劳福德上校吗？” 　　“没错，当然应该是他，但是现在谁也说不上来，这艘潜艇失踪了整整20个月。除非我能够去看看。” 　　郑强不再说话，他心里开始盘算着该怎么样积极地证实一下，自己刚才确实是和一微上校而不是一只站都站不直的怪兽在过招，否则他心有不甘。 　　“我建议明天，也就是10个小时以后，由我和老赵去检查那艘搁浅在海底的幽灵潜艇。你们看怎么样？”特派员适时地提出了他的想法。 　　“我看可以。” 　　郑强立刻就表示了同意。紧接着，政委和老赵也表示同意，反正那已经是只死老虎了，去看看应该无妨。 　　“另外，我打算今天就呆在这里研究这个东西，你们不会有意见吧？”王延秋得寸进尺，提出了新的要求。 　　郑强想了一下，这种事没必要唱反调，保不准这个丑东西待会儿又活过来，接着偷袭409的反应堆，医疗室里有人值班也不错，于是点头又同意了。 　　其他人陆续都离开医疗室后，王延秋独自留了下来，不一会儿政委给王延秋找来几件较厚的衣服，他穿上后，带着盏强光照明灯和电脑，还有另外的一些小型工具一头钻进了冷库。这次他没有选择锯子或者菜刀，他担心这只怪物的皮下有些会燃爆的物质，比如说半凝固的磷物质，所以他只带了部照相机和几把很小巧的手术刀。 　　王延秋粗通些解剖学，知道研究一只未知动物的窍门在于骨骼。在很久以前，对于某种动物的初步分类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从骨骼或着胚胎上找门道。当然到了近代，还有更准确的染色体分析，色素细胞分析，甚至蛋白质测序等等，但是类似方法需要大型设备，潜艇上做不到。 　　王延秋拿出个记事本，上面记录了很多动物分类的要点，是他以前自学总结的。首先，他告诉自己，根据常识，所有的脊索门动物都不会长成这个德性，但是这个动物肯定又是有脊椎的，于是他试着将怪兽大致的骨骼图形画了下来。这个动物大概很久没进食了，已经皮包骨头了，所以画出骨骼轮廓并不太难。可以隔着皮肤看出胸椎腰椎分别是10和7节，这点和人类不一样，但是从后侧看，脊椎的大致结构非常类似，不过，不能看脊椎截面的话，这个话还不好说。 　　总体看像个人，但是它又站不直，近距离的观察就是如此。它的腰椎间盘和人类的大概不大一样，也许可以像猴子那样爬，暂时也看不出区别。从机电长笨拙的语言描述看，它只能以个比较前倾的姿势站立，前肢也比较长，这就是常大有之前一直以为它靠在反应堆舱门上的原因。 　　怪兽的上肢较长，与人类一样也是5个指头，甚至每个的长短比例都一般，但是前端的指甲很长，非常坚硬。王延秋用一把不锈钢的手术刀切割时，一下子就折断了刀片，而那双铁爪上连个痕迹都没留下。他估算这大概算是种目前已知的最硬的生物合成的物质了，应该比鲨鱼的牙齿更硬，而且具有相当的韧性，实际上只要稍加研磨，它的爪子完全可以取代较脆的不锈钢手术刀来使用。 　　王延秋突然想到了那架发动机突然停车的侦察机，但是转而又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毕竟这还是种血肉之躯，尽管它肯定会为了执行某种指令牺牲自己的生命，但是它肯定到不了那样的高度。 　　怪兽的皮肤是另一个奇怪的地方，即使在它死后，仍然在不停地变化着颜色，直到彻底冻僵才变成了硬成不变的灰褐色。但是，在照明设备照射的皮肤附近，也产生了些黄白色的斑纹，这说明它有一套被动变色的机制，并不完全由心智控制。这点和章鱼比较象，章鱼死后，皮肤内的色素细胞仍然会和试着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这样的特点与陆地上的变色动物则全然不同。如果弄瞎一只变色龙的眼睛，那它的体色就只能由着心情瞎变了，变色龙如果死了，则不会再有任何体色的变化。 　　王延秋将笔记翻过一页，上面写着《蛋白质测序的亲缘关系鉴定》，他顺手翻了过去，他知道这里的条件做不到检测蛋白质。后面是DNA的测序，一样不可能做到。 　　最后一页是同源异性基因对动物形态的影响，以及亲缘关系研究。王延秋知道只要是涉及基因的部分，在这里都不成。不过同源异形基因这个词还是勾起了他的一个新的想法。 　　所谓同源异型基因，是指地球生物控制结构形态的最基础的基因。这个基因形成的年代非常早，虽然不同物种的该基因都各不相同，但是所有生物在这个基因上都有同源的一面，具体表现在脊索动物门里就是身体结构的继承性。比如说，所有的脊椎生物都不可能长出四肢以外的其他对称的肢体，只要它是经由进化而来的生物就不可能。但是这个东西的背后有两个很大的突起，上面附有柔软的膜状皮肤，应该是一对退化了的翅膀，这样它从基本形态上就已经与所有的脊索动物分道扬镳了。 　　“这说明了什么？”王延秋问自己，他心中现成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这是一只没有繁殖需要的动物。长得奇形怪状。有自毁能力，会在形势不利的情况下毁灭自己存在的尸体证据，为了达成目标不惜牺牲自己去破坏个一放射性极强的反应堆。还有，它是种进化以外产生的动物。以上这些都不是生物学逻辑。” 　　第85章 不死细胞 　　想到这里，王延秋不禁想大笑。不过他知道如果自己笑出声来，隔壁舱室的政委有可能会听到，他会第一时间拎着手枪过来，如今老周已经弄成了随身带枪的习惯。最后，王延秋克制住了自己的兴奋。 　　总而言之，王延秋的这次行动确实是有的放矢的，他也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些动物，但是以前的行动，最终功亏一箦。现在他有了两具尸体，就算现在就往回走，任务也算圆满完成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那艘786号的潜艇没有沉没，自己还可以从上面再找到一些什么的话，此行就可以说是更加完满了。 　　外面有人走了进来了，王延秋钻出冷库大门，原来是赵平渔。 　　“怎么？你也睡不着？” 　　“我只是想来看看这个东西。” 　　赵平渔说着走了过来。那个僵直的怪物的双眼正对着他，他们对视了一会儿，赵平渔感觉到了不寒而栗。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动物？” 　　“我不知道，我们需要科学家分析它的遗传物质。” 　　“你不会一点儿都不知道的，否则我们也不会到这里来。我们一起出生入死，你总得告诉我些。”赵平渔央求道，他之所以不睡觉来这里，是因为他被自己的好奇心折磨得无法入睡，光看一眼死尸并不足以打发他。 　　“想知道哪部分？我知道的也很琐碎。” 　　“源头，整件事的源头，就是我们国家为什么在研究这样的东西。” 　　“源头？好的，我讲个故事给你听，但是我说完前，你不要提问，行不行？” 　　老赵使劲地点了点头。他知道王延秋确实如郑强所言会糊弄人，但也并不是完全不近人情，如今自己已经帮了他不少忙，所以他多多少少还是会讲一些的。 　　王延秋走出了了冷库，顺手关上了冷库大门，然后调亮了医疗室的灯，他瞄了眼墙上的禁烟区域的字样，慢慢坐了下来。 　　“整件事的源头在上个世纪30年代。”王延秋开始讲这个故事，赵平渔没有想到，这个源头竟然是80年前的事情。 　　“这么久以前？”老赵失口问道，他很快忘记了关于不要提问的协议。 　　“如果这里能抽烟，我还能讲得更早些。能不能先不要提问？” 　　“呃没问题，我只是好奇。” 　　“当时的欧洲有一名生理学家，我记得他叫什么阿历克斯，还是亚历山大来着，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是个法国人。” 　　“名字不重要，快往下说吧。”赵平渔催促着，他知道这些很长的洋人名字就算自己听过了，也很快就会忘记，所以一点儿都不重要。 　　“这个人已经是诺贝尔奖获得者，也是个奇怪的人，一直在致力于一种不死细胞的研究……” 　　赵平渔忍耐着特派员长时间的停顿，因为有言在先，也没有提问。不过在他心里将“不死细胞”几个字默念了好几次，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听说“不死细胞”这样奇怪的词。 　　“他用某种特殊的办法，将他提取的鸡胚胎的心脏纤维细胞放在一种特殊的血清里培养，结果这些细胞存活了二十几年。这件事很奇怪，因为一直没有人能重复这个实验。” 　　“确实奇怪，什么鸡也活不了二十几年，最多4、5年，再老打鸣都不行了，鸡冠子都掉了。”老赵说道，他也注意到这件事的荒谬性。 　　“没错，细胞有一定的寿命，但是阿历克斯卡雷尔一定是用了什么特殊的办法。” 　　“什么办法？”老赵话出口，就意识到自己又违反了不提问的规则，好在王延秋也不计较，他接着说了下去：“这个人的背帚很特殊，他是一名亲纳粹的科学家。” 　　“我知道了，就是说他给希特勒干活儿。” 　　“确实，他的实验不可重复，这说明了他用了特殊的办法，后来我们知道是一种完全超越那个时代的生物学办法。” 　　赵平渔看了一眼冷库，心里想，所谓超越时代，一定就是这样的东西没错了。 　　“你想的没错，他在30年代得到了当时正在扩军备战的德国的帮助，除了金钱上的，还有更实质的帮助。” 　　赵平渔使劲点了点头，管住嘴巴没有提问。 　　“我们还不是很清楚具体这些不死细胞的培养液从何而来，但是现有的消息表明，与德国上个世纪30年代在全世界的冒险活动有关，据说他们弄到了一些古代动物的尸体的残骸。” 　　“这件事本来天衣无缝，没有人知道，但是后来德国大概是看到了不死细胞在军事上的作用，1940年，在这名科学家的实验室里，发生了一次感染，据说受感染的老鼠咬死了一只牧羊犬，这样有些人就看到了军事上的价值。” 　　“他们于二战期间到处寻找类似上古遗留生物的残骸，据说，他们有一所斯文赫定学院专门研究各种语言的古代文献，这些文献的线索指向了一些地区，其中一个区域可能在西藏的南部山区地带。当然战后这些文献被苏联搬走了，我也只能猜测是如此。” 　　“哦？是这样。” 　　“这些东西就是我们探索的源头，我们确切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法西斯在最终战败前，已经有了一支数量不大的超级生物的部队，由受了不死细胞感染的人类组成。投入实战是在停战后第7天，也就是1945年5月15日，为了拖延德国在波罗的海的最后港口被苏军攻占，可能是为了让一些潜艇带着不死细胞的研究成果逃到南美洲。” 　　“这些事都被美苏刻意隐瞒，他们知道很多这样的事，而可惜其他国家在很长段时间里什么也不知道。” 　　“一直到几年前，美国的特工潜入境内窃取一份基因分析的报告时，才引起了我们的警惕。之前我们把这些都只当作最可笑的事情，你知道，只有电视台《靠近科学》这样抽风的节目才热衷于编造类似的谎话，什么哈纳斯湖的水怪，雪山上的大脚，或者许多类似这样的折磨智力逼着你换台的东西。” 　　赵平渔再次点了点头。10频道的《靠近科学》一直是他最喜欢看的节目，即使忍受着无休止的插入广告，也从来不换台。 　　“但是你知道，有些国家从来是无利不起早的，他们想知道的东西，也就成了我们想知道的东西。于是我们就针锋相对地与之争夺这些线索，他们派人到西藏，我们就拦截他们，他们偷窃我们的基因分析数据，我们就给他们假的。” 　　“他们在海里调查，我们也到海里调查？”赵平渔最终没有忍住，还是顺嘴问了出来。 　　“没错，这是巨大的科技优势，仅仅是不死细胞所蕴含的抗衰老技术就足够人类科技进一大步，更何况还有强大的生物武器技术。” 　　“你们打算复制那个东西，制造武器？这太疯狂了。”赵平渔几乎叫了起来。 　　“谈不上复制，眼下只是很初步地研究而已。”王延秋回答道。“但是，话说回来，我希望你知道，这个世界一向就是如此。一次大战时，欧洲大范围地使用了化学武器，但是到了二战，欧洲就没有再使用过这类武器，核武器的情况也是如此，我们称之为恐怖的平衡。前提是你手上必须有，有可能的话，要比对手更先拥有。” 　　赵平渔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暂时还是很难接受特派员的看法，不过很显然，特派员费尽心机把这个东西弄回去，不大可能只是为了做个装在浸泡在福尔马林药水里的标本那样简单。 　　“也就是说你以前就已经见过这个动物？” 　　“这是一个系列杀手生物，完美的生物武器，如果蛰伏地下，可以不吃不喝活上百年。信不信由你，这是我见过的最小的一只，体型小很可能是为了渗透，我见过的其它的，不但能隐形，还能飞。” 　　“它们聪明不聪明？” 　　“还不清楚，好像不是很聪明，但是也有一定的学习能力，不会两次踏上同样的陷阱。” 　　“是这样？” 　　“对了老赵，如果你事先知道这样的危险，还会不会参加本次行动？” 　　王延秋开始偷偷转换话题，看上去他愿意讲的部分结束了。 　　“那还用说？”赵平渔丢下句话，转身离开了房间。 　　王延秋愣了一会儿，他并没有听明白老赵的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姑且就认为他是会的吧。他接着转身给怪兽的死尸拍照。他的脑子里有个念头，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太贪得无厌，明天驾驶着潜龙4号去那艘弗吉尼亚级潜艇沉没的地方去看一眼，确定它真的沉没了，就打道回府。几年前，在昆仑山为了一小块残骸的争夺，自己潜伏在敌人内部整整一个月，现在自己有了两具完整的尸体，这足可以使得自己在这次竞争中占得无可动摇的优势地位。 　　对于王延秋而言，地球上有没有除了人类以外的其他智慧生命存在过，已经不再成为问题，从某种程度上王延秋已经成为了开启一个新时代的关键性人物。所以，他再次告诫自己：不要贪得无厌，必须适可而止。不过他也很了解自己，知道自己其实压根做不到“适可而止”。 　　第二天上午，艇内时间0945，王延秋与赵平渔再次坐到了潜龙4号的座舱内。这次的任务简单些，就是去调查弗吉尼亚的损毁状况。根据郑强的说法，这艘艇坐底以后就一直没有动过，而且潜艇附近气泡泄漏的动静整整持续了十几个钟头，理论上786号应该是完蛋了。王延秋在出发前行走在过道或者指挥舱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在兴奋地谈论着这次胜利，谈论着对手是天下无敌的弗吉尼亚级攻击核潜艇，而且很多人好像都已经知道了弗吉尼亚的指挥官是名在美国海军服役了20年的上校。这个情报王延秋记得自己只告诉过郑强，似乎不知出于什么心思，被郑强故意泄露出去了。 　　第86章 白影 　　弗吉尼亚的毁灭，对于特派员而言并不是桩特别值得庆祝的事情，但是他必须在士气高涨的众人面前尽量掩盖他的失望。现在，倒是郑强不敢掉以轻心，决定让小艇去侦察一下，然后才做最后的确认，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十几个小时前，409的侦听设备基本已经确定了786以一个微微前倾的姿态陷在了海底的淤泥里了，前倾的角度大概是4度，但是这样的信息还不够完备。 　　郑强和夏勤对于敌艇沉没的角度问题饶有兴趣地讨论了一晚，讨论之后，有个问题他们一直没争出个曲直，就是攻击核潜艇如果就这样陷在泥里还能不能发射鱼雷。最后郑强占得上风，他认为这样的情况对于409号肯定不行，强行发射鱼雷会撞到海底。紧接着，夏勤也提出了个折中的看法，他认为弗吉尼亚级的鱼雷管并不在艇首，而是位置稍稍靠后，也就是说，未必不行。这还取决于它的横向的倾斜角度，如果那个角度够大，另一个侧的鱼雷管可能就可以发射。这次讨论后，郑强就决定不直接靠近敌人了。 　　无论郑强的思虑怎么谨慎，对于政委而言所有的危险都已经过去了，他整夜都在厨房忙碌，王延秋从来没见过他帮厨这么勤快过。周黎声一个人哼着小曲削了两桶土豆，还把厕所打扫了两遍。很显然，他认为已经到了做回家准备的时候了。他想的没错，只要那艘倒霉的弗吉尼亚级的沉没最终被证实了，409的使命就告完成了，很快大家就可以上岸了。409的所有成员，终其一生都会有一段惊心动魄的回忆，虽然下半辈子都免不了对这段回忆保密，但是这些已经足够了。 　　特派员与赵平渔最终又坐到了潜龙4号的操作席上，按照郑强的想法，他们要从被击毁的敌艇的声纳死角正后方接近它，之所以认为那里是个死角，是因为郑强认为弗吉尼亚的拖曳声纳已经失效了。 　　“潜龙4号，你已经脱离了。”郑强在通话器里说道。 　　“好的，按照既定航线行驶。” 　　“你们可以尽量贴着海底，从它的尾部接近，我保证它的拖曳声纳已经损毁了，即使里面还有活人，它的后部声纳盲区也很大。”郑强说道，他很清楚，自己发射的那颗鱼雷既然能摧毁泵喷推进器，脆弱的拖曳声纳也应该已经被炸断了。 　　“好的，潜龙4号知道了。我们从后面接近，但愿它还没有死。”王延秋随口回答道，他把自己的真实想法也顺嘴说了出来。 　　“如果它没死，你一定要记得告诉那位上校，是谁打败了他。”郑强的声音通过换能器阵列传到潜龙4号上时，赵平渔禁不住笑了一下，郑强这个家伙对于是谁指挥的786号这种无聊的问题可真够耿耿于怀的。 　　“你把我们丢得有些远了，我们的航程有些问题，如果我们用比较快的航速的话，电池很快就会耗尽。” 　　“比较快，你们共不就两个挡吗？不要担心，只要确认它真的破损了，我们就来接你们。” 　　409将潜龙4号丢在了离着786号4.5海里的地方，因为这里是潜龙4号理论上的航程半径。赵平渔将速度提高到了2节多些，按着这个速度，他需要2个多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 　　小艇安静地行使了1个小时，如以往一样，突然就失去了通讯，现在他们只能按着个大致的方向笔直朝前开，直到撞上在海底搁浅的786号为止。行驶中王延秋一直没怎么说话，似乎有些心事。 　　“特派员，你真的认为我们这么走一趟，然后就能回去？” 　　“我不是很肯定，我觉得事情还没有完。” 　　“其实我也有这样的预感，我也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我想我们必须稳妥起见，要知道我们头上不远处，可能就是美国的舰队，所以，如果786号真的已经不能利用了，我希望郑强再发射一到两颗鱼雷把它彻底摧躲，免得以后的外交上有麻烦。不过在这之前，我实在没办法抑制住好奇心，我必须确认它真的完蛋了。” 　　“其实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也很想知道里面还没有活着的人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两人说话的时候，一个白影从驾驶室外一闪而过。 　　“是不是一条带鱼？” 　　“不知道，你把探照灯打过去看看。”王延秋说着起身朝后舱室走，那里有两扇大舷窗。 　　潜龙4号的航速很慢，所以这样后知后觉的反应，大部分时候也完全来得急。 　　“它游走了，不过我觉得它很大。”王延秋的话使得老赵心中一悸。 　　“我们的小艇很坚固，我现在最怕一样东西。”赵平渔说道。 　　“你是怕那条大章鱼？” 　　“没错，它力大无比，可以把我们拉下那个裂缝下面的深渊，不过它不是白色，是红色的。” 　　“章鱼有时候会变色。” 　　王延秋刚说完这一句话，潜龙4号就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撞击似乎对于15吨的小艇不算什么，但是足够将里面的两名成员吓出一身的冷汗。 　　“这是个大家伙？”赵平渔急着问道，探照灯转向侧后，他什么也看不到了。 　　“还不知道，你继续操作，我到边上看看。”说着，王延秋从一侧的舷窗转身，朝着撞击的另一侧察看。 　　“什么也没看见，也许是条小鱼。”特派员缓缓说着，这句话他自己都不信。话音未落，一次强劲的撞击随即到来，这次王延秋几乎站立不稳，他赶紧护住头部，这是个下意识的保护动作，免得那个可怜的伤口再次出血。 　　“这不是条小鱼，它在试探我们。”赵平渔喊叫道，谁都知道能把十几吨的小艇撞得歪的肯定不是什么小鱼。 　　“把后面的摄像机打开，我现在看不到它，也许到了后面，也许在上面。”特派员扶着舱壁说道，赵平渔立即照办。 　　“我猜，它是来阻止我们的，它们不会派没用的废物来的。老赵，你得当心。” 　　“除非它啃得动坦克，我就不信它能奈何得了我们，我们的外壳是钛合金。” 　　一句话没说完，一阵极端剌耳的怪声划过了海底，让赵平渔浑身发冷。这种可怕的噪音似曾相识，就像是用手指甲划过黑板的动静，只是更强了100倍。 　　“有什么东西，在咬你的钛合金了。”王延秋四处张望着说道，他头部的伤口处正在急速地跳动，这种强大的噪音他也受不了。 　　“得想办法，要是让它咬掉哪个支撑脚，我们就不能对接了。” 　　巨大的灰白色影子在两人紧急商议的当口，缓缓地游过了一侧的舷窗，这个身影太大了，大到了舷窗的尺寸不足以显示它的全貌。 　　“慢着，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从边上游了过去？” 　　“我也注意到了，但是没看清楚，好像非常的慢。” 　　“我们得赶快停住，停到海底。也许可以用强光驱赶它。”王延秋反应过来，说道。 　　赵平渔赶紧将部分的压载舱进水，大量的气泡在小艇周围蔓延，挡住了舷窗外的视线。 　　“这个东西远离了？” 　　“大概是气泡声把它吓唬走了吧。总之现在看不见了。” 　　“我认为没那么容易，说不定会更凶险。”王延秋扒着舷窗四处张望，赵平渔一直搞不懂，为什么特派员总是爱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我确定那不是章鱼，章鱼藏不住那么多的触角。对了，你的监视器上录到什么没有？” 　　“只录到了海底被搅起的淤泥，探照灯照得到的地方，就是如此。” 　　“看起来这次任务并不会这么简单地结束，但是我们的对手好像也不过如此。”王延秋缓缓说道。他看到了巨大的树脂舷窗上倒映着自己的脸，他发现是该刮刮胡子了。前面的赵平渔觉得特派员说话的语气并不紧张，这让他渐渐安心下来。 　　“也许它到海面上透口气去了。” 　　“我倒不这么看，我们面对的躲在暗处的对手有很强硬的技术背景，不会派一些你猜得到的东西来的。” 　　“强大的技术背景？有多强？” 　　“据说，在遗传学方面领先我们至少10000年以上，这是以前我的一个朋友说的。” 　　“那就是说，其实它们比美国的科技还要强？” 　　“那当然了，美国的生物科技领先我们至多也就是30年而已。这不难理解，分子生物学的历史本身也很短，在这之前，人类的生物学没有在分子水平上研究过核酸。以前只有孤立的遗传学，和完全依赖动物分类以及逻辑推演支撑的进化论，即使把这些都计算在内，从达尔文算起也只有一百多年的历史。” 　　“我知道进化论，人是猴子变的，所有的动物都是其他动物慢慢演变的。”赵平渔插嘴道“这大概不是全部的事实。”特派员边说边来回观察两边的舷窗，不过都是漆黑一片。 　　“对，我也这么想。” 　　“想想咋天的那个东西，它没有性征无法繁衍，外形上很难分类，就像个用粘合剂拼装的伪造动物。但是它又确实存在，可见在进化之外另有其他途径，一种技术的途径。” 　　“这个我知道，马和驴杂交的后代就没有性别，这些杂交动物就很奇怪。我以前就被只300斤的骡子咬过，说起来真奇怪，我只是想摸摸它的头而已。” 　　“你说的这点，倒也没错，不过我们面对的这种情况与普通的多倍体杂交的情形，还是有更大的差别，杂交只能局限于远端的亲缘繁殖，还不能把所用的物种的各种优势掺和到一起，不然这个世界可就乱套了。杂交可是自然界最稀松平常的事，很多新物种就是靠杂交产生的，未必需要技术手段干预。而我们现在研究的动物肯定是种类似于基因修改的技术，它能造出些四不像的东西，人类在这方面，还只是刚刚摸到入口而已。” 　　第87章 扰流 　　“你这么肯定？” 　　“对，我肯定，如果你注意到昨天干掉的那个动物除了四肢以外还有翅膀就会同意我的说法。” 　　“我信你的说法，不过还是有些搞不懂，就是那个调什么的异形基因。” 　　“我确实说过，所有动物的形态决定于同源异型基因的调控，这是类地球生命早期产生的很稳定的基因，只需要很小的变化，就可以使动物外形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是说，有人修改了这些个基因？” 　　“没错，大部分脊椎动物在胚胎时期，或者解剖后的骨骼模型中看，外形的差别都没有真实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大。” 　　“就是说脊椎动物都是一个祖先产生的。” 　　“嗯，大概如此，也许是远古时代的一种不太大的原始硬骨鱼，然后就有了脊索动物门一脉相承的进化轨迹。如果你对照鸟类的骨骼与人类的骨骼就会发现这些现象。” 　　“这个我知道一些。” 　　“但是咋天那个动物很奇怪，它的基本形态就不属于脊椎动物，很难分类。” 　　“但是它还是很象一个人。” 　　“我也是这么看的，像个人，不过这必须等之后回到岸上，让科研部门的人做核酸或者蛋白质的测序后，我们才能回答这些问题了。” 　　“哎，可惜。”赵平渔叹了口气。 　　“怎么了？” 　　“不管那是个什么东西，回到岸上，你们就不会让我参与了。” 　　“呵呵，有些事远离为妙，不是吗？”特派员笑着回答道。 　　“对，远离为妙。” 　　“哦，对了，上一次外部的碰撞距离现在有多久了？” 　　“大概，7、8分钟了吧？好像它现在并不在附近。” 　　“大概不会来了吧？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我们还是上浮起航。”王延秋看了眼手表说道。 　　赵平渔只得再次排水，这需要王延秋从旁协助，于是王延秋又坐回到了操作台前，开始控制小潜艇的平衡。 　　“我们真的孤立无援。” 　　“所以你得更贴近海底，这样我们就更安全。” 　　“我们可没有409那样完备的海底地形资料，要是潜得太靠近海底，撞断了哪条支撑支架，我们一样吃不了兜着走。” 　　“好吧，那就听你的，你看着办好了。”王延秋不得不有所妥协。他知道赵平渔说的是对的，这个简单的潜水器内部隐患重重，外部伤痕累累，已经经不起太多的折腾了。 　　“我真是搞不懂，郑强为什么要把我们丢在那么远的地方，他根本不知道最大半径和实际的航程根本不是一回事。” 　　“他做的很对，他担心的是对手还有反击的能力。” 　　“不是不动了吗？这是真的假的？” 　　“当然不是开玩笑的事，所以他认为，我们可以用肉眼准确鉴定那艘潜艇是不是真的毁灭了。409可做不到，除非她用主动声纳，但是那可是潜艇的大忌。” 　　王延秋还很清楚地记得上次自己被郑强嘲讽就是因为建议他使用主动声纳。 　　“操，情况不好，我感觉我们一直被什么东西跟踪了。”赵平渔突然紧张起来。 　　“你肯定？” 　　“你看，磁罗经的指针一直在轻微晃动，而我们的航线应该是直的。” 　　“会不会是磁极的问题？” 　　“不会，陀螺仪的情况也差不多，这说明附近有不明水流在干扰我们的前进。” 　　“扰流？” 　　“不错？你知道潜龙4号在工厂有个绰号，叫蠢猪，实际上这个绰号就是我起的，就是因为它是个非常敦实粗短的潜水器，能扰动潜龙4号航线的一定也是个大家伙。” 　　“有没有规律？” 　　“没有，扰流一直在我们两侧交替出现，可见它还是故意放慢了速度在和我们周旋。” 　　王延秋赶紧起身去找他的夜视仪，他知道这是种最可恨的情况，躲在黑暗中的对手可以借助舷窗内的照明清楚地看到潜龙4号内部的情况，而反过来要观察外面却是困难重重，潜龙4号的探照灯转一周需要一分钟，这还没有计算液压控制的俯仰角的调整。海洋里灵巧的动物想避开这道笨拙的强光并不是什么难事。 　　“它到另一侧了，我能感觉到。”赵平渔提醒道。 　　王延秋赶紧再跑到另一侧的舷窗前。 　　“我保证，409现在也未必能听到它。”王延秋抱怨起来，对手显然更喜欢躲在暗处，现在已知的就是它非常的大，而且速度不慢，但是完全看不到。 　　“它一定就是刚才咬了潜龙4号的硬壳，说不定还折断了牙齿，现在它不得不变化了方式。”王延秋说道。 　　“但是它也没有走远。而且它大概知道我们观察的死角。” 　　“没错，你这艘小艇观察的死角太多了。”王延秋在左右两扇舷窗之间左右跑了几回，有一些不满起来，他知道这艘小艇在漆黑的海底就象座发光的水族馆。 　　“特派员，这艘艇设计出来不是侦察用的，它的主要功用是停在角落里拍摄和收集岩石那样不会动的标本的。按照使用规程，我们早已经过了主机回厂的大修时间了，但是他还在用最高时速疯跑。” 　　赵平渔似乎还有心情护短，事实上潜龙4号确实不是被当作侦察设备设计的，这次任务中，它的很多使用都超越了手册，不光是被巨大的触手摇晃过，还包括电池、电机的过度使用，现在外面的金属外壳上很可能还多了几排牙印，这都是始料未及的事情。 　　“我们离那艘幽灵潜艇还有多远？” 　　“大致还有几百米，不过我们的惯性导航很不准确，所以我建议始终将探照灯指向前方，免得撞到它的围壳上。” 　　“行，我看，外面的那个蠢东西暂时也拿我们没办法，否则它一定不会只是在四周游荡那么简单。” 　　“要我说，这大概是之前那种会唱歌的鱼的放大版，我见过它们的牙，确实很吓人。” 　　“那种人鱼不会那么安静，它们总是叽叽喳喳个不停。” 　　“也许是不同类型的，就像……” 　　“就像什么？”王延秋追问道，他时常需要赵平渔的胡思乱想来拓宽自己思路，而且现在看起来在这个疯狂的海底世界，似乎也并不存在什么胡思乱想，所有的事实都超越了人能够达到的想象力边界。 　　“就像梅花鹿和长颈鹿，都是鹿，但是大的却是哑巴。”赵平渔说道，他对自己的回答很满意，在他看来这是非常罕见的知识，自己也是很碰巧才知道的。 　　“有道理。确实有这样的可能。”王延秋赞叹道，但是实际上，他有些失望，这个答案还是太常规了。 　　“怎么？还有别的可能？” 　　“当然还有其它的可能，我认为，那是完全不同的东西，一定是种粗短的，强壮的动物，如果它如同之前的那种东西，就不会产生这么强的水平方向的水流扰动了。” 　　赵平渔想了想，觉得王延秋此言倒也不错。他记得自己第一次穿着潜水服在海底行走时的情形，那种动物的尾鳍确实是上下摆动，正如王延秋所说，那样的形态不太可能产生很强的水平扰动，也就是说潜龙4号至少不会轻微地左右摇晃，应该是上下的垂直面扰动才对。 　　“这就是鱼类和鲸鱼的区别嘛？” 　　“目前我就是这么想的，这应该是条鱼，一条很大的鱼。”王延秋小心地说道。他的微光夜视仪里什么也看不到，也许外面的动物能在很远处看到他探头探脑地在舷窗里边观察，于是故意躲开了。 　　“也就是说，一条很大的长着满嘴尖牙的大鱼。”赵平渔补充道。他坐在这个坚固的堡垒里暂时有恃无恐。不过他打定王意，起码在这片水域绝不再穿上潜水服出去了，那简直是在找死。 　　“我想，它应该是条鱼，所以它的红外特征不是很明显，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至今也看不到它的原因。” 　　“可能是一条聪明的鱼。” 　　“对。一条能够长时间跟踪，且不轻犯第二次错误的鱼。” 　　王延秋的话真的有悖情理，赵平渔以前就是渔民，祖祖辈辈都和海里的鱼打交道，据他所知，只要是鱼就一定和智力没什么关系。他还记得渔船收网时里面那些大大小小的鱼，它们紧张地向上翻腾，但是从不会故意朝渔网的外面跳，这对它们而言本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还有那些无意中缠在渔网上的鲨鱼，它们永远是把自己越缠越紧，这说明了它们只按本能行事。 　　机舱里令人不安的马达震动声一直在加强，这已经和几天前的2节时速行驶时的动静不大一样了，如同老赵所讲，现在这艘艇所做的早就超过她分内应该完成的那些工作了，这艘艇每航行7到8海里就应该做一次检修。不过，现在已经没人能算清楚她最近开了多少海里了，反正已经是严重的超负荷了，其间还被条章鱼当作硬壳螃蟹那样甩来甩去，这是种在使用手册里没有注明的情形，所以很难评估这种情形带来的损害程度。这些还都是外部的问题，赵平渔更担心的，是万一她的动力真的出了问题，小艇就会寸步难行，连与409号的对接都变得不大可能，一旦氧气耗尽，就只能浮到海面上去，这样的风险随着令人不安的电动机杂音，随时都在增大。 　　第88章 破损的珊瑚 　　小艇慢慢减低了速度。按照最简单的惯性导航计算方式，它离着那艘被郑强打沉的潜艇已经很近了。所谓简单计算方法，就是速度乘上航行时间，恰巧应该是4.5海里了，最后的误差需要这艘小潜艇自己以肉眼加探照灯的方式加以弥补。 　　“好，老赵，请减低航速，别撞上那个家伙，我来看看。” 　　王延秋说着，趴到舷窗边上朝四周的海底搜寻，他希望能看到些海战留下的痕迹，比如郑强自负地认定炸断了的那两根幽灵死蛇样的拖曳声纳。不过参考最后阶段786号攻击核潜艇以35节的高航速冲剌的细节，王延秋认为它在最后的阶段不大可能还拖着两根增加阻力的累赘，或许之前的鱼雷追击中，786号已经将拖曳声纳收回了甲板上的容器内。但是这也是个矛盾的推理，据说786号在最后的逃命阶段，表现得相当的狼狈，连规避鱼雷的机动都没有做，很难想象上面的指挥官可以从容不迫地收起几百米长的声纳阵列。夏勤告诉王延秋，这样的高速情况下回收声纳阵列是不可能的，起码对于409的收放装置而言不大可能，会损毁带动绞盘的电机，但是弗尼吉亚级核潜艇的具体情况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要不再低点儿，我还是看不清。” 　　王延秋索性单腿跪了下来，仔细察看外面的海底。海底被探照灯照得惨白一片，零星散布着一些海洋贝壳类动物以及珊瑚的残骸，看不出什么异样。 　　“我们会不会错过那艘潜艇了？”赵平渔问道。 　　“不至于，尤其你这艘小艇的电动机很可能已经达不到额定的最高转速了，我听着它的震动声都冷汗直冒，所以，不大可能跑过头。” 　　“嗯，有这个可能，其实她现在的时速是多少，我们谁也不知道，只有409的声纳知道。 　　“哎，你等下，你最好停下。”王延秋喊道。 　　嗡嗡的电动机喘息了一会儿，徐徐恢复了宁静。 　　“怎么了？” 　　“下面有什么东西。” 　　“我来看看。”赵平渔转身从驾驶座站起，走到舷窗旁。 　　“瞧，海底的珊瑚破损很大，而且，方向和我们前进的方向一致，也就是说和786逃跑的方向一致。” 　　“就是说，那艘倒了八辈子霉的潜艇撞到了海底？把珊瑚都铲平了？” 　　“大概不是，如果是潜艇，早把它们碾成粉末了。据409的声纳记录，潜艇在被击中前的深度恒定在170米左右，就是就是我们现在头上三到四十米的地方。”说着话，王延秋抬头看了一眼上方，当然漆黑一片，他不可能看到什么。 　　“所以？”赵平渔回应道。 　　“所以，我们还是先朝前开段路，就按着原航向。我要看看是什么东西搞坏了这些珊瑚。” 　　赵平渔再次启动了电动机，电机运行的前几秒钟的声音很糟糕。这台低速小直径电机在启动阶段靠着一组齿轮增加扭矩力，当初的设计者使用了重量较轻，绝缘性比较好的尼龙齿轮，他从没想过这艘小艇的电动机需要面临磨损的问题。老赵担心频繁的高低速切换这组齿轮，迟早会有问题，他现在用耳朵也能听出些磨损过头的端倪。不过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了，坏在哪儿算哪儿了。 　　“它失去了对拖曳声纳的控制，拖曳声纳拖到了海底，这是个很好的解释。”王延秋可不管老赵的担心，他自言自语起来，颇有几分得意，就像在分析当时的战场。 　　“瞧瞧，它有多狼狈，可能是突然加速的泵喷射推进器的扰动，也可能是回收声纳时的什么失误。” 　　王延秋知道他可以顺着这道痕迹找到声纳，然后是潜艇，看起来一切都已经不成问题了。 　　果不其然，很快王延秋就看到了一段灰白色的长条状物体，在下面的珊瑚丛里时隐时现。 　　“我看到它的声纳了，已经断裂了。” 　　“要不要停下下去看看？”赵平渔问道，他已经厌烦了平凡地开开停停，但是这里还是特派员在做主。 　　“不，不用，继续开，这些残破的声纳已经不重要了，我们得看看那艘潜艇自己。” 　　赵平渔很高兴特派员能这样想，他缓缓地将小潜艇往前开。 　　“这里的珊瑚有几百年历史了吧？长得这样高大，简直像片灌木林。”王延秋惊叹起来。赵平渔可不管特派员为什么有这样的闲心去做如此不恰当的联想，他见过的五光十色的珊瑚可不少，从来没有觉得它们像什么灌木林。 　　渐渐的赵平渔眼前的海底出现了连串的气泡，密集的气泡使得他吃惊不小。 　　“我们是不是到了潜艇附近了？”老赵拼命地在视线里搜索那艘黑黔黔的潜艇，但是没有看到。 　　“这不是潜艇漏气，这些气体来自于珊瑚下面，可能是沼气，也可能是什么别的气体。你有没听说过可燃冰？”王延秋说道。 　　“可燃冰？冰块的冰？” 　　“没错，冰块的冰。” 　　“你又来蒙我，冰怎么可燃？” 　　“不，我不蒙你，这可能是今后人类争夺能源的一个方向。”王延秋说道。 　　赵平渔扶着操作杆，冷笑了两下算是回答，他不想和特派员纠缠于这样无稽的对话。 　　“肯定有什么情况发生，所有沉积在海底的气体都冒了出来。”王延秋又开始自言自语起来“没错，有颗鱼雷在附近爆炸了，弹头重400斤。”老赵回应道。 　　王延秋的想法很快被证实了，他看到了一段引导导线挂在了一片珊瑚上。这是段很细的线，只不过它挂在珊瑚顶部，被探照灯照射到才被看到，可以看出这根导线的轴心部分是金属的。 　　“鱼雷在附近引爆了，我们要找的目标，可能就在前面几百米处。” 　　小艇接着朝前，慢慢地有了眉目，王延秋看到大片倒塌的珊瑚丛中，一个金属推进器散落其间。赵平渔通过斜向下方的摄像机也看到这个螺旋桨。 　　“我们的鱼雷？” 　　“没错，它就在这里上方爆炸，螺旋桨残骸被向后推，最后掉落到了这里，可以肯定潜艇就沉没到了前面。” 　　王延秋的推论好像很有道理，不过老赵觉得现在完全没有必要浪费精力去分析这些东西，因为完全多余。眼下，对于他们来说只要再朝前开过去，一切就会明了了。 　　一座高大的尾部垂直舵，同时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里，高度大致与潜龙4号驾驶舱内的赵平渔平行。老赵机械地关停了推进器，让电动机暂时空转会儿。 　　“它的尾舵不该这么高。”王延秋缓慢地开始说话。 　　“也许郑强打了它个狗吃屎呢？”老赵开始调节探照灯，现在他离着高高耸起的垂直舵面最多只有20到30米左右。 　　“你说的没错，它一头扎进了海底，把屁股撅了起来。”王延秋回答道。 　　探照灯的光线照射下，已经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潜艇前倾地插在海底，它的后部呈十字形的四个舵面看上去都有些破损，但似乎并没有严重的问题。 　　“它的螺旋桨被郑强打掉了？”赵平渔发现十字舵的后方没有螺旋桨，但是有个巨大的圆柱形管子。 　　“不，它本来就没有螺旋桨，这是种新式的推进器，叫做泵喷射推进器，它的转子在里面。” 　　“有这种东西？” 　　“你不知道这种东西？你不是也当过潜艇兵吗？”王延秋小声问老赵。 　　“我日，科技真是日新月异，不用螺旋桨也能开了？我当潜艇兵的那年，409上的那种大桨都没见过，不过我们那时候有双车，比较保险。” 　　“保险？你的观念落伍了。你知道郑强为什么用了那么多鬼名堂才找到它的吗？就是因为这个东西，它的低噪声使得409的声纳设备根本找不到它。如果按常规的战斗方式，毫无疑问它占有极大的优势。” 　　“你是说，这个东西很管用？” 　　“它能控制涡流，使得转子在较高的转速下不至于进入气泡状态，这样，它就比409更安静了。” 　　“所以老郑放手让政委开枪？当然这个决定实际上也救了我的命。” 　　“可以这么说，但是你别去问他，他不会承认的。不过我一直就知道那是他最后的一个花招，或者说一步险棋。他当时知道这艘潜艇离着自己还有10海里左右，但是苦于没办法截获目标，如果任由弗吉尼亚悄无声息地靠近，它还是会先409开火，那样就很被动了。” 　　“哦？原来如此？” 　　赵平渔突然发现，按照特派员的这个说法，老郑和特派员在思维方式上，已经走得很近了，近得已经可以很准确地揣摩对方的想法了，而自己记忆里的那个老朋友则变得越来越陌生了，自己已经完全猜不透郑强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我们是不是要绕一周看看？” 　　“等下，我得检测下周围的中子辐射。” 　　说着话，王延秋走到后舱将他带来的辐射检验仪器取了出来，这是个便携式的辐射监测仪，可以在10秒内精确地检测附近的伽玛射线与其它危险的辐射污染。现在这个东西就在王延秋的手里，它顶部的一组发光二极管正在懒散地闪烁，这说明这里的辐射并不强，不过最后的检验需要段时间，也就是10秒。 　　“很好，没有检测到任何的辐射，它的反应堆没有泄漏，我们可以靠近些，也许海水阻挡住了辐射源。” 　　小艇腾起一阵海底浊流，它慢慢上浮到了死样寂静的786号潜艇的上方一点儿，开始慢慢机动。 　　“郑强干得不错，似乎只打坏了推进器，舵面损伤不大。” 　　“怎么，你们的计划不是打沉它？”老赵突然大吃一惊，他对王延秋的失言，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计划？不，我们有很多计划。”王延秋随口应付了下，但是掩饰的不够好。 　　“还要再近些吗？”老赵开始调整起小艇的位置。他忍住了心里的问题，他估计特派员不打算说的时候，随时都会有很多个谎言拿来敷衍，最好不要逼他这么做。 　　第89章 无法进入 　　“尽你所能好了，最好能看清它表面的状况。” 　　漆黑的海底，一道强光指向了死寂的沉船，可以看到它的一处尾舵有些破损，但是不像是鱼雷炸的，因为这处破口似乎是自内至外一直延伸到了舵面的根部。 　　“你看见那里了吗？奇怪的损坏。” 　　“看见了，那是被它自己的声纳拽的，那根800米长的粗缆声纳有上千公斤的拉力，而潜艇以35节的速度狂奔，最后就是如此。那根声纳最后肯定是拉住了海底的珊瑚，或着别的什么东西了。” 　　“但是，它的艇身上倒是没有看到破坏的地方，连贝壳都还在。” 　　“还不能下这个结论，我们呆会儿可以到另一面看看。”按着王延秋的想法，小艇慢慢开到了弗吉尼亚的后部中段上方，这里可以看到帆罩上孤独的攻击潜望镜。 　　“我想，它大概真的没有离开过海底，连潜望镜上都长满了贝壳。”王延秋说道。 　　“我觉得它就像艘沉了几十年的船，南威岛外就有沉没了60年的日本潜艇，看上去都一个德行，像根烂木头。” 　　“这个话你可别对老郑说，听了他可要不高兴的。”特派员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 　　“为什么？”老赵问了句傻话。 　　“因为没有一名指挥官喜欢别人告诉他，他击沉了一根烂木头。” 　　“你看那里，它的围壳旁有小门？还是方形的。” 　　“嗯，这是这型号的潜艇在浅水区释放海军陆战队的渗透部队的方式，他们自称为濒海作战方式，比你从鱼雷管出去效率高多了，可以携带大量的装备和载具。不过这艘艇下水时并不满员，应该没有陆战队才是。” 　　“你猜它里面有几个人？” 　　“三至四十人吧？我想它出事的时候，人数不会很多，它当时的任务就如同409现在的任务，是科学研究不是作战。所以预先指定的计划只是海底调查，不需要太多辅助部门的人员。实际上我掌握的登艇名单上只有35名海军人员，4名科学家和几名编外的情报人员。” 　　“然后它就被那种会装死的东西劫持了？” 　　“有这个可能，但是如果我不进去看看的话，谁也不知道。” 　　“你别逗了，进去看看，你是嫌命长？” 　　“说真的老赵，你就没有好奇心进去看看？” 　　“那我就以一个老潜艇兵兼老资格的潜水员的身份告诉你，即使我想进去，这也不大可能。” 　　“理论上呢？老资格的潜水员同志。” 　　“理论上也不行，除非在海面上，我们可以用切割机割开它的金属外壳。” 　　“海底就不行？” 　　“呵呵，不大可能，即使它的内部没有进水也不行。我们当然可以和它后面的逃生舱对接，我刚才看见它的后部有个和409差不多的逃生舱顶盖，我们下面的硬质的裙罩可以罩住这个入口，但是如果里面的东西不愿意打开那个舱门，你就进不去。如果你打开潜龙4号后面的那个舱盖，最多可以摸到这艘潜艇的逃生舱顶盖，但是这里不能使用任何高温的或者机械的切割机。” 　　“这个我自然知道，那个盖子有6公分厚。那么就不能从别的地方进入？” 　　“鱼雷管或者那个释放海军陆战队的舱门也都面临同样的问题，就是里面的人愿不愿意开门。” 　　“其次是减压的问题，这里是水下200米，你从鱼雷管爬进去立即就会得严重的潜涵病，立即就会昏迷，然后是冠状动脉气栓，一两天内就会死亡。政委落下的毛病是在20米深的地方，这里是200米。” 　　“就是说只有从救生舱用常压的方式进入才是可行的。对不对？”王延秋又开始发问，他还在思考着怎么进入，赵平渔前面的话好像是白说了。 　　“我都说了，你打不开这个盖子。” 　　“但是如果里面的人或者别的什么生物愿意打开这个盖子呢？” 　　“那他们肯定是发神经了。他们从内部打开舱盖，就等于放任别人用海水灌他们。郑强刚用鱼雷揍了他们，他们会相信我们才怪。” 　　“这只是你的想法嘛。”特派员说道。他对老赵的说法很不以为然，但是也没有反驳的理由。 　　“但是，人类的想法都差不多不是？” 　　“里面也未必就是人类，也许他们的防范意识不那么强。” 　　“我认为即使是别的什么东西，它们也不会如你想象的那么笨。比如说混进409那个东西，它也是动了一番脑子才渗透进来的，否则它进不来。”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王延秋占不到上风，只得缴枪认输。 　　小潜艇绕过弗吉尼亚巨大的艇首，王延秋仔细检查了两侧的4根鱼雷管，左侧的两根鱼雷管已经插进了海底，右边的鱼雷管也正对着海底，完全也没有足够的距离释放鱼雷，似乎郑强担心的危胁已经可以解除了。 　　“我想，它不大可能使出什么鬼名堂了，它这个样子是无法偷袭的。”王延秋说道。 　　“里面知道我们在外面吗？” 　　“如果没有进水肯定知道。” 　　“可惜啊，郑强说它已经进水了。” 　　“我不这么看，第一它没有明显的破损，第二这里附近的海底有气体泄漏，这个你刚才也看见了，可能是这些气体冒出海底的声音让戴着耳机的监听人员误以为是潜艇破损漏气。” 　　“如果它没死，为什么不动？”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潜龙4号围绕着弗吉尼亚绕了整整一大圈，没有看到任何的破损。至于它停在这里的原因，王延秋仔细看过了它的推进器，得出了一个结论，是一块鱼雷的弹片卡住了泵喷内部的叶片，但是这可能只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一段金属导线缠住了转子，这两个问题都不严重，潜水员带上几样工具说不定就能排除。这是他用探照灯看到的情况，甚至转子本身也看不到有大的损坏。王延秋进一步推测，当时鱼雷在推进器的后部几十米处爆炸，碎片带着截导线击中了内部转子，转子正在以最高速，也就是大约每分钟140至150转的转速旋转，也许是什么东西缠绕住了它，最后慢慢失去动力的潜艇就一头栽在了海底。这样的解释唯一的问题是，如果只是动力出现了问题，那它为什么不上浮到海面上？ 　　“能不能再靠近些，能不能停到它的后甲板上去？”王延秋说道。 　　“后甲板？问题不大，只是它有些倾斜，不敢保证能站稳。” 　　“没关系，只要你能用支撑支架碰到它就行了。” 　　“为什么这样做。” 　　“我只是想听听他的反应堆冷却泵的运转情况，或许直接的接触后就能感觉到震动。” 　　“这样也行？” 　　“我不知道，但总得试一下。” 　　赵平渔缓缓将潜龙4号开到了这艘大型潜艇的后甲板上方，它看上去比409号大了一些，更宽阔也更长。但是甲板有些许的向一侧倾斜，在以往的训练中还没有类似的情况出现过，这肯定算是一种危险的情况。 　　“我慢慢下去，应该没有任何的问题。不过我必须保留一半的储备浮力。”赵平渔飞快地解释了他的意图，下面的甲板的倾斜度不大，但是如果太过于托大，一旦真的下滑的话，潜龙4号就有可能翻个儿，那样的话就麻烦了。 　　这是项细致的工作，一般而言，潜水器在水中必须使用平衡水舱，微调平衡水舱，这样潜艇的地板就能够达到水平状态，无论是十来吨的小艇还是409这样的大艇都必须进行这些工作，所不同的是，潜龙4号必须依靠赵平渔一个人手忙脚乱的操作来完成这些动作，而在大型潜艇上，有辅助的计算机辅助两到三名士官来完成这些工作。原则上，赵平渔现在做的必须与常规相反，向相反方向的压载舱进水，以转移重心，这样小艇就可以斜着站立在下面的艇面上了。这些动作，就如同人站在斜坡上必须做的那样，很好地控制重心向前。 　　经过一番折腾，潜龙4号终于平行于弗吉尼亚的后甲板，王延秋在后舱站了一会儿，确定小艇已经稳定了，才慢慢伏下身子。他让赵平渔关掉电动机，这样他就能感受下面的震动，他猜想，弗吉尼亚的金属艇壳只有一层，如果冷却泵或者淡水处理器还在运转，那么这些震动会通过潜龙4号的金属支架传导到地板上，这些部件都是金属的，大概可以很好的传导这些震动。 　　过了很久，他都没有感觉到有丝毫的震动，他已经把脸都贴到了地上，但是都没有发现里面有机械运作的迹象。 　　“这不合理。”特派员自言自语道。 　　“怎么了？” 　　“不可能毫无动静，你说是不是？” 　　“怎么不可能？他们把主机关掉了还不行？” 　　“不不，那样的话，起码冷却泵还有动静，如果冷却泵损毁了，这样的距离，里面的中子辐射足够杀死我们。” 　　“这么悬？” 　　“没错，不过我已经检查过了，没有辐射污染的迹象。” 　　“你是不是再检查一遍？”赵平渔有些害怕，央求起来。 　　王延秋无奈再次开启辐射监测器，30秒内没有检测到一个中子。仪器上的绿色的发光二极管一直在闪烁，数字指针一直停在0上没有跳动。 　　“就是说，我们是安全的。” 　　“那当然了。”王延秋继续将脸贴到地板上感觉内部的动静，他必须承认这种土办法也许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因为海水可以吸收很大部分的辐射。照他的说法，只要反应堆还没有泄漏，那么冷却泵就一定还在工作，但是他什么动静都听不到，这几乎就是个悖论。 　　第90章 核辐射 　　“必须让409过来，他们大概有办法证实。” 　　“关于这件事，我正想和你说一下。” 　　“什么事？” 　　“我们的电量没有预先认为的那么充足，潜龙4号以往的充电方式是程控的，每节电池两端都会有个低电压脉冲装置，而不是在所有电池的两端加上个直流高压，所以……” 　　“所以，我们现在回不去了，是不是？” 　　“没错，至少有一组磷酸铁锂电池内部的平衡出现了问题，我检查了电池内阻，增加了很多。” 　　“还能走多远？” 　　“两海里吧？”赵平渔吃不准地说道。 　　“那就呼叫409过来接我们，反正这艘弗吉尼亚已经不构成任何威胁了，它的4个鱼雷管都没有角度发射了。” 　　“但是，我们的通讯距离不够。” 　　“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王延秋无所谓地说道。 　　“你能有什么办法？”赵平渔一脸的不解。 　　王延秋起身从包袱里拿起把铁锤走到后舱，掂了下，一下子砸在了金属外壳上。 　　“你想干什么？”老赵赶忙追问。 　　“发报。” 　　409的侦听室内只有一名中士在值班，他一直按照艇长的意思在监视弗吉尼亚沉没的方位，现在他听到了一种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这不是常有的事情，海底很少有这种工地上才有的声音。他赶紧站起身来，走出侦听室，转弯到了指挥舱，指挥舱内正是航海长夏勤在值班，于是中士将这个情况告诉了见习航海长。夏勤赶紧坐到指挥舱内声纳监听员的座位上，将耳机套在了头上。大战以后，现在艇上比较懈怠，指挥舱内的声纳监听员上大号去了，一直没回来，艇长和政委也都在睡觉。 　　“纪录了没有？” 　　“当然。” 　　“嗯，在重复，是摩尔斯码。”夏勤点了点头说道。 　　“要不要让艇长过来？” 　　“不用。”夏勤随口说道，他心里默默地记忆着王延秋乒乒乓乓砸出的二进制信号，直到信号结束。 　　“具体方位在哪里？” 　　“就在那艘弗吉尼亚的附近，可以确定就是那艘小艇发出的，大概是用扳手或者什么棍子。” 　　“没错，就是他们，他们回不来了。他们说大鱼已经无害了，让我们过去。” 　　“是不是通知艇长？” 　　指挥舱内再次有人提醒夏勤。这次见习航海长终于没能鼓起自作主张的勇气，他寻思了一下，这件事还是让郑强来拿主意的好。 　　“呃，好的，让艇长来决定。” 　　郑强睡眼朦胧地跑到指挥舱，看到了夏勤递过来的条子，上面写的是王延秋隔着4.5海里发来的短信。 　　“无害了，不错，意思很明显，让我们过去。”他自言自语的时候，政委也到了。 　　“他这样不是会让周围别的潜艇监听到吗？” 　　“没办法，很明显，他们没电池了。我们的特派员是个狂妄的家伙，根本不懂海里的事情，这种事也只有他做得出来。” 　　郑强说着话，使劲摇了摇头，努力使自己从不清醒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制定航线，我们慢慢过去。”他说着看了看蒸汽回路内部的压力数值，他知道409目前最安静的速度是4节，于是他就要求速度定为4节。这段时间，409制定的所有航线都不是笔直的航线，大致计算，这段距离得走上2个小时。 　　潜龙4号内部。 　　“你这么敲有没有用啊？”老赵问道，他的座位现在是斜的，这让他坐得很不舒服。 　　“当然有用了，隔着区区5海里而已。”王延秋摆弄着照相机，不停地在拍照。他的照相机带着闪光灯，每按下一次快门都会让死气沉沉的786号那高耸的围壳周围被惨白的光线笼罩一次，就像夏夜闪电中一座孤独的坟头一样。 　　“你能不能别拍了？照得我心烦。” 　　“呵呵，这是给郑强的见面礼，他坐在指挥舱内部看不到这样的情景。” 　　“这会让他很骄傲吗？” 　　“那当然了。” 　　“你刚才这么敲打船舱，他们会不会听不见？” 　　“只有4.5海里，应该能听到。我猜他们一会儿就会来了。” 　　“你不担心这样的动静会被暗处的别的什么东西听到吗？” 　　“这当然有可能了，不过虽然摩尔斯码本身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但是我的话还是很隐晦的，我说“大鱼死了。”谁能搞明白这个意思？”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别把什么东西招来，比如说刚才的那个大动物。” 　　“我倒不是很担心，我认为，这里最危险的敌人现在就在你我脚下，好像已经不能动了。”王延秋说着跺了跺脚，他表现得非常自信，赵平渔总觉得这种自信没什么道理。 　　“我直说好了，你这艘小艇在海底用1.5节速度航行时的噪声超过409用5节航行时的动静，甚至可能还不止一些。对了，还有舱内的照明，在漆黑的海里就像盏灯样。真要被什么东西发现，也轮不到现在，早被盯上了。” 　　“这倒没错，最近的动静是大了些，主要是尼龙齿轮组的磨损太大了。”听了王延秋的话，赵平渔的心稍稍安定下来，他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安静地坐在斜着的地板上。 　　后舱里的辐射监测仪突然闪烁了一下红色的光，赵平渔猜想可能是自己看错了，于是他盯着看了一会儿，那个红色的发光二极管接连十秒没有再闪烁，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多虑了。但是这个念头立刻被第二次闪烁打消了，他决定坐着等下一次闪烁再叫王延秋。这次只隔了不到10秒，红色的发光二极管再次闪烁了一下。 　　“你得看看你后面的那个机器，它是不是坏了？”赵平渔开口提醒正发呆的王延秋。老赵一辈子都不是很怕有形的危险，他在水下敢和长鳍真鲨对峙也不是假话，但是对于无形的威胁，比如射线什么的他一直有种莫名的恐惧，他总是怕有天起床后，会大把大把的掉头发。王延秋转回身时正好看见了一次闪烁，他将辐射监测仪拿在手中，看上去所有的旋钮都没有问题。 　　“辐射剂量并不大，但是辐射源是从哪儿来的呢？”特派员疑惑地自言自语起来。 　　“还不是我们屁股下面的这艘核潜艇，它开始变坏了，也许要爆炸了。”赵平渔胡言乱语起来。 　　“不可能，只检测到辐射电磁波，没有检测到中子流，这个辐射源应该还离得很远才对，你知道只有很厚的海水可以屏蔽中子。” 　　“409坏了？”赵平渔突然想起了一件可怕的事。 　　“不可能，409的反应堆一直都很可靠，我记得机电长常大有说，就是有人误操作，也不会有事。” 　　赵平渔抬起头看着王延秋，现在特派员给出了个无解的选择，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红色的闪烁渐渐变得频繁起来，从下面的剂量显示针来看，只是抬起了个很小的角度，不过赵平渔并不知道那个角度的意义，他开始有些害怕，他可以感觉到无数的射线像针一样穿透了他的身体。 　　“情况很严重吗？” 　　“不知道，这个剂量不大，如果及时停止不会有什么伤害。” 　　“就是说，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才行。” 　　“没事儿，再等等。”王延秋说话的时候，他手里的监测仪一直在闪烁，频率之高已经超过了老赵的心跳速率。 　　外面传来了一种奇怪的嗡嗡声，就像一部行将解体的老机器发出的那种可怕的震动声，这不是任何动物的声音，这是机械的声音，但是并不像是409的动静。 　　“不远处有艘核潜艇，非常的成问题。” 　　“你想说什么？” 　　“嘘，我们看看它在不在那儿。”说着话，王延秋沿着声音的方向，趴到了左侧的大舷窗边上。赵平渔坐到驾驶席上操作起那个探照灯，但是过了很久，什么也没看到。 　　“它在离开，它的核泄漏似乎很严重，不知道是谁在操作，照理他活不过3天才对。” 　　王延秋手上的辐射监测仪的读数在渐渐变小，万幸那个辐射源正在远离。这件事被赵平渔说中了，他刚才敲击金属舱壁的动作，确实有些草率，似乎把什么东西引来了。 　　“它在往南开，越来越远了。”王延秋自言自语道。 　　“就是那条裂缝？” 　　赵平渔的从旁提醒很及时，王延秋一下子想到了那条巨大的裂缝，说不准它又派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之前他的思路一直没有打开，那么大的推进器噪音不像是艘现代化的核潜艇应该发出的，他完全想不起各国现役的核潜艇中的哪种型号会发出这么大的声音，那简直是在找死。甚至有一刹那，他开始疑心是印度的歼敌者号提前完工了，但是在那样的辐射污染下，似乎不应该有哪艘潜艇能横跨印度洋来到这里。但是从那道目前还开合着的裂缝里出来，这样不合情理的事发生，还是有可能的。 　　第91章 外国特务 　　最后那部便携式辐射监测仪的指示彻底消失了，又变成了绿灯亮起的状态。 　　“它大概远离我们了，我想它肯定是为了某种目的来到这里的。他的辐射屏蔽层大概是坏了，但是一回路的轻水慢化剂还在起作用，所以只有伽马辐射而没有中子辐射，这是一种可能。” 　　“特派员，你确定那个家伙不是409号？” 　　“我确定，它肯定不是409，它离得还远，我没能看见它。” 　　舱室内的水声通讯机开始吱吱呀呀地打印起来，这个动静有些大了，王延秋和赵平渔都担心会把那个奇怪的辐射源再引回来。不过还好，通讯时间很短，郑强发出的电文不算长。 　　“附近有不明潜艇，切匆乱动。” 　　“很好，果然不是409，这一带的海底真是够热闹的。”王延秋长出了口气说道。赵平渔这才知道，原来之前特派员也并不是很确定那个辐射源到底是不是409号，他只是随口安慰自己。 　　“你瞧瞧，一有什么事，他就要用这种加密的通讯办法。” 　　“这种加密有用吗？其实我之前从没听说有人用这些设备。” 　　“没什么用，这不过只是种特殊信道的模拟调制解调方式，通讯原理上和对讲机没多大区别，但是在水下只能利用机械波罢了。要知道，水底的对手想知道的并不是通讯内容，而是409与我们的位置，所以我们被这台破吵死人得打印机害死的机会更大。” 　　“409什么时候能到？” 　　“不清楚，她总得先监视别的方向的隐藏着的对手才行，贸然对接总是个麻烦，很容易被攻击。” 　　“是这样？”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两人继续坐到地板上发呆，为了节省电力，他们把内部的照明也都关闭了。 　　潜龙4号携带的氧气是足够的，但是座舱内气体的浑浊度一直在增加，如果使用通风换气设备就会消耗已经不多的电力，同时也可能会暴露自己，所以两人各背了个氧气瓶呼吸。后舱有6个氧气瓶，从这个角度讲，他们大致还能坚持几个小时。 　　“郑强可真够磨蹭的。”老赵隔着个呼吸面罩说道。 　　“他们大概有什么麻烦了，我们不能太苛求。”说着话，王延秋闭上了眼睛打起盹来。 　　3个小时过去了，两人相视而坐，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老赵一直在反复地想一个问题，409到底还会不会来，他也知道这种问题想破头也不会有结果，只不过平添烦恼而已，但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 　　“我说，他们到底还来不来？”赵平渔沉不住气，又把这个话说了一遍。 　　“当然会来的，你放心好了。” 　　“我不是担心，我只是想说……我想说，我知道这次任务是保密的，不过要是真的出了差错，我们还是可以浮到海面上。我想你肯定会同意的，对不对。” 　　“不要胡思乱想了，这种情况不会出现的。”王延秋有些不耐烦地回答老赵，看得出他也有些急躁。 　　“我是说，万一的情况下，我们……” 　　“万一？我们头上很可能有美国舰队，落到他们手里，我们一样活不了。” 　　“会有这种事？这里是公海，而且紧贴着我国的领海。” 　　“他们当然会先让你开口，然后……我想至少不会让你活着回去。这件事涉及到很大的技术利益，你要是知道他们以往的所作所为就不会怀疑我的话了。” 　　“那么，下面潜艇里的那个你要找的特工要是还活着，我只是假设他还活着，你会不会也……” 　　“我也会那么做，绝不能让他把知道的事情泄露出去，不过得让他先开口告诉我们才行。” 　　“如果他愿意投降了呢？” 　　“哪儿那么多如果？”王延秋突然有些想笑，他觉得老赵这样的技术人员似乎无法接受这样直接的方式。 　　“那你给我说说里面那个家伙的事情好了，反正也闲着没事，比如说他叫什么名字。” 　　“他的名字很多，所以他叫什么不重要。” 　　“他很厉害吗？” 　　“可以这么说，有几次差点落在我的手里，都被他跑掉了。”王延秋说着卷起裤腿，那里有个创伤的疤痕，看上去像是处枪伤。” 　　“小口径？” 　　“对，一种前南斯拉夫生产的突击步枪，看着象AK47，但是口径是北约的。这种武器在黑市里很多，他们用来隐藏身份，联合国的武器交易记录里永远也查不到。” 　　“在境内？”老赵问道。 　　王延秋抬起头看了老赵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对，在境内。” 　　“他们在境外招募了一批乌合之众，准备实施一次越境活动，我们得到了些情报。之前几年里这样的活动已经有过很多次，我们知道其中一次就在华东，他们死了一个人，烧得面目全非无法确认身份。” 　　“是这样？”赵平渔点了点头，之前王延秋已经告诉过他些事，不过都是关于“不死细胞”的，赵平渔暂时还无法将这些纷乱的事连起来。他听故事的要求不高，他也知道王延秋不会有问必答，特派员一定会酌情减掉一些内容，但是至少能够让所有事情有个内在的联系。 　　“后来怎么样了？” 　　“我们得到了情报，可以在边境拦截他们。但是我们没有那样做，因为我们一直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于是我们决定放长线钓大鱼，派一个人混进他们的组织去打探虚实。” 　　“这个人就是你？” 　　“呃没错，就是我，我花了几个月混进了进去。” 　　王延秋说着话，烟瘾犯了，可惜这里不能抽烟，于是他挠了挠头接着说下去。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你猜猜看？” 　　“就像政委打死的那个东西？” 　　“差不多就是同类东西，强大、永生而又不繁衍。只不过有些不同点，周黎声打死的那只看上去有些发育不良，我见过的那些动物身高3米，背后有10米长的翅膀，非但会隐形，还很有可能是地球上飞的最高的动物，已知它们能轻松飞跃珠穆朗玛峰。我可以告诉你一些绝密的八卦，人类第一次登上珠峰时，当时的登顶英雄埃德蒙希拉里爵士，就在后来被称作希拉里台阶的一处险要冰岩的附近发现过它的踪迹，那里的海拔高度在8600米左右。” 　　老赵茫然地点了点头，他的思路已经从超级混乱开始变得凝固起来，因为王延秋又开始说一些没谱到极端的怪事，但是一如以往，他乱盖的这些离奇的细枝末节，都没有明确的答案或者证据来解释和证明。不过，老赵的大脑还不至于完全停摆，虽然他很苦恼心里有很多问不出个所以然的迷惑，但是至少有个问题他能够精确地表达，就是他一直想搞清楚，不繁衍的东西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但是他估计王延秋其实也不知道，于是他决定把这个问题留到最后才问。 　　看到老赵点头，王延秋接着讲他支离破碎的故事：“他们想把那种动物的样本带出境，我阻挠了他们的全盘计划。最后就是这一枪，那个畜牲给打的。” 　　“看起来他的枪法不怎么样。”赵平渔对着王延秋说道。 　　“没错，你该去看看我打中他的那枪，打在了他的肩膀上，废了他一条膀子。” 　　“这么说，你的枪法比他略好些。” 　　“可惜我是照着他的头打的。如果再让我碰上他，这个混蛋可没那么容易逃走。哎，这样的机会很难得到。” 　　“你不是说，他就在我们下面的潜艇里？如果这样，他现在离着我们不会太远吧？” 　　“这个没错，情报确实是这么说的。” 　　“但是这艘潜艇一点动静都没有，可见多半已经完蛋了，他大概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我想他可能死了。这艘潜艇失踪了那么久，我也不信里面的人都活得好好的。但是这一切来得又太突然，不是吗？之前它还在进攻当中，所以我想，现在下结论还有些早。”王延秋的回答似乎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反正他是在极力地抵制老赵关于潜艇已经完蛋的说法。他隔着个面罩说话，语义不甚明显，不过老赵还是觉得特派员强烈地期盼着那个特务还活着。 　　“你说下结论还早？为什么它现在连半点动静也没有。” 　　“这是件很奇怪的事，理论上，它的反应堆应该没有问题，没有辐射污染也没有放出热量烧毁潜艇，可见冷却系统仍然在工作。” 　　“你不是什么也听不见吗？” 　　“这个么，也许它的浮阀减震系统真的那么有效？或者它的消声瓦可以隔绝所有的震动？只有等409靠近了，用她的专业水听设备来确认，我想人耳并不能察觉到所有的声波和其他的能量辐射。” 　　赵平渔对潜艇里面的事物也很感兴趣，但是他不大相信里面还有活着的东西。他觉得特派员有些一厢情愿，似乎总是在幻想着里面的人还活着，也许他还很想见见那个老对手，叙叙旧，握一下手，然后一枪崩了他。那个狗日的特务，到底该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老赵不由得也想亲眼看一看。 　　“对了，你说说为什么地球上会有不需要繁殖的动物？不繁殖它们是怎么造出来的？”老赵把压在心头最前面的问题问了出来。 　　“我记得我对你说过一次，这种情况和远端的多倍体杂交有些类似，有父本母本，但是无法繁殖下一代。只不过这些隐匿在世界角落的动物，运用了更夸张的遗传技术，具体怎么做到的，我们还不知道，想必这也就是我们所争夺的核心技术所在。” 　　“如果这项技术落到了我们手里，会有用吗？” 　　“谁知道呢？其实我一直很怀疑这点，一项领先人类很多个时代的技术是不是能有具体的作用？就比如原始人得到一台电脑，他们很可能根本无从使用，实际上电脑对与还处于捕猎采集时代的人类可能毫无意义，他们更需要的是改良投枪或者打磨石器之类的更接近那个时代的技术，而不是跨几千年的互联网技术。假设下，如果没有相应的数据接口，电脑又有什么作用？而数据接口几乎就是与电脑同时代的技术。这样蒙昧时代的人就很难利用现代的技术，我想这样的假设也适用于现在的情况。” 　　“但是我们仍然需要争夺这些东西？” 　　“没错，怀疑归怀疑，即使弃置无用也总比别人得到的好，更何况不死细胞的利用，已经被证实在80年前的低技术情况下也是可行的。” 　　王延秋说完这句话显得有些厌倦了，他斜靠在舱壁上闭上了眼睛。老赵知道他不会接着说下去了，也不再问话。两人不再关心时间，不过氧气瓶内的气压表在不停地变化，对于老赵而言这不算什么，在驾驶席的左侧有个紧急上浮的红色把手，最坏的打算就是拉下它，然后会不会如同特派员吓唬他的那样被美国舰队打捞起来审问，他就不知道了。 　　一阵微弱的声音传人了座舱内。嗒、嗒、嗒，嗒嗒、嗒…… 　　舱内的两个人都陷入了麻木的状态，没有立即做出反应。王延秋只是抬头看了眼水声通讯机的打印机，显然并不是那里发出的声音。他愣了一会儿，然后猛地爬了起来，舷窗外什么也没有，他意识到这声音应该来自于脚下。 　　“有个信号？摩尔斯码，里面有人。”他一下子从颓废中兴奋起来，找来纸笔开始记录，然后再次把耳朵贴到舱壁上，开始记录。 　　赵平渔知道现在不是打扰特派员的时候，他也把头贴到了舱壁上，他想判断下这种声音是怎么发出的。 　　这是种很克制的敲击声，使用的是根不大的非金属工具，也许是把榔头的柄，或者是包着厚布的金属工具，声音沉闷，不够清脆。 　　赵平渔常年在水下工作，在水下探索沉船或者修理管道的潜水员之间经常是通过敲击工具来传递信息，或者提醒对方。他知道即使真的如郑强所言，下面这艘潜艇的外壳有6公分厚，但是这样小的声音肯定是有原因的，也许敲击者很久没吃饭了，这是赵平渔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也许还有另个可能，敲击者如同王延秋一样，就是那么种鬼鬼祟祟的性子。 　　第92章 分析形势 　　“是个重复的求救信号。”王延秋突然开口说道，看得出他已经听出了个所以然了“救援请注意，救援请注意，灰色首领号已经死于瘟痉，新首领正在彩排当中，前排通风口已经封闭，后排通行无阻。警告……” 　　敲击声嘎然而止，似乎有了什么意外，因为最后的一个词似乎是警告。他想要警告什么？不知道，可能是在他后面的内容里，但是再也没有进一步的内容了，里面的这个敲击者自己停下手来。赵平渔想，他也许是饿昏了，在水底躲了两年，没有饿死已经是个奇迹了。 　　啪，啪啪啪。四声沉闷的枪声，从脚下的潜艇里传了出来，然后沉默了一会儿，又是一次八发的连续射击。王延秋和赵平渔双双趴在地上侧耳倾听地板，他们有些透不过气来，不是因为氧气不足，而是因为意料之外的事情来得太突然，两个人急切地等着接下来更突兀的怪事发生。但是，接下来的几分钟，再也没有半点动静从潜艇里传出来。王延秋不敢相信，这里面真的还有活人，这是他一直盼着的有幸存者的情况，但是没有料到竟然会是以这种方式出现。里面还有人开枪，这是怎么回事？他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里面敲了半天，到底说了什么？”整整10分钟，再也没有进一步的动静，赵平渔忍不住终于开口问道。 　　“前半部分只是反复说了一句话：求救，艇长已经死于传染病，下面已经有了新的领导者，前部救生口被锁死，后部可以打开。似乎是用一种似是而非的暗示语言表达，看起来想用隐晦但又不深奥的表达方式，声音很轻，也许就是发给外部敌友不明的我们听的，我初步猜测这个人就是这个意思。然后他提了“警告”这个词，但是没有任何下文，就停了。前面求救的这段内容，他重复了20次，是他强调的部分，后面的意思似乎还没有完成。我想什么事打扰了他，所以他停了下来，停顿了约10秒左右，时间足够他判断自己的形势了，接着就是枪声，是一种突击步枪的声音，一个单发点射，然后是3发的短点射，停了2秒，又一个8发的压制射击，好像是另一个人，另一支枪，但是我觉得不像是两个人之间的枪战，更像是掩护射击。”王延秋慢慢地说道。 　　“这个人被打死了？” 　　“也许，或者他在向别的什么人开火，别人还击，或者是附近的谁掩护了他，但是对方没有还击。” 　　“他把对方打死了？” 　　“不知道，我觉得不像，如果那样，他为什么没有进一步发出敲击信号？很可能是躲起来了。” 　　“这件事还真是没个完。” 　　“老赵，我记得你说过，你的小艇也能对接这艘潜艇的逃生舱。” 　　“理论上当然没问题，不过我记得你也说过，我们打不开那个舱盖。” 　　“其实不完全如此，大部分的潜艇舱盖在外部会留着个使用4角扳手的开口，使用工具，或者装上个可以转动的轮子，就可以打开，这和转动内部的轮子没什么两样。但是通常情况下，潜艇下潜后，就会有专人用链条从内部将内部的水密舱门用链条锁起来。这种做法的初衷是防止内部有人犯浑，在水下状态时去开这个盖子，但是如果内部没锁的话，外面的人就可以进去。” 　　“你说的当然没错，我也当过潜艇兵，以前的潜艇就是用粗铁链从内部锁上的。但是这是艘外国潜艇，未必会用这样的办法，409号都没有如此。”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 　　“要试也不是现在，我觉得至少得带上武器。” 　　“没错，这件事可以等。”王延秋压制住了兴奋，同意了老赵的意见。 　　现在的情况正如老赵所说的，工具和武器都不齐备，贸然下去确实凶多吉少。不如等409来接应了找上几个帮手，一起下去。 　　通话器突然响了起来：“我们就在你们右侧，情况不好，所以你们对接的时间很短，附近有不明情况。” 　　王延秋赵平渔同时站起身来，朝右侧看，确实有个巨大的黑影，在不知不觉中停在了潜龙4号的右侧。用探照灯照射后确实就是409号核潜艇，而且409号的5号6号鱼雷管打开着，看起来确实有什么情况发生了。 　　20分钟后，409与潜龙4号的对接完成，现在赵平渔对于对接这个动作已经很熟练了，实际上他最近已经悟出些新的经验，打算回去以后重新修改手技术册了。两个人进入了409后，在救生舱外迎接他们的只有政委一个人。 　　与此同时，在409的指挥舱内。 　　“我们悄悄离开这里，远离那条裂缝。” 　　郑强站在潜望镜前面下命令。他没有照例去后面的救生舱接特派员和老赵，一是因为以这两个人的熟练程度，对接工作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悬念，他觉得没有必要，二是因为附近确实有些麻烦，一艘新的不明的潜艇刚才消失在裂缝上方，他必须随时盯着。 　　“他们回来了。”通话器里是政委的声音。 　　“让他们去会议室，我马上到。” 　　郑强说完，走到值班军官机电长常大有旁边，反复交待了几句。常大有有些不耐烦地一直在点头。 　　很多年来，郑强总是对常大有有一些成见，他认为机电长的作风过于死板，反应也不够迅速，他制定的航线总是不够多变，突发问题时经常拿不定主意。而且他总是有自己的一套，也就是说，有保留的接受自己的建议。郑强很担心，关键的时刻常大有可能会有纰漏。郑强笃信第一反应，他认为对于潜艇指挥官而言，有时候作出冒险的决定也比不做决定要好。这点上郑强和王延秋一样，相信直觉和行动。 　　郑强来到会议室的时候，里面烟雾缭绕，里面的三个人都在抽烟。郑强知道，赵平渔作为潜水员是必须要控制抽烟的，实际上赵平渔在基地时，看到他的学员抽烟会毫不犹豫地没收，他还会一本正经地告诉学员，香烟对潜水员肺部的伤害比加了压的空气还大。但是郑强察觉到，最近老赵的烟瘾很大，他刚上艇时几乎是不抽烟的。 　　“说说新的发现吧。”郑强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老赵按捺不住先开口：“有艘奇怪的核潜艇从我们身旁很近的地方过去，声音很大。” 　　“看清了没有？” 　　“没有，它离着我们还远，不过噪音很大，我们能听到。”老赵补充道。 　　“你呢？”郑强看了眼王延秋。 　　“大致就是这样，不过那艘潜艇有一些问题，它的反应堆在泄漏，我不知道上面的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哦？剂量大不大？” 　　“微弱的伽马射线，不过能穿透这么远的海水，可见源头的辐射很大，其它的射线也许就是被海水挡住了，我估计它的屏蔽部分有缺陷，但是反应堆本身没有问题。”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论？” 　　“因为它还在开嘛，还能有什么别的理由？而且中子的穿透力也很强，但是我们没有检测到中子，可见控制棒或许还在起作用。” 　　“我们的声纳也确实听到了这样的动静，我们一直跟踪它。我想你们也猜得到，它是从哪里来的。另外从声音信号判断这应该是一艘超期服役的旧式潜艇，很可能是一艘弹道导弹艇，排水量不小。” 　　“你说得没错，我能猜到它是从裂缝里来的，看起来我们的对手喜欢用他们的办法收集核潜艇，如果排查一下人类丢失的核潜艇，应该可以找到一点线索。”王延秋回答道。 　　“嗯，时间也不能太久远，反应堆的燃料会在一段时间内耗尽。不过，这个区别这艘艇是谁的事，眼下还不是很重要，因为它的战斗力似乎不那么强，说说起你们的发现吧。” 　　“弗吉尼亚里还有人在活动，他们发出了求救信号，然后还有枪声。”老赵抢着说道。 　　“我们监听到了枪声，似乎是机枪的连发，打了12枪，他们告诉我是两支不同型号的枪发出的声音。不过我们没有听到求救信号。”政委说了下409的发现。 　　“会不会是个陷阱？”郑强说道，也许是工作关系，他对任何事情的第一反应就是先排除陷阱的可能性。 　　“有这个可能，不过，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必须去看看。”王延秋掐掉了烟头说道，语气里充满了决心。 　　“怎么进去？从鱼雷管？” 　　“当然不是，我们怎么进409的就怎么进弗吉尼亚。”王延秋说道，似乎他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方案。 　　“但是那里可没有一个固定支撑架的凹槽。”郑强提醒道，409有临时安装的凹槽用于3点固定潜龙4号，其中一个固定点的位置在拖曳声纳的导流罩下。 　　“我看问题不大。”赵平渔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那3条支撑支架的作用其实是为了能使409背着小艇高速航行而准备的，如果那艘艇不动的话，我认为问题不大，我们可以很好的停在那里，外部的水压会把我们紧紧地固定在原地，就如同一个拔火罐一样。” 　　藏室内安静了好一会儿。 　　“还是不行，万一他们有武器进而反抗怎么办？”郑强打破沉默说道。 　　“不用万一，他们肯定有武器。弗吉尼亚级的一种战斗模式是濒海作战，随时都有可以装备海豹突击队排一级单位的武器，就存放在围壳内。即使这艘艇没有海军陆战队常驻，武器肯定还是有的，订购的清单里清清楚楚地写着，枪声你们也都听到了。” 　　第93章 行动开始 　　“那岂不是很冒险？”政委说道。 　　“409上也应该有武器储备吧，我想，总该有比手枪更厉害些的武器，对不对？”王延秋试探着问道。 　　“这个事，你可以自己去看看，照理我们有轻机枪，但是我很久都没有见过，也许留在了基地了。再说，那是艇面上使用的，在狭窄地带无法使用。”政委有点答非所问，也许他想绕开这个话题，但是这个话题是绕不开的。 　　“轻机枪没法儿用，其他轻武器呢？”特派员进一步追问着。 　　“照理说应该有56冲，20发弹夹的那种。但是，最近上级有通知，因为这些武器过于老旧，必须更换，具体我们的409上稍微拖延了一下。我估计上次航行结束后，水手长才将那些枪送到了岸上仓库里去，但是我前些日子看了新的物资清单，清单上好像没有新的枪，你知道，我们的启航很仓促，没有带上这些个没用的东西也是有可能的，所以我担心武器箱子里，其实只有手枪。”政委显得很坦然地说道，就好像这些事情，理所当然是他不应该知道的。 　　“就是说，除了手枪，这艘艇上什么轻武器也没有？”王延秋瞪大眼睛问政委。 　　“我觉得手枪都有些多余，我们靠的是鱼雷。”郑强从旁为政委打了个圆场，他也不觉得政委不知道这些事情到底有什么过错。 　　“慢着。”政委突然若有所思地插了句话，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新的情况。大家都不说话，等着他说下去。“我能确定一件事，艇上还有两支礼宾用的56式冲锋枪。去年司令部检阅前发给我们的，一直就在那里，我能找到。” 　　“我操，就是那种电镀的银光闪闪的东西？”王延秋大吃一惊。 　　“没错，就是那种，不过，我保证可以发射，而且一尘不染。”政委得意地回答道。 　　“我觉得不错，很适合你的军服。”郑强在旁打岔道。 　　“那就只能这样了。”王延秋无奈地接受了这样可怕的事实，他不敢想象自己竟然要拿着这样的东西去作战。 　　“你还真打算去？”郑强开口问道，之前他一直都没把王延秋的话太当真，因为他觉得那是天底下最荒谬的想法。 　　“对，而且事不宜迟。” 　　“那么，你打算带几个人去？” 　　“第一次就我一个吧？我负责侦察，如果发生什么事，我回不来了，你们就把潜龙4号收回，立即发射鱼雷彻底摧毁这艘潜艇。然后你们设法引爆那个裂缝附近的水雷，利用爆炸的声波，重新将那条裂缝测绘一次。回到基地后，会有专门的人员接收这些信息，你们将数据和那两具死尸交给上级即可。”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了寂静，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特派员的这个残酷的提议。 　　“你确定要这么做？”最终，又是郑强打破了沉默，重复了自己前面的那个问题。 　　“没错，我已经决定了。” 　　“但是你头上还有伤。” 　　“我身上还有很多伤，你们要不要都看看？” 　　“那么通讯有没有办法解决？”郑强的问题开始务实起来。 　　“如果，潜龙4号保持对接的情形，我想可以使用对讲机，就像你们在各舱室间使用对讲机的情况一样。”赵平渔说道。“但是，这样做就只限于我和特派员之间，不过我可以即时将情况告诉409号，就用水声通讯的方式。” 　　“好，就这么决定了。不过不是你们两个去，我会再安排两个人和你们一起去，这两个人可以随时在潜龙4号内待命，这样可以支援你。”郑强提出了他的建议。政委隐约地预感到这个建议的后面也许是郑强的什么鬼点子。 　　“这个建议很好，你决定派谁？”王延秋问道。 　　“当然是大致知道内情的几个人，你选好了。” 　　“我不要常大有，他会耽误事。就那个航海长好了，看着还机灵点儿。”王延秋说道。 　　“嗯，你的看法正确，那么再选个谁呢？”郑强接着问道。 　　“我想……”王延秋慢慢把目光落在了政委的身上。 　　“政委耳朵不行，他不能去，我看这样，还是我跟你去。”郑强抢先说道。 　　郑强的话正中特派员下怀，王延秋赶紧站起身来答应：“太好了，就这么定了。” 　　“好，就这么决定了。”郑强也站起身来回答道，趁着政委还在张着嘴发愣，他迅速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就这样，王延秋和郑强抢在政委做出激烈的反对意见前，将这个荒唐的决定就这么定下来了，这其实就是郑强自己的想法。 　　几个小时后，409号在常大有和政委的操作下，缓缓地开到了离着弗吉尼亚很近的地方，两条艇几乎是隔着70米并排靠在一起。之前的调查已经发现了786号4度的倾斜角度使得它已经无法发射鱼雷了，所以，409这次敢于靠得如此之近。 　　郑强第一次爬进了潜龙4号狭窄的座舱，这艘小潜艇没有第二排座位，所以他只能蹲在舷窗旁，夏勤则蹲在了另一侧。两个人之间是王延秋准备的大包袱，有一根很大的四角扳手、钳子、对讲机和自动步枪，原本特派员还想找些炸药，但是艇上没有。这是一次有趣的行动，没有人会预料到在200米的水底会用得上这些东西。 　　“老郑，不要胡闹了，想明白了，现在下来还来得及，我去比你更合适。”通话器里政委还在老调重提。 　　“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你也别反对了。其实我一直想要亲眼看一眼那艘潜艇，否则我不甘心。”郑强回应道，这确实是他的心里话。 　　“我认为我们一定打不开弗吉尼亚的顶盖。据我所知，进入这艘潜艇最简单的办法是从帆罩一侧的方形小门进入，这是弗吉尼亚级潜艇回收、派遣潜水人员的标准方式，但是这里的水深太大，能够在20个大气压的加压状况下进入外面海水的，只有老赵这样的专业潜水员。”夏勤坐在一旁唠叨起他的一套观点，几乎都是废话。 　　“我可不敢再走到外面去了，这外面黑漆漆的水里，说不定躲着一个大家伙，它还咬过这艘小艇。” 　　老赵在前面头也不回地回应道。他现在对这一带的海水有些害怕了，不过以防万一，他的潜水服与几根鱼枪就放在潜龙4号的尾部。 　　“好了，我们准备好了。”王延秋对着通话器说道，他想赶快脱离409，生怕郑强变卦。 　　“你们随时可以脱离，它就在那里，没有任何的动静。”指挥舱里，常大有冷漠地回应道。常大有对于郑强轻率的决定非常不满，他觉得郑强在发神经，只是碍于军阶不好当面提出来罢了。 　　潜龙4号启动了推进器，发出了巨大的噪音，它的破烂齿轮早就过了大修极限。轻轻地摇晃了几下，小艇松脱了支撑架，慢悠悠地朝不远处的既定目标开了过去。郑强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到地板上，然后他自己赶紧又爬了起来扶着窗沿往外看，生怕看漏了什么。说实在的，他在水下工作了十几年，这样的体验还从来没有过，现在他开始有些理解老赵当初离开潜艇部队加入潜水员队伍的决定了。 　　“看，就在2点钟方向。”赵平渔指点道。 　　这个方向就在郑强的视野里，过了几秒种，他终于看到了下方的海底有艘倾斜的潜艇，潜龙4号的强光正照射着它。 　　“好个大家伙，它竟然毫发无损？”郑强惊叹地说道。 　　“我的时机掌握的不错，对不对？”夏勤在旁说道，还挺得意的。 　　“简直是毫厘不差，它的推进器竟然还很完整，看起来是里面的转子被块很大的弹片卡住了？” 　　“你的判断没错，我上次就注意到了，它的推进器外面有根导线，可见它内部的转子是被鱼雷的金属导线缠绕住了，导线越缠越多，最后它就失去了动力，停在了这里。”王延秋说道。 　　“它为什么不浮起来？” 　　“这个得我进去后才知道。” 　　“那些气泡声呢？” 　　“可能是海底的气体，你知道这里有大量的海底可燃冰，鱼雷的爆炸有可能破坏原来的海底表面，这样的解释也是通的。” 　　“嗯，你这个分析也不错，潜艇没进水的话，这样艇内还有活人的可能性确实就大了些。” 　　“这就是我这次下去调查的目的。如果我们无法进入，就只能彻底摧躲它，免得日后麻烦。毕竟这里是公海，美国人随时会回来找到它，捡走这个大便宜。” 　　老赵操作着小艇慢慢向前，笑而不语。他理解特派员现在的心情，但是他不能认同特派员这样独特的看法，这艘核潜艇毕竟是美国海军的财产，情理上，就算他们找回去了，也不能称之为捡了大便宜。 　　“哎，太可惜了，要是能拖回去就好了。”郑强叹了口气说道。夏勤在旁也点了点头，深以为然。航海长夏勤和郑强对于王延秋最想要的那些生化武器的技术既搞不明白，也没有太大的兴趣，实际上，他们最想要的就是这艘现代化的潜艇本身。郑强发出感慨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前排的王延秋嘴角浮现过的一丝笑容。王延秋把郑强弄到这里，就是因为同样的但是更深入的设想，在必要时，他将让郑强和夏勤评估这艘艇的受损状况，说不定能把它整艘开回去。这艘艇上有大量的生物科技设备和美国人的原始记录，能够开回去肯定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但是他还不想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因为现在还为时过早。 　　作为情报人员，王延秋一直自认为，自己的一个优点就是有些贪得无厌，这当然也是他最大的缺点。他的情报生涯里有些互为矛盾的经验，比如说，他知道得寸进尺是大忌，最完美的局面很可能是个故意留给自己看到的陷阱，这确实是他切身的教训之谈。但是他的另一些经验又告诉他，在混乱的情况下，最大胆的那个方案往往是可行的。王延秋很清楚自己的个性，如果机会与陷阱的概率对等，那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危险抛到脑后，这就是所谓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弗吉尼亚已经渐渐从郑强的视野里消失了，因为潜龙4号已经慢慢行驶到了它的上方。“它逃得很狼狈，艇首水平翼也没有完全收起来。”夏勤又嘀咕了一句。 　　“也许指挥它的不是那个上校？”郑强自言自语地说出了声来，这是他心里一直担心的事情。 　　第94章 进入 　　“哈，我不这么看，我认为也有种可能，就是上校的人手不够。”王延秋从旁插话道。 　　“你确实这么认为？” 　　“这得等我上去了以后才知道。” 　　王延秋说完这句话，随着潜龙4号一阵震动，郑强再次站立不稳，坐到地板上。小艇此时已经悄然停到了弗吉尼亚的后甲板上，赵平渔对于这类的对接已经很有一套了，他通过一部摄像机很精确地将潜龙4号的下部舱门对准了弗吉尼亚的逃生口。 　　“有个微小的斜度，你们得有些准备。” 　　赵平渔缓缓地使3条支撑支架都站立到甲板上，现在潜龙4号与下面的核潜艇已经基本停靠在了一起，小艇不但前倾，还有些侧倾，不过角度都不算大。 　　“辐射状况还算好，和上次一样，没有中子和伽马射线。”王延秋看着手里的仪器说道“也许被海水和金属外壳挡住了。”夏勤提醒道。 　　“有这种可能，所以我必须把这个玩意儿带在身边。”王延秋点了点头回应道。 　　“我正在释放裙罩，这样的对接我从来没有进行过，如果后悔还来得及。”老赵最后一次提醒道。 　　“开什么玩笑，为什么要后悔？”特派员不屑地说道。 　　“外面的水压很大，又有个倾斜角度，我还是有些担心。” 　　“你只管做好你的事就行了，下面还有人等着我们去救呢。好了，大家打起精神来。”王延秋随口敷衍了一句。这里没有人信他救人的鬼话，大家都知道，特派员下去无非是为了找他要的情报，而且从他的只言片语里，可以知道下面的某个间谍和他有很大的过节，如果碰上了，很可能被他一枪崩了。 　　“硬质裙罩内的水已经排出去了，暂时看不到有什么问题，如果你想试一下，现在就可以了。”随着赵平渔的话，潜龙4号轻微地抖动了一会儿，然后恢复了平稳。 　　王延秋从操作座位上站了起来，艰难地从夏勤与他的包袱当中转弯、穿行，最后走到了后面。他踩了踩脚下巨大的舱盖，发出了“当！当！”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可以让他安心。 　　“可以了吗？” 　　“大概可以了。”赵平渔说道。郑强与夏勤在一旁有些紧张，在他们之前的潜艇生程里还都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要在深海里打开一扇舱门。 　　“如果下面上了锁，我们就功亏一箦了。”郑强说道。 　　“你们是不是很希望打不开？”王延秋突然笑了起来。 　　“我认为，你应该慎重考虑，如果……”这次是夏勤开了口。 　　“没有什么如果，你们都知道，这样的机会不会经常遇见，错失它的话，我会终生遗憾。” 　　“如果出了状况，海水涌进来，我们的终生也就只是几秒钟而已。”夏勤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傻话。他的担心倒是没错，只是他不知道，老赵最恨别人在他的地盘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舱室内没有人说话，时间过去了30秒，王延秋蹲下身子开始熟练地打开底部舱盖。其他人都眼看着，王延秋不停地拧动了圆形轮盘，最后打开了底部的盖子。 　　现在王延秋已经可以用手触到下面的潜艇外壳了，它湿辘辘的，又硬又冷。不久以前，这里所有人都只能通过被动声纳隐隐约约知道它的存在。对于开战时就在指挥舱里的郑强与夏勤而言，他们与这艘潜艇的距离一直都比王延秋更近更具体些，那是遥远的8海里。 　　“把我的工具给我，就是那把扳手。”王延秋开口说道。 　　王延秋刚说完，夏勤已经把那个扳手递了过去。 　　所有的潜艇都不会在连通外部海水的舱门上留下个可以转动打开舱盖的轮子或者把手什么的，有时候里侧的阀门也会被值勤军官用链条锁死，以防某些突然神志不清的艇员会去开这些个盖子，那样的话潜艇里的人都会被海水淹死。但是这艘潜艇在外部的舱盖的中央留下了一个内部有四方形突起的圆形缺口，这是专门为了海底救援预留的。王延秋用四角扳手顺时针拧了几下，果然松动起来。 　　“待会儿，如果有任何的情况，你们都必须用最短的时间关上这个盖子，然后回到409。如果管道内的气压，或者空气的成分有变化，就应该立即这样做。”王延秋边动手突然严肃地说道。 　　“那你怎么办？” 　　“你们不用担心我，只管先走。不是说围壳外侧有个收放潜水员的小舱口吗？说不定我可以从那一里脱身，这里离着409只有70米，我可以游到409号的2号鱼雷管里去。”王延秋随口胡言乱语起来，他说的这个脱离方案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因为他连潜水衣都没有。即使有潜水衣，能够抵受住这样水压的人，这里也只有受过长年训练的赵平渔一个人而已。 　　下面的舱门内的锁扣已经松脱了，现在是赌赌运气的时候了，王延秋摇了摇舱门，它竟然可以向上开启了。 　　“你走狗屎运了。”郑强说着话，感觉到一股冷飕飕的空气从下面冒了上来。 　　四个人都围拢过来向下看，下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别着急，下面与409一样也是个密封的小隔舱。好戏还在后头呢。”王延秋转身找他的包袱。 　　“你是不是再考虑考虑？”郑强又一次栏到了特派员前面。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王延秋将个电镀的弹夹插到了同样银光闪闪的枪上，笑着说道，郑强见他心意已决，就让开了道让他回到了舱口。 　　王延秋将他的夜视仪戴到头上，然后又从背后的包袱里掏出了个小型的空气监测仪，这个东西比409上的类似设备要小的多。其他的人都很吃惊，他们想不通特派员离开陆地时的准备工作竟然如此的充分。 　　“你真是有先见之明，什么都带着。”赵平渔笑着说道。 　　“他要是真的那么有先见之明，我看也不会穿的像舰队司令了。”郑强从旁回应道。 　　王延秋对于郑强拿他寻开心毫不在意，他正在检测下面的空气质量和辐射状况。 　　“嗯，下面有氧气，二氧化碳不到百分之一氧化碳千分之零点三，二氧化硫没有检出，空气质量很好。”王延秋自言自语起来。 　　“你必须随时用对讲机和我们保持联系。”郑强站在后面说道。 　　“我也必须提醒你们，我下去以后，你们就关死这个盖子以防海水灌进来，还得随时盯着。我上来的时候，会先敲击三下，如果没有敲击，有什么人要从里面爬出来，你们就不要打开这扇舱盖。” 　　“都关死了，对讲机怕是用不了了。” 　　“别太指望这个，我进入这艘潜艇的主过道，一共需要经过三道水密门，和409上没什么两样，没有什么无线电被能穿透这么厚的金属介质。不过必要时我会敲打潜艇外壳来传递信息。” 　　“这也太儿戏了。” 　　“呵呵，我天生命大，不用太担心。” 　　王延秋说着话，用手电朝下面晃了晃，看到了下面的梯子，他转身试探着用脚踩到梯子，然后顺着梯子慢慢地爬了下去。留在潜龙4号里的三个人看着这个家伙慢慢爬下去，都觉得有些恍惚，在这样的海底世界里竟然还有这样荒谬的事情，竟然还可以这么简单地进入敌方的潜艇。郑强突然猜到一件事，王延秋之所以如此的笃定，应该是因为他早就有了这样荒唐的想法，他就是一个心眼想下去看看。 　　特派员的头部消失以后，用手电对着上面画了个弧形，示意上面关闭舱盖，慢慢的上面的舱盖关了起来。他拉下头上的夜视仪，现在周围陷入了一片深浅不的绿色。他紧接着向下关上了弗吉尼亚的舱盖，旋紧了内部的轮子。 　　做完这些，王延秋慢慢下到了底部，整了整背包，将那把随时都会让他暴露的，亮闪闪的枪移到胸前，将保险推到连发上。 　　这支枪保养的还不错，不过有一些重，可以说并不很适合这样狭小的环境，黑暗环境下，亮白色的枪管也容易被对手察觉到。王延秋毫不怀疑这支枪从未发射过，实际上这就是409上的小型仪仗队的用枪，每年上级登艇视察时，都会有两名仪表不错的水兵穿上礼服，握着这种老式的突击步枪参加检阅，一个站在跳板外毫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另一个站在帆罩上紧靠着海军旗帜的位置，这样飘动的军旗会慢慢落在士兵的脸庞或者飘带上，这是海军政治部喜欢的风格。这时下面的摄影师就可以按照些心知肚明的规格，拍下些照片然后发表到刊物上。从这些照片里，你看不到军舰舷号，也看不到围壳上的舵和各种天线，甚至连潜望镜都被飘扬的旗帜挡住了，可以说对于某个想解读情报的人来说，照片内含的信息量为零。仪式完毕后，这两支枪就会重新被放进金属箱子内，等第二年再使用一次。 　　环视四周，没有任何的发光物体，如果艇上的电力系统还在运作，这应该是反常的情况。王延秋慢慢移动到逃生舱的舱门口，这个门与409上的类似，只是尺寸略大些。王延秋使劲拧动轮盘，慢慢推开了舱门，现在他已经真正进入这艘潜艇了。 　　“过道？” 　　王延秋回忆着关于这类型潜艇的书面资料，现在他在顶层通道上。不用太费心分辨前后方向，因为这艘艇朝前倾斜着。也就是说，如果朝后上走是动力部分，朝前下则是居住区和指挥舱，指挥舱之前，是还从未有公开照片出现过的鱼雷舱。特派员低头看了眼腰上插着的辐射监测仪，只有很微弱的辐射指示。这个开头出人预料地顺利，他原本以为下来以后免不了一场枪战，现在看起来枪战的戏码可能还留在了后面。他蹲在地上模了下地板，是某种化纤的材料，湿嗒嗒的，可能是排湿系统出了问题，也可能是在特殊时期为了保持安静被关闭了。现在整艘潜艇内部的噪音很小，比409内部的噪音要小很多，不过409上有近百人，而这里就像是座坟墓，理所当然应该更安静些。 　　第95章 新的发现 　　没有看到过道上有任何的人影，王延秋慢慢挪动脚步出了逃生舱，他尽量俯下身子，他想，这样可以更好的在黑暗的环境里隐藏自己，不过通过夜视仪他也能看见手里的枪在茵茵地发着白光，真是个滑稽的场面。他觉得要是该死的美国特务文鼎华现在就跳到面前，看到自己手里的武器，说不定会笑掉大牙。 　　沿着湿辘辘的过道走了几米，左侧是水密门虚掩的住舱，王延秋把头伸了进去，空荡荡的，大概还没有人住过。他钻进住舱内部，翻动了床底下的储物柜，空空如也，之前的猜测情报被证实了，就是这艘艇启航时并不满员。 　　另一侧的过道通向轮机控制舱，上面的英文标识写着：辐射区，严禁进入，后面还画着个绿色的骷髅。后面的布局与409完全不同，409的轮机控制区域在底层，而这里是在一层。控制舱的大舱门关闭着，从舱门中央的小玻璃窗往里面望去，什么也看不到。王延秋还不急着花时间进去看，他知道这个区域的自动化程度很高，很可能不像409那样，随时需要4个人盯着，所以他认为这不是个重要的区域，他需要找到人和文字的记录，显然朝前走更靠谱。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沿着这条湿冷的主过道，朝着更靠前的舱室走去，去看看谁在指挥区域，无论整件事多么的离奇，指挥舱内绝对不可能没有人。 　　继续前行的过程中可以看到右侧的舱壁上大量的操作规则指示，其中有些是禁区标识，看起来这是对登艇的平民访客写的，其中有些写着：“警告，反应堆区域，不得擅入。”后面还有个绿色的骷髅，大概是暗示辐射的危险。 　　后面的另一扁圆形舱门上，有些字较小的标识：“舱门通向第二层，生物实验禁区，需要特殊识别证件。”后面有行小字写着：艇上人员，无许可不得接近。看起来，与之前的警告相反，这些区域是禁止军人乱走的。从文字上看，这艘艇似乎被划分成了很多的区域，从简单的平面图例上看，整艘潜艇被分成了红色、绿色、紫色区域，绿色为全员可以到达的区域，包括了指挥、鱼雷、轮机、声纳等部门，红色与紫色则分别代表着不同的禁区，其中紫色区域最小，可能涉密程度最高。从这张图表可以看到，所有的禁区都在脚下的第二层。王延秋想，如果自己在409上这样布置的话，大概会被郑强掐死。 　　这些奇怪的指示反复出现了3次，最后还附有一张弗吉尼亚的剖面平面图，看起来下面一层的一些地区被改动过了。他记得按照已知的公开信息，下面层是冷藏库、餐厅和普通士官的居住区，再往前是海军陆战队的居住区，这艘艇在离港前的部分改造可能造成了内部区域，划分的有些与众不同了。既然它的处女航行只有部分艇员出动，也没有搭载陆战队员，那么将居住区和餐厅以及20多人的海军陆战队的训练区改造成生物实验室是有可能的，这些部分恰巧都在下面这层。改造这些区域并不会影响潜艇的正常运作。 　　通道一侧有两处下行的舱门，就是进入红色区域的通道，王延秋犹豫了一下，没有下去。他还是按计划朝前走，过了一道主隔舱的舱门，前面开始有了一些光线，是一盏墙上的红色闪光灯在有气无力地闪烁。这种灯和409上的没有区别，看起来潜艇上都喜欢装这样闪着红光的照明灯。 　　王延秋将夜视仪朝上推了推，现在在这条死气沉沉的沉船上，终于有了点点机械运作的迹象，这说明这里的某些电器还在运行当中。王延秋注意到，墙上的照明设备，每隔一米就有一个，但是大部分都没有亮。王延秋不认为是损坏了，因为每隔三盏不亮的灯就会有一盏亮着的灯，明显有些规律，可见这是种设定过的情况，也许在配电盘上有这样的设定，可能是为了省电。当然这说不通，因为这艘艇有座220兆瓦的反应堆，这就是说，这是某种现在他还猜不到的原因造成的。 　　从后甲板的后部救生舱口进入艇内后，王延秋已经朝前走了约30米，现在似乎已经到了接近上部围壳的地方，如果计算无误指挥舱就在前面不远处。 　　这艘攻击核潜艇的过道比409号略宽，第一层的布置也相对简洁，但是它的一层主过道并不是直接通向指挥舱。王延秋遇到了一道弧形的通道，从左右两侧都可以绕行指挥舱，王延秋稍微犹豫了一下，决定朝左侧走。左侧有一扇舱门，上面写着ADV及设备储存，加压隔舱字样，这引起了王延秋的兴趣，他知道这是海军陆战队储存武器的地方，前一次从外部调查时，他还知道，这个隔舱内有个通向外部海水的方形舱门。特派员抬腕看了看表，时间只过去了20分钟。他想花几分钟，看看里面的装备有没有被动过，这里还可能有某种可以携带突击队从水下出击的美军潜水器，理论上只要水不是很深，潜艇成员也可以从这里进出，所以有必要去调查一番。 　　隔舱的舱门略低于一层的过道，需要走下条半埋的金属梯子，舱门上写着：陆战队武器库。旁边是内部的压力指示器，这点印证了这间隔舱在围壳外部有个小型出口的猜想，因为人员进出时都必须放入海水，所以必须对内部的压力进行控制。 　　王延秋吃力地摇动阀门，将椭圆形的舱门打开，里面漆黑一片，他只得再次使用夜视仪。现在，特派员可以看到这是一间狭小的弧形隔舱，舱壁上画着规范叠放橡皮艇以及放置氧气瓶的方式，他这一路发现美国人特别喜欢通过简单的图例来介绍些事情，就好象他们的兵都特别的笨一样。王延秋略微扫了一眼，看到这里有并排放置的潜水装置，还有两只橡皮艇。橡皮艇都已经瘪了，可见最近并没有人动过这些东西。 　　另一侧是些塑胶材质的箱子，可能是些轻武器，王延秋看到最靠近出入口的一只箱子已经打开，里面空空如也，从里面压膜成型的几个凹陷来看，原来安放的应该是较短的自动武器，可见有人从里面取出了武器，但是没有放回去。他想走过去检查下其它的箱子，发现脚下踩到了什么厚实的东西。王延秋低头发现是几根长绳子，他顺手抄了起来，绳子还挺长，他使劲拉了几下，怎么都拉不完，他只得将枪背到背后甩开膀子拽了几下。结果从橡皮艇的下面拽出了很大的一堆东西，他吃惊地几乎合不拢嘴，因为这竟然是只降落伞。 　　这只降落伞是这间舱室内唯一不合理的东西，看起来也不像是新的，似乎使用过一次，因为下面的一些伞绳被割断了，断口很齐，分明是伞兵刀割开的。会不会是美军降落伞的部分？因为美军的核潜艇也经常会执行海上救援的任务，但是怎么看这也不是美军的T10型降落伞，材质不像，难道是某种特种装备？但是为什么没有像别的装备那样放置的有条不紊？ 　　王延秋的脑子有些发昏，他不再用夜视仪，而是改用手电筒仔细看了扇面一遍，然后舔了一舔白色的主伞，是咸的，可见降落伞在海水里泡过。伞面上还有黄色的染色剂，大概是某人落水后，洒向周围的海水里的特殊染料。这是一种标准的跳伞自救方式，落水者割断主伞，然后用黄色染料将周围海水染成黄色，这样救援飞机就容易看到海面上的渺小的落水者，同时黄色的染料据说可以驱赶鲨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延秋走到刚才压住降落伞的橡皮艇旁，小心抬起了了底部，想看看哪里还有什么东西被自己遗漏了。他伸手摸索了一会儿，从底部拖出了一个口袋，口袋已经破裂，粗陋的线脚非常的眼熟，里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他掏出了一台小型的求救电台，上面有“海面救生专用”，“折叠天线不可浸没水中字样”，这些字还都是简体中文的白色字体。王延秋对着自己冷笑了一下，他脑子开始渐趋开窍了。 　　很多天之前，王延秋用几近逼迫的方式，强迫郑强在同意赵平渔参与行动的文件上签字时，他最后使用的伎俩就是强调救援工作的重要性。他用人道主义的高度来压迫郑强就范，因为他知道大部分有良知的人，都很难反驳这样的建议，但是，实际上在王延秋自己的心里，倒是从来没有相信过飞行员还能够生还。他深知这种可能接近于零，正如郑强讲的，一个人掉在了远离基地1800公里的无人海区里，失踪了整整10天，是很难生还的，这是常识。 　　“那个飞行员叫什么来着？”王延秋问自己。 　　不用王延秋接着想，他已经从口袋里翻到了一本士兵的证件，第一页就是飞行员的名字，他叫陆新朋。 　　“我真是积了大德了，他大概真的还有活着的可能。”王延秋自言自语起来。 　　第96章 指挥中心 　　王延秋把证件放进口袋里，走到武器箱子边上，发现箱子分为两层，下层还有两支用防水薄膜包裹的M4型卡宾枪，旁边是几个空出的位置，可见原来里面有4支枪还有不少弹夹，但是被人取走了。这种枪肯定比他手上的礼宾枪更适合战斗，不过他不敢翻箱倒柜地找弹药，所以把更换手上武器的念头压了下来。 　　往回走的时候，他看到了墙上有一处液压推动的方形舱门，可以想象外面就是冰冷的海水。舱门旁是两个手柄，一个是红色的，上面有“注入海水”字样，另一个是黄色的，写着“开启舱门”字样。一旁的架子上挂着的大量的氧气瓶和普通的干式潜水衣。可见这是种专门设计的，离开和进入潜艇的捷径，美军通常用它来执行浅海的渗透任务。所有这些潜水装备都只能在水下20米左右使用，这里是水下200米，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东西能从这里逃走，除非他的血管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同样的道理，从外部进入也同样不可能，即使有如同赵平渔那样的深水潜水的经验也不行，这里没有任何的减压设备。 　　检查完这个隔舱，王延秋重新回到围壳下方的主过道，通道还是那样昏暗，冷气逼人，就像一座深海里的坟墓。这是一个奇怪的地方，好像是一个安宁的死地，但是总感觉死的并不是那么的彻底。 　　王延秋蹑手蹑脚地走了几米，就看到了指挥舱的舱门。世界各国的潜艇内部构造各不相同，但是指挥舱的位置大致还都在这里，也就是潜艇的围壳下方，因为设计上必须考虑围壳上的光学潜望镜的位置，尽管现在的一些潜艇上已经没有光学潜望镜了，但是这样的传统却保持了下来。这里还有个金属梯子可以直接爬到顶部，王延秋知道那上面除了一个盖子什么都没有，他感兴趣的是指挥舱内部，这艘潜艇不久以前还在海底狂奔，无论如何，指挥舱里总得有一些什么东西才对。 　　王延秋朝前多走了一步，停下来仔细倾听，有很微弱的声音从指挥舱里传了出来。他听了一会儿，实在分不清这是什么声音，像是从耳机里传来的沙沙的噪音。再走了几步，可以从一个很小的角度看到舱门内的一些情况。他看到了墙上并排固定着的大量的平面显示器，其中有几个亮着，显示着很多线条，还在不时地跳动着。王延秋在409上呆得久了，知道这是电子海图的一种，显示的是立体的海底地形。他又向前走了一步，将压低的枪口略微上抬了一些，如果有个什么东西现在闪出舱门，他可以抬手就打中大致胸部的位置。过了一会儿，没有任何人从里面跳出来，也没有听到有人的声音，甚至感觉不到有人在里面活动的气息。他探头朝里面张望，整个指挥舱内的LCD显示器多得不得了，有不少都在闪烁着，但是大部分显示器上面的画面都是固定的。 　　“应该让郑强和航海长下来看看，他一定会感兴趣的。” 　　王延秋心里这么一闪念，然后他就看到了郑强的脸——从舱壁上挂着的一台显示器上。那是一张绿色的脸，因为那是通过微光拍摄的，所以看上去确实是绿色的。郑强正从潜龙4号的舷窗里不停地张望，每当潜龙4号上的探照灯转向照射到外部的摄像机时，显示器就会变成一片惨白。 　　“原来，他们有一台摄像机专门对着围壳外部？” 　　“不过，这也不奇怪，他们需要指挥海军的潜水员带着设备从围壳隔舱进出，有数码摄像机对着外部也不奇怪，不知道他们用的水下通讯手段是怎么样的？” 　　王延秋心里这么想着。这样的情况似乎说明了，潜龙4号停在后甲板上，里面的人大致应该是知道的，但是从这里肯定看不清连接的部分，所以自己进来，他们就未必知道。这似乎又有一些自欺欺人，这样先进的潜艇上不可能不在主要水密门上安装传感器。 　　指挥舱内没有半点照明，但是大量的显示器发出的光足够将里面照得相当的亮。王延秋几乎是爬进了舱门口，现在他可以看到里面的大部分区域，除了被巨大的攻击潜望镜挡住的部分。 　　指挥舱内的电子指挥中心仍然在运作当中，左侧的声纳显示器上的图形一直在微弱的改变。旁边另一台显示器上的一艘3D图形表示的弗吉尼亚级潜艇的模型一直在不停地水平旋转，可以看到潜艇后部的推进器部分用醒目的红色表示，上方有不停闪烁着“警告”和“故障无法排除”字样。 　　“大概是故障、损管显示一类的东西吧？”王延秋心里想着，下面的字太小看不清，反正只要艇内没有漏水就行了，其他的对他而言也不重要。 　　指挥舱内所有的座位都空着，但是攻击潜望镜后面的武器控制员的位置仍然在视野的死角内（王延秋按照409的布局相当地判断那是武器操作的位置。）。 　　整个指挥舱比409的要大些，一共有10到11个座位，没有409的布局那么简洁，当然主要是因为里面多了很多大型的电子设备。王延秋记得，409号的指挥舱内的大型显示器数量只有这里的四分之一，而电子海图桌只有一张，这里有两张电子海图桌，描迹专用的海图桌也有两张，可见满员状态下，这里至少有12个人。倒是潜望镜的数量是一样的都是两台。他确定了潜望镜后面没人，抖擞着站了起来，慢慢踱到了指挥舱中央。也许里面的空调还在工作，明显比外面的过道热些，当然也可能是这么多的电子设备发出的热量。 　　“这里不久以前一定有一名指挥者，但是眼下他离开了。他大概知道我带着枪进来，躲了起来。” 　　王延秋想着，走到一号电子海图桌边上，看到边上放着一卷纸质海图，这大概是不久以前临时放置的，放置的挺随意，如果在409攻击之前那卷纸就搁在那里，那么786号一头栽到海底的时候，它应该掉下来了才对。他沿着两张海图桌当中的间隙慢慢逼近潜望镜后的死角，他知道那里其实什么也没有，但是走过去看一眼还是很必要的，干这行不能太马虎，否则命不会长。 　　绕过马克20型潜望镜，那里果然是武器操作员的座位，可以看到BSY-3型的射控操作显示器上面有个红色的锁定字样，不过旁边的另一台射控辅助显示器上显示着：武器发射禁止的字样。王延秋走过去，手在显示器上的禁止字样旁的注释按钮上划过，显示器立刻就有了变化：3号4号鱼雷发射管角度难以设定。 　　这里是射控控制台以及武器管理控制台，由大约十台显示器和四张操作台组成，可见操控这艘艇上的鱼雷和导弹系统一般情况需要四个人。在旁还有一台并列的火控操作台，上面显示的是目标状况。王延秋粗略地扫了一眼，设备还在运作中，它们正锁定着70米外的409号，第二号威胁是研判为已经消失的不明潜艇的目标，估计是那艘不曾谋面的噪音很大的潜艇。操作台前面的显示器并不是每台都在工作，有几台似乎在关闭状态中。 　　“看起来自动化程度很高，电脑也知道那个狗吃屎的角度没法儿反击。”特派员心里暗暗琢磨着。其实他也有些庆幸，现在的情况说明了，409与潜龙4号偷偷摸摸的靠近动作一直都在这艘潜艇的声纳监视之下，它甚至一直锁定住了409号。如果它沉没的角度不是这样糟糕的话，说不定还能反戈一击，这并不难，鱼雷绕个圈就能打中409号。不过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佩服郑强的判断力，郑强从来没有小看过对手，他一直都考虑这个鱼雷能不能发射的问题。 　　这些系统看上去比409上的复杂得多，从座位的数量看，需要4至5个人同时控制BSY-3，另外需要一名独立的人员操作CCS2火控系统。王延秋大致知道美国人十年前就合并了CCS2和BSY33型的作战系统，现在这两套系统并非各自独立运行，它们通过统一接口同时并行，他搞不懂这种情况，也许BSY3形可能是主要基于声纳，而CSS2形则是基于GPS和数据库内的地形、背景匹配。如此解释的话，它们侧重的区别就在于使用武器不同，其一是反潜，这是潜艇的主要任务，而CSS系统既然为雷神公司开发，大致可以判定它侧重的是巡航导弹。当然这还只是他混乱的猜测，如果让郑强或者夏勤来看下，这些问题应该会迎刃而解。不过王延秋也有些怀疑郑强是否能很快搞明白这艘艇上最复杂的火控设备，从控制台后的座位看，整套系统的操作绝非易事，在409号上则没有这样的烦恼，郑强可以把火控丢给夏勤，因为他能控制的武器除了鱼雷就只有水雷而已。 　　第97章 离奇的探索 　　王延秋一时好奇，按了触摸显示器上武器使用记录的按钮，不出所料，这艘潜艇一共只有2次发射，第一次发射时间就是潜龙4号被袭击的时间，上面还有简单的注释。攻击目标判断为小型潜艇，类型分析：深海布雷潜艇。国别分析：俄罗斯、中国、北朝鲜、日本、英国。攻击结果：失的。原因：目标原因不明消失。电脑分析：目标逃逸过程中目标自行解体。 　　“原来如此。”王延秋解开了心中的一个谜，那就是那一次赵平渔操作小艇逃入海底缝隙后，786号没有进行追击，最后它稳稳当当地回来，毫无戒备，差点坐到潜龙4号头上，原来这个缺心眼儿的系统是这么分析那场战斗的。 　　然后，王延秋又大致看了看它与郑强的交手纪录。几次接触，潜艇上的记录都很完备，而且它始终知道对手是同一艘艇，这应该是通过声纹识别的方式做到的。上面分析了国别为：不明国籍核潜艇，俄国v3级（概率百分之50），中国093级（概率百分之50）、英国机敏级（概率百分之15）。这样的分析倒是比之前的稍有头绪。王延秋知道这样的排序是有一定的指标的，很可能是以安静性作为重要的标准，它将俄国VIII排在前面，怎么说也是对中国潜艇制造水平的一个肯定，当然王延秋知道，编写潜艇的识别程序时，军方有可能有料敌从宽的原则，适当地高估对手是完全有可能的。不管怎么说，虽然电子分析系统往往是一些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蠢货，但是这个分析表明起码从噪音上看，409接近了俄国的VIII级水平，这也可以部分归功于郑强始终在以很低的速度航行。 　　武器储备的显示中，分为两部分，其一是鱼雷，列表显示随时可以发射的还剩下两颗，分别在第2和第3号鱼雷管内，可见它在几天前的第一次攻击后一直没有装填。这大概是艇上人手不足的信号，即使在自动化程度很高的潜艇上，装填一颗一点五吨的鱼雷也是件费力费时的事情，如果鱼雷舱人手不足，就无法完成装填。 　　武器储备的第二部分是12枚巡航导弹，现在它们都还在，分别储备在两个6发的垂直发射的圆形单元里，处于随时可以发射状态。但是发射按钮处于关闭状态，旁边的提示是水深过大。王延秋按了下发射准备程序这个按钮，里面出现了全球地图和东亚、中东、中亚与南亚、欧洲几个文字分目录，王延秋猜想大概是一些美军测量过的现成的目标。他对这些很有兴趣，随手点了中亚区域，又出现了：“地形匹配”选择，“已知背景匹配区域”选择，然后是“GPS导航模式（不可用）”，这三个选顶。在已知背景匹配模式里可以看到大量的地区名称，他看到在中亚与南亚的区域内，除了热点的战争地区，还标定了大量的巴基斯坦和印度境内的目标，王延秋随便看了些印巴边境机场和炮兵据点的数据，有些他也知道，所以印证了起来，另一些就只有美国人知道了。王延秋发现美国人对印巴边境地区双方的地图测绘远远详细于这两个国家对对方的了解。没有人知道美国人是在什么时候派出了无人侦察机完成了如此大量的数字地图的，也许是借着反恐的名义偷偷完成的。王延秋知道，背景匹配的数据，单凭着卫星是做不到的，所以很可能是U2或者全球鹰这样的系统完成的。看起来这些险恶的数据库连准盟友都没有放过。 　　火控系统的第三部分是鱼叉导弹，这是一种从鱼雷管发射的反舰武器，王延秋看到还都在储备状态中，没有填装。这些武器在发射深度、目标选择和已装填选单后都是个“否”字。 　　王延秋很想接着看看他们对中国境内的目标知道了多少，正好抬头看到墙上有个全舰水密门显示。这也是个图形显示，一眼就能看明白，在潜艇后段有一盏灯显示为黄色，这说明后部的逃生舱开启着，但是气压为正常。这说明了，自己偷偷进来的时候，如果这里站着个人，他应该是能够知道的。想到这里，王延秋只得丢下火控控制台，因为查看这个控制台时，必须背对着舱门，如果有人进来，自己可能会察觉不到。 　　很显然，整个指挥中心的电子系统还都在运作当中，特派员回过身以后，看到海图桌上显示了这艘潜艇之前的所有路线，这些都是自动记录的，可以看到这艘潜艇之前一直在照着个大致的圆形航线在兜圈子，可见它是在寻找机会消灭409号。另外可以看到一些细线条的航线，有些可能是鱼雷的航迹，有的可能是被声纳记录的别的什么海底航行器的。对照王延秋的记忆，这艘艇的描迹工作并不完整，他没有完整的记录409号的航迹，可见，郑强的静音以及脱离战术一直很有成效。绕过BSY3旁的描迹设备台，王延秋走到声纳监听员的位置，与409号一样，这里负责汇总全艇其他所有声纳部门的信息。他看到声纳监听员的耳机掉落了下来，被导线挂住了，还可以听见里面丝丝的响声，王延秋不敢大意，所以他没有分神去听里面的声音，如果去听，大概可以听到潜龙4号还有里面几个人的动静。他进舱门前听到的沙哑的声音就是耳机里传来的放大的水流声。 　　潜艇操控控制台与409号也没有大的区别，也是由两个相邻且并排的操作席组成，很明显与其他潜艇一样，两名操作员一名负责水平方向的动作，一名负责垂直面的动作。但是，操作席上方有个装置被破坏了，这是王延秋上到这艘艇以后，至今唯一看到的被破坏的部件。那是个紧急上浮的把手。为什么要破坏这个不起眼的装置，他暂时不知道。 　　“人都死到哪里去了？”王延秋走到操舵手的操控台前面，这里的触摸屏都没有开启，他随手摸了一下面前操控台上最大的一个按钮，然后一旁的红色发光二极管开始闪动。他并不知道此时外部的前置水平翼开始收进艇内。 　　786号背上的潜龙4号里，郑强与夏勤同时听到了附近有动静，但是由于硕大的围壳阻挡，他们不能看到王延秋随手乱摸造成的后果。 　　“我们听到有一些动静，声纳能确认吗？”郑强只得通过水声通讯器问近在咫尺的409号“可能是艇首的水平舵被收回了，它要动了吗？”政委回应道。 　　“不要轻举妄动，只要推进器没动，问题还不大，我看很可能是王延秋毛手毛脚乱摸了什么开关。”郑强心里痒痒的，真想下去起看看。当然，他心里也没有底，不过他认为如果786号要活动起来，首先应该做的是排水或者试着转动推进器，收起艇首水平舵是个适得其反的动作。 　　“还是按照约定等3个钟头，我想他会回来的。”郑强补充道。 　　“好的，我们随时监视它的举动。不过，你们最好也有紧急脱离的准备，你们留在弗吉尼亚的甲板上。万一它要有动作，我们就投鼠忌器了。” 　　“好的，我们随时做好脱离准备。” 　　郑强苦笑一声回答道，王延秋还在里面生死不明，他怎么能随时脱离？他现在恨透王延秋了，好歹他应该发个信号回来。看了一眼前面硕大的围壳，他真是想一头钻进去看看。 　　“是不是我下去看看？”郑强对着舷窗上自己的倒影说话，好象是在问自己。 　　“你不能去，要去也是我下去。”夏勤说道，私下场合他和郑强经常没大没小，这里只有老赵在旁，所以也算是个私下场合。 　　“你们都不能去，约定的时间还早，我们应该相信特派员，你们贸然下去，可能会把事情搞糟。”赵平渔突然说话。 　　“我也只是担心。”郑强悻悻地说道。 　　“不要担心，也没有枪声传出来，特派员反应很快不会有事的。你们两个从来没受过训练，下去了挨了枪子儿可就不好办了。”赵平渔说道，他知道郑强一定是憋着想进去看看了，否则他也不会自告奋勇要上潜龙4号上来了，之前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郑强担心过王延秋，也没听他对潜龙4号有个像样的评价，他之所以屈尊蹲在这个他称之为怪胎的东西肚子里，只是因为他想进美国人的潜艇看看，仅此而已。 　　此时在786号的指挥舱内部。王延秋已经瞎摆弄了很久，他必须承认，有些东西他实在是搞不懂了。 　　“真该让郑强下来看看，他一定能搞明白这些东西。” 　　王延秋慢慢走到中央的潜望镜处，这是两部看上去差不多的潜望镜，据说有部是光学的，另一部则不是，他走过去后，试着转动潜望镜，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为什么指挥舱里没人？难道都消失了？跑哪儿去了？”王延秋将同样的问题，又问了自己一遍，但是他也想不到答案。 　　第98章 笔记 　　特派员看了看手表，约定回去的时间还早，可以再检查下前面的舱室，也许艇长就躲在艇长室装睡。王延秋胡思乱想着，他自己也知道这种可能性接近于零，不过据他所知艇长室一般就在指挥舱的附近，是不是要去优先看看呢？ 　　“对了，不如先去航海室，说不定能看到航海日志。”王延秋突然有些开窍，这里的电子海图桌也有航线显示，但是这是自动记录的，现在这里紧缺的恰恰是有人活动的迹象，到了航海室说不定能看到手写的记录。但是航海室在哪里王延秋并不知道，看起来只能出了指挥舱乱摸一番了。 　　跨出指挥舱后，王延秋决定继续朝前，他将半个身子探出舱门，人几乎蹲着，花了一分钟仔细地分辨了四周的情况，四周昏暗而又死寂，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王延秋不由得想起很久以前，作为一种观察能力的训练之一，要求迅速分辨出周围静态背景发生过的变化，自己的得分总是很高，短期记忆是大脑记忆的一个薄弱环节，人总是容易记住运动的事物，而对于静态的东西整个神经系统都打不起精神来。 　　“胆大心细，才能活得更长。”他默默地在心里念了一句，有些莫名其妙的得意。 　　特派员确定过道并无异样，无声无息地跨出小步，这一下脚就踩到了什么东西，他预感到是一泡屎。 　　那是滩粘糊糊的东西，而且很大。他下意识地猜到了这是什么东西，尽管没有气味，但是他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这艘潜艇的管理很成问题。” 　　王延秋立刻缩回了这条腿，然后索性拧开手电看了一眼，果然是一种排泄物，颜色发黑，大概时间很长了，上面有白色的膜状物，周围也是滩白色物质。这很显然不是人的粪便。 　　“这泡屎的分量可不小，不像是人类干的。”王延秋心里想着。他想找个什么工具拨开看看，最终忍住了，情报人员对所有的事务要有相当的好奇心，但是王延秋显然没有到那么执着的程度，他毕竟不是科学家。不过，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这艘潜艇里有人类以外的其它东西，它们把这里当成了可以随意排泄的巢穴。王延秋克制住自己，尽量不去想这件恶心的事，这并不算是什么重大的失误，除非让郑强知道了。 　　“看起来，这些大动物的排泄物也会燃烧，它们不遗余力地隐藏自己存在的任何证据。” 　　地上的粪便如他以往所见过的，自行燃烧过，这是因为这类动物都有排出黄磷的习惯，它们总是在体内储存这些剧毒的物质，之所以没有酿成火灾，可能是最后被潜艇的自动灭火系统浇灭了。王延秋几年来知道了一些此类动物体内的机制，它的这种做法是为了防止人类从它遗留的各种物质中提取到有用的基因片段。排泄物本身并不含有价值的遗传物质，但是如果找到体液，通过逆转录的办法，还是可以得到基因片段，这些事情背后的智慧生物自然很清楚这点，所以它安排的打手都会自毁。 　　王延秋已经假设过很多种进入艇内的遭遇，包括激战和谈判等等，他知道事实和想象总是存在着差距，但是这样的情况还是让他感到棘手，到底该到哪里去找块布呢？ 　　重新走上过道，他发现地上的不明粪便还真不少，这说明了不久以前，这里确实有一些个头很大，直肠很短的食肉动物。克劳福德艇长为什么迟迟不见踪影？也许他本人就在这里面也说不定。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它们并没有在指挥舱内胡乱方便，这也是一件怪事。 　　走过围壳区域后，特派员到达了潜艇的前端，这里也有座逃生舱，外面的舱门锁着。这点似乎与不久前收到的摩尔斯码的信号一样，当时的敲击信号的人告诉外面，后部的逃生舱可以进入，而前面的则不行。 　　“那个发出信号的人到哪儿去了？”王延秋不由得再次蹲下了身子。他看到地上有不少的弹壳，也许不是上次听到的那两次射击，地上的弹壳很多，还有块地板被烧毁了，可见在那一次之前，这里的交火情况异常频繁。 　　“有人开枪，也许还打死了什么东西。”王延秋心里判断着。 　　“然后，那些死亡的东西开始自行燃烧，顶部的气压灭火设备被触动，786号根据预设的程序，用海水和灭火剂浇灭了大火，但是此时尸体内部有毒的硫化氢气体充满了过道，艇上的照明立即中断，因为判明是易燃易爆气体，然后空气处理系统会开始处理烟雾和有毒气体，一切大概在10秒内就能完成。” 　　王延秋很满意自己的分析，那确实是合乎逻辑的推理，唯一不能推理的，就是既然艇上的人反抗过，那么他们和不明生物都躲到哪儿去了？ 　　一侧是扇不大的舱门，上面写着行字：不要敲门，这里要做的一切事情，都必须无声无息。想必这就是艇长托马斯克劳福德的房间。王延秋将突击步枪背到身后，掏出手枪，慢慢推开舱门。 　　这是一间狭小的舱室，里面布满了各种设备。床铺上有一张可折叠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些本子，这是王延秋想要的可能有文字记录的东西。他壮着胆子，拨动了桌子旁的几个开关，灯亮了起来，这把他吓了一跳。他赶紧把灯关了，这说明潜艇的生活区的电灯还能使用。王延秋拿起墙上的艇长本人的照片，那是个四十出头，看上去非常干练的军官，制服笔挺，小胡子修剪得一丝不苟。王延秋知道克劳福德上校几年前从一艘洛杉矶级的潜艇上来到格鲁顿潜艇军官学校任教，3年前，接到了通知去取康涅狄格州的工厂接手了这艘不吉利的786号潜艇。王延秋放下了照片，这张脸深深地印在了王延秋得脑子里，他也知道这个人凶多吉少。王延秋接着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本大本子，像是一本日记，他翻开第一页，上面是托马斯W克劳福德自己的签名。第二页才是他的记录：没有任何的离港仪式，我接收了这艘崭新的潜艇，确切地说是一艘影子潜艇，目前我们从属于情报部门，在这里他们说了算。尽管人手不够，试航也不完备，内部的改造让我头疼，但是情报部门的任务很急，我们只能启航。 　　我知道，海军只能做出妥协，因为情报部门给海军的钱几乎够订购一艘新的弗吉尼亚级潜艇，也许任务完成后，他们会把舷号改成787号，但是，据我所知海军以往还没有这样的先例。当然我还有其它的压力，每一艘潜艇都有一名最高指挥官，过去很多年，我在洛杉矶级上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地位，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在海底航行，自由寻找、跟踪俄国潜艇。但是现的情况不同了，他们告诉我，必须按照他们的坐标制定航线，把他们的人和潜水设备投放到指定的区域，这让我觉得自己更像是一名货车司机。 　　王延秋看完了第一页，日记最后没有日期，不出他所料，克劳福德上校接手时，大概面临着一个难题，情报部门的调查征用了他的潜艇，就如同自己征用了郑强的潜艇让郑强不大适应，潜艇指挥官们的心情应该是相通的。 　　他翻到了第二页： 　　3天前，声纳室录到了海里生物的歌唱，计算机分析，这是种非常复杂的语言，用简单的话说，就是比普通鲸鱼的表达要清晰些。潜艇上情报局的人用了70个小时破译了所有语言，有人透露说这些语言由大约90个词组成，我很吃惊他们的效率，所以我认为这其中有很大的问题。我不相信任何聪明过头的结论，以前有人告诉我即使是在一万年前，人类的语言也只有几十个词组成，但是他们认为，他们找到了一个新的方向，这很蹊跷。 　　我觉得他们得意的太早，这很可能是个圈套。安德森恰巧有个妹妹主修海洋生物，所以他总是知道一些海洋实验室的事，他告诉我，调查动物的语言颇费时日，夏威夷大学的海洋实验室长期跟踪同一群座头鲸的语言，至今只采集到六个语意不同的词，期间花了25年时间。类似的采样和验证非常的麻烦，而我们现在面对的情况太过简单，通过30分钟的声纳录音，采集到了这么多的不同音节，进而分析出了词义，可见在录到的这些演讲中应该有大量的重复，因为只出现两次的词，应该没有办法破译。这不是语言应该有的特点，更像是故意而为之，这让我想起了古代水手的传说，那些会在海里唱歌的动物充满了阴谋和欺骗。 　　王延秋看完了这篇记录，他感觉到这个上校似乎颇为睿智，也许所有的潜水艇指挥官都是同样的类型，对所有的事情都有一肚子的怀疑。这点上来说，收集情报与驾驶潜艇似乎有相似的地方，疑虑多的人总能活得长一些，但是这个克劳福德后来的命运怎么样了呢？如果他是如此的小心谨慎，怎么会在前一次战斗中表现得这么拙劣？这些都是未解开的谜。 　　第99章 环球逃窜 　　王延秋想着又翻到了下一页，指挥官克劳福德接着写道：原计划受到了挫折，我想我们大概可以提前回家了，我想已经花不了很多时间，因为这里离佛罗里达很近。 　　大约半年前，无人驾驶的深海潜水器拍到的那艘停在东经76度44分、北纬27度75分的苏潜艇消失不见了。我看过照片，它安静地停在一处海底遗迹上，侧向一边，就像停在了那里几千年一样。不过，最近它似乎已经修好了，还能自己开走，这里离它沉没的百幕大海域有1400公里。据我所知22年前，那位苏联艇长决定弃艇时将导弹舱下面的连通海水的阀门打开了，于是它连同着16颗携带氢弹的弹道导弹一起，沉入了海底，这切都是那么的匪夷所思。很显然有人偷偷把它修好了，而且开到了此地，现在可以证实的是，它又逃走了。我确信它的两座反应堆都远远超过了使用年限，如果不添加燃料很难运行了，而且常识告诉我，回路内的管道经过这么多年，理论上也应该被常年的中子轰击而变脆，也很可能已经失去了作用，修复也变得毫无意义，因为那将是很不稳定的，同时辐射污染已经使得整艘潜艇毫无用处。但是它还在运行，这很有意思，考虑到那16颗导弹，这确实是个值得情报部门头疼的事情。情报部门的人对于它出现在此地的解释是零，这样我们的潜艇上下都陷入了一团迷雾当中。我相信这次行动将是绝密的，这里所有的军方成员的通信都会受到隔离审查，我决定在有生之年，不会写任何的信件和电子邮件，寄给任何人，以上内容我也只会锁在艇长室的保险柜里，我离任的那天我会销毁它，所以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看得到，除非你是情报部门的眼线，正在偷看我的私人笔记。 　　这个经纬度是哪里？王延秋想了下，似乎在加勒比海以北地区，应该就在美国附近。为了搞清这件事，他带着这本记录本，提着手枪，出了艇长室，熟练地穿越了一堆堆的粪便，又偷偷回到了指挥舱，反正不踩到屎的话，也就是几步之遥。 　　他想着仔细查看电子海图上的所有记录，电子海图桌有所有的记录功能，电子记录方面比人写的航海日记精确详细得多。20个月前，这艘艇果然就在克劳福德写下的这个坐标，也就是巴哈马群岛附近的地区。这以后几天，这艘艇就宣告失踪了。他翻了一下艇长克劳福德的整本记录，确实是有文字的最后一页了，后面都是空白的白纸。 　　也就是说，和已知的情报基本吻合的是，这艘潜艇在巴哈马时仍然在美国海军的控制之下，而且从艇长本人的文字来看，他当时也不像是个立刻就要失控的疯子，看上去他充满了理智，一心想着赶快回家，而且不忘嘲讽下偷看笔记的某个人，他完全知道有人会偷看这些东西。 　　王延秋顺手查看了之后的航线，从艇长停止记录之后，这艘潜艇就开始了为期两年的环球施行，从海图上的记录看，它并没有如同艇长克劳福德期望的那样回到佛罗里达，它在加勒比海绕了一圈，其间倒是到过佛罗里达的外海，最后一次浮出了水面。然后787号向西横穿了半个大西洋，接着又向南航行，到达了南极洲以西的赫德岛附近，停了一下，也就是一星个期左右，然后一路到达非洲大陆东端，围着马达加斯加岛绕行一周，重新驶过好望角回到大西洋，应该说，这段航线已经相当的不正常了，这里不是传统的攻击核潜艇的巡逻区域，因为南半球没有任何国家有弹道导弹潜艇需要防范。 　　它沿着非洲的西部海岸航行了很久，看上去漫无目的。在塞内加尔附近停留了一个月，接着向北。2009年元月，离它失踪已经半年的时候，它在直市罗陀外海游荡，也许想进入地中海。王延秋知道些可以印证的情报，这个时候，美国的一支舰队，第一次捕捉到了这艘潜艇在水下的踪迹，也许它露出了个马脚，然后美国支开了北约盟友，单独由第6舰队的几艘反潜舰艇进行了一次单独的反潜演习，从航海图的记录看，这艘潜艇这次溜走了。它几次试着往南，但是都没有成功，于是向北穿越英吉利海峙，偷偷开到了巴伦支海，据王延秋知道，它在这里他遭遇了第二次追击，美军仍然在试图联络这艘叛逃的潜艇，没有声张也没有攻击，从航线上看，它又一次通过迂回的办法躲开了，手法并不高明，但也不蠢。 　　在2009年冬季到来后，这艘潜艇避开了大西洋暖流，进入了封冻的北冰洋地区，然后用很快的速度穿越了北极的海域，这段时间没有人追击它，也许是因为美国人怕惊动俄国。它安稳地驶过了白令海峡，在萨哈林海附近第三次被发现，这次是日本海上自卫队通报了美国人。这一带有严密的水下声纳监视区域，美日一直靠这些东西在这一带提防着俄国潜艇，这是传统的威胁。然而786号再次逃之夭夭，在浩瀚的太平洋逃避追击似乎并不是很难，因为水深很大。 　　也就是这一次追击美国海军终于露出了点破绽，一些周边国家都注意到了他们在抽风追杀一艘据说是自己的潜艇。王延秋的情报来源告诉他时，美国人追击他们自己的潜艇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了，要控制庞大的舰队而又不至于泄密是很难做到的，于是这艘潜艇终于进入了王延秋的视线。 　　之后这艘潜艇辗转万里，绕过夏威夷，海图显示它在附近海岛区域东躲西藏，没有资料显示，太平洋舰队的水面舰艇在这个时段追杀过它，可能是在逃避美国海军其他攻击核潜艇的攻击，所以外界并不知道。从海图看它在利用些海沟躲藏自己，这是潜艇逃避声纳监听的典型做法。在两个多月前，它到达了南中国海。现在王延秋竟然站在了它的指挥舱内，这切似乎变化得太快，王延秋都觉得有些无法接受。 　　王延秋顺手将克劳福德的记录丢在了电子海图桌上，离开了指挥舱重新去找海图室。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这艘潜艇的所有的航线，特派员认为这些路线绝对都是真的，他完全不相信有人会动手脚欺骗自己，谁又会预见到自己可以钻进来偷看这些？但是他还想看看航海室的文字记录，电子航线并不能说明所有的问题，起码不会记录指挥官的具体想法，但是文字的记录或许能说明它些更细致的原委。 　　重新回到艇长室，王延秋检查了克劳福德提到的保险柜，那个柜子锁着，王延秋有很多办法可以打开它，但是现在还不是浪费时间干这个事的时候。他仔细搜查了这个狭小的区域，没有进一步的发现，于是又悄悄走了出来。 　　艇长室对面的一扇门上写着声纳监听室，这应该并不是这艘艇上唯一的声纳室，但是这里应该直接操控着艇首与舷侧的声纳。根据409号上的情况分析，潜艇前部的声纳室，大概是可以直接截获目标，提供开火诸元的，所以王延秋判定在不久之前这艘潜艇发射第一颗鱼雷时，此地多半是有人的。而且根据克劳福德的描述，声纳室已经记录到了某些奇怪的声音并做了记录，想必就是这里了，因为之前409号也是靠着舷侧的三元子阵声纳才录到了类似的声音，现在想来，那些声音可能是一次渗透的开始，也就是说是个精心伪装的陷阱，也许786号的最终经历就是源于这样的欺骗。 　　王延秋举着手枪，推门进入，一排并列着共有5张椅子。王延秋发现，这些椅子上的人造革表面已经破损了很久，不像是不久前还有人坐过的样子。他试着拨弄显示器下面的开关，始终无法将其打开。 　　这间声纳室负责将收集到的情报汇回到指挥舱，也许如同409号样，在它的这次非常规航行中，有些部门的人手始终是空缺的。不过这样的想法很快被否定了，他在里侧的架子上发现了手写的记录表格，表格已经皱巴巴了，笔记也已经变得很淡了，最后的日期是这艘艇失踪前的两个星期内的纪录，大致和克劳福德的笔记时间一致。 　　表格上方是潦草的填表人的姓名和军衔职务等，看上去所有的表格都是名叫罗德萨利姆的中士填写的。 　　表格的最前面是值班人员的名字，三班情况。可以看到这里每班都只有一个人，而不是4个人同时当班，也就是说共也就只有三个人，每天的最后签署这张表格的都是萨利姆中士本人，看起来这里是由他负责的。 　　第100章 搜索继续 　　后部是声纳的接触记录。在这艘艇上，声纳接触似乎用十种级别显示，分别为“s1”到“s10”。这张表格上还有雷达接触的栏，用“R”表示，被萨利姆中士草草的勾掉了。综合接触一栏用“M”表示，内容与声纳记录一致，可见这艘艇始终是在水下航行，所以它的探测手段始终是声纳。 　　最早记录的地点在巴哈马海域的接触目标性质的内容引起了王延秋的兴趣，因为内容中始终围绕着“小型鲸鱼”这样的词，看起来他们也同样被一些若即若离的海洋动物包围着。萨利姆中士是个言词贫乏的人，他对接触目标的描述大多是如此：7月3日。初步判断为生物性质，可能是小型鲸鱼，排除一般潜水器可能，速度不详。 　　7月5日。初步建立接触后，在135或者315方位被拖曳声纳捕捉到，距离不详，长时间尾随，远距离低频声波，生物性质，可能是小型鲸鱼。 　　7月7日。目标高速接近，左右舷都有，三元子阵声纳捕捉到，较为清晰，距离大概两海里，对发出的信号进行了录音，录音带给了副艇长。 　　7月8日。拖曳声纳发现了一艘55英里外的核潜艇，噪音很大，计算机分析为俄国扬基级弹道导弹核潜艇，一种早就被俄国政府拆毁的潜艇。 　　最后一页的“扬基级核潜艇”这几个字被涂改过，王延秋可以理解萨利姆中士的心情，他一定很矛盾，因为这是一份必须提交给艇长过目的表格，把一艘早就淘汰的潜艇写上去，也许会让艇长对自己的业务能力产生怀疑。但是最终他还是决定把这个结论写了上去，因为电子分析的结果就是如此，在指挥舱内的BSY-3型作战系统定一也会如此显示，所以中士思虑再三还是写了上去。 　　走出声纳室，王延秋看了眼手表，他下到这艘潜艇已经80分钟了，离约定回到潜龙4号的时间还有100分钟，时间还很充裕。他觉得第一层甲板可能什么活口也找不着了，也许他（它）们都躲在下面？之前他路过了几条可以通向下面的升降通道，他都没有下去，他知道搜查一个未知的大地方需要有章法，这样才能保持效率，并且不会乱。前一个多小时，他沿着前过道，已经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文字性的东西，这个结果比预料的略差些，但是也不算太坏。 　　现在王延秋已经检查了大约百分之六十的第一层区域，按照通常的三层划分的潜艇结构来说，他已经调查了百分之二十的地区。现在第一层没有去看过的，只有后部的轮机部分还有最前面的鱼雷舱和艇首声纳配置间，另外还有一个无法进入的巡航导弹模块。他在指挥舱时已经知道了那个模块的情况是正常的，计算机时刻都在监视温度和湿度，一切显示都是正常，当然，这些常规弹头的武器也完全提不起特派员的兴趣。在王延秋的调查计划里，这些地区都是不甚重要的地方，所以排在了最后。 　　弗吉尼亚级的艇首设置与409号完全不同，它的艇首没有鱼雷舱，而是巨大的艇首声纳区，声纳区域两侧才是鱼雷舱，这样的布置，使得这型潜艇总共只有4个鱼雷发射管，武器储备舱的设计也受到了空间的限制，因为还有两个各安放了6枚垂直发射的巡航导弹的圆形容器，占据了中间位置，这样来，这艘艇的鱼雷发射管实际上并不在第一层，而是在下面的两层，鱼雷舱也横跨了三层。王延秋现在还不敢贸然下去，权衡再三，他决定先朝着后部走，他打起精神，飞速穿越了刚才调查过的所有隔舱，回到了后部的逃生舱位置，也就是这次任务的起始。 　　是不是要先上去看下？上面的几个人一定都在着急了。王延秋想了想，还是不要浪费时间去反复地开启和关上那几扇厚重的舱盖了，他们着急就让他们去急好了。 　　绕过逃生舱，进入了未知的新空间，这里没有闪烁的照明，他再次使用夜视仪，安全起见，他把突击步枪指向前方的黑暗。如同409一样，这应该是个辐射污染水平较高的区域，纯粹的工作区域，没有任何的人员住舱，其间有大量的小型设备和装置隔舱。他安静地径直朝前走，一直到撞上了道打不开的主舱门。看起来这道舱门有些奇怪，王延秋之前的经验，潜艇上的舱门都是可以从两边打开的，它们可以关得密不透风，但是内部的舱门不至于会上锁，因为潜艇毕竟不是银行，似乎没有在水密门上装锁的必要。他使出全力转动舱门上的轮子，发现怎么也打不开，看起来反面的轮子被人用铁链锁上了。他松手时发现手套几乎粘在了圆形的转动阀门上了，那似乎是某种动物分泌的粘液。 　　“看起来是从那边锁上了，有个粘糊糊的东西也已经试着从这里过去，但是，它好像最终没能过去。”特派员心里盘算着，心里大致有一些谱了。他知道大型潜艇上的通道四通八达，要想靠着个舱门抵挡攻击是很困难的，如果人手多的话，倒是可以将上下几层甲板上的所有主过道封死，但是这样似乎又与当初自己的设想不同。王延秋当初设想，如果潜艇上还有几个幸存者，那么他们大概应该躲在餐厅或者冷藏库这样的区域，他猜想，那里可能只有一个出入口，而且冷藏库的大门非常厚实。最重要的点是，能在水下活2年而不饿死，他应该紧紧靠着食物才对。这样的大型潜艇上储备的食物足够160人吃几个月的，如果幸存者少，活下来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但是如果有几个人把自己堵在了潜艇的后部，那里能存活下来的可能性就不大了，除了核辐射，没有其他可以利用的东西。 　　王延秋把耳朵贴在了这道紧闭的舱盖上面听了一会儿，那边什么动静也没有。他只得再一次转身，重新朝前走，不过回潜艇的头部能稍微省些力气，不光因为他已经驾轻就熟，还因为潜艇以一个前倾的姿势插在海底，这样他朝前走就恰好是个下坡。只用了几分钟，他又摸到了鱼雷舱，他提醒自己应该谨慎些，但是至今没有见到一个活着的生物的事实，这让他稍有一些大意，他想至少在第一层不大可能有什么威胁了。 　　鱼雷舱内门口有部带扶手的梯子，可以看到后面的武器架子上巨大的鱼雷排列着。这里的鱼雷管与409号上的鱼雷管的布置截然不同，它们是纵向排列布置的，2号鱼雷管的位置稍低，在二层甲板处，一号鱼雷管在一层甲板，可想而知，这些鱼雷管的装填比409号要难些，必须要通过内部巨大的支架和滑轮才能做到。慢慢下到第二层甲板，王延秋紧靠着舱壁来到鱼雷架子处，他现在没功夫摸黑察看鱼雷管内还有没有鱼雷，这对他而言一点儿都不重要，随着对潜艇腹地的深入，他必须十分小心，避免去做些分心的事情。情理上，既然这艘艇上肯定有活着的生物，那么随着剩余区域的缩小，自己撞上什么东西的风险正在增加，这艘艇上最终总该有些什么才对，否则这些年它是怎么屡屡避开美军追击的呢？王延秋擦着鱼雷头部的火帽一寸一寸朝后部走，自以为挺小心地，一直到他把鱼雷上的什么东西蹭到了地上，发出了“啪”的一下巨大的声响。 　　“我日！”王延秋暗骂一句，赶紧跃开，躲到了另一侧的鱼雷发射管后面。万一黑暗里躲着个紧张过头的射手，也许他会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扫射，紧张过头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王延秋不得不防。当然，话说回来，如果真的有谁在海底200米处打中了鱼雷的战斗部，任你怎么躲闪也是没活路的。 　　过了大约20秒，王延秋的心跳渐渐缓和了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他从隐蔽物后探出头来，看到地上有样东西，在夜视仪里，那是件绿乎乎的方形物体，想必就是自己从鱼雷上撞下来的那个物件，并不是很大。 　　他探头探脑地观察了一会儿，似乎这里确实没有人，于是王延秋慢慢站起身子，猫着腰走了出来。如果敌人也有夜视仪器的话，他手里电镀过的银色枪身也应该早就被看到了。想到这里，他稍微松了口气，暗暗骂自己怎么那么的不小心，这次失误离着刚刚自己踩到屎不过几十分钟而已。他走回原地，捡起了那件东西，是个本子，还挺厚的，横坚看都有些眼熟，似乎之前在哪里见过？王延秋想了起来，这就是不久前他随手丢在指挥舱绘图桌边缘上的那本上校的记事本。他还有些吃不准，将本子翻了开来，第一页还是艇长的名字，翻到第二页，不出所料就是刚看过的那篇记录。这无疑就是那本上校的记事本，在几分钟内，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它移到了这里，放在了自己的必经之路上，很可能是故意让自己看到的。 　　第101章 写给父亲的信 　　“有意思啊，这分明还是那本本子啊。”王延秋心里想着，他很确定没有看错。这说明了什么？他一时还无法判断，只是机械地将这本记录本向后翻了几页，在原先空白的第4页上，歪歪扭扭地写着“欢迎来到地狱”几个英语单词。这些字是用普通的铅笔写的，但是写字的人用力非常大，期间有几个字已经划破了纸张，可见力道之大，最后的一笔，铅笔似乎已经被揿断了，没有黑色的痕迹，但是铅笔划破纸张的印迹深深地嵌在了后面的纸张上。 　　“这是警告，还是挑衅？或者……或者是我看错了？”王延秋深吸一口气，这里的空气又湿又冷，让他渐渐回过神来，取下夜视仪用一只小型间谍用照相机上自带的弱光小灯照着看了一遍，没有看错，确实是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写字的人用的是右手，他的手很大，手掌下沿擦到了纸张上，刮走了些纤维，可见他的手掌皮肤很粗糙。王延秋将本子放到鼻子上嗅了嗅，没有闻到任何的气味，他还记得现在躺在409冰柜里的那种常识以外的东西虽然也是五指，但是长着极长的指甲，应该无法握笔，而且从它的智力判断应该也不大可能识字。也许写下这几个字的人确实是人。对于王延秋而言，事情没有进一步的变化，也没有恶化，也没有变好，刚才他自己在一层的过道上来回折腾，走了两遍，前后花了一个多小时，其间很可能有个装神弄鬼的人打了这个时间差。也许并不是自己大意了，只不过在自己走到后部的时候，碰巧有人去指挥舱看到了这本本子，写下这句不知道是恶意恐吓还是好心提醒的话，然后把本子放在了自己的必经之路上。可见无论是哪种结论，这个家伙都知道自己在这里，而且他非常熟悉这里。 　　走出鱼雷舱，就是最神秘的第二层甲板过道，已知那些红色紫色的禁止潜艇成员进入的区域都在这层。时间已经不允许他磨磨蹭蹭了，他悄悄走出鱼雷舱，将舱门故意虚掩成一个很小的角度，如果附近还有一个体型正常的人想偷偷进出，必定要将舱门稍微拉开，如果他们没有记住之前水密舱门开启的细节，就会留下马脚。 　　后面是过道与居住区，居住区的舱门有的开着，大部分都紧闭着。王延秋进了开着的那间，这里以前肯定有人住过，因为床头放着一些东西，有备用的军装和私人的鞋袜，私人相册等东西。王延秋翻了翻没有太大的价值。床头还有一些上了锁的小柜子，王延秋看了一眼，很简单的铜制锁芯，他用随身携带的电动撞锁工具，只用了45秒钟就将其打开。如果光线好的话，或者允许他发出些细微的动静的话，他可以干得更快些。干这个最让他头疼的还是密码锁，除此之外只要有锁芯的任何锁，不外乎用套组合的电子钥匙工具，或者更简单的暴力开锁方式都能打开，他也都有相应的工具。柜子里有一些个人的物品，一部游戏机，杂志，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看起来很有价值，但是电脑打不开，看起来很久没有充电了，所以暂时无法看看电脑内的记录。这里的铺位为三层叠加，肯定不是军官住舱了，可以想见，住满人的时候，这里该是多么的拥挤。 　　王延秋仔细地检查了每一张床和下方的储物柜，他在其中的一张床铺上发现了一封信，这是他想要的文字物品。从第一页上看是潜艇失事前几天，一名叫做艾伦巴塞尔的职衔不详的艇员写给他的爸爸的，很显然信最后没有完成，因为没有结尾。王延秋知道住在这种拥挤住舱的水手，一般都是不能涉及机密的普通艇员，不过对于情报搜集来说，这样的人会有他独特的观察角度，而且在这样一个不大的环境里，也不可能对每个人都充分的保密，所以也很值得看看，从侧面了解下整件事的全貌。 　　从信的内容看老巴塞尔是马萨诸塞州的一名笃信上帝是外星人的基督教团体的成员，该团体的名字叫做宇宙福音兄弟会。在信里，小巴塞尔开始吹嘘这次海底之行如何地接近了“上帝”。从信的行文看，这个年轻人在克制与卖弄的夹缝里斟酌着写作，最后泄露了他知道的大部分内容。王延秋很清楚即使这个保密意识不强的年轻人寄出了这封信的话，这封信也会被中途拦截，他的老爹一定收不到，这点上艇长克劳福德比他识趣得多。 　　跳过一般的寒暄，信的第二段写道： 　　最近有人告诉我伊甸园已经沉入了海底，我不太确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不过我的工作性质让我知道了一些事情。我的潜艇在海底找到了一些会歌唱的动物，她们可能是某种天使的一个海洋变种，我们的一个围壳指挥装置前天拍到了一些照片，你看到的话定会惊呆的。她们欢快地围绕着我们的潜艇转悠，我猜想那些东西就是长着尾鳍的天使，我想天使也需要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发生变化，有时候她们需要羽毛，有的时候则长出鳞片。不过我提醒你，这可是绝对涉及保密的事情，如果我写得太详细可能会有麻烦，所以你绝对不能告诉安妮姨妈，我不怀疑她对上帝的虔诚，但是你知道，她一直不是个很可靠的人，总是想把知道的一星半点的东西告诉别人。我也希望我们下一次见面之前，你不要在电话里追问我这些事的细节，因为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情。我相信你也知道政府一直在偷听电话和偷看电子邮件，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将这封信夹在圣经里寄给你的原因。不过我认为，如果我能带回一张照片的话，福音会下半年度的布道工作将会非常非常的顺利，这个我可以保证。 　　这些事情，媒体也会非常的感兴趣，我认为公众有权知道这些事情，而且，说不定还能赚上一笔钱。但是照片暂时没搞到，你知道这里的情报局人员就像狼狗一样盯着我们每个人，我必须小心完成这件事。 　　王延秋心想，他写这些话之前，他们的艇也一定遭遇到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这名水手认为摸到了伊甸园的门口。最终这封信没有完成，也没有能够按照巴塞尔的计划，夹在圣经里寄出。 　　后面一段： 　　我们的艇上有一名亚洲裔的情报人员，他是个什么信仰都没有的，注定要下地狱家伙。他想出一个歹毒的计划，大致上是用带有麻醉注射器的鱼枪去猎杀这些会唱歌的人鱼，我听说他下手的时候，为了确保成功用的并不是麻醉剂而是氰化物。我知道他们的目的，这就是他们在我们的潜艇上布置了生物实验室的主要原因。这样做定会带来惩罚，我希望不要牵连到我们的潜艇成员，我相信你会同意我的看法。 　　王延秋很吃惊地看到了亚裔情报人员的字样，会不会是文鼎华这个老特务？用氰化物打猎这种事确实像他的风格，但是毫无信仰倒不是文鼎华的真实样子，王延秋上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他整天都在推算周易。 　　巴塞尔斯基接着写道： 　　我们现在都听命于情报部门的人，他们在我们的艇上设置了禁区，这个地方本来很拥挤，但是因为人手不够，反而宽敞了许多。他们索性将休息室也征用了，这样我们去洗衣间就必须绕到下层，如果俄国人来袭的话，这艘艇的战斗能力很难维持到一半。 　　这个写信的家伙的每个字里行间都在泄露机密，这是王延秋喜欢的。这段关于战斗力的说法，郑强一定很难接受，也许他会争辩说自己的潜艇也不是在满员状态下打败对方的，想到这里特派员竟然有些得意起来。 　　王延秋刚想将这封有意思的信接着看下去，突然听到了外面有很细微的“咔嗒”一下的声音，就像很远的地方有一个上了年纪的人站起身时老骨头突然发出的那种动静，这里实在太安静了，加上王延秋随时都留着个心眼，所以他很确信这不是自己的幻听。他没有立即就回头，而是慢慢地转身，尽量不让自己的关节也发出类似的声音。虚掩的舱门外好像什么也没有，那声音离得还远，王延秋潜心钻研过秘密潜入，走起来就像一只野猫，虽然偶尔会踩到屎，但是所有的动作本身悄无声息。走到舱门口，他蹲下身子，探出头去，左右看了一下，没有半个人影。他看了一眼鱼雷舱的舱门，还是那个他故意布置的角度，可见声音多半是过道朝前的地方发出的。从之前的示意图上看，前面应该是餐厅，再朝前是垃圾处理室，负责储存处理所有的生活垃圾，再前面就是禁区，有一扇隔舱的舱门，也许还上了锁。 　　第102章 上校 　　不管面对的是什么，王延秋决心只要他露头自己就先开火。他几乎是四脚着地爬出舱门的时候，听到有人叹了一口气，吓得他汗毛都坚了起来。这个声音离得不远，像是故意被他听到的。王延秋自称敢在乱葬岗睡觉，这种恐惧的感觉对他而言有些久违了。 　　他缓慢移动的时候，听到前面的某扇舱门里不断地有人走动的声音，没有掩饰声音，也不像刻意走得很响，偶尔还轻轻地咳嗽几下。这里的舱门实在太多，王延秋一时也分辨不清这些声音是从哪儿来的。王延秋心里想，这个人要么是没有察觉到自己，要么就是有些肆无忌惮。他躲在黑暗里侧耳听了一会儿，声音消失了，又等了会儿，王延秋听到了哒哒哒哒的声音，像是种急促的敲击声，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但是这个声音为他指引了方向。他壮着胆子再次迈步向前走过去，渐渐注意到这是餐厅里发出的声音。这里漆黑一片，臭气熏天，地上布满了粪便，多少会让王延秋有些分心，但是发出声音的人似乎一直都没有长时间的间断，这样那样的声音一直在持续，每次间隔停顿的时候，还会有轻柔的刮擦声，就象是在用抹布擦地一样。 　　王延秋走到餐厅门口，他现在百分之百确信声音就是里面发出来的，此时，他握着步枪护木的手已经湿透了。 　　这艘艇上的所有谜团要解开了吗？特派员慢慢移动，从一个很小的角度往里面看，里面是成排的桌椅，桌子上什么也没有，十足就像个两年没有人光临的餐厅。慢慢移动脚步，最后他看到在餐厅的最前面有一个人，在夜视仪增强的成像中，那是个浅绿色的背影，他正在前面的一块不大的黑板上写字，由于离得太远，王延秋看不清上面的字迹，大致能看出他在画一些线条，画了一会儿就用板擦擦掉部分，然后接着画。 　　从背影看，这是个身材高大的人，这并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中等身材的间谍文鼎华。他穿着浅色的制服，有肩章，看不清军衔，没有戴帽子，其他的细节看不清楚。王延秋从来没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写过字，所以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可行的。 　　那个人影写完了，自顾自回到第一排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好像在看自己之前写的东西，还挺出神的，这是王延秋躲在他背后的角落里，从微光夜视仪里看到的情况。如果那个人转过头来时脸上没有个夜视装置，那一定能吓王延秋一大跳。这个“人”能洞穿黑暗的，如同猫头鹰样的视力，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他很可能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王延秋心里想，如果是按照如此判断的话，自己蹲在这个黑暗的角落里他就真的不知道？ 　　“不如先开枪。”王延秋心里盘算着。他慢慢地将折叠枪托顶到肩上，这支傻瓜一样的枪终于有了些优点，在夜视仪中，这支枪电镀的准星跳动着浅色的光芒，王延秋很容易地就将照门与准星对到了一起，通常情况下，这样在黑暗中的瞄准就非常麻烦了。但是他迟迟没有扣动扳机，因为他有些犹豫，万一这艘潜艇上就这么个活人，自己因为害怕就射杀了他，岂不是失去了情报来源？他僵持着举了一会儿枪，右手觉得有些累了，不得不垂下枪口，此时里面那个人影倒是站起身来，周身关节都发出了咔哒、咔哒的声音，就像是把从坟墓里挖出来的老骨头。人影转身朝王延秋走了过来，王延秋赶紧缩脖子，但是那个人影并没有走得太近。过了一会儿，王延秋听到些微弱的电动机转动声，离得还远，他再次探了探头，看到那个人影正在一台靠门口的机械上忙活着，根本没有看王延秋这边。现在这个人正正面对着王延秋，虽然低着头，可以看到他根本没有夜视仪，但是走路、做事丝毫不受限制。过了一会儿，他的工作完成了，王延秋发现那个人影竟然用一旁的机器给自己做了个冰激凌，然后吃了起来，王延秋甚至能闻到香草的味道。 　　“看起来，厨房里的电气设备还都能用。” 　　王延秋回想着上层看到的示意图，餐厅应该只有一个出口，自己如果能占据出口，那么交火的话会占到一点便宜。 　　他正准备举着枪冲进去，餐厅以及过道里的灯光瞬间大亮了起来，这让他始料不及，这是王延秋无法适应的强光，他的夜视仪里闪烁着一片白色的光芒，无法增强任何的影像了。他赶紧缩回头，移掉了夜视仪，但是眼睛一时难以适应突然而来的变化，他没有乱了阵脚慌乱地朝后退，而是将枪口对着舱门口，仔细分辨着附近的声音，只等着有人冲出餐厅大门就扣动扳机。他相信这些突然而来的变化是为自己准备的，大概是为了让他在黑暗里失去躲闪的屏障。但是过了很久，并没有半个人从里面冲出，于是王延秋眯缝着眼睛再次伸进头去，里面亮如白昼，但是空无一人。 　　王延秋已经有几次与郑强谈到这艘786号潜艇时，称它为鬼潜艇，但是这并不是说他以为这艘潜艇闹鬼，他这辈子从来没信过鬼神。 　　“难道见鬼了？”特派员心里嘀咕了一句，他意识到，如果不是闹鬼的话，就是自己在被什么东西耍，自己到底是处于明处还是暗处实在是不好说了。他后悔刚才没有开枪，使得自已处于被动当中。继续躲在过道的黑暗中显然不是个办法，他张望了一番，索性跨进了餐厅。果然，这里进去只有这一扇门，他的眼睛刚刚适应了新的光线，现在可以看见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了。 　　“难道在刚才的那一刹那他溜了出去，或者我看到的只是个幻影？”王延秋环视四周，一共有六排桌椅，中间留着过道，大概可以同时供应40到50人就餐，现在这些座位都空着，有的桌子上还放着杂志，就像吃饭的人刚离开一样。墙边上是一排饮料机器，有的提供果汁和热咖啡，有的需要投币提供罐装汽水。在这堆机器的最后，有一台不起眼的机器，刚才王延秋猜想那是一台做冰激凌的自动搅拌机，现在证实了。 　　正面的墙上有块黑板，其中有部分是厨房帮忙人员轮值的名单，名单下的日期是20个月前，这艘艇上目前所有的记录都停留在那个时间段内。王延秋将目光移向了另一部分，似乎是些瞎图乱写的线条和极端潦草的字迹，很可能就是刚才那个幻影留下的。 　　他暂时没有心思多看那些线条，眼下他必须确认自己是不是安全。餐厅的布局与409号上的完全不一样，应该说更宽敞些，这里有电子贩售机和小卖部，前面是厨房，如果那个人影逃走的话，可能是逃进了厨房。王延秋慢慢走了过去，厨房整洁如新，看起来很久没有用过了，但是没有半个人影。他不敢深入厨房过多，这个地方只有一个出口，他怕被人断了后路。大致确定厨房里确实没人后，他回过头来，再去看那一块涂鸦的黑板。 　　王延秋仔细看了几遍，还是看不明白，那是团乱糟糟的线条，下面是斗大的粉笔字：“如对手很狡猾，不要追击过头。”这无疑就是那个家伙刚才写的东西，字迹相当潦草，显得非常悲愤。王延秋再看上面的线条，其中有条曲折的线条上写着：可笑的圈套。这下他开始有些明白了，这里画着的很可能是郑强的攻击示意图。无论如何，写下这些字的应该是这艘艇上的一名高阶军官才对。 　　在黑板的另一侧，一条线条绕了一个大圈（有一部分都已经绕到黑板外面去了，但是最后线条又绕回了中心区域），线条外的注解用英文写着：“虚则实，实则虚。”旁边还标注了出处为《孙子兵法》。王延秋猜测写下这句话的这个人还知道些古代中国的韬略，美军的军官进修课程里应该有这些东西，但是将这句名言算到了孙子兵法的头上，显然是错误的，可见他并不熟知这些古代兵法。 　　王延秋看黑板看得有些分心，灯光再次熄灭前，他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动，餐厅瞬间又陷入了一片漆黑当之中。很显然有人把他耍得不轻，他忙不迭地将夜视仪戴到眼睛正前方时，竟然发现回去的路被人堵住了，刚才的那个高大的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那里，两只眼睛在夜视仪里显得闪闪发光，就像野兽一样。 　　王延秋迅速地将突击步枪抵在肩上，瞄准了对方，他没有说话，就等着那个影子的下一步的动作。他心里很奇怪，之前这个人影的关节如此的糟糕，动动就会响，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会有一些大意，为什么这次走到自己背后却毫无动静？难道真的是对黑板上的这句古老兵法的实践？ 　　“欢迎你到我的潜艇上。”对方用一种苍老的英语开口说话。 　　王延秋一直在预测对手下一步的行动，但是没有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话。他觉得自己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于是没有答话，只是慢慢移动脚步，枪口始终指着对方。 　　“陌生人，这里我说了算。你要不要来个冰激凌？”那个人影再次开口说话，显得相当友好。王延秋已经想了起来，自己在艇长室内的一张照片里看到过的克劳福德的大致面部轮廓，与这个人影非常相似，虽然不能确认，但是这个人自称在这里他说了算，那么他大概真的就是上校本人了。 　　第103章 空谈 　　“狗屎冰激凌，你敢再靠近，我就开枪了。”王延秋发狠回答道。 　　“嘘，你想在坟墓里开枪？你可真有意思，当心把死人吵醒。”那个人影小声回应道，然后开始慢慢试探着朝前凑。 　　“我说到做到。”王延秋将准心从那个人的肚子移到了眉心。 　　这下似乎还挺管用，不管那个人是怎么在如此黑暗的环境里，还能隔着30米看到王延秋手上细微的上抬枪口的动作的，总之他暂时停了下来。 　　“我告诉你，你一开枪，就会把这里所有的死人吵醒，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不会后悔把一个死人杀死两次。” 　　“哦，你提醒了我，人确实不可以死两次。但是，有时候并不完全是如此。”人影的话语义不明，王延秋姑且认为他在说什么疯话。他已经从对方的语言中察觉到这个人有些神志不清，不过那可能是故意装的，待会儿要是这里的灯如果再次突然亮起来，他很可能又会玩一次失踪。但是，是不是要趁着现在开枪，打倒这个人影呢？他犹豫不定，会不会就像这个疯子说的那样，会把什么死的东西吵醒了？ 　　王延秋已经大致估计到了前面的厨房里面肯定有什么藏人的角落，如果按照409的构造推断，在厨房后面应该还有冷藏库，这是一种合理的布局，自己之前没有深入太多，所以这个人影刚才应该就躲到后面的什么地方去了。总之后面一定有什么名堂。 　　看着王延秋没有回答，那个高大的身影又开始蠢蠢欲动，他朝前又走了小小的一步。王延秋果然克制住没敢开枪，这样无疑就鼓励了对方继续朝前。 　　“年轻人，听口音，你不是俄国人。我猜你是中国人？我们这里还有个中国人，不过他现在为美国政府干活儿。” 　　“难道你不为美国政府服务？”王延秋试探着问道。 　　“我现在不为地球上的任何政府效力，这里是我的地盘，我是国王。” 　　“哦？但是你的王国随时都会完蛋。” 　　“不，她还好好的，她很好，我们只是在休息，随时可以离开这里，到地球的任何一个角落去，随时都可以。真的，这不成问题。” 　　“你应该出去看看你的推进器，它已经不起作用了。” 　　“对了，你提到推进器。嗯，你提醒了我，是有些毛病，确实有毛病，我可以让那些长着鱼鳍的畜牲去看看。不过，你知道，它们太蠢，干不了这种活儿，它们只配去撞击水雷，所以我只能自己去一次。” 　　“你自己去？” 　　“对，我自己去，或者让我的副手去，这样我就可以不弄湿我的衣服了。不过，他还在休息。”对方神神道道地说道。 　　“你打算就这么出去？不需要防护措施吗？”王延秋一边随口瞎问，一边沿着舱壁朝一边走，他必须随时保持和这个疯子的距离，同时慢慢挨近出口。 　　“你是指潜水衣？我们不需要那些个累赘。” 　　“这么说，你被不死细胞感染了？”王延秋的问题慢慢开始接近实质。 　　“我不知道什么不死细胞，我只是获得了真正的自由而已。” 　　“无法见天日的自由？” 　　“陌生人，地球的十分之七是海洋，如果你有了我这样的思考方式，你就会理解我指的自由是什么了。放弃陆地拥抱海洋，这才是正确的方向。对了，实际上我还是没有丧失对陆地的好奇心，我能不能问几个问题？” 　　影子突然转折，提出了问题，他的语气里真的听不出半点的恶意。王延秋决定暂不答话。 　　“对了，能不能先告诉我一件事？谁当选了现任的美国总统？我是指2008年的那一次。是民主党？” 　　王延秋思忖了一下，回答这样个古怪而且过时的问题，似乎对自己无甚大害。 　　“不，你们的共和党还在执政。” 　　“那么说是麦凯恩？” 　　王延秋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这个细微的动作也被对方看到了，这个人的夜间视力绝对超过了猫头鹰。 　　“见鬼，他比我爷爷还老。呃我是想说，我爷爷去世的时候，还没有他老。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你不希望共和党继续执政？” 　　“当然不是，我讨厌民主党的洛佩希，她就像个整天在电视上废话连篇，但是大脑接近空白的中产阶级妇女。但是，我认为民主党落败的话，伊拉克的战争就会遥遥无期了。谁会填补我们这艘潜艇在印度洋的空缺呢？也许是一艘洛杉矶级。”这个人影的思路很广，但是没有条理，而且很显然他还不知道王延秋在耍他。 　　“为什么不问问你的家人？你不想他们？”王延秋说道。 　　“我没有什么家人了，你知道，所谓重生，就是第二次生命，与第一次没有什么关系了。 　　“也许，你还有第三次生命。”王延秋开始与那个人影耍起了嘴皮子。 　　“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们被一条鱼雷击中，竟然还能活下来，这算不算第三次重生？”王延秋开始挑动对手，他期望这样能掌握主动。这下轮到对面的那个人影开始发愣，他大概正在想些适当的措辞来回答这个尖酸的问题。 　　“我知道了，你就是那艘潜艇上派来的人，你们现在一定很得意？” 　　“这有什么可得意的？如果我们愿意，可以把你的潜艇击沉20次，只不过我们想搞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想调查清楚而已。” 　　对方又停顿了很久，大概有些生气，王延秋的话很可能挫伤了他的自尊心，但是王延秋通过夜视仪看不到这个人的表情。 　　“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不会告诉你的，这里有个通海阀门，我可以把海水放进来，这样一来，什么事情都不会被泄露出去的。” 　　“如果要放海水进来，我们早就下手了，轮不到你亲自动手，克劳福德上校。” 　　对方一屁股坐了下来，从绿莹莹的夜视仪里看，他双手抱着头好像有些气馁，他倒是没有否认自己是上校本人。 　　“如果你愿意合作，我可以保证你可以安全地看到太阳，并且你不会受到美国军事法庭的叛国审判，所以不会被判处死刑。”王延秋开出了条件。 　　“陌生人，看起来，你还根本不知道你是在和谁打交道。”对方站了起来说道，语气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善意，似乎有些严肃。 　　“美国政府无权制裁我，世界上其他的政府也一样。这是我的领地，我的王国，你偷偷摸摸进来偷看我的记录，以为可以满足你们政府对生物武器的好奇心，还端着枪用侮辱的语言曲解我的善意，这些我都可以忍受，我没有把掐死你，是我最大的仁慈。而你，竟然想与我谈条件，在我的地盘上。”他的话越说越快，有些要失控的样子，这是王延秋最担心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靠着30发子弹，能不能应付之后的局面。 　　果然，人影越说越激动，他开始加速朝前走，王延秋只能步步后退，他估计对方已经发怒了，不会再问谁是美国总统了，也不会再提冰激凌了。王延秋开始担心，如果放任他走得太近，他真的会掐死自己。 　　人影咆哮着冲了过来，王延秋在心里暗暗掌握着最低安全距离的尺度，靠着极大的定力，始终克制住没有开枪，他朝着一旁退让过去，枪口对着人影。出人意料的是，那个家伙并没有直扑王延秋，他直冲而至的竟然是那块黑板。王延秋赶快朝旁绕行，现在好了，他终于可以离着出口更近些了。不过王延秋没有丢下上校落荒而逃，既然来了就是为了搞清楚这些事情，他总不能太胆怯。 　　“你看看，这场战斗……”影子自顾自地砸起了黑板，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完全笨拙的路线，一条愚蠢的笔直的航线，如果由我来指挥，我不会与一艘敌人的潜艇隔着9海里互相监视，这样会丧失了我们的全部优势。”他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们有这一带完整的海底地形图，我可以预计到所有的花招，实际上，你看这里。”说着话，那个影子用手在黑乎乎的黑板上指示着，但是这里一片黑暗，除了他谁能看得清黑板上的线条？ 　　“我会尾随那艘攻击核潜艇，利用我们的速度，我可以迂回或者采用别的战术，在它的监听范围内消失。但是不能操之过急，据我所知，那艘潜艇只有在3到4节的航速下才是比较安静的，而我们可以在10节的航速很安静地行驶。我们应该充分利用这点，偷偷地完成所有的火控解算。” 　　王延秋心中暗吃惊，他发现眼前这个人对郑强指挥下的409号竟然有相当的了解。郑强一直躲躲闪闪，就是不想让对手侦听到409过多的细节，太多的细节会让对手摸到409号的弱点。王延秋知道，409号最大的弱点就是航速与噪音，这两点很难协调，用4节速度行驶是郑强进入战区后唯一的选择，所以他一直很怕敌人利用这点。 　　“但是，实际上的战术却恰恰相反，有个白痴想凭借着速度绕到敌人前面的阵地，这等于是绕到了别人鱼雷发射管上。”他说到激动时，拿起了板擦开始拼命地擦刚才他自己在上面画的线条图解。 　　“用两颗鱼雷，一颗在末端开启主动声纳，另一颗始终在我的控制之下，间隔2分钟发射，可以在5海里外发射，这样对手发现时就已经来不及了。”说着，他大概是拿起了一支粉笔又开始噼噼啪啪地画他的战术意图了。王延秋能够听出他用的力量有多大，这大概说明他的心情很糟糕。 　　“但是，你的对手也不会一成不变，他们也会有所变化。”特派员躲在上校背后的黑暗里说道，他猜想如果郑强在场，也许会这样来反驳。 　　“也许有变化，但是他们没有机会，那艘潜艇的侦听范围只是我们的一半，或者更低。在我们的监听过程中，它的速度从来没有超过22节。每一次它自以为安全地停下以后，都会有个噪音很大的小潜水器在它周围转悠。综合这些判断，我们就可以知道，这是因为他在甲板上必须携带一个战术装备，它们的对接共有3次，平均时间是17份30秒，这个对接动作的时候，这是我们最好的进攻时机。” 　　第104章 峰回路转 　　“这些也是你用声纳偷听到的？” 　　“我们有两根800米长的拖曳声纳，可以收集周围上千平方公里的各种声音信号。你知道，声音在水里传得很远。” 　　“到底是谁在指挥你的潜艇？据说你是这里的国王，但是指挥她的却不是你本人？”王延秋一边问一边偷偷捱到了舱门边上。 　　“谁在指挥？呃……我想他已经死了，我把他的尸首扔到冷藏库里去了。”上校说话的声音，有些犹豫，王延秋学过一些问答中的心理学，他知道上校很可能没有说实话。 　　“你是说指挥这场战斗的其实并不是你？”王延秋追问道，他这样咄咄逼人，就是想让对方露出马脚，对方有可能继续搪塞转移话题，也可能恼羞成怒，这都是撒谎的形态。 　　“不，我当时就在指挥舱内，但是，哪些错误的决定不是我做出来的，是另一个人。” 　　“不是你，那又是谁呢？你不就是托马斯克劳福德上校？” 　　“我就是这里的上校，但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那个人影随口回答道，他之前刚说过王延秋偷看了他的笔记本，转眼就假装忘记了。 　　王延秋很确定他就是上校，不过很显然，他并不是个正常的人类了，无论从神智上还是生理上，他都不太正常。 　　“陌生人，很高兴你能来到这里，陪我聊聊天，我知道你们还有其他人留在了外面，不过至少你回不去了，你必须永远留在这里。”上校开始转话题，说出威胁王延秋的话来，之前他还没有说过类似的话，看起来他是恼羞成怒了。 　　王延秋此时已经慢慢走到舱门口，将一条腿跨出大门，枪口始终对着上校。 　　“说说看，为什么我离不开了？” 　　“因为我把你的退路给切断了，你回不到上面去了。” 　　王延秋大吃一惊，他伸出头去朝这层主过道的两侧各看了一眼，前面的区域确实被一扇舱门关闭着，他刚才来的时候就是如此，但是自己是从鱼雷舱过来的，那里的舱门明明还开着，并没有被切断。为了确认这个事实，他特意多看了一眼，然后，王延秋突然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这个上校很善于欺骗。他赶忙急转回头的时候，整个餐厅的照明一下子恢复了，他的夜视仪瞬间就失效了，他闭着眼睛朝大致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枪声骤然响起，王延秋有单手扫射的本事，他腾出左手拨开了夜视仪。已经太晚了，一张苍白的大脸已经出现在了他的左侧，上校的动作毫无声息，而且快得惊人，只一下就将王延秋的枪打飞了。王延秋赶紧从腰里拔手枪，还没抽出枪就被结结实实地撞到了过道里。 　　他连滚带爬地朝前逃跑。他知道这是个错误的方向，朝这里走只能通向红色标示的禁区的方向，那里的舱门是关死的，至少现在没有时间去打开这扇舱盖，但是后面身材高大的上校已经冲出了餐厅，拦在了过道里。王延秋的在光线下的视力尚未恢复过来，他朝着身影开了几枪，身影略微向一边歪了歪，然后迅速往后退去，最后上校退到了鱼雷舱，王延秋的退路被切断了。同时上校开始发出奇怪的啸叫声，这是一种高频的声被，接近两万赫兹的人耳极限。王延秋意识到，他正在用一种王延秋听不懂的语言说话，这显然不是说给王延秋听的。十秒钟后，类似的语言此起彼伏地从潜艇内部的不同地方开始传了出来，显然他（它）们有自己的一套沟通的方式。很明显，这里的怪人并不止上校一个，它们之前都在底层的什么地方蛰伏着，就如同上校自己说的，自己把什么东西吵醒了。 　　不一会儿，王延秋前面的个通向下层的金属舱盖上的轮子开始慢慢转动，有什么东西正要从下面上来。 　　“这该怎么办？” 　　回去的路，也就是鱼雷舱的路线已经被上校占据了，自己手枪里还剩下4颗子弹而已，能不能放倒那个不正常的上校他没有把握。现在王延秋有两个选择，一是强行从鱼雷舱逃到上面，在他们聚集起来或者再次切断光线前，自己必须得跑到上层，第二个方案是跑回餐厅，把自动步枪拣回来，这样自己可以杀出一条血路。他决定先去把枪拣回来，他认为这样比较保险。 　　王延秋跑到餐厅门口时，他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里面竟然已经有不少人了，大部分人穿着肮脏的制服，有些穿着毛衣，他们同时都看到了王延秋，但是都没有反应。那支枪就丢在了地上，可王延秋现在根本不敢去拣。 　　这些人原先大概是这艘艇上的艇员，但是现在一个个都显得不正常，不光是举止古怪，而且此时他们正在用奇怪的语言交谈。王延秋数了一下共有8个人。 　　这些人的交谈似乎达成了共识，他们朝着舱门口走来，王延秋只得后退。身旁一个通往下层的舱盖已经被拧开了，正在微微开启，王延秋脚踩在上面，下面传来了一声惨叫。王延秋步步后退，最后后背靠到了那扇关死的舱门上，他回过头去的时候，看到这扇舱门上面的轮子正在转动，显然后面也有什么东西想过来，现在他已经被前后夹击毫无办法了。他将手枪指向舱门，只等它打开，就把最后的子弹都打出去。 　　“你想活命就别开枪。”里面竟然有人用中文在向王延秋说话。 　　王延秋这才注意到，舱门上有个安装了透明玻璃的小观察孔，里面有一双眼睛正瞪着自己。那大概是一双活人的黑色的眼睛，因为与之前上校变态的眼神不太样，他只看到上校的眼睛一眼，确实印象深刻，那似乎是一双浅灰色的眼珠，但是收缩中的瞳孔是红色的。 　　舱门突然拉开，里面的人大喊一声：“蹲下！”王延秋只得蹲下。一支自动武器在他的头上开火，弹壳在过道里飞舞着。 　　王延秋转身看到后面的过道上并没有人影，也许都被打跑了，不过一道红色的激光在空气中穿棱，时而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挡住。 　　“它们在光线下隐形。”舱门里的人边说边开火，看起来他就是用枪口下的这种红色光线来发现和瞄准看不清的对手的。 　　“你是说上校能隐形？”王延秋边问，边手脚并用爬进了这扇门。 　　“他当然不行，不过这艘潜艇上有一些会隐形的动物是他的爪牙，听他的指挥。你到我身后，我必须把这道门关上。” 　　说着话，那个人开始动手把舱门给关起来。王延秋站起身来，看见他穿着一件肮脏的中国空军的飞行夹克，右手上的臂章清晰可见，手里还有把M4型卡宾枪。 　　“得用链条把门锁起来，否则它们就会进来。”那个人说着把枪丢给王延秋。王延秋迅速地领会了他的意思，朝着前面过道里可以看到的地方打了几个点射。 　　“你还有别的武器吗？”王延秋问道。 　　“当然有，我们有很多，不过轻武器只能对付两只，它们的数量很多，而且打死它们会破坏潜艇，所以我们的办法是锁死舱门。来你来帮忙。” 　　王延秋赶紧将枪交到左手，帮忙用右手将厚重的舱门推上，然后看着那个人用根大铁链缠绕住轮子将其锁死在旁边的管道上。与此同时，王延秋通过观察孔看到外面过道上已经站立着一只不再隐形的黑色动物，比409号冷库里躺着的那只略大些，它已经离得很近了，但是不再前进，而是正在喘气，阴冷的空气里，它呼出的白色的热气已经喷到了玻璃观察孔上，形成了一片白雾。 　　“它们会烧毁了这扇舱门的，我知道它们体内有附着能力很强的燃烧物质，粘到哪里就能燃烧很久，对金属特别有效。” 　　“这个你放心，上校不会让他的打手这么干的，待会儿上校就会来和我们解释的。”穿着蓝色飞行夹克的人站起身来说道。他满不在乎地看了小窗口一眼，似乎对形势了如指掌。 　　“你是说，你们和上校还有联系？”王延秋几乎大吃一惊。他的脑子快速运转，从刚才开始，就已经从看到听到的每个细节里推测自己所面临的处境，而且他也已经猜到了包括这个人身份在内的一些信息，但是飞行员的这句话还是让人匪夷所思。 　　“对，克劳福德上校诡计多端，千方百计想杀死我们，不过你在这艘艇上开枪，就像打中了他的心肝宝贝，他暂时会求饶的。哼哼，不过你还得时刻准备着他下一秒的偷袭。这些密封隔舱有传感器，它们动手我们会知道的。走，咱们到后边去谈谈，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外面的活人了。”飞行员高兴地说道，他似乎并不把外面的动物当回事。 　　“等下，你知道我是谁？”王延秋站定了问道。 　　“我当然知道。外面有一艘潜艇向我们发射了鱼雷，我们一直知道这些，这艘潜艇的信息化程度很高，我们控制的轮机舱的显示设备上，也能显示部分指控信息，上校需要我们帮忙，所以也故意让我们知道些指挥控制的情况。” 　　“你们帮上校？”王延秋的脑子里开始进一步糊涂起来。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一个月前跳伞的海军航空兵飞行员陆新朋，事实上，王延秋一直都记得这个飞行员的声音，与一个月前相比，他的声音确实有些沙哑了，但是毫无疑问，这个人就是陆新朋。但是他现在的话有些让王延秋摸不着头脑了。 　　“别担心，你跟我到后面去，在反应堆附近很安全，上校会约束他的手下不去那里捣乱的，在那里有人会向你解释这些问题。”飞行员看出了特派员的疑惑，说道。 　　“你们还有人？” 　　“对，还有一个人，是个美国华裔科学家，我坠机后被那些东西拖到这里，几乎呛死，是他救了我。我在这里已经呆了一个月了，你一定猜不到他呆了多久。”飞行员挺了挺脸上乱糟糟的络腮胡子说道。 　　“我猜，他呆了两年。” 　　“没错，我想这次我们国家可以一起救他，也算报答他了。” 　　“哦？”王延秋不确定地只说了一个字。他并不确定自己能帮上这里的其他人，但是他想暂时向飞行员隐瞒这个事实。 　　第105章 毒气 　　一直到此时王延秋才得以仔细观察起弗吉尼亚号的内部制造，因为现在这里照明非常的理想。这里的管道似乎比409号少了一些。四周密布各种液晶显示的传感器，这点与409号不大一样。这里很少有巨大的机械仪表和管路阀门，显示了这里的自动化程度也相当之高。 　　“差点忘了，我必须先确认你就是我们的海军飞行员。” 　　“没错，我就是那个飞行员陆新朋，我的证件掉了，你该不会有所怀疑吧？” 　　“怎么会？这只是例行的程序而已，我在上层找到了你的证件，而且我还记得你的声音。”王延秋说着摸出了陆新朋的证件交给了他本人。 　　陆新朋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接过自己的证件后，有些恍惚，因为他也想起了王延秋的声音。 　　“原来把我弄到这里来调查这些鬼名堂的人，就是你？” 　　“没错，就是我。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解释，都是为了工作，你可千万不要怪我，你看怎么样？” 　　陆新朋没有说话，他现在感情很复杂，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退一万步讲，毕竟祖国还是派人来救自己了。 　　“说说这一个月你都是怎么过来的，不如先重点谈谈那个‘华裔科学家’。”王延秋现在没功夫考虑对方的感受，他需要尽快收集这里所有的信息，理顺思路，以便应对接下来的所有难题。按照约定，如果他不能及时回去，上面对接的潜龙4号就会撤离，然后发射鱼雷将这艘潜艇彻底炸沉，现在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当时我低速飞行，一台发动机突然停车，几乎失速，我以为撞上了只海鸥。但是，我回头看的时候，发现有个轮廓模糊的东西站到了我飞机上。我想没有人能想象我说的情景，太荒唐了。” 　　“大部分人确实无法想象，但是我可以，实际我还知道它们让你的飞机发动机瞬间停车了。” 　　“这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通过你发回的无线电通话信号，录到了一种金属断裂声，你们的中队长说，按他的经验应该是一只活生生的动物卷进了发动机。之前已经看到了你的飞机，就在附近的海底，铝质蒙皮被扯破，发现发动机被硬物插入强制停车。我想袭击你飞机的东物也应该受重伤死掉了，它们就像会飞的机器，完全听从命令。” 　　“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那是个什么东西？我的时速超过250公里，没有会飞的动物能超过。”陆新朋索性坐了下来问道。这个问题困扰他太久了，他决心王延秋不说，他就不走了。 　　“我估计是你在转弯的时候。以前已经有人在飞行中的客机里拍到过一张照片，当时有一只形态模糊的混浊物体就站在波音747的一台发动机上方，它没有被强大的气流刮走，因为它会利用进气口附近向前的气流平衡飞机高速飞行时向后的气流，那架飞机的时速超过800公里。” 　　“不可思议，它难道没有被发动机卷进去搅成肉酱？” 　　“当时确实没有，我们初步判断它们就用这样冒险的方法搭便车，在各大洲之间旅行。当然了，是在一种隐形的状态下，大部分旅客都无法察觉到，他们以为是发动机附近的温差引起的特殊的折射现象。相信你也见过那种状态，激光瞄准器可以很简单的识破这种伪装。当然全世界有些莫名其妙的飞行事故是不是它们造成的，就不得而知了。” 　　“为什么我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 　　“这个嘛，确实是一种奇怪的东西，目击者不多，就算有，也没有人愿意信。不过，信不信由你，文字记录确实有。古代西方人把它们称作‘Gargoyle’，相传喜欢站在屋顶上，能站着不动几百年。这个基本可以确定，因为所有的特征都符合，包括会飞、隐形、吃人、长生不死。在我国的古代文献里么，没有很直接的描述，也许是‘夜叉’，也或者没有类似的东西，只是我错误的联想，因为有些特点能对上号，而另一些对不上，你知道古代中国人写这些喜欢夸大，文字不甚精确。事实上，我这几年的调查确实就知道这些。唯一可以证实的，就是它们一直就这么存在着，因为你我都见过了。总的来说，它们住在与世隔绝的地方，比如高山，或者深海里，而且会隐形，所以很难被看到，文字记录也不多。最著名的目击记录是1953年在喜玛拉雅山上，人类登上珠峰以后，它们就离开了那里。”王延秋口气说了很长一段，稍微解开了飞行员陆新朋心里的疑团，今时今日他仍然无法接受有什么活的动物能劫持他的飞机。 　　“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不开玩笑，走廊里站着的那些就是它们的近亲，不过体型较小，不会飞，基本上就是一种受人摆布的生物武器。我想关于这点你能接受我的看法，对不对？” 　　陆新朋犹豫了一会儿，他突然发现，这个人知道的不少，进而他悟出了一个道理，眼前这个人并不是特地来救自己的，他其实是来调查这艘潜艇和这些动物的，不过他现在管不着这些了，能有人来这里，他就很满意了。 　　“这么说，那艘沉没的美国测量船也是在调查这些东西？” 　　“可以这么说，他们追查的就是这艘潜艇，想通过这艘失踪的潜艇找到这些奇怪事件的线索，而我们追查的是他们的调查船，现在好了，我们占了一点点先机。” 　　“是这样？这个月就如同梦境，我一直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从昏迷中醒来时就在这艘潜艇里，那名上校想审问我，但是很奇怪的是，他的所有举止都很反常，语速很快但是智力似乎有问题，显得呆头呆脑的，我被抓来后，他们甚至没有缴我的械。” 　　“他们就这么放过你了？” 　　“当然不是，这其中还挺曲折的，起初我被他们关在了杂物舱内，他们大概一直没决定怎么处置我，我听到潜艇上每天都有交火，每次的开火时间都不长，我知道这里肯定有反抗力量，而且敌人的敌人应该可以帮我，我就记住了枪声的方向。我还发现，那个变异的上校总是有一些神经质，他的思维很怪，很怕别人打坏他的潜艇。第3天时，我开枪打坏了他们关我的杂物间的舱门，朝着记忆中枪响的地方跑，直到撞上了那个‘教授’，他拎着一挺机枪，打得上校在拐角里求饶，求他别把潜艇打坏了。然后‘教授’带我到了这个隔离区，他在这里囤积了很多武器弹药和食物，他告诉我这里其它的人受到生物武器的感染，脑子坏了，已经不是人类了。然后我就成了他的帮手，负责监视艇上那些受到感染的活死人和怪兽的动静，防止它们偷袭。后来我知道，‘教授’与上校还有个协议，就是上校不能进入他的控制区，否则他就炸掉反应堆。” 　　“怎么，这个‘教授’还能和变异的怪物谈判？他真的是科学家？” 　　“谁知道，他每天都和上校通过通话器聊天，有时候是互相威胁，大部分时候是谈论轮机控制的事情，上校告诉我们他想要的轮机转速，我们就操作汽轮机后面的齿轮，达到他要的速度。大致就像美俄在冷战时做的那样，互相威胁但是也互相合作，一种可怕的平衡。前几天，鱼雷追击我们的时候，上校就是通过通话器发来指令，我负责打下手，控制变速齿轮，多有意思的事情，说起来没人会信。我在这样情况下，活了一个月，而那个家伙却足足呆了二十个月，可见神经有多坚强了。” 　　“有意思，你说的越来越像我认识的那个人了。” 　　“我想，你不大可能见过他，他是生物学家，自称是大学里的教授。” 　　“我劝你别太轻信这个，我和你打赌，能够要挟这么多怪物为他摆布，并且在这里生存二十个月的肯定不是什么大学教授，应该是一个流氓才对。而且我预感我认识这个人，我真是有些迫不及待见他了。” 　　“你应该见见他，他就在后面的反应堆控制室里。实际上，他已经有了一个计划，可以一次解决这里的问题，今天我正在偷偷实施这个计划，碰巧听到了枪声，这才赶过来看到了你。如果按照原计划，现在这里的问题都应该全部被控制住了才对。” 　　“什么计划？” 　　“那个……他制造了一种可以使所有怪兽昏厥的气体，他让我到前部偷偷释放，他说可以在几个小时内解决问题，几个小时足够我们回到指挥舱，将潜艇浮到海面上去。” 　　“可使怪物昏厥的气体？在哪里？你给我看看。” 　　陆新朋走进旁的一间舱室，王延秋注意到舱门上画着只巨大的绿色骷髅，他想起这里是艇上的红色区域，情理上应该是个一般人不得接近的生化实验室。过了会儿，陆新朋拎出一只玻璃罐子和个小包袱，玻璃罐子上面用透明的有机物质封的严严实实的。 　　王延秋看了一眼这个玻璃罐子，里面是些粘稠的油状浅绿色物质。玻璃罐子下面安装了一个小型的定时爆炸装置，爆炸装置的定时部分是现成的海豹突击队用的定时器，还没有接通，但是爆破用的炸药很少，似乎是用粘合剂将几颗5.56的子弹的底火改造的，这说明，这个爆破装置的唯一作用只是击破这个玻璃罐子而已。 　　第106章 神经毒剂 　　“这个包袱里是什么？” 　　“防毒面具。” 　　王延秋从包袱里抽出那个防毒面具，是只很普通的活性炭防毒面具。 　　“为什么他不和你一起释放这些东西。” 　　“因为他说，他必须坚守反应堆控制室，以防上校倒下前，乱动指挥舱内的什么控制开关，或者打开通海阀门。” 　　“简直是胡说八道，他躲在控制室能阻止别人打开通海阀门？对了这些东西他怎么搞到的？” 　　“他告诉我他在上校眼皮底下偷偷制造这些东西用了半年，实际上这里就是个大实验室，有各种设备和仪器，他还在后面的蒸汽管道上接上了一段备用的管道，利用管道里的高压蒸汽来造这些东西。” 　　“走，你带我去看看。” 　　“去反应堆控制室见他？” 　　“不，还是先去看看他的化学实验室。我看看到底是什么鬼名堂。” 　　王延秋端着枪，在陆新朋的带领下，走到了旁边的一间很大的舱室。潜艇下水前，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一间实验室，在中央几只巨大的玻璃罐子里，存放着一些已经死亡风干的怪物尸体。王延秋走进摸了一下大玻璃管子，这条潜艇的电力系统还在维持着里面零度以下的温度，看起来这艘潜艇制造之初，内部实验室的设计人员就已经大致知道在与什么东西打交道了。当然他们肯定不知道这些怪物还会玩些装死渗透的花样，否则就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了。 　　“这就是他们的实验室？” 　　“没错，这些都是两年前他们在海底收集到的标本，那个教授自己对我说的。” 　　“他的液体就是这里生产的？” 　　“说起来很复杂，他在这里只生产其中的一种液体，然后与另外的几种气体混合，我不太搞得懂，他从来没说明白过。” 　　“但是，这里是生物实验室，并不是化学生产车间嘛？”王延秋看了一眼舱内的布局，当中摆着巨大的基因测序仪和计算机，这些设备明显已经很久没有运作过了。 　　“没错，所以他忙活了半年改造了这里。他说他半年前突然有了这个主意，他想做一种可以暂时麻痹怪兽的毒素，所以必须从怪兽体内提取一些物质，用来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笑话。你说说看那个流氓教授是怎么制备那些麻醉毒素的？” 　　“我说过了，我不是很清楚，他只是很笼统的告诉我，他在这里用特殊的气体萃取怪物体内的特殊物质。你看这就是他用的部分气体。” 　　王延秋顺着飞行员手指的方向，走向了一排金属罐子，罐子的阀门关闭着，后面连接着电线，但是电源关闭着。王延秋晃了晃，里面似乎是比重和水一样的液态物质，他看了一眼上面的压力阀门，并没有加压，里面气体压力为一点五个大气压，这说明液体里有逸出气体但是反应不剧烈。 　　“你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普通海水而已，十天前我替他从海水淡化间弄来的，海水淡化设备也在我们的控制下，实际上我们控制了这层的大部分地区。” 　　“不，这不是重点，我想知道的是他想要干什么，以我对这个混蛋的了解，他应该不会真的帮你才对。我希望你明白，我知道真正脱离这里的办法，而他指的路绝对有问题。我说的这一点，你应该好好想想，为什么他让你一个人去释放这些东西，难道只是麻醉剂而已？为什么他自己却躲进了密封的舱室？” 　　“哦？”陆新朋吃不大准地只回答了一个字。 　　“陆新朋同志，请你相信我，我是祖国派来救你的人，我不会骗你，尽管我们远行几千公里把你救回去并不是唯一的目的。如你所见，我们也想弄到这些技术。但是那个卑鄙的流氓确实是在利用你，我认识他很久了，他会用各种手段利用身边的每一个人。” 　　“你……你说的是真的？”飞行员似乎还是无法接受王延秋的说法，毕竟在他行将被怪物逼入绝境的时候，是那个“教授”用机枪和照明弹击退了上校和他的爪牙，应该说是这个“教授”拯救了自己。 　　“我说，你确定这是真的？你真的知道我说的是谁？你连他的面都没见到过。” 　　“我说的没错，这个所谓的教授肯定就是文鼎华，只有他做得出这样的事。他是个了不起的混蛋。我告诉你，我非但认识他，还打断过他的肩胛骨，如果你看到过他的肩膀就明白了。” 　　“在左肩膀位置？”陆新朋吃惊地问道，他之前确实看到过教授肩上有陈年的旧枪伤。 　　“你看，我说的没错是吧。我知道你很难接受，因为他救过你的命，但是如果你理智地考虑到这个鬼地方的一切都处于一种邪恶的平衡之后，你就会同意，他救你也好，与上校合作也好，都是为了这种平衡，并不是他的人性有多好。实际上他很恶毒，比外面的怪物要恶毒二十倍。” 　　“这个，我暂时只能有保留地同意你的看法。”陆新朋只得悻悻地同意王延秋，他也不知道王延秋嘴里的这个二十倍是怎么得出来的，总之他知道王延秋说的那个人与自己这个一个月来起合作的“教授”，应该是同一个人。 　　“你能明白这些事就好了。拿眼下的情况来说，他从海水里电离出氯气肯定不是为了萃取什么特殊物质，尸体里能有什么特殊物质？他很明显是在欺骗你，我还不知道他的全部打算，但是他的真实目的很可能是将所有的怪物和你一起干掉。” 　　“你确定？” 　　“我确定。这些怪物的物质构造在基因层面以外的其他部分，与地球上的其它动物没有大的区别，它们的肌体也是用同样种类的氨基酸以及基本类似的蛋白质组成的，所以，并不存在任何的特殊物质。唯一不同的是这些动物体内含有半液态的黄磷，含量很大，这样它们死后会自燃毁灭物质证据。这也就是上校不敢使用它们全力进攻的原因，他怕这些东西死后，体内的物质会烧毁内部的金属管道。” 　　“但是，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文鼎华这个败类的脑筋不错，他想要用氯气与干瘪的尸体反应，生产三氯化磷，这里的瓶瓶罐罐说明了这一切。这种物质与甲醇混合就会产生某种危险的物质，我打赌他一定准备了甲醇。” 　　“没错，他收集了很多有机溶剂，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些东西？” 　　“具体还不清楚，我必须看过他在蒸汽管道上动的手脚才行，如果还需要高温高压的环境制造什么秘密武器，会动那样的脑筋。我很了解他，在同样的情况下我也会想到类似的点子。”1 　　“但是，你还是没说那是什么东西？”陆新朋看了一眼抱在手里罐子内的黄色油状物体问道，他突然觉得自己抱的很可能是个祸害。 　　“也许是某种不成功的废物，也可能是剧毒的杀虫剂，当然，如果这里的设备足够精良，也能够生产出联合国管制的东西。反正，我告诉你，他给你的这个防毒面具一定防不住这种物质。” 　　王延秋很有兴趣仔细研究潜艇上的实验室，但是眼下还是及时离开这里显得更重要。他在飞行员的带领下朝潜艇后部走，路上随处可见地上的弹壳与火灾留下的痕迹。 　　“我操，这艘潜艇这两年是怎么熬过来的。”王延秋有感而发道。 　　“教授告诉我，这艘潜艇的内部消防设计是针对内部瓦斯气体爆炸级别设计的，从发现火苗到触发灭火喷淋设备只需要0.05秒” 　　“真有这么快？” 　　“据说最近几个月内部消防管路内的压力越来越小了，有火情时，需要临时启动电动泵，所以这个月的情况，这个系统的反应时间大概是5、6秒钟，不过它的灭火剂很有效，可以迅速扑灭燃烧的死尸。” 　　“这些都是他告诉你的？” 　　“没错。难道他没说实话？” 　　“这倒未必，我估计这些话都是真的，一个善于撒谎的人不会拿无关紧要的信息骗人。” 　　“对了，刚才你说的那个有毒物质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么……我还必须去看了他在后部管道上动的手脚才能告诉你，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么，就我的猜测，如果如你所说他利用了后部的高压蒸汽管道进行了加压，那么他能生产出的物质都是很危险的。据我所知有机磷酸盐都是剧毒的，能够破坏人的神经系统中的胆碱酯酶，这是一种传递神经信号的物质，这样这类物质就会成为有效的神经毒素。另外这些毒剂可以瘫痪人的呼吸系统，灼伤呼吸道，而且都是糜烂性的，所以他给你的防毒面具什么都防不住。” 　　“真的如此？”陆新朋至此都不愿意相信“教授”会害死他。 　　“说实话，我不信他能在这个角落造出高级的神经毒气，不过他想造出个高污染区是很有可能的，从这些液体的颜色看，并不像是沙林或者别的可以在两分钟内杀死一个人的神经毒剂，但是他至少完成了有机磷酸酯类毒剂的部分工作。如果走运，这个狗操的可能发明了一种新的高效杀虫剂，浓度足够的话也可以杀死人，你知道在这个密封的区域杀死一个人与杀死一群蟑螂其实是一回事，这并不难。而且……”王延秋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 　　“而且我觉得这些剧毒物质比神经毒气更可怕，因为它是缓慢的杀死一个人。” 　　“但是我觉得，他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想法也情有可原。”陆新朋的语气似乎还不够坚定，他还在同情那个教授。 　　“怎么，你认为他还不够坏？” 　　“你想想，一个人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苟延残喘了两年，每天与一群行尸走肉打交道，换了其他人也会发疯的，所以……” 　　“所以你觉得他值得同情？如果你知道他以往做的坏事就不会这么看了。呆会儿，他见到我很可能会朝我射击，我希望你不要犹豫。” 　　第107章 重逢 　　“这个我明白。”飞行员回答道。 　　陆新朋腰里突然有什么东西响了起来，原来是个对讲机。他放下手里的玻璃罐子，去拿这个对讲机，王延秋向他摆了摆手，陆新朋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那个装置爆破了没有？”对讲机里有人说话。王延秋隔着很远都能听得出，果然就是那个老冤家的声音，不过此时他已经毫不惊讶了。 　　“没有，有了些状况，我只能推迟了。” 　　“什么状况？” 　　“呃，是这样，起爆器失灵了。”陆新朋看了眼王延秋，说道，王延秋在一边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失灵？”对讲机里的那个声音里不乏孤疑。 　　“那你回轮机控制室，我们再研究一下，别担心，总之大哥会把事情搞定的。”那个人接着说道。王延秋不禁有些想笑，他没想到飞行员陆新朋已经和这个老混蛋称兄道弟了。他不由得感叹，这里真是个荒谬绝伦的地方，以文鼎华的心机，自己如果晚来一步，陆新朋定一会被他害死。 　　“对了，刚才我听到了前面有手枪射击的声音，似乎不是你的手枪，我觉得像是某种华约的手枪。”多疑的特务文鼎华再次追问道。 　　“是这样，上校的手下用手枪向我开枪了。” 　　“怎么，这个老狗日的还会开枪？真见鬼了。我以为他们什么都不记得了，操艇都能撞到海底，这些年不死细胞应该把他变成了彻底的白痴才对。” 　　“他要是白痴不就好了？我们可以轻而易举控制这里了？”陆新朋主动岔开了话题。 　　“别说这些了，得节约电池。你快来控制室，咱们兄弟好好研究一下那个起爆装置，或许改一个遥控起爆的更可靠，真他妈的奇怪，难道是电池没电了。”那个人自言自语了几句话就关掉了对讲机。 　　“你还想去看看后面的蒸汽管道吗？” 　　“不，现在不用了，我已经没心思看那些个东西了。总之，他要想制造神经毒气，所需要的工业级的环境，这里大部分都齐全了，高温高压耐腐蚀的管道，否则他不可能弄到这些稳定的液体，文鼎华这个老狗日的一撅屁股我已经知道他要拉什么屎了。我现在几乎等不及想见见他了，说起来，已经有四年没见面了。” 　　“那么，你不会一枪……” 　　“当然不会，这个流氓很有价值，得活着才行。”王延秋说着话，嘴角竟然泛起了笑容，他等这一天很久了，这让一旁的陆新朋有些不寒而栗，从感情上讲，陆新朋一时很难接受这样的可怕的事实，一个与自己分享最后的食物的人会害自己。但是如果理智地分析王延秋所讲的话，他也知道他的这个临时大哥并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要是他反击怎么办？我怕我下不了手。” 　　“放心好了，你什么都不用做，甚至不用捆他，这个老狗日的不傻，我现在是他的救命稻草，美国军舰远在150海里外，所以他最多用一秒钟就会想清楚其中的利害。放心好了，说不定他还会下贱地想和我套套交情。” 　　两人商量停当，在二层后部的主过道上穿行。这里的地面上布置了很多光电微动传感器，这些传感器都连接着一个警铃，王延秋在陆新朋的带领下跨过这些无形的报警装置。这些都是二十个月来，老谋深算的文鼎华偷偷布置的。 　　“这个老孤狸想的很周到啊。” 　　“没错，他说最初这艘潜艇上没有受到感染的人有十来个，在两年漫长的战斗中都被杀死了，最后只有他活了下来，就是因为他最谨慎。” 　　“我看除了他的谨慎之外，另一个原因是他总是躲在后面，把别人都骗去当炮灰了，这符合他的性格，一条毒蛇。” 　　陆新朋发现在这个突然闯进来的陌生人嘴里，对他的大哥文鼎华从来没有过一句好话，这与他这个月来与文鼎华相处的实际感受其实并不相符，也许这两个人的恩怨很深。陆新朋扪心自问，自己确实是与文鼎华互相依靠才在这个地狱里捱过了一个月，即使文鼎华真的利用自己去爆破这个剧毒装置，他一时也不能完全痛恨起这个人。 　　控制室位于潜艇的第二层中段，王延秋紧跟在陆新朋身后，他的手枪里还有4颗子弹，不过他没打算与老对手接着完成四年前的枪战。 　　前面控制舱的门微微开启，王延秋赶紧闪到一边，有个人慢慢探出半张脸，乱糟糟的头发，满脸的胡子，这个人显然有些大意，他没有看到王延秋。 　　“怎么回事？这个定时器可是很可靠的。”文鼎华沙哑的声音说道，语气里似乎在埋怨他的小兄弟办事不力。 　　“其实……”陆新朋刚想说什么，突然过道里的灯灭了。 　　“那个老僵尸又在耍把戏，待会儿老子就去骂他的十八代祖宗，早知道就应该把配电室也控制在手里才对。”文鼎华说道，听起来他没把上校故意断电的行为当成回事。 　　“我说，这个真的管用吗？”陆新朋问道。 　　“当然，神经麻痹作用，可以……阻断神经信号，让那些东西昏睡几个小时，你知道这里的通风系统快不起作用了，现在释放正是时候。” 　　“为什么不等那个通风设备彻底坏了再释放？” 　　“哎，你也知道，我本来可以再撑30天，但是你来了以后我把食物分给了你，所以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等了。很明显克劳福德也在打着一样的算盘，最近他一直在打探我还剩下多少粮食，他就在等我们饿死。” 　　“你没告诉他吧？” 　　“当然没有，他的智力最近半年衰退得很快，能骗的了你大哥就出鬼了。不过，就算他只有10岁的智力，还是可以很容易计算出我们消耗食物的速度，我猜他最近一定会把所有的人都埋伏在冷藏库里，等我们饿昏了头失手。” 　　听了文鼎华的话，王延秋这才想明白了为什么餐厅里突然出现大量的变异船员，按照文鼎华的说法，上校故意在厨房后面的冷藏库里埋伏了很多手下。 　　“你这个神经麻痹的东西会不会有危险？” 　　“危险？这是完全无毒的。再说我们也只能博一下了，这艘潜艇撑不了几天了，外面有艘国籍不明的潜艇，已经发起了几次进攻，下一次可能就是真的了。” 　　“那你还发信号给他们？” 　　“我当初以为那是艘美国潜艇，但是现在看起来，那是艘不明国籍的潜艇。” 　　“会不会是我们国家的潜艇？”陆新朋问道。王延秋躲在暗处，等着文鼎华回答这个问题“你们国家？那也有可能，那样你就得救了。”文鼎华叹了口气说道。 　　“我国政府一样会救你的，把你交给你们的政府，毕竟我们共同的敌人是这些不明生物，所以别太担心了。” 　　“我相信他们会让我活下去的，不过，如果我落到中国政府手里，下半辈子大概会呆在一个比这里大不了多少的地方。”文鼎华垂头丧气地说道。 　　“我看可不一定。”黑暗里突然有人大声地说话，这句话简直把文鼎华吓得魂飞魄散。“啊？”文鼎华只能发出一个音节。 　　闻听刚才黑暗中的这六个字，文鼎华差不多当场吓晕过去，这可比黑暗中上校带着龇牙咧嘴的手下冲过来恐怖多了。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在他的每一次噩梦里，这个声音总是反复重复着同一句话：下一次就是你的死期。 　　“什么不一定？”文鼎华定了定神，颤抖着问道。王延秋从夜视仪里看到老对手几乎吓瘫在地，真是说不出的开心。 　　“我是说，你下半辈子呆的地方，可不一定比这里大。怎么，还在心存侥幸？你总该听出我是谁了，对不对？” 　　“你看，我国政府真的派人来救我们了。”陆新朋还在试着从中调和。 　　“你……老弟你怎么会在这里？”文鼎华的惊恐还在继续，不过似乎正在迅速恢复理智。 　　王延秋从黑暗的拐角里走了出来，用手电直射前面瘫坐在地上的大胡子。 　　“听出我的声音来了？” 　　“老弟是你？” 　　“文老板，听到我的声音你好象不太高兴。” 　　“不不，我很激动，你知道我已经很久没见天日了，只要是个人能来看我，都是我的亲人。对，你是我的亲人。”说着话，文鼎华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陆新朋此时才松开了一直按在枪把上的右手。 　　“你可真是个可怜虫，在这个臭气熏天的地方偷偷研究沙林毒气，你们高尚的政府刚刚绞死了化学阿里，你不想当下一个吧？怎么，你还不知道？哦，对了，你躲在这个金属棺材里整整两年了。记住，吃饭前一定要洗手。” 　　文鼎华立刻停止了哭泣，正色道：“这些只是神经阻断类……麻醉剂……而已……” 　　“狗屁，在我面前装什么蒜？不过实话实说，你的化学实验室漏洞太大，根本没办法制造沙林毒气，充其量只能重复别人的专利杀虫剂。” 　　“没错，我弄不到氟化氢还有硫酸，所以这只是普通的神经阻断类……有机磷物质。” 　　“普通的神经毒气？”王延秋冷笑着追问道。 　　“这得看你怎么理解了，我认为只是一种必要的防御措施。”文鼎华的自辩完全已经崩溃了，他知道尽管陆新朋比较单纯，但是现在应该也不会信自己的话了，更何况陆新朋本身也是中国军人，抵抗是愚蠢的。 　　第108章 交换信息 　　“好了，这些鬼话留着骗你自己好了。说说看，落到我手里，你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 　　王延秋用一种近乎审讯的口气问文鼎华。 　　“我可以合作，我知道很多情况，包括你们知道的，还有你们不知道的。呵呵，恕我直言，有一些你们连门都没摸到，我可以帮你们，真的。”文鼎华此时开始破涕为笑了，他已经知道自己肯定死不了了。 　　“真的那么有价值？” 　　“千真万确，我想你们也会这么看问题的。” 　　“先说说看你最有价值的情报，不过简短点儿。” 　　文鼎华仍然看不见不远处黑暗中的王延秋，他不知道王延秋有多少人，不过，即使黑暗里只有王延秋一个人又如何？无论如何，反抗是毫无意义的，但是这十几秒里，他已经充分地稳定了情绪，同时精确地分析了形势，他知道王延秋很厉害，不好糊弄，所以他决定暂时先告诉老对手一些他肯定急着想知道的东西，不过核心的情报必须一点点儿的交换，然后，如果有可能的话，再伺机逃脱。王延秋最想知道的是什么呢？文鼎华心想，不外乎也是不死细胞被发现八十年以来，所有国家都关心的生物武器的部分。但是也别太急，得先试探一下。 　　“我猜，你们已经弄到了不死细胞的样本，对不对？” 　　“没错，我们的进展还很快，所以你尽量说些我会感兴趣的，别他妈想耍花招。”王延秋笃定地说道，他甚至不想去缴文鼎华的枪，完全没那个必要，文鼎华老奸巨猾，现在他会装成冻僵了的毒蛇，那就让他装下去好了。 　　“我知道你去过莫斯科，也许还见过了退休的KGB上校谢苗诺夫，知道些事情，比如说纳粹在库尔兰半岛的最后反扑？我是指……停战以后的那一次。”文鼎华已经完全镇定下来，试探着对手的虚实。 　　“你是指谢尔盖弗拉基米尔谢苗诺夫上校？他可是我们家的老朋友了，我当然知道这些。德军在库尔兰半岛的最后时期使用了生化军队，当时谢苗诺夫上校就在波罗的海第三方面军，他亲自撰写的战场报告我也知道，战役时间是德国投降后的7天，这是世人所不知道的战役，苏军为此牺牲了450名战士，为了保密，这些阵亡被秘密划到了远东的对日战役里。” 　　“我发现关于这个部分，你知道得比我还多些。” 　　“知道就好，别拿没用的敷衍我。你的鬼心眼子，老子还不知道？” 　　“知道派出这些生化部队的意义吗？”文鼎华问道。 　　“别他妈不知好歹，现在是我问你。” 　　“对对，我自己来回答，因为当时德国的正规军已经开始投降，所以他们只能用这些生物武器阻挡苏军坦克，掩护9艘装载着秘密信息的U型潜艇逃亡到世界其它地方，据我所知所谓的秘密信息其实就是生物武器的资料。后来么，其中一半的舰队在波罗的海被苏联海军击沉了。” 　　“这些我们早就知道了，最好快进入正题，我想知道美国人的评估报告。” 　　“谢苗诺夫上校真的是你们家的老朋友？你知道我们知道这些花了多少钱？” 　　“别他妈磨蹭时间，说重点。”王延秋再次正色道。他心里其实很焦急，因为潜龙4号约定脱离的时间很近了，他倒不是太担心409真的会发射鱼雷把这艘786号潜艇连同自己起干掉，他真正担心的，是到时候郑强会带着老赵冲下来救自己，那样的话就糟了。 　　“好，说说我们所知道的。你大概听苏联上校说过，纳粹将不死细胞的使用分为了四级，他们搞不明白其中的机理，这很正常，40年代的人连基因为何物都搞不懂。” 　　“感染的不同等级？” 　　“没错，这种细胞远比阿历克西斯卡雷尔想象的要复杂，它会自行其是地选择宿主，然后发生不同的变化。我们观察到，这一切都是可控的，但是机理复杂。” 　　“说下去。” 　　“比如说有的人感染后立刻就死了，这种情况占了三成。而有的人会变得脊椎变形，进而生出不同于人类的组织，会变得力大无比，但是智力衰退，这是在库尔兰半岛背着炸药和坦克同归于尽的那种最初级的生化武器形态。而有的人……则表面不发生任何的变化，但是会变得长生不老。” 　　“嗯，说下去。” 　　“我们最近两年研究表明，这样的4级分类显得十分粗糙，毫无道理。深入研究这些细胞非常的困难，因为它们会生成的变化至少有十种不同的类型，而不是三到四种。” 　　“哦？” 　　“比如说这艘潜艇的上校。” 　　“嗯，确实有点意思，他似乎还知道自己是谁？” 　　“细胞幕后的支配者希望控制上校，因为它们需要运用他大脑里的专业能力，我现在毫不怀疑它们的目的是控制这艘潜艇。而这些幕后的操控者就在深海里，人类试着搞懂它们的生物技术，但是他们控制人类的计划更出色些。”文鼎华说着话，有些得意起来，他知道自己肯定死不了了，从王延秋不动声色的样子看，自己掌握的信息足够交换性命了。 　　“你知道那些细胞怎么运作，从而让上校为它们的不明目的服务的吗？从我亲历的这段时间来看，最初的阶段，它们只感染了部分的大脑，如此精确的感染控制，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总之，感染部分很快在人的大脑区域产生了分裂的人格，这个人仍然是上校本人，但是他对亲情和责任都不再关心，然后这个意识会渐渐接管了主要意识。这是个不摧毁宿主的记忆，逐步控制的过程，它们就是这么做的。” 　　“这个过程有多久？” 　　“第一阶段很短，只用了几天。但是完全控制上校的意识很难，至今没有完成，我经常同上校隔着舱盖或者用通话器聊天。克劳福德是个可怜的家伙，他起初以为用圣经砸脑袋可以迫使第二意识离开自己的身体，但是据我所知道的，这是很纯粹的生物学问题，一个很专业的技术问题，与宗教无关，一旦感染，细胞按照事先的设计方式扩张。” 　　“听起来像基因的方式？” 　　“不错，完全按照DNA的意志。但是，你也知道，基因本身按照固有程序行事，就像按照蓝图干活的机器人，一旦时间到了基因按步骤生成蛋白质然后构建生物的肌体，它们并不可控。但是不死细胞的遗传物质的分子量我们已经计算过，很一般，也就是说并不是条超长链条，所能承载的信息极限，并没有超过人类的基因。” 　　“嗯，你的研究确实触及到了些本质。”王延秋默默地回答道，这是他的实话。 　　“如果只是从显微镜下看，这些细胞只是些普通的不死的、不停分裂的癌细胞，我相信你们的研究也最多到这一步。我们最近有了新的刺探你们分子生物学进度的办法，必须承认，你们的实验室十年来干的唯一像样的事，只是在水稻基因序列领域。” 　　“哪儿那么多废话？快说下去。” 　　“癌细胞只会不停地扩张，最后杀死宿主，而且癌细胞几乎不会感染。但是这种细胞按照它的步骤行事，没有人能预测它的变化，这和受感染者的体质似乎无关，它只按照计划行事。” 　　王延秋站在黑暗里没有动，毫无疑问，文鼎华这两年确实没有白白呆在这座坟墓里，他确实已经知道很多东西，这些都是自己还不知道的。相信他现在拿出来的，还只是冰山的一角而已，他甚至和这艘786号潜艇一起长时间地呆在了海底裂缝里，很可能还知道些裂缝里的情况。不过现在不是继续撬开他的嘴的时候，得赶紧把这个混蛋安全地弄到409号上去才对。 　　“好了，我们现在来讨论下怎么把你带上去的问题。” 　　“怎么？只派了你一个人来？没有带一队海军陆战队员？” 　　“这个你就不用关心了，你必须告诉我有没有到上层甲板的办法？” 　　“这个么，暂时没有办法，不过我可以想办法。” 　　“你想办法的时间并不多，再过45分钟，我们在外部的对接潜艇就会离开，然后发射一颗鱼雷将这艘潜艇彻底摧躲。” 　　“你们发疯了？” 　　“快想办法，时间可不等你。” 　　王延秋看到舱壁上个绿色的灯突然亮了起来，似乎是什么设备工作了。 　　“是指挥舱的通话设备接通了，上校来套取情报了，他总是这么自作聪明。”文鼎华小心地说道。 　　“你来应付，看看有没有办法。”王延秋说道，他对文鼎华的欺骗本事还是很有信心的。 　　“你好，我建议，我们得赶紧见一次面，我得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我们的潜艇被渗透了，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外面的那艘鲨鱼级潜艇。”上校的声音在通话器里响了起来，听上去有一些犹豫。 　　文鼎华停顿了一会儿，他觉得黑暗中，自己并不需要征求王延秋的意见，于是决定自作主张。他拿起通话器：“我建议你先把后部的照明电源接通，这样我们才能进一步的商量这件事。” 　　“但是实际上，我看到他跑到了你的地盘，根据我们的协议，我没有派人进一步的……进入你的地盘，因为我答应过与你分享这里的管制权。” 　　“他们有多少人？”文鼎华得寸进尺地问了个他关心的问题，现在王延秋不可能发作，虽然他和老对手终于重逢，但是他至今不知道黑暗里有几个人。 　　“只有一个人，不过是个难对付的家伙，所以我觉得切断电源可以……对你有帮助。” 　　第109章 海底基地 　　“得了，老家伙，你别跟我来这一套，我需要光线来搜查这个入侵者。” 　　“嗯好吧，我等着你的消息。” 　　通话器上的发光二极管随之黯淡下来，看来上校还是一个可以合作的人。 　　“别担心，上校总是疑神疑鬼，只要由我来安抚他，他就不会乱来。”文鼎华笑着说道，似乎想显示一下他在这里不可替代的作用。 　　“好了，谈谈我们眼下的麻烦，我们能不能到上面一层去？在那里我们就可以脱离这艘潜艇。” 　　“然后，你就打算把我交还给美国政府？” 　　“文鼎华，别自己做梦了，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我甚至不想用假话哄你，你也是个明白人。” 　　“你这样就没有个合作的样子了吧？毕竟我是唯一能带着你离开的人。” 　　“再过30分钟，如果我们没有到达后甲板的2号逃生舱，外面的那艘我国潜艇就会用一颗鱼雷把这艘潜艇一劳永逸地干掉。” 　　“这么说，你也会和我一起死？”文鼎华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确实是件让我遗憾的事情，但是你要挟不了我。” 　　文鼎华与王延秋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试探着，一旁的陆新朋有些着急，因为他知道这艘潜艇后部的所有路线，但是暂时插不上话。 　　“如果谈不拢条件，我又何必与你们合作？我在这里挺好的，我喜欢海底的生活，已经习惯了。”文鼎华开始慢慢得寸进尺起来。 　　“特派员你别急，我知道怎么上去，你跟我走就行了。”陆新朋在一旁有些着急地说道。文鼎华的防线瞬间崩溃了。 　　“但是，上面舱门上有链条，我把它锁死了，钥匙在我这里。”文鼎华赶紧补救自己的防线。 　　“我操，你是第一天认识我？”王延秋突然有些开心起来。 　　“你怎么了？” 　　“开锁对于我而言算什么难事？当然了，一枪崩了你再搜查尸体，确实更容易些。” 　　王延秋刚说完这句话，照明突然间就恢复了，看起来上校履行了诺言，接通了电源。 　　王延秋现在终于看清了文鼎华那张久违的脸，苍自、衰老，还有些愤怒，这张可怜巴巴的脸几乎隐藏在满腮花白的胡子后面。 　　“我操，你还像人吗？说真的，你才不到40岁。看看你这副鬼样子，我都有些辛酸。老文，别再计较下半辈子会在哪儿呆着了，到哪儿都比这里强，这是真心话。” 　　“感谢你的同情心，不过，我不需要。”文鼎华强硬地回应道，他被王延秋气死了，不光是他刻薄的话，还因为几年来王延秋都没怎么老。但是眼下，文鼎华只能忍气吞声。 　　“整整二十个月，在这样的环境里。你为什么不死？是害怕？”这个问题属于王延秋，他自己已经等不及脱险了。 　　“我想，这一点恐怕你理解不了，如果换成你说不定会熬不过这样漫长而又绝望的日子，给自己头上来一枪是件简单的事情。起初我身边有不少活人，他们最后都会选择自杀，但是我不会这么做。”文鼎华平静地回答道。王延秋冷笑了一下，转过头去没有再追问这个问题。 　　“不谈这些私人的事情了。从这里的后面可通过A2号通道到一层，连着主机室和二层的发电机室，有个升降通道，在反应堆舱后面还有个升降通道，也可以到一层，不过那里太靠近指挥舱，容易被上校发现。” 　　“上校在一层也有眼线？” 　　“他必须控制住指挥舱旁边的那个小隔舱，他们离开核潜艇都走那里。而且那里存放着氧气瓶，上校一直怀疑如果我弄到足够的氧气瓶，就会在通风系统里动手脚。” 　　“我来的时候，那里倒是没有人。” 　　“那大概是因为上校最近正在策划在二层餐厅伏击我，分散了人手。他的人手不多，而且思考能力有些障碍，制定计划总是不太周密，如果不是如此，我也很难与其周旋二十个月了。”文鼎华回答道。王延秋想他说的大概是实话，不过郑强一定不会喜欢这样的事实。 　　“好，我们就这么办，现在就走你说的A2升降通道。” 　　“慢着，到了那里，你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文鼎华追问道。 　　“放心，我们不会摧毁这艘潜艇，它和你一样有用。” 　　“你们想占领这里？” 　　“这个你就别操心了。对了，你刚才说的，他们可以进出潜艇，但是我并没有看到这里有减压设备。”王延秋没有回答文鼎华的问题，他只追问自己感兴趣的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他们经常进出是事实。我猜不死细胞的增殖修复能力很快，所以受感染的人并不需要充分减压。我打中过上校几枪，但是这些年他都没死。” 　　“那么即使不需要减压，他们在深海里怎么呼吸呢？” 　　“你有没有检查过围壳上的那间隔舱，那里是不是有些氧气瓶？还有潜水衣？” 　　“检查过，潜水衣没有使用过的痕迹，氧气瓶的气压不足。” 　　“其实这件事，我也一直不知道，不过从你的描述看起来，它们在水底仍然用这些设备。不过艇上其它的那些会隐形的怪物肯定可以更自由的在海底活动。” 　　“你知不知道具体的数量？” 　　“上校和其它的受感染的人类共8名，死后会燃烧的那种怪物大概有七到八只，这几个月，我收抬了不少，不过天知道它们会不会补充，附近还有其它的被地壳下的智慧生物控制的核潜艇，至少有一艘。” 　　“就是那艘K219号？我们发现它的辐射非常严重。”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的问题我可以不回答，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王延秋问道。 　　“当然是克劳福德上校告诉我的，当然是潜艇还正常的时候，当时在百幕大附近，这艘潜艇已经跟踪过我们，它的噪音很大隔着150海里就被我们潜艇上的拖曳声纳发现了。当然，我不止知道它的存在，我还从潜望镜里看到过它。”文鼎华匣条斯理地说道。 　　“潜望镜？”王延秋大吃惊，据他所知，潜望镜在潜水状态下是不能使用的，而这艘786号自从失踪以来从未浮出过水面。 　　“我知道你会吃惊，不过我说出来，你可别不信。” 　　“说说看，不过简短些。” 　　“这艘艇在这二十个月里不止一次停泊过地壳下的锚地。” 　　“地壳下的锚地？” 　　“对，我到过那里，神秘的地方，并不是你想象中的几万吨的海水浸没的海底隧道，或者存在着很大气压的深入地表以下的环境。那里与外界隔离，没有海水，还有接近标准的大气压，空气可以呼吸，甚至还有光线。上校和他的人停靠后，会离开潜艇，那个时候我就有机会跑到指挥舱。我当时想确定坐标，或者联系海军。当然我后来发现，其实什么也干不了，GPS系统完好无损，电台也可以工作，但是无法接收任何的卫星信号，也没有接收到任何的信息。起初我以为受到了屏蔽，然后，我从潜望镜里看到海滩和港口，我们的马克20号潜望镜可以对空警戒，但是看不到任何的天体，只有灰蒙蒙的一片巨大穹顶。” 　　“我操，你不是在发神经瞎编吧？” 　　“信不信由你，总之，当时前苏联的K219号就在附近，它停在离我们约200米的地方，只露出了指挥塔。” 　　“也许只是地表的个溶洞而已。” 　　“最初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查看了水深记录，那是个类似于惯性制导的数据记录仪，它记录潜艇在垂直面机动的数据，是你在航海图上看不到的数据。” 　　“什么数据？” 　　“海面以下12000英尺，这就是数据。” 　　王延秋呆呆地站了会儿，他觉得把文鼎华痛骂一顿也不代表自己把谎言戳穿了。文鼎华为什么要撒这样的谎？王延秋认识文鼎华很久了，他也许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但是从来不是一个想象力丰富的人。他所说的深度，786号的艇壳不可能受得了，实际上，只有钛合金外壳的潜龙4号才能勉强到达这样的深度。文鼎华很善于撒谎，但是似乎没有必要编造如此逻辑不通的鬼话。 　　第110章 K219号 　　“有意思，等我们把眼前的麻烦解决了，我会再来问你这件事的，到时候你一定要这个地心游记的故事再编得完整些，不要让我抓到破绽。” 　　“呵呵，信不信由你，这个故事事我只说这一次，我懒得再说一遍了。” 　　王延秋突然发现，与文鼎华的对话变得越来越不愉快了，短短几分钟内，这个家伙似乎已经摸到了自己对他容忍的底限，慢慢开始变得强硬起来。不过，王延秋暂时没功夫理他，眼下的当务之急是与潜龙4号内的人会合，然后设法制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趁着多疑的上校没有再一次断电，王延秋与文鼎华快速布置好了实验室一带的防范装置，包括了光控的报警装置，和一种踩踏引爆的小型炸弹，这种炸弹也是文鼎华的发明，威力很小，只不过是颗北约5.56毫米的普通弹药，但是它发出的动静足够提醒文鼎华。 　　布置好后路以后，文鼎华带着王延秋与陆新朋从后部主机室的A2号通道偷偷上到了上一层主过道。如他所指点，这里有一扇舱门，被文鼎华用粗铁链缠绕住了，这样这一条路就被封死了。王延秋之前到过这里，就是被这扇门挡住了，舱门的那头还残留有些粘液，大概是些怪物试图从那里突破最后知难而退后留下的。 　　文鼎华小心地用手电从观察窗照射过去，晃了晃，光线没有被任何模糊的物体遮挡住，他确定过道里没人，这才用钥匙打开了这扇舱门。这里离着逃生舱很近，不一会儿，三个人就来到了救生舱门口。陆新朋心情开始有了些异常的激动，因为他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而文鼎华此时的感受却要复杂的多，迎接他的无疑是阶下囚的日子了。 　　王延秋看了看表，与约定时间比较还剩下20分钟，不算很晚。三人摸黑进了逃生舱，关紧了舱门的阀门。王延秋让另外两个人在下面等着，自己摸到金属梯子，慢慢爬了上去，按照约定敲了三下。很快，上面的舱盖上发出了动静，不一会儿，他听到了上面的阀门也在转动，然后“吱”地一声，像是潜龙4号的底舱舱门拉开了。王延秋还不敢贸然瞎动，他必须确定上面不是几万吨的海水才能开启头上的舱盖，当然实际上他有些多虑了，如果上面真的是海水，他也不可能推得动这个必须向上开启的舱门。 　　过了几秒钟，头顶上也传来了敲击声，这也是约定的信号。王延秋用力顶开厚重的盖子，迎面而来的是一道强烈的手电光，王延秋本能地用手挡住脸，这道刺眼的光线让他完全看不清楚上面的人。 　　“你终于回来了？你的命真大！”上面有人激动地喊了起来，王延秋听得出，这是老赵的声音。 　　“我回来了，我们这次赚大了，捞到个一大王八。”王延秋肆咧着嘴毫无忌惮地说道。他脚下面的文鼎华听闻此言，真恨不得一头撞死，不过他转念想，既然二十个月都捱过来了，这些屈辱还是得忍着，等等机会再说。想到这里文鼎华强忍住了羞愤，静下心来寻思脱身之计。他心里确实已经有了几个办法，但是都不够成熟，于是他提醒自己必须沉着些，让敌人暂时庆祝好了，自己可以先假装自暴自弃，让他们放下警惕心。然后，只要那个王延秋贪得无厌到了想占领786号，那么他必然要强迫自己提供参考的信息，这样的话自己的这些脱身办法就可以一步步地实施了。 　　三个人鱼贯上到了狭小的潜龙4号内。小潜艇内的几个人惊异地看着个大胡子和一名穿着已经发黑的飞行员制服的人。 　　“见到你们太好了，你们都是我的亲人。”陆新朋激动地说道。郑强和老赵都还在一头雾水，只有水手长夏勤已经回过神来。 　　“你就是海航的飞行员？” 　　“对，就是我，漫长的一个多月，对我来说就像是十年。”陆新朋说着话还掉下了眼泪。文鼎华站在一旁，微微地耸了耸肩，算是冷笑了一下。在他眼里，所谓的漫长，肯定不是这区区的一个月。其它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的举动，他的脸上都是胡子，如果他的表情不够夸张，就没人能看得清楚。 　　“这位是……”老赵盯着大胡子问特派员。 　　“他就是我已经说过的老特务了，在我国境内犯下了绑架和杀人罪，当然了，还有间谍罪。他竟然还苟活着，真是不可思议，在那样危险的环境下生存下来，必须长着硬壳才行。” 　　“间谍？”夏勤慢慢靠近了低头不作声的文鼎华，这里空间狭小，两人本来已经靠得很近了，现在夏勤几乎想撩开这个野人的胡子看一眼真容了。夏勤也知道这个人在深海的潜艇里活了二十个月，这肯定算是个奇迹——人类意志的奇迹。 　　“我就是王延秋说的那个万恶的外国人，我叫托尼文，美国公民，我也想念我的家人。希望你们能妥善安置我，我相信我们的政府愿意用别的东西交换我回去。”大胡子开始求情，他知道这番话毫无作用，不过这是他的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像让自己显得傻些，无害些。实际上文鼎华还想挤出些眼泪出来，但是王延秋将其称为老王八之后，他实在是有些拿捏不住情绪了。 　　“你明明是中国人，为什么要替美国人当间谍。”赵平渔有些生气，他开始发问。 　　文鼎华不动声色地听完了这个问题，他觉得能问出这种问题的人简直就是食古不化，即使自己关在下面的密封罐子里快两年了，但是眼前这个人仍然比自己更加的脱离时代，他竟然还在以种族来划分每个人应该尽忠的国家。每个人必须服从于自己无法选择的出生种族，难道是理所当然的？ 　　“对，美帝国主义用金钱收买了我，不，是收买了我的灵魂。我死心塌地地为他们干活儿，我不是人，我对不起祖国和人民，我应该被枪毙。”文鼎华声泪俱下地说道，这次他终于假哭了出来，还哭得挺伤心的。王延秋看着他装模作样，在一旁禁不住笑了起来。 　　“特派员，下面没有别的活人了吧？”郑强插话问王延秋。 　　“应该没有了，全是变异的活死人，他们被一些我们还不知道的生物收买了灵魂，现在死心塌地地为怪物干活儿，已经不能算是人了。”王延秋将文鼎华刚才的鬼话少许改了改来回答郑强。此时文鼎华不动声色地弯腰低头站着，两条腿似乎还有些颤抖，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总之看上去显得非常的悔恨，就差没给自己写个名字上画着红叉的牌子，然后自己插到背后。 　　“说实话，这位大哥能在那样的地方活下来，真的是一件了不起的事。”飞行员陆新朋还是有些感念旧情，说了他心里的公道话。文鼎华麻木地抬起头，痴呆地看了飞行员会儿，然后用肮脏的袖子擦了擦眼泪，又慢慢地低下了头。他心里想，陆新朋这个人比较单纯，可能是个突破口，将来得在他身上打打主意。 　　“没错，小陆说的对，这是个很厉害的家伙，意志坚定，诡计多端，你们别被他骗了。不过暂时，我看他也不可能逃的出去。”王延秋提醒众人道，他说话的口气多少有些得意。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文鼎华还傻乎乎地使劲点了几下头。一旁的老赵怎么也不能将“诡计多端“这几个字与眼前这个半痴呆的老头子画上等号。他想，也许这个人以前很厉害，但是这两年很明显已经被核辐射照得站都快站不直了，特派员未免太担心了。实际上诡计多端这个词，老赵心底里觉得更像是说王延秋在说自己才对。 　　“刚才的枪声是怎么回事？”郑强接着问他关心的问题。 　　“我和上校交了手，他已经被不死细胞感染，完全失去了理智，可能是产生了一个分裂的人格，身体也有了很大的变化，现在很难对付了。”王延秋回答道。 　　“这么说上校其实还活着？” 　　“没错，我与他还谈过一会儿，他对那一次战斗耿耿于怀，你应该去看看他画的示意图，他一直对自己犯的错误追悔莫及。他说，应该秘密的尾随，而不是盲目地拦截。” 　　“是真的？”郑强说这三个字的时候眼睛里闪着特别的光。这个细节被傻站在一旁的文鼎华偷偷看到了，他现在判断眼前的这个中校大概就是击伤786号的那艘潜艇上的指挥官，王延秋把这个人弄来，可见王延秋想接收这艘弗吉尼亚级潜艇的野心确实存在。 　　水声通讯机的绿灯亮起，郑强旁若无人地按下了按钮。 　　“老郑，目标再次出现了，方位025，距离超过15海里，动静很大。很明显在寻找我们或者你们，应该还没有找到，我看它越走越远了。”很显然，水声通话器那头是政委在说话。“嗯，你继续监视他的航线变化，让火控计算机自动运算，必须随时盯着，如果发现它有攻击态势，不要犹豫，果断些。”郑强说道。 　　“怎么，那一艘潜艇又出现了？”王延秋问郑强。 　　“你离开的这3个小时，它一直在远处转，有几次被地理屏蔽物遮挡住了，但是大部分时候，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我们一直对它的航迹进行火控解算，可以随时击沉他，但是不知道你的意见如何，我们就只能冒险与它对峙了。” 　　“暂时不用打沉他，据文鼎华交代，这艘潜艇是苏联的K219号战略核潜艇，也被不明的生物控制了，我们还不能把他消灭，当然了，如果他动手，我们应该立即还击。” 　　“这个当然不成问题，它肯定还没有发现我们。但是……” 　　“有什么问题。” 　　“但是，如果这是K219号，那么是谁在操控它？据我所知，K219号艘潜艇失事前，所有的人都逃走了，包括艇长市里坦诺夫中校，他后来还被军事法庭判了刑，这个应该没错。” 　　“你提醒我了，这确实是个问题。如果幕后的力量能直接控制潜艇，那么它们也不必用那么邪恶的生物控制手段，来创造个新的人格来接管上校与他的手下的记忆和专业知识了，也就是说，同样的逻辑，K219号内部也应该是有人的才对？” 　　第111章 新的办法 　　“老王，其实我就是这个意思，我也觉得里面应该有别的人才对。这艘潜艇航线与786号截然不同，似乎更飘忽，经常地变化水温层，对这一带的密度层也十分了解，如果不是巨大的噪声，就算是一个强劲的对手了。” 　　“但是，这种假设似乎又不太可能，那艘潜艇的辐射污染已经很严重了，没有生物可以在那两座反应堆附近活很久才对。” 　　“是不是因为你说的‘变异’呢？”郑强说道。 　　“我觉得不大可能，要知道，快速愈合枪伤是一回事，暴露在伽马射和中子射线中是另一回事。我估计那艘潜艇上的辐射量，足够在48小时内杀死大型的动物，即使是以不死细胞的增殖能力，也不可能用这么快的速度来修复脏器，恢复应有的功能。”王延秋回答道。然后所有人的头都转向了站在边上林眼泪的文鼎华。 　　“各位同志，这个我可不知道了，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下面这艘潜艇，我可以发誓……”说着话文鼎华举起了皱巴巴的右手，就像一只70岁老人的手。 　　“行了，你发誓顶个鸟用。”王延秋立刻打断了文鼎华演戏。 　　“那么，我们怎么才能控制下面的潜艇？”郑强小声问特派员。 　　“这件事还得问这只老孤狸了。”王延秋说着冲着文鼎华点了点头。 　　文鼎华心想，这是个不错的机会，但是他又提醒自己，不要太急，因为王延秋可以看穿一般的阴谋，不过，只要王延秋占领潜艇的野心存在，机会就会一直存在。 　　“我想，最好的办法是占领指挥舱，当然潜艇已经被打坏了，不能动了，不过占领指挥舱后就可以将潜艇浮到海面上，这样的话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 　　“你在这么长时间里，为什么不这么做？为什么二十个月你都没有试着将潜艇浮到海面？”郑强问文鼎华。 　　“这是因为控制潜艇的克劳福德上校长期占领着指挥舱，而且他为了以防万一，把指挥舱内紧急上浮的操作杆给破坏掉了。如果没有那个玩意儿，想要使潜艇浮起来，至少需要3个人，正常上浮的过程需要25分钟，也就是说必须同时操作三个岗位，并且坚守指挥舱至少25分钟，这些我一个人不可能做到。我想你们也都是潜艇指挥官，应该知道我没有骗人。”文鼎华慢条斯理地说着，确实没有什么破绽，因为这些确实都是真话。 　　郑强看了王延秋一眼，王延秋也点了点头，他之前几个小时也去过指挥舱，里面唯一被破坏的就是那个紧急上浮的把手。以文鼎华的分析来看，很有可能是上校故意破坏的。 　　“怎么样，占领指挥舱的办法可行吗？”文鼎华试探着问道。 　　“这个办法当然不行，”王延秋否决了这个办法。 　　“这里太靠近澳大利亚，一旦上浮就会被美澳的联合防指挥部发现，用不了半天，就会有关岛的飞机到头上了，所以我们不会这么做。”王延秋否决了文鼎华的第一个办法，他故意没有提附近演习中的美国黄蜂级两栖登陆舰的情况，一切这样的信息被心思缜密的文鼎华听到耳朵里，都可能会成麻烦。 　　“澳洲离这里很远，那些设备都是舰艇潜艇通讯用的，所以如果你们保持无线电静默，他们就很难发现。所以我看你是多虑了，只有在海面上才可能修好潜艇，这一点我没说错吧？” 　　“谁告诉你我们只能在水面修好这艘潜艇的？”王延秋问道。 　　“海底修理泵喷射推进器？我看挺悬的。”文鼎华低着头说道。 　　一旁的赵平渔突然感觉到脖子发凉，他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得再出去一次。他倒不是怕200米的水深以及长达6个小时的减压，只是他知道，外面很可能有条非常大非常聪明的大鱼，也许还不止一条，虽然至今还没有见过这个大家伙的真身，但是可以肯定，这条大鱼比自己几年前在钻井平台下见过的那条55米长的长鳍真鲨大不少。 　　“好了，说说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控制潜艇？”王延秋督促文鼎华继续说下去。 　　文鼎华大致上已经知道了美国情报船沉没的事情，这是他救的飞行员陆新朋告诉他的。之前一段时间，克劳福德上校一直在逃避一种小型炸弹的声波他也是知道的，当时连着几天有飞机在附近投下了至少200颗小型炸弹。这是种典型的，靠着炸药发出声被，帮助被动侧扫声纳搜寻长期在深海里不发出任何动静的沉船的办法，如此密集的投放也只有美国的反潜机群才能做到。自此分析美海军的环球追击行动至少在一个月前仍在继续，从现在从王延秋拒不肯上浮的态度看，文鼎华确定王延秋担心的应该不是远在澳大利亚的监听站，附近肯定有美国舰队才对。 　　“如果你们人手足够的话，当然可以硬来，它们也不是刀枪不人。我告诉你们，受到感染的人类喜欢低温环境，它们的内循环不正常，需要到2层的冷库里睡眠，每天至少12个小时。但是，那些会在暗处隐形的东西就不好说了，它们喜欢在潜艇的任何地方埋伏。” 　　“不行，这艘潜艇已经千疮百孔了，抑爆或者排气系统也已经彻底损坏，如果激烈开火打坏了什么重要的设备，谁都无法驾驭了。”王延秋再次否决了这个办法。 　　“如此来说，只能在通风系统动手脚了，如果你们有神经毒剂的话，就可以一次解决所有的问题。” 　　“我们当然没有那样的东西，也别跟我提你的那个无法清理干挣的化学脏弹，我现在需要一劳永逸而且干净的办法，不是毁掉这艘潜艇。所以你不要再装傻充愣了，我发现你的每个办法都是为了方便你和美海军取得联系，或者彻底消灭这艘潜艇才提出来的。” 　　“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那样的意思，老弟如果要这样曲解我，不如枪毙了我得了。” 　　“我们的时间不多，如果你总是跟我绕圈子，我会考虑一枪崩了你的。我说到做到。” 　　“但是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一定会有办法的，你在下面呆了二十个月，一定想过很多种脱身的办法，我知道你的聪明才智，拉屎都能想出鬼点子。加上你歹毒的心肠，连毒气都想到了，你一定会有别的办法。快说。” 　　“那就还剩下一个办法了。” 　　除了王延秋，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文鼎华。 　　“其实，你们可以和上校谈判。” 　　“谈判？”郑强失声道。 　　“没错，谈判，靠谈判让上校离开。” 　　“他愿意离开吗？”老赵天真地问道。 　　“当然不愿意，这艘潜艇是他不再是人类以后，所有的理想寄托了，我与他的每次谈话里，他从来不提老婆孩子，或者父母兄弟，他只会提到这艘潜艇。这艘潜艇已经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了。” 　　“他会放弃一部分的生命？” 　　“应该不会，但是他现在有一个弱点，就是多疑。” 　　“多疑？” 　　“没错，我想是分裂的人格造成的，我能活到今天，很大程度上是利用了他的多疑。” 　　“有点意思了，说下去。”王延秋催促道。 　　“首先，他现在不知道你们有多少人，你们就可以欺骗他，让他自行逃走。” 　　“谁去谈呢？”郑强问道。 　　“当然不能是我去了。”文鼎华立即回答道，抢在第一时间把自己排除了出去。 　　“先不谈谁去的问题，我来问你，这个办法有几成把握？” 　　“三四成总有吧？如果陷入绝望，也许他就会离开，与我的谈话中，他几次谈到过他可以离开这里。” 　　“有没有更具体些的？” 　　“我就这样说吧，第一层有5个可以通往下层的舱门口，我已经封锁了其中两个，我们必须控制其它的三个，把他们都压缩在下面的区域。”文鼎华说道。 　　“接着说下去。” 　　“然后，就可以用通话器与上校联系，用绝对强势的命令，让他投降。” 　　“让他投降？”夏勤在旁重复了这句话。 　　“他当然不会投降了，因为他早就不算是人类了。” 　　“然后，就挖苦他的能力，一定要把这样的信息传递给他，就是因为他的无能造成了这艘潜艇的完蛋。” 　　“这会有效？” 　　“一定有效的，这是他最耿耿于怀的事情了。当然必须要完整地告诉他前几天那一次战斗的全过程，让他心服口服。他的内心很虚弱，一旦开始怀疑自己，就会退缩的。” 　　“你的研究还真是够深的。”王延秋回应道。 　　“我一直在琢磨上校的心思，只要给他压力，让他害怕，他就会想法子离开，然后围三缺一，最好是把鱼雷舱留给他，好让他从那里逃出潜艇。” 　　第112章 占领786号 　　“为什么要围三缺一？王延秋问道。 　　“因为你知道，底层有个通海阀门，我从没去过那里，实际上我都不知道那个阀门在哪里，但是所有的潜艇都会有那样的装置。如果逼得太紧，上校会打开那个阀门，然后从那里逃跑，所以，必须同时有人占领那里。” 　　“你能保证上校离开前不会有其它的破坏活动？比如说炸毁潜艇。” 　　“你不了解他，即使是双重的人格，但是这两重的人格都不会允许他伤害这艘潜艇，他可能会打开阀门把这艘潜艇灌满水，让它永远完好地沉在这里，但是他无法用炸弹把它炸得七零八落。这个险我们可以冒。” 　　“照你这样的推论，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死也不愿意离开，他希望死守这艘潜艇，与之共存亡。”王延秋追问道。 　　“嗯，确实有这种可能，而且这种可能性还很大。不过，据我所知，上校必须听命于他第二重人格的主宰，我记得我说过那个地壳内的港口。” 　　“对，你说过，接着说。” 　　“每次停泊到一万英尺下的港口，上校和他的人都会离开潜艇，那时我才可以在整艘潜艇上活动。我想，他们应该是去见什么王子，领受什么任务才对，但是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想，我不敢出去，只能通过潜望镜看看而已。” 　　郑强和老赵夏勤坐在一旁，完全听不明白文鼎华在说什么，这些显然是说给王延秋听的，因为王延秋好像是昕懂了。他们只好暂时不说话，等着眼前的老特务自己说下去。 　　“或许在这个深海主宰的眼里，上校与这艘786号核潜艇是一样重要的，如果786号无法再执行任务，那么至少上校应该回去。” 　　“为什么这么说？” 　　“刚才我听到了这位中校的话，”文鼎华说着话，抬头看了郑强一眼。 　　“你们说，那艘K219就在附近。我想，这不是什么巧合，每次这艘弗吉尼亚遭遇危险，这艘K219号潜艇都会出现，有时候它会故意在附近机动引开美国舰队的注意。在十几个月前，786号在南极附近被主动声纳发现，我猜最后就是在这艘潜艇掩护下逃脱的。所以你察觉到它的路线很诡异是对的，我也不敢保证它巨大的噪音不是故意扰乱所有追踪者视线的部分，所以你们对它最好留个心眼儿，它没有你们看起来的那么不堪一击。” 　　“但是，它为什么要这么做？”郑强问道，他本来不想和这个人多交流，但是实在很难理解这段话。 　　“这个么，我也不知道。但是常识告诉我，附近的海怪不可能修好潜艇的推进器，所以我判断它们所做的这些只是想救出上校，而唯一的麻烦是克劳福德自己不愿意离开786号，这些天他很消沉，显得心灰意冷。” 　　众人都不说话，王延秋在仔细考虑这文鼎华这些话中可能暗藏的诡计，但是现在他的命运已经和自己绑在了一起，作为一个有头脑的坏人，他是决不会做损人害己的事情，这就是坏人与傻瓜的区别。而文鼎华的话确实也开启了自己的思路，他的计划似乎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过了一会儿郑强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说的似乎没什么道理，它们有如此高超的技术又何必在乎一个人的能力？” 　　“很难理解？那就对了，暗处的那些主宰没那么好理解，我用了近十年时间都没能很好地理解它们的想法。事实上以它们的生物技术早就可以控制地球了，我们的研究显示早在300万年前的更新世，它们制造的不死动物就存在于地球，那些不死而且会飞的怪物在全球猎杀猛犸象和7米长的板齿犀，这些都是有化石证据的。你知道，那个时候的人类甚至还没有非洲野草长得高。” 　　没有人想发表反对意见打断文鼎华，他说的这些甚至超过了王延秋所知道的。 　　“但是它们一直没有那么做，没有控制地球，尽管那样做很容易。人类大量繁衍以后，它们的行为就有所克制了，怪物横行的年代就这么结束了，现在，我们也只能从山海经里看看两个时代交替时的世界面貌了。我不太相信是人类的古代勇士把它们都消灭了。” 　　“还是说说有用的，这些没边的故事，你的下半辈子有的是时间让你来写。”王延秋果断打断了文鼎华，他现在的时间并不充裕。 　　“好，我简短的说。最近一段时间，它们在地球上的活动又开始频繁，从上个世纪30年代法国人卡雷尔发现不死细胞起，它们又开始靠近人类，或者说人类与它们开始互相靠近，” 　　文鼎华说着瞄了一眼王延秋，两人的目光对碰了一下，他所说的互相靠近，指的就是王延秋和自己这样的情报人员的行为。王延秋撇了撇嘴，把脸转向了一边。 　　“各国政府想要搞到的似乎是如同上帝那样创造生物的技术，而这些深海里的怪兽最近在找的东西，你们一定猜不到，竟然是人类的核装置，同时它们更需要能够驾驭这些东西的人类。 　　“这怎么讲？”郑强问道。 　　“二战以后，美苏两国丢失在海里的核武器有几十件之多，仅K219号上就有16枚核弹头。我们不知道它们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它们就是这么做的，包括控制了沉没的K219号，渗透并且控制了786号，这就是我的理由。” 　　郑强还是没有听明白其中的逻辑。难道这就是情报人员特有的思维方式？没有过程只有结论？ 　　文鼎华似乎看出了郑强还是没有听明白，他接着补充道：“军官同志，我知道你们一向严格按照命令行事，这是你们看世界的风格。不过我们科学家并不这么看问题，如果没有发散的思维，就只能永远当一名实验室人员，我们需要大胆地假设，然后再小心求证。碰巧我还来不及求证这些想法，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事实确实如此。”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是狗屁的科学家，你只是个伤天害理的特务而已。”王延秋突然开了口，文鼎华赶紧把头低得更低。 　　“它们为什么就无法自己制造这些核装置？”郑强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个问题。 　　“以我十年来的观察，它们有卓越的生物技术，还有壮绝的海底遗迹，这些都超越了人类科技不知道多少年。但是它们好像没有机械装置，没有我们称之为现代科技的大部分学科领域，也许是很多年前它们就变笨了，或者我们太笨，还理解不了它们真正的科技。” 　　郑强无意识地点了点头，他是越听越糊涂了。 　　“不过，我觉得这个家伙的计划倒是可以试，以我们的人手也只能如此，从舰队搬运人手下来也来不及了，如果我们不赶紧下去，那些控制区域很可能被上校重新占据。”王延秋说道。 　　王延秋的话根本唬不住文鼎华，他知道头上没有任何的舰队，附近很可能有两艘潜艇，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他早就看到了夏勤手上的那支闪闪发光的镀铬的检阅用AK47步枪，眼前这几个人也都不是什么突击队员，从服装上看都是一些潜艇上的技术人员而已。该怎么在这些人的鼻子底下脱身，或者给附近的美国舰队发送些信号呢？文鼎华心里暗暗盘算着。 　　“特派员，我们的武器不够怎么办？”夏勤问道，这确实是个问题，这里只有3支突击步枪，还包括了夏勤手里的这支，他也不想用这样的武器。 　　“你们在下面储备了多少武器？”王延秋问飞行员陆新朋。 　　“不少，7支M4卡宾枪，1支机关枪，一层的陆战队区域里还有大量的手榴弹和榴弹发射器。不过那些都不能使用，不然潜艇就炸毁了，我们只是用榴弹发射器来吓唬上校而已，非常有效。” 　　“嗯不错，足够装备5个人就行了。”王延秋说道。这里有6个人，他的计算方式里显然没有包括文鼎华，虽然现在暂时在一条线上捆着，而且文鼎华还很有战斗力，但是让这个人拿枪还是很不明智的。 　　“好了，时间不多，我来说一下计划，”王延秋开始布置他的计划。“首先，老赵留在这里保持我们与舰队的联络。”王延秋说罢，老赵积极的点了点头。 　　“然后，我们5个人一起下去。先取得武器，然后设法占领第一层的所有向下的舱门，控制住指挥舱。”王延秋说着话，看了眼飞行员，陆新朋无奈地苦笑了下，他刚刚脱离了这座坟墓不过30分钟，竟然又得下去了。不过既然已经苦熬了一个月，再呆个一阵子也没什么大不不的。 　　“然后呢？”郑强问道。 　　“然后，你就到指挥舱看看克劳福德的航迹自绘仪，读读他们的航海日记，或者研究下这艘潜艇的操作方法。”王延秋轻松地说道。 　　“真是如此就好了。”郑强说话的时候，他的心已经飞到下面的指挥舱里去了。 　　第113章 再一次进入 　　“真的会如此简单？”赵平渔还是有些疑虑。 　　“如果上校不愿意谈判，我们大可以再撤回来，只要我们能控制潜艇内第一层甲板，控制着逃生舱，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以上校的眼光，他就不会看出破绽吗？”老赵问道。 　　“所以我们必须虚张声势。”一旁的文鼎华说道。“让他以为我们有至少20个人，随时可以消灭他们，这样一来他偷偷逃走的可能性就很大。” 　　“如果他始终不信呢？”老赵希望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担心的不是这件事。我与他打交道的时间很久了，以他的猜疑心，只要我们没有漏洞，他会退缩的。”文鼎华小心翼翼地说道，看起来还有什么下文没说。 　　“那你担心什么呢？” 　　“我担心，他会要求你们派个代表单独与他谈判。这种可能始终无法排除。”文鼎华说道。 　　郑强与王延秋此时都停下手上的准备工作，等着文鼎华接着说下去。 　　“以上校的个性，他很有可能会要求你们派代表当面与他当面谈判，这对我们是个好机会，因为上校现在的心智有缺陷，当面更容易欺骗他。但是如果我们不去，就是一件坏事了，他会认为我们心虚，这样他在逃离潜艇这件事上就会相当犹豫了。” 　　“你别耍花样，这样可不行。”王延秋高声说道。他已经猜到了文鼎华说这些话是在假惺惺地推卸责任，如果真的如他所言，他的这个计划就有重大的漏洞和危险性。 　　“你可别错怪好人，我是说，上校可能会如此要求，我可没让你们真的去。”文鼎华赶紧想撇清自己。 　　“那么，如果去的话会有很大危险吗？”这次问他的是郑强，声音非常的平静。 　　“如果真的去的话，我想，以我对克劳福德的了解，大概是没有什么危险性的。”文鼎华遮遮掩掩地回答道。 　　“如果他还有军官的荣誉感的话，我也认为他不会伤害谈判人员。”郑强回应道，他对于这个对手始终存在幻想，倾向于相信这个从未谋面的克劳福德不至于太差劲。郑强当然希望自己打败的是一名堂堂正正的军官，而不是一个下三滥的流氓。 　　“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说。”文鼎华又开始试探着想补充意见。王延秋猜想他又有什么必须事先铺垫的鬼名堂忍不住要说出来，于是不动声色让他说下去。 　　“我想说，如果上校要求当面谈判，我可以与你们的代表一起去，一方面表示我没有安什么坏心，另一方面我可以担任翻译，当然是翻译英文了，上校变异后新近学会的气声颤动产生的的高频交流方式我也听不懂。” 　　“说下去。”王延秋淡淡地说道。 　　“但是我不能一个人去，我一个人去，他什么也不会信，这点很好理解，我不想多解释。” 　　“你想让谁与你去？”郑强问道。 　　“我希望与一名高阶的军官一起去。上校的人格分裂，但是他有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这是美国海军的传统，他一向如此。这些年在海底，他始终穿着海军制服，而且每个星期都会熨烫一次，尽管我知道他的部分皮肤已经开始脱落，眼睛变得像猫头鹰样锐利，但是这些旧的习惯没有变化。” 　　“我告诉你，我们这没有与他同级的军官。”王延秋说道。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你就是这里最高阶的军官，你是中校，但是你不能去。” 　　“为什么我不能去？” 　　“因为你是搞情报的，刚才你鬼鬼祟祟的样子他已经见过了，所以他不会把你当成可以交谈的平级。之前，我与他谈话的时候，他也说过他厌恶情报军官，他把收集情报的军人比作老鼠，就像他同样厌恶我这样个搞科学研究的科学家一样。所以……你去只能把事情搞糟，而我一个人去也不行。” 　　“那你的意思呢？”王延秋问道，他早就知道文鼎华在暗示什么了，不过他心里暂时还在盘算着文鼎华所说的这些话里所隐含着的价值与风险。 　　“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一位校级的海军军官，最好还有件整洁的军装，这样就能先入为主地震住克劳福德。你知道，如果穿着邋遢的作训服，手上沾满了机油，上校是会对你们登艇的准备工作是否仓促，进而是登艇的人数多少进行评估的。”文鼎华说着话，眼睛朝郑强身上看了一眼，他早就看出这个人是这里最高阶的海军军官了，而且他也大致猜到，786号中鱼雷躺在这里应该就是拜他所赐。 　　王延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一直在盘算这个事情的各种可能。文鼎华表示他自己可以一起去，这说明他至少没有想拿这件事来暗算郑强，而且从控制潜艇的最终目的看，面对面地吓唬上校显然是非常有力的措施。郑强也确实是最好的人选，只要他到时候不会吓破胆，表现失态的话。 　　“这件事交给我好了，如果他要求见面，我就和你起去见他，其实很久以来我都想见见这个手下败将。”郑强一口答应了下来，这让其他人都吃了一大惊。 　　“还是我去的好，我可以自称上校，估计他看不出来。”夏勤赶紧说道。 　　“他肯定看得出来，连我都看得出来。”文鼎华在旁不阴不阳地说道。他知道如果自己和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一起去，一旦上校觉得对方轻视自己，从而发怒的话，说不定连自己的老命都保不住了。 　　夏勤与老赵都把脸转向了王延秋，希望他阻止郑强发疯的决定。 　　“依我看可以，我有一套军装刚熨烫过，就在这里，可以借给你。”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王延秋会带着他的中校肩章的军服到潜龙4号上来，就像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带着夜视仪到海底一样，他行事总是那么神出鬼没。现在他如此草率地把这件事定了下来，把郑强的性命押了上去，这让老赵与夏勤很难理解。 　　“都准备好了，我们就行动。”王延秋说道。其他人，没有人说话。 　　“文鼎华，待会儿你拿着手电筒，第一个下。”王延秋说着，在文鼎华手里塞了个电筒。文鼎华赶紧点了点头。 　　夏勤走到底部盖子的地方，俯下身子，用耳朵贴着地板听了会儿，下面没有动静。他朝着王延秋使了个眼色，然后开始拧动这个舱盖，将舱盖揭开，接着他又开始拧动786号逃生舱上的舱盖。夏勤的动作很慢，因为他多少有一些紧张，他知道这个步骤如果有差错，比如786号突然动了一下，那么周围的海水就会立即涌进来杀死所有的人。 　　“好了，没问题了。”夏勤说道。 　　文鼎华很自觉地到前面看了看，下面漆黑一片，他没有用手电照明，因为他还记得梯子的位置，于是他弯腰慢慢爬了下去，最后只剩下头部留在了上面，突然停了下来。文鼎华开始转头，在上面一堆向下看着自己的人中找到了飞行员陆新朋，惨笑了一下：“大哥又要先走一步了。” 　　“快他妈下去。”王延秋用手把他摁了下去，然后整理了自己的装备，将M4突击步枪的枪带调短，正好能挂在胸前，然后整了整头上戴着的夜视仪，也慢慢爬了下去。第三个是郑强，他什么武器也没有，手里只拿着个扳手，腋下夹着一套白色的海军军服。第四个下去的是拿着AK47的夏勤，最后一个下去的是陆新朋，他感觉自己刚刚到了地狱以上一米的地方，现在又得下去了。陆新朋下去前，对着留在舱内的老赵笑了笑，这里的每个人他都不熟，不过每个人他都觉得格外的亲切。 　　等这5个人都下去了，老赵最后关上了两扇舱盖，继续孤独地守着他的通讯器，等着409号的联络。他觉得郑强是在发疯，其他人也都不正常，竟然会去听从一个俘虏的计划。当然，他对王延秋是否发疯持保留意见，王延秋为了他的任务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所以其他人的生命在他眼里也不会高于任务，如此推断的话，他做出任何举动都算是正常的。还有那个文鼎华，之前王延秋提到过几次，把他说的如何歹毒如何的卑鄙，但是今天看到，与普通的那些面目肮脏的乞丐也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分明只是个可怜巴巴的糟老头子而已，更何况他还救了中国的飞行员，怎么着这个人都不是很坏才对。想着想着，老赵不由得担心起下面的人来，不过，始终没有枪声传出，这是个好的现象，说明下面的潜艇里没有交火发生，想到这一层，他的心不由得稍稍放了下来。 　　就这样，赵平渔蹲在舱盖旁，等了很久，下面就如同一座真的坟墓一样始终没有半点的动静。 　　第114章 热辐射感应器 　　“大章鱼都见识过了，一条大鱼也不算什么。”老赵想着，就趴到窗沿边上，研究起外面漆黑的海水来，看着看着，几乎要睡着了水声通讯机终于又有了动静，这说明409又悄悄地回到了附近。 　　“老郑，我们有些麻烦。”政委的声音传了过来。 　　“老郑他不在。”赵平渔回答道。 　　“不在？哪儿去了。” 　　“他下去了，我是说下到潜艇里去了。” 　　“特派员把潜艇里面的事情都搞定了？” 　　“还没有，他们一起去肃清残敌了。”老赵按照他自己对王延秋整个计划的理解，向政委做了报告。 　　“肃清残敌？真是乱弹琴。”通话嘎然而止，政委停止了通话，听上去他很生气。 　　老赵还是第一次听到政委这么不高兴，想想这也没错，郑强这次确实是有些无组织无纪律，如果政委刚刚在场一定会用组织名义阻止他冒险，但是现在为时已晚了。不过，说不定事情能够向好的方面发展，王延秋的运气一向还不错，有他在，计划应该可以顺利实施。 　　与此同时，786号的内部。 　　“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上校好像没有轻举妄动过。”文鼎华一边观察着眼前漆黑的过道，一边说道，他没有刻意地压低声音，看上去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他们三个刚刚离开后，上校似乎只是把电源又关闭了，但是没有迹象表明上校在第一层有过别的什么部署。现在，文鼎华只是使用手电筒照明，这使得他处于明处，但是整条过道静悄悄的，手电光线所经之处，也没有任何躁动的可疑角落。 　　“我想你们还不知道，有些动物会在空气里消失，它们的色素细胞变化之快，在百分之一秒以内，理论上快过人的视力的反应能力。”文鼎华开始喋喋不休起来，但是脚下的步子移动非常地慢，可见他还是非常地小心。 　　“这个我们当然知道，我能在海底活捉你，当然不是完全靠运气。”王延秋在他背后说道。 　　“对于我们科学家来说，研究一种现象的背后机理是首要的，这与你们不同，所以我本人一直对他们的感光原理很有兴趣。”文鼎华还是自顾自地说着不相干的话。 　　“你的话太多了，如果你的注意力不能集中，很快就会撞到它们身上了。”王延秋不耐烦地说道。 　　“你知道，观察能力是干我们这行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没有很强的观察能力的科学家很难有像样的研究成果。而对于你们情报人员来说，观察能力不够强的话，命就一定不会长。” 　　“所以你我都活的够长了。”王延秋随口答道。他就走在文鼎华的背后两米远的地方，随时准备掩护眼前的老特务。现在他的枪指着前面2点钟方向的一扇半开着的舱门，他记得，舱门开合的角度与他之前走过这段长过道时的情形是一样的，似乎这层过道确实没有谁走动过，不过，他不敢掉以轻心。他将其他人留在了后面紧闭的舱门后，就是担心有什么突发的危险情况。 　　“你知道，这些隐形的功能其实是专门针对人这样高等动物的视觉系统而设计的。它们受到植物神经或者是外周神经中枢的控制，这样它们就能与周边的环境快速融合，虽然不是那么的完美，但是足够骗过你的眼睛。也就是说，它并没有真的隐形，只是在你的想象中隐形了，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听明白一些，你想说人类的视觉靠大脑的想象来补偿，它们钻了这个空子。”王延秋不耐烦地回答道，他希望这种愚蠢的谈话赶快结束… 　　“所以，静态的短期记忆力是很重要的一环，所以你刚才认为集中注意力可以识破它们我认为是错的，非常非常的牵强。” 　　“你他妈还有完没完，等它们钻出来咬断你的喉咙，你再去和它们去说这些废话好了。”王延秋适时地表达了他对文鼎华话唠的不满“老弟，我说的不是废话，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像一只青蛙一样集中注意力，你仍然看不清危险的方向，尤其当它们静止不动的时候。” 　　王延秋被文鼎华搞得有些生气了，他废话连篇也许只是想想借此壮壮胆，但是他竟然敢质疑自己的观察能力，并且把自己比作了青蛙，实在是放肆过头了。 　　“你这个白痴倒是说说看，什么是静态的短期记忆力？” 　　“比如说……” 　　“我警告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我打断你的腿。” 　　“比如说，我看一眼这条过道，然后我就记住了所有静态的物体，然后，它们稍有变化，我就能发现。” 　　“我操，这有什么难的？”王延秋不屑地回答道。他已经注意到前面的指挥舱附近与之前自己来的时候毫无变化，头上微弱的灯光还在闪烁着。 　　“或许对于你这并不难，对于我来说，首要的事情是不能踩到那些粪便上，粪便的位置固定不变，必须看一眼就记住。有些动物的的嗅觉很好，如果你的鞋上沾了屎，就会暴露行踪。 　　“哦？”王延秋只回答了一个字。 　　“我注意到，你的右脚上就有些黑色的粪便痕迹，我猜想你一定是没有记住它们的位置，但是……”文鼎华话没说完，他感觉后脑突然被王延秋用枪托狠狠一击，于是他识相地不再说话。不过好在该说的也已经都说了，自己绕了一圈终于占到了一点上风，这让他很开心。 　　两人不再说话，来到指挥舱外第一处向下的升降通道，文鼎华熟练地用一根铁链将其锁死，然后他们再朝前走。现在他们已经控制了一层甲板上五处向下的通道中的三处，还剩下两处通道口需要封锁，分别在前面的鱼雷舱与更前面的艇首声纳装置间。 　　两个人慢慢地进了指挥舱，指挥中心的样子还是一如之前，大部分的电子系统还都在运作。从一台显示器上还可以看到潜龙4号静静地停在后甲板上。 　　“你多久没来这里了。”王延秋问道。 　　“很久了，有半年吧？这艘潜艇上次停靠海岸的时候，我偷偷来过一次，我本以为可以脱身，没想到被困在了地底。” 　　文鼎华说着，又去摆弄起中央的马克20型潜望镜。当然潜望镜现在不能使用，如果能用，他自信可以在很短时间内用光电桅杆发出简短的求救信号“这里的一切还都算正常，大部分功能还可以使用。”王延秋说道。他已经留意到文鼎华在潜望镜旁发了一会儿呆，想必还在想着怎么逃脱。 　　“那当然，现在它损坏的部分主要都是辅助部分，损管、动力、武器、指挥这些要害部分都没有大的问题。” 　　“这样很好，我希望能把它开回去。”王延秋毫不回避地说道，文鼎华在他手心里捏着，有必要提醒提醒他，想逃走是不可能的。 　　“我想你还不知道指挥舱内的一些辅助传感器的作用。”文鼎华说着，依依不舍地离开潜望镜，走到角落里的一台显示器旁。这台显示器前面没有操作台，确实像是指挥舱内很次要的部分“火灾控制？”王延秋看了一眼问道 　　“没错，值更军官每个小时会看一眼，然后在值更报告上打个勾。不过它还有些额外的作用。”文鼎华走到跟前，用手按了旁边几个按钮。显示器里显示出了潜艇的横截面图形。 　　“这是什么？” 　　“实时温度监控，这些传感器很灵敏，分别布置在每个舱室，碰巧上校变异后，他的体温是39度，所以我们可以靠这个东西找到他的位置。” 　　“但是上面什么也没有显示嘛？”王延秋说道。显示器上除了指挥舱以及后部的反应堆舱附近的显示用了浅色调，其他部分没有特殊的色调显示。很明显这个系统仍在工作，它能显示自己所在的指挥舱微弱的温度变化，而反应堆舱的温度较高，郑强他们应该是靠的近了，所以看不出来。 　　“会不会上校已经逃离了潜艇。”王延秋谨随地问道，他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 　　“不可能，不管他从围壳的隔舱还是救生舱或着鱼雷管离开，都会有电子记录。这里没有任何的离开记录，艇内压缩空气使用记录也是70小时之前的，离开潜艇不可能不用压缩气体。” 　　“那么他们一定是在冷藏库里了。”王延秋说道。 　　“应该是在那里了，据我所知上校和其他变异艇员身体内那些仍然属于人类的脏器，无法长时间经受高体温，所以他们时常需要到那里睡眠。” 　　“另外那些隐形怪物呢？它们也在那里？” 　　“我确定那些东西行动的时候，也是热血的，但是它们一旦静止下来时，显然可以控制体温，尤其在后部蒸汽管道的热辐射背景下，它们就不像人类那样容易被发现。这些温度传感器是为了预防明火设计的，还没有精确到那种程度。” 　　“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们接着去关闭别的通道。”王延秋说着就拽着文鼎华离开了指挥舱。 　　两个人接着朝前面的舱室走，在锁上所有向下的升降通道前，王延秋还特别仔细地检查了每一处人员住舱，一旦检查完毕，就将住舱的水密门关上。第一层的前部有很多的军官与士官住舱，这花费了他们一些时间。 　　快到鱼雷舱的时候，王延秋腰上的对讲机丝丝地响了几下，没有人说话，也许是郑强在后面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想问下完了没有。王延秋按下通话按钮，接着用手指在对讲机上敲了几下，以示他现在不便回答。 　　“你的同伴有些着急了？”文鼎华在旁的黑暗中说道。 　　“没什么可着急的，事情都还在我的控制之中。” 　　“是啊，我都呆了两年了，我都不急。” 　　文鼎华说着话，慢慢后退，突然转身晃着手电筒就想往鱼雷舱里窜。王延秋猛然察觉到文鼎华的动作有些反常，之前他的动作磨磨蹭蹭，并没有如此的猴急。 　　“别急，你不能进这里。”王延秋一把抓住了文鼎华的后脖领子，把他拽了回来。 　　“你这是干什么？” 　　“你只需从外面要把舱门锁死就行了，不能下去。” 　　“为什么？难道你怕我从鱼雷管逃走？” 　　“我不怕你从鱼雷管逃走，但是你一定在想什么别的花样。” 　　第115章 完全控制 　　对于文鼎华的花招，王延秋确实没把握识破，但是他总是多个心眼地盯着眼前的这个胡须花白的俘虏，因为他的价值或许还在这艘潜艇之上，被他逃走了可就麻烦了。 　　看着文鼎华装作无所谓地退到了一边，王延秋用粗铁链将鱼雷舱的舱门锁死。他暂时没有想明白文鼎华急着要去鱼雷舱的目的，那个举动很反常，但又没有道理。照理说，文鼎华不可能从那里逃走。潜艇外面是200米深的海底，即使有人帮他钻进鱼雷管，盖上盖子，放进海水，然后再把他放出去，他也很快会溺死在冰冷的海水里，如果他能憋着气浮到海面也活不了八个小时，潜涵症很快会杀死他。 　　王延秋知道，库尔斯克事件后，各国都在研究深海逃生的简单办法，政委周黎声的研究领域就包括了这一块。理论上快漂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办法，所谓快漂就是不呼吸地从深海快速回到海面，只要足够快就可以减少压力带来的伤害。 　　研究表明，人体可以在100米的水下快速逃生，前提是事先没有吸入加压的空气。但是与之相悖的是大部分人憋不了很长时间的气，他们会在到达水面前就被淹死或者疼晕过去，也就是说上浮过程必须很快，快到它只存在于理论上。更何况即使是理论的极限也是100米，而不是200米。如果深度过大，即使憋着气，肺部的空气仍然不可避免地会融进血液中，然后随着水压减低，血管里沸腾的气泡就胀破血管，大的血管也许不会有事，但是遍布人体的细小的血管会受到重大的伤害。库尔斯克号停在约30米的海底，一直到最后时刻，绝望中的人们也没有想过从鱼雷管钻出来。 　　即使在黑暗中，看不到对方的脸上表情，文鼎华也已经大致猜出了王延秋的心思，他知道王延秋的防人之心已经误入了歧途，那就让他糊涂去好了，关键是不能让他联想到自己真正的企图。 　　“我说，你真是有些神经过敏，我怎么可能从鱼雷舱逃走？我在这里坚持了21个月，我将来还要得诺贝尔奖，可不会白白去送死。” 　　“诺贝尔生化武器奖？就因为你能复制杀人的怪兽？” 　　“在我看来没有什么差别？诺贝尔本人就是炸药的发明者。” 　　“好了这些不着调的废话就不讲了，对于你，我必须格外小心，因为你很善于逃脱。” 　　“用用脑子，我只是科学家，不是钻墙打洞的越狱犯，更何况这里是海底。” 　　“即使是海底，我也必须有所防范。” 　　“其实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知道格鲁顿的潜艇士官学校吗？”文鼎华突然问道。 　　“傻瓜，我当然知道，你想说什么？” 　　“那里有个20米的深池子，专门训练海底逃脱，即使有专门的潜水员保护，很专业的设备，但是在区区20来米的水池里，仍然经常有学员死亡。” 　　“你的意思是你不可能从200米的水下逃走？”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太草木皆兵，因为你面对的不是一个超人，只是个很长时间不见天日的可怜老头子，没必要太过惊慌失措。” 　　“惊慌失措？”王延秋茫然地重复了一遍文鼎华的话，他现在更加肯定文鼎华肯定藏着什么阴谋，但是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种。 　　“好了，我们去艇首声纳配置间吧，别浪费时间了。”文鼎华自顾自朝前走去，王延秋只能跟在了他的身后，他还是没想明白文鼎华的名堂。 　　绕过两间放置着12枚巨大的战斧式巡航导弹的垂直发射舱，两人终于来到了潜艇的最前部。 　　弗吉尼亚有一部巨大的艇首声纳，这是一部世界上最先进的被动型球形声纳，负责潜艇前半扇面的主要侦听任务，这可不是只能发现很远处模糊目标的拖曳声纳，任何水下或者水面上的目标一旦被它发现多半就能在几秒钟内被计算出射击诸元。当然安装这种巨大的球形声纳也不是没有代价，这部BQQ10型声纳占据了艇首的主要位置，这样一来，这一类型潜艇的艇首部位就没有了鱼雷舱的位置，所以这艘巨大的攻击核潜艇只能在艇首的侧后位置，分别在两侧设置了2根鱼雷管。这算是个小小的缺憾，它的打击力量打了一些折扣，即使是很多千来吨的小型常规潜艇也会在艇首布置6根甚至8根鱼雷管。 　　“你有没有进过这里？”王延秋问道。 　　“当然没有，这里很狭窄，平时也不是常有人值班，更何况这艘潜艇一直没有满员过。” 　　王延秋走到跟前发现舱门关的死死的，好像确实没有谁来过的样子。 　　“声纳配置间很大，它连着下面的其它舱室，我是听克劳福德说的，不过你不必一一检查，只需要把这里的舱门关死就行了。” 　　王延秋按照文鼎华的建议将舱门用链条锁死，这样里面的人就无法转动水密门上的轮子了。 　　“好了，所有通道都已经封死了，接着我们该怎么办？”王延秋问文鼎华。 　　“接着？当然是对全舰进行广播了，最好让那个中校来讲，他比你更像大官，说不定效果更好。” 　　两个人回到指挥舱，王延秋打开对讲机让郑强和夏勤过来，而陆新朋则继续留在艇尾部盯着。王延秋与文鼎华检查潜艇前部的时候。陆新朋回到了反应堆舱附近文鼎华藏枪支弹药的地方，取来了几支突击步枪，有了这些武器，即使上校派遣手下倾巢出动，也能够抵挡一阵。 　　郑强呆在后面闲着没事，已经换上了王延秋的制服，多少有点长，这个管不了了。他已经做好了与上校面对面谈判的准备。 　　“欢迎你来导弗吉尼亚的指挥中心。”文鼎华站在舱门口，非常殷勤地说道，他在王延秋面前不太装孙子，在其他还不了解他的人面前，总是显得很猥琐。 　　郑强没有搭理他，径直来到了中央的潜望镜处，夏勤跟在了他的身后。 　　“和电视里的不太一样，我觉得……” 　　“更大些？”文鼎华接着说道。 　　“对，是更大些，我想这些年，一定有些新的改进，和我们接触的资料有些不同。 　　“不要太相信美国人的新闻纪录片，总会有一些真真假假的误导。”王延秋摆弄着一个电源控制界面说道，他希望能绕过二层的配电室，将全艇上的电力恢复过来，让眼力惊人的上校一直躲在黑暗里，是他的心头大患。 　　“没错，我觉得这里比我想象的还要先进，21个月以来，这里竟然还在正常运作。”郑强说道，他确实有些吃惊，如409号不同，这里的指挥舱很少有阀门和管道，所有的控制台前都有不少的显示器。整个布局给他一种感觉——纷乱，但是有内在的条理。 　　“想不想看看它这两年都怎么走的？”王延秋说着走到航迹自绘仪前，按了几个数字键，舱壁上的大显示器里就显示了这些年这艘潜艇的大致航线，几乎是绕了地球一周。虽然786号没有回到加勒比海完成完整的环球旅行，但是它走过的直线距离似乎已经超过了十万公里。 　　“它在水下，一直在用惯性导航，也许靠着GPS矫正。”夏勤站在海图桌前看着其他的记录说道。 　　“这艘潜艇定期浮出水面吗？”郑强问道。 　　“没有，但是大致5到10天一次，它会上浮到潜望镜深度，也许是用它的光电桅杆进行无线电测量或者接受GPS信号。”夏勤翻看着电子记录回答道。 　　“还有追踪记录，记录了很多次的接触，你看……”夏勤接着说着，郑强走了过去。 　　“你看，15个月前在北大西洋的P3C接触，它的指控中心能自动分析对手，真是不可思议。这是怎么做到的？也许是光电桅杆发现了雷达照射。” 　　“别管这些了，看看这艘潜艇与我们的交战记录。”郑强说道。他最关心的还是对手的水下探测能力，同时他需要以此来印证一下心里的几个疑惑。 　　“找到了，十天前，它的拖曳声纳一直都知道我们的存在，但是，无法开火。”夏勤已经很快摸清楚了这些触摸屏的使用方式，这大部分归功于这些指挥系统操作界面的友好。 　　“它最初的分析认为我们是一种改进型的晋级潜艇，我看还挺靠谱的。” 　　“我看我们还占了个便宜，就是它们人手不足，无法填装鱼雷，所以上校迟迟不敢开火。”郑强说道。 　　“对，有这种迹象，交战前几天，这艘潜艇一直在不断改变航向和深度，这是典型的侦听需要，声纳部门一直在建议指挥官改变航线，捕捉目标。我想，上校一直在试着寻求一个好的射击阵地，很可能他知道水雷的存在，所以他无法接近我们。而我们当时还蒙在鼓里。”夏勤回应道。 　　“所以他派出了那些人鱼，他想清理出一片他可以通过的海域？” 　　“我猜就是这样一回事，你看，这艘潜艇大部分时候都在我们的侧后部，也许上校知道我们无法使用拖曳声纳。” 　　“很明显，这是个狡猾的对手，但是，我们战胜了他，这得归功于我们有更完整的海图。”郑强得意地说道，王延秋听出了其中的客套部分，郑强心里想的应该不是归功于海图完整，而是他自己的指挥。 　　“786号的探测能力远远超过我们，接触时间长达8天，最终我们居然打败了它，这期间还有八次危险的对接，他们甚至还标注了位置。”夏勤感慨地说道，这些话完全都说到了郑强的心坎里去了。 　　“所以，我将所有的对接点都设置在了地理屏蔽区内，这也算是有一些先见之明。”郑强得意地回应道。 　　“克劳福德真的拿你没办法，我相信待会儿你可以重创他的自尊心，迫使他就范。”这一次恭维郑强的是文鼎华。也许他的话没错，郑强可以用心理上的优势压迫上校逃跑。 　　第116章 复杂的情况 　　“说真的，我确实是有一些想见见上校本人了。”郑强说话的语气颇有些得意，文鼎华的话还真是受用。 　　“行了，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办，就不要听这个老特务胡扯淡这些没用的了。”王延秋赶紧打断了郑强与文鼎华非常投机的交流，他的时间可不能浪费。 　　“呃没错，我们还是办正事儿。对了，接下来我们该干什么呢？”郑强问道。 　　“当然是对整艘潜艇进行广播了，由你出面。”王延秋对着郑强说道。 　　“为什么是我，我的英语没到那个水平。” 　　“没关系，有那个老家伙给你翻译，你只管用中文说就行了。”王延秋朝着文鼎华扬了扬头说道。文鼎华赶紧点了点头，表示他一定配合。 　　“而且，我猜上校很可能听得懂中文。”王延秋接着说道。 　　“上校能听得懂中文？”郑强不解地问道。 　　“这种可能确实存在，我记得几天前，我和老赵驾驶的袖珍潜艇在海底低速航行时，几乎撞到了这艘786号潜艇从海底裂缝中偷偷释放出的拖曳声纳上，我发现它正在试图偷听我们在潜艇内部的谈话。但是它的失策在于不知道我们有一扇窗，我们看到了那根拖曳声纳。你知道我们的袖珍潜艇只有一个很单纯的金属壳，没有隔音措施，可以很好的传导声音，用声纳偷听潜艇内部语言的事情理论上是可行的。” 　　“有这种事？你当时怎么处置的？” 　　“我将计就计，把上校给骗了，我记得我只是说了中文，但是有了反应，他立刻就跑了。” 　　“你当时说了什么？” 　　“这个么，有空再告诉你好了。”王延秋在郑强面前卖了个关子，实际上他是担心把这些细节说出来，被一旁的文鼎华听到了就不太好。 　　“能把上校吓唬走，你一定是说附近有舰队喽？上校最怕的就是水面舰艇的主动声纳。” 　　文鼎华突然插话。 　　“这他妈关你屁事？”王延秋的火一下子被文鼎华撺掇起来了，他知道文鼎华一直在偷偷打探附近的情形，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要他摸清楚了。 　　文鼎华赶紧低下头，站到一边。从王延秋的表现看，文鼎华觉得自己的所有推测都没错，附近只有一艘孤独的中国攻击核潜艇，型号可能是夏勤所说的093或者091的改进型，这里肯定没有中国舰队，只有一支协同关岛起飞的反潜机搜索海洋的小型的美国船队，不久前这支船队还在，只是最近不知道到哪儿去了。这样看起来，自己的计划只需要再做很少部分的修正，就可以实施了。文鼎华琢磨着自己的计划，关键点在于，千万不能让王延秋把这艘潜艇修好，在这之前一定要和美国海军取得联系，一旦这艘潜艇能开动了，那就糟了。 　　王延秋见文鼎华退缩到旁，开始后悔自己的失态，这样的举动只会让眼前的老孤狸进一步地摸清周围海域的情况。他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周围只有409号一艘潜艇，虽然这个特务还在自己手里，并且还在假惺惺的合作当中，但是自己不可能一直盯着他。文鼎华肚子里的鬼点子一定不少，只是自己眼下还没想明白。按理说，如果他逃到鱼雷舱试着逃走，或者想将潜艇浮到海面，那需要别人帮忙才行，这里可找不到帮手。如果他想到电报室发送长波求救信号也不现实，即使是4个字节的最短的求救信号，那也需要至少十分钟的时间才能完成，更何况电报室已经被自己锁起来了。不管怎么样，文鼎华是一个定时炸弹，必须得紧盯着不能让他太过自由，等所有的合作都结束了，一定得把他捆起来才放心。 　　“好吧，让我来敲山震虎。”郑强搔了搔头，走到潜望镜前的指挥台边上，拿起了通话器。他先清了清嗓子，准备讲话。夏勤发现他还没有弄明白这种通话器的开关，赶紧过来，将通话模式改到了全艇广播，免得郑强的劝降演讲只能被指挥舱内的几个人听到。文鼎华也很识相地站到了郑强身后准备做翻译。 　　“十秒钟后你就开始，你最好有些准备，话不用太多，我的意思是说，最好不要乱讲。” 　　王延秋说着话，也站到了之前文鼎华指点的那处各舱室温度显示仪前。现在这个温度传感器上，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指挥舱的温度正在升高，潜艇的其他部分的温度没有变化，这大概说明了潜艇上的生物们还没有察觉到自己又带着人回来了。 　　“你放心，我有把握。”郑强回应王延秋说道，他将通话器进到了胸前，思忖着第一句该怎么说才妥当。王延秋刚才的话似乎起了一些坏的暗示作用，郑强觉得通话器抓在手里多少有些别扭，似乎比409号的通话器要小了些，自己平时是怎么说话来着？竟然有些茫然起来。 　　王延秋回过头对着郑强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弗吉尼亚号上的各位官兵们，弟兄们，你们一定不知道我是谁。”郑强终于开始说话，现在每个舱室内都在广播着这位占领者的声音。 　　“我就是打沉这艘潜艇的人，我希望你们知道自己的处境，这艘潜艇已经被我，和我的人，实际上是被我们很多人，给占领了。”郑强说完，将通话其交给了文鼎华，文鼎华就像个变节的的合作者样，开始翻译郑强的话，好歹，文鼎华将郑强不太通顺的结尾给改得稍微正常了一些。 　　王延秋从温度传感仪上没有看到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也许还得等会儿，他对郑强的开场白不是很满意，显得很拖沓，没有力量。 　　郑强再次从文鼎华手里接过通话器：“战斗对于你们来说，已经结束了，你们一定想回到你们的家人身边，回到你们的国家，现在你们只需要走出来，向我，和我的人投降。” 　　二层餐厅内的温度开始有些变化了，温度在很短时间内上升了零点二摄氏度。终于有反应了，他（它）们正在动。 　　“我还说下去吗？”郑强问王延秋。 　　“嗯，继续，但是最好简短些，通顺些。” 　　“我们已经成功地将你们击沉在这片海底，你们没有别的出路，只有投降，我限你们在……”郑强说着看了一眼王延秋。 　　“王延秋对着郑强伸出了一个指头晃了晃。” 　　“限你们一分钟之内向我投降。” 　　王延秋对着郑强点了点头，他的本意是一个小时，不过郑强既然说出口了，就由着他去吧。” 　　“一分钟后，我们的潜艇将向你们发射鱼雷，将这艘潜艇彻底炸毁。” 　　王延秋放在旁海图桌上的对讲机响了起来，里面传出的是躲在轮机舱附近的陆新朋的声音。 　　“我现在在二层，轮机这里情况不妙，我能听到它们就在周围活动，与以往不同，显得有些浮躁，它们不停地撞击舱门，我能听到喘息声，不大对头，可能会有什么举动，你们最好有所准备。” 　　“上校可能害怕了，情况或许会失去控制，还是由我直接与他沟通的好。”文鼎华突然急切地对着王延秋说道，他应该是听到了陆新朋的话了，表情显得异常的认真。王延秋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文鼎华开始直接向着潜艇喊话：“老朋友，我想你也知道了，刚刚有人登上了你的潜艇，他们控制了指挥舱还有大部分其他的地方，我已经向他们投降了。我们在深海的这个角落里已经虚度了二十月，是时候离开这里了。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他们的建议，他们说得出做得到。不过，我已经央求他们把时间宽限些，我希望你不要太固执。” 　　仍然没有任何的回音，但是很明显郑强的讲话已经被整艘潜艇上所有的生物听到了，在这个黑暗的角落里已经太久没有这样的声音回荡了，王延秋可以看到，很多前部舱室内的温度开始渐渐升高，这说明这艘潜艇前部的很多蛰伏不动的生物开始蠢蠢欲动了，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上校，而上校还能不能控制得住它们。 　　“我这里情况不好，它们一直在试图破坏锁链打开舱盖，这种情况以前没有发生过。”又是陆新朋从前面甲板通过对讲机说话，王延秋知道陆新朋离着各种怪物最近，他语气里透露的惊慌一定是最真实的。 　　“上校没有回话，为什么会这样？”王延秋问文鼎华。 　　“之前还没有这样的事发生过，上校一向容易糊弄，难道他约束不住怪兽了？”文鼎华自言自语道，看起来他也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 　　“为什么他不回话？” 　　“我也不知道，也许他真的害怕了？”文鼎华又一次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它们会不会自己先把潜艇搞沉了？”郑强问道。 　　“我不知道，原则上，当然不可能，所有的炸药都在陆战队区域，也就是我们的控制范围内，反应堆和蒸汽管道也在我们的控制范围内。” 　　“你说的那个阀门呢？不是可以把海水引进来？”王延秋接着问道。 　　“那个不用担心，它对我们没有威胁。”这次是夏勤回答了王延秋的问题，“所有的舱门都被水密门关死了，如果下面进了水，我们不会有危险，我们可以从原路返回，这样的情况只会影响我们接收这艘潜艇。”夏勤补充道。 　　“但是还有个问题，就是鱼雷舱，鱼雷还在它们的控制区域。”郑强突然想到了鱼雷舱，那里的每枚鱼雷都有四百五十公斤的装药，它从内部爆炸可以瞬间杀死所有的人。 　　“且慢下这样的结论，鱼雷舱的温度还没有变化，说明它们还没有想到这点。” 　　第117章 骗局开始 　　“我们该怎么办？”郑强问王延秋。 　　“暂时我们只能等他们的下一步行动。” 　　郑强在广播中强调的一分钟击沉的时间已经过了很久，显然他的强硬态度受到了挫折，看起来没有谁想来和他谈判。在这期间潜艇上的内部通讯一直是畅通的，有几次通讯频道接通的绿色发光二极管短暂地亮起过，似乎下面有所回应了，但是很快绿色的信号又暗了下来，沟通始终没有发生，似乎对方还在犹豫当中。王延秋发现，下面的混乱正在趋于平静，大部分热源开始聚集到了二层的餐厅附近，他们似乎正在开会。 　　“还得再宣布一次最后通牒？”夏勤问道。 　　“我同意，可以试试再试试看。不过，你们也知道这种事情多说几次，就成儿戏了。”王延秋斜靠在舱门框上说道，他现在也是一筹莫展。 　　“不如再等等吧？也许上校需要时间从惊慌失措的手下当中重新取得控制权，这样他才能与我们谈谈。”文鼎华说道，王延秋苦笑了一下，他觉得老特务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这么看来你的计划漏洞太大，其中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郑强不满地质问文鼎华。 　　“干我们这行的哪儿有那么多确定的答案，很多时候也得看运气，没有运气，纳粹就比我们先造出原子弹了。”文鼎华开始漫无边际的扯淡起来，他以此来推卸责任，上校那边的毫无动静也确实在他的预料之外。 　　“难道他的手下真的哗变了？”夏勤自言自语地说道。 　　“很难说，我早说过了，幕后的黑手为了保持他们操纵潜艇的专业能力，很小心地使用了它的生物技术，它并没有使这些人完全失去自主的判断力，所以他们并不完全受控制，也会有预料外的举动，这也只能怪你们的艇长使他接连遭受了的挫折，也许他们已经不再相信上校了。” 　　“这只不过是你一个人猜测而已。” 　　郑强坐在了克劳福德的指挥席上说道。他现在闲来无事，正在研究指挥系统的识别方式。眼前的警告系统正在不断地发出级别不同的警告，这些警告都表明附近可能有敌对潜艇正在接近中。郑强知道，那就是409号在附近运动，从这些接连不停的声纳监视信号中，他可以感觉到常大有操艇是多么的死板。他还发现，每当409号接近这艘潜艇的尾部时，侦听就会暂停，这大概与它的拖曳声纳被摧毁了有关系。总之在这艘潜艇上，所有的声纳系统已经被整合成了一体，这点与409号不同，在409号上，声纳系统实际上分成了三个小的部分，声纳室里细心的老兵可以不停地切换位置不同的声纳，来发现运动中的同一个目标，但是指控系统本身还无法用电子的方式将所有的信息综合起来，在很短时间内测量接触对手的诸元。这些计算功能，对于提高潜艇的反击时间，以及减少侦听死角来说都是有益的。 　　“他们的讨论似乎有结果了。”王延秋突然走到他一直盯着地显示器前说道，因为他监视的下面各舱室的温度都开始降低了，这说明了什么？也许他们最后决定还是躲起来的好。如果这样还真是麻烦了。 　　“它们似乎安静了一些，可能退回去了。”对讲机里，陆新朋的声音响起。他的话印证了王延秋的发现。 　　众人再次打起精神，纷纷站起身来。又过了一会儿，内部通话器旁的绿色信号灯再次亮起，这说明在潜艇的某个地方，有人抓起了一只舱壁上的通话器。这次这一个绿色的信号久久没有变化，说明对方没有像以前几次那样，立即就将通话器放回原位，也许他正在犹豫不决当中。 　　文鼎华快步走了过去，他没有征得任何人的同意，抓起指挥舱的通话器：“上校，我知道是你，别担心，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对方仍然是沉默，但是显然在听着。 　　“也许我们应该改变全艇广播模式，我想，有可能，他一直在暗示我们应该私下交谈。” 　　夏勤在一旁说道，他的话同时提醒了文鼎华与王延秋，文鼎华立即将通话器的模式改为单对单。 　　“上校，现在只有你一个能听到了，我希望你能表明态度。” 　　过了十五秒钟，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上校，我知道你就在那里，你必须告诉我你的想法，我们大家的时间可不多了。过去二十个月的漂泊生活已经结束了，我们得有下一步的打算，否则他们就会动手炸毁潜艇了。” 　　文鼎华接着说道。 　　“我的情况很艰难，处境很坏。”通话器里，上校终于开始说话，听得出声音颤抖有一些哭腔。指挥舱内的众人都围拢了过来。 　　“我们谁的日子都不好过，所以我建议你与我一样，走出来投降，没什么丢人的，你是一名优秀的军官，但是你的武器已经失去了作战能力，所以投降是理所当然的出路，而且我保证你的下半辈子会在一个好地方，不会受到美军军事法庭的审判。” 　　“亲爱的托尼，也许你可以投降。但是，我不能这样做，无论哪国政府抓住我，都会把我送到实验室，活生生的解剖，这些事你应该知道。我已经不想再回到陆地上去了，我的人都希望能把入侵者从我的地盘上赶走，重新新夺回这艘潜艇。” 　　“上校，我求你别再想这件事了，他们的人很多，指挥舱和过道里挤满了士兵，至少有35名海军陆战队员，他们就算用刀也可以把你和你的手下都杀光。听我的劝告，这艘潜艇已经坏了，它不能动弹了，即使你想回到海洋，也不应该是在这里，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我完全没有恶意。”文鼎华撒起谎来从容得就像背书一样，实际上，他可以很轻易地骗过任何测谎仪。 　　“老朋友，我知道你是被逼才撒谎的，我知道他们只有一艘很小的可对接的潜艇，不可能运来这么多士兵。” 　　“那是因为你有80个小时没有更新情报了，他们现在有很多人，刚才说话的就是打沉你的那位中国海军的指挥官，就是他亲自带人来的。” 　　“这不可能，我不信，除非……” 　　“除非什么？”文鼎华急切地问道。在他的技巧中，故意显得焦躁冒失，只是为了让对方体会到自己的处境一样不好。 　　“除非我能见到这名军官本人。”上校的反应完全在文鼎华的预计之中。 　　“这怎么可能？你的手下都是些奇形怪状的家伙，一定会把事情搞糟的。” 　　“这个，我保证他们不会出现，只有我和我的副手胡安苏亚雷斯在场，我已经把其他人都打发走了，尤其是那些长相不友好的动物，相信我，它们绝不会打扰我们。” 　　“但是，老朋友，这些中国人很多疑，他们已经胜券在握，他们不会信任你的。”文鼎华接着施加压力。 　　“见鬼，我是军官，他们怎么可以怀疑我的信用，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这艘潜艇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必要时我会亲手毁灭她，而不是让别人先动手。”上校似乎被激怒了，他开始歇斯底里地叫嚣起来，他的反应似乎能够说明他是真的相信这里有35名全副武装的士兵。 　　文鼎华眼见火候差不多了，开始给上校找台阶：“行了，我知道了，你等一下，得让我问一下他们。” 　　然后，他就转过头来看了看郑强和王延秋。见两个人都点了点头。 　　文鼎华故意又捱了好一会儿，才继续拿起通话器说道：“他们允许了，但是很勉强。我说服他们，为了显示诚意，由我和那位艇长下来，请你指定一条路线。必须没有任何的长相奇怪的东西藏在暗处，在这期间你必须约束好你的手下不要出现在这位军官的视线内，否则他们就会开始进攻。” 　　“没有问题，你们可以走鱼雷舱那条路，那里比较干挣，我一直不允许那些肮脏的东西在鱼雷旁边拉屎，那太危险了。然后你们就从主过道到军官会议室，我在那里等你们。但是如果你们不来的话，我不能保证那些东西不会乱来，它们已经越来越不受我的控制了。” 　　文鼎华挂断了通话器，回过头来问郑强：“你还是可以选择不去，我们还可以想别的办法。” 　　“如果我去了，真的能让上校逃走？” 　　“可能性很大，我很了解他，现在他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打沉他的军官，一旦确认，他就会退缩。接着你要求他投降，他一定害怕进实验室，那他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也就是带着他的人逃走，至少这样他还可以自由地呆在海洋里。” 　　“那我就去？”郑强的语气略有些犹豫，他瞄了眼特派员，但是王延秋在旁一言不发。 　　“记住，只要不惹恼了上校，至少你的安全可以保证。我和你一起去，没有把握的事，我也不会去送死。”文鼎华看上去很诚恳地说道。 　　“要不要带武器？”郑强问道。 　　“最好不要，或者你可以把手枪藏到裤兜里。如果让上校察觉到你怕他，他就不会怕你，所以，还是你自己看着办好了。”文鼎华说道。 　　王延秋在一旁抱着手仍然一言不发，这让郑强心里越发没底，虽然郑强很想见见克劳福德上校，但是他也知道上校现在已经很不正常了，不一定会遵守协议，更何况他也未必能约束得住他那些拉屎都能烧穿钢板的手下。 　　第118章 各自的目的 　　“你看呢？”郑强还是忍不住回头问王延秋。 　　“有这个老家伙在，你不必太担心。”王延秋朝着文鼎华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看手枪还是带着，不过它们动作很快，你也未必能打到，关键还是试着让上校知难而退，离开这里。”王延秋接着说道。他的话让郑强多少有一些失望，郑强说不出其中的原因，但是隐约的，郑强觉得有些冷酷。王延秋想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在他的心里解决问题大概总是第一位的。 　　“无论如何，一旦他们有什么不轨的动静，我从指挥舱的温度变化显示中可以大致看到，到时候，我会冲下来拯救你。”王延秋看出了郑强的犹豫，补充道。 　　“这个我知道，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你得尽量避免用“怪物”，“怪兽”这样的词，免得过于剌激上校，他最受不了这些。”文鼎华在一旁插话。 　　“他说得这一点也应该考虑在内。”王延秋平静地说着，一只手按到了郑强的肩膀上。 　　毕竟是俘虏的建议，郑强很勉强地点了点头。 　　沉默了一会儿，郑强终于下了决心，他与文鼎华各带了一个对讲机，他自己还在后腰插了一把手枪。一切就绪，就准备着去和一个不死的怪物谈判。这次谈判的要求说来很简单，就是连蒙带骗强占上校的潜艇。几个人来到了鱼雷舱门口，王延秋打开了锁链，拉开舱门，然后探进头看了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文鼎华对着下面大喊了声：“托马斯，我们来了。”下面没有回应，但是过了一会儿，整个走廊的照明突然都恢复了，看起来上校正在等着郑强过去。 　　郑强整了整军装，可惜没有帽子，衣服也嫌太长了。王延秋在后面使劲帮他整了整，免得后腰上的手枪从衣服皱褶里显出外形来，那就不象军官了。 　　“那我可去了？”郑强再次重复了这句话。 　　“你就去吧，组织上相信你一定能完成艰巨的任务。”王延秋回答道。他说这样的话，完全逾越了政委的职权，要是周黎声在场一定会将他和郑强一起痛骂一顿，让最高军官去冒生命危险，那简直是在发疯。但是眼下，王延秋只能想起这样的话来送行，他得打消郑强退缩的念头，他说这样的话来送行，总比念首风萧萧兮易水寒来得更合适。 　　文鼎华终于找到机会钻进了鱼雷舱，他一点都不怕冒险，相对郑强而言，他的计划更复杂也更艰难，现在只是第一步而已。文鼎华的最终目的不是从鱼雷管逃走，他知道那根本办不到，但是文鼎华肚子里有个秘密，他知道鱼雷舱内除了鱼雷发射管，还有一组3英寸的小型发射管，王延秋未必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所以他暂时猜不到自己的意图。这种小型发射管可以发射气幕弹和水声测定仪，另外它还可以发射一种很少使用的延时的单向无线电信号发射器材，这是文鼎华逃脱计划的关键所在。 　　鱼雷舱中共有两个这样的发射管，就在533毫米鱼雷管的后面，其中一个管道中已经装填了一个延时的通讯器材。这是他在21个月前录制的求救信息，录制的信息里详细描述了潜艇内发生的事，但是当时未及发射，上校就派出手下的怪物迅速占领了鱼雷舱，这使得这具延时的“单向通讯器材”，至今还留在发射管里。原本文鼎华逃出鱼雷舱前，完全来得及拉下发射的手柄，将其发射到海面上，但是他考虑到这个通讯器材的设定是延时的（原始目的是为了防止潜艇行踪暴露的“只发不收”的通讯方式），它上浮到海面后需要按照程序等1个小时，然后才能自动发射信号，美军方的卫星有专门频道接收这类信号，但是一个小时的时间足够30节以上航速的潜艇跑得没影没踪。所以最后关头文鼎华决定不使用它，他想等着某天潜艇故障了，停止不动了，再将它发射出去，这一等就是21个月。 　　郑强紧随文鼎华身后，他并不知道文鼎华心里的鬼名堂，但是他也被这里情形吸引住了。他以前只见过艇首的鱼雷舱，通常是并排的几组鱼雷发射管，这样局促的总体布局还没有见过，不过就鱼雷舱本身来说并不狭窄，因为这里只有两根发射管，发射管后部是待填装的鱼雷，很显然这两年来还经常有人在擦这些鱼雷，看上去状态不好也不坏。郑强走上前去在重型鱼雷浑圆的头部拍了几下。 　　“很难缠的武器。”郑强有感而发地说道。 　　“对，难缠。”文鼎华随口附和着说道，他已经习惯于同意其他所有人的所有意见，装孙子是他求生的首要条件，不过现在他有一些心不在焉，他还得抓紧时间察看那个发射手柄。不出所料，与他离开的时候一样，红色的手柄还在“待发状态”上，这说明那个装置还在发射管内，旁边的仪表显示发射管内没有压缩气体。 　　“你在看什么？那也就是个小型发射管。”郑强注意到了文鼎华的眼睛在瞄着边上的发射管。 　　“我与这艘潜艇交战的时候，它始终没有发射气幕弹防御，我看是上校的人手不足吧？你看有根管道上还在待发状态，里面应该有发气幕弹。”郑强说着想走过去查看一番。 　　“长官，我们还是快去得好，上校等急了可不好。”文鼎华赶紧阻止了郑强，他知道郑强现在只是因为害怕想磨蹭时间，他并不是真的想查看这里的所有设备，但是一旦他这样的专业军官走近了那根发射管，还是可以看出端倪的，因为发射气幕弹需要压缩空气发射，而水声探测设备一定会有光纤或者铜质的连线，如果什么都没有，那发射管里就是无需回收的单向通讯器材，这是明摆着的事。好在郑强果然没有王延秋的细心，他无法察觉文鼎华各种反常举动后的心思，被文鼎华阻止后，郑强只得继续硬着头皮往前面走。 　　郑强越往前走，就越有些犹豫。他的心情很复杂，不光是因为这趟是要去和一个“变异”的人谈判，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要做的是夺走这个可怜的老家伙唯一还拥有的东西。 　　他也知道除了这艘潜艇，老克劳福德已经一无所有了，他失去了了军队，家人，国家，以及与这个身份有关的所有东西，锈迹斑斑的786号潜艇已经成了托马斯克劳福德用来埋葬他自己的坟墓。而自己要做的就是要给垂死的同行再来一次致命的欺骗，把他从这里赶走。 　　与郑强的感慨不同，同一时间，前面带路的文鼎华自有另一番心思，他心里暗暗想着：“还得再等等，时机还不成熟，21个月都过了，这点时间算什么？等解决了上校，总会有机会的。” 　　文鼎华知道发射这个装置只需要一分钟，先打开阀门将海水放进来，然后拉下手柄，一切悄无声息。运气好的话，谁都不会发现，就算发现了，他预计美国舰队会在10个小时内赶到自己头上，这么短的时间，王延秋是无论如何修不好这艘潜艇的。所以还得等等更好的机会。 　　两人走到第二层甲板的鱼雷舱舱门口，郑强检查了手里的对讲机，发现信号不错，但是手上的汗已经不少了。 　　“我们到了。”他拿起对讲机说道。 　　“明白，所有小组，随时可以杀下来，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王延秋迅速回应道，他的这些话大概是想欺骗暗中偷听的对手。文鼎华在一旁侧耳听到了王延秋的扯淡，耸了耸肩，论狡猾他这辈子也算是登峰造极了，但是他搞不懂自己怎么会倒了八辈子霉在深海底下又碰上了王延秋。想到这些他肩膀上的旧枪伤又有些酸痛起来。 　　郑强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跨出了舱门。他跟着文鼎华朝前走着，这里灯火通明，没有一个鬼影子，看起来上校倒还算是守信用。 　　“那个飞行员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文鼎华对着不远处一扇紧闭的舱门努了努嘴。 　　“嗯，我知道了。”郑强知道陆新朋就在那扇舱门的后面的某个地方，监听着这层的动静，他的胆子又壮了几分。他原本就是一个有胆识的人，要不然也不敢在深海里从容地和鱼雷兜圈子，只是现在的这种场面完全出乎了他八辈子的想象以外，让他无从适应罢了，一旦燃起了斗志，他觉得自己面对的无非也就是一名手下败将而已，更何况自己还有一把手枪。 　　前面的一处舱门渐渐拉开，走出一名穿着白色制服的军官，可以看见他佩戴着海军中尉的军衔，也许就是上校的副官胡安苏亚雷斯吧。 　　“嗨，老朋友，你还好吗？”文鼎华快步走了过去，伸出手想和对方握手。对方没有理他。 　　“好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文鼎华继续自言自语，显得毫无自尊心。 　　“老样子？我恐怕永远都是这个样子了，都是拜你所赐。”对方回应了一句。 　　“呃，是这样，我来介绍一下，我身后这位，这位就是……”文鼎华突然想起到目前为止他还不知道身后的中校军官叫什么名字，他只是知道，别人都叫他老郑或者艇长。 　　“我叫郑强，中国海军409号攻击核潜艇的指挥官。”郑强用中文自报家门。对方面无表情地向他敬了个很标准的军礼。按照条例，郑强没有戴帽子可以不必还礼，不过郑重起见，他还是回了一个军礼。 　　副官不再说话，将两人让进了军官会议室。 　　郑强此时已经不怎么紧张了，他觉得对方很显然仍然是保持礼节的军人，并不是浑身粘糊糊的怪物。再次整了整军服，郑强昂首走了进去。 　　第119章 多重的意志 　　会议室内有张巨大的圆形桌子，克劳福德上校就站在桌子的尽头。这间会议室很宽敞，平时大概可以围坐12至13人，大概可以让这艘艇上中高级军官一起坐到一起，而此时这里只有4个人，显得有些空空荡荡。郑强朝着前面走了过去，但是他不想走得离上校太近，一方面他是来劝降的，没必要与对方太亲近，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王延秋说过，上校动作很快，所以他也有所忌惮。最后，他隔着2个座位就停了下来。 　　克劳福德面色苍白，显得病怏怏的，但是站倒是站得笔直。他穿着整洁的制服，上衣上面没有王延秋说过的被手枪击中的痕迹，也许这是件新的。双方相互看了对方一会儿，郑强发现克劳福德比自己高出了约半个头，而上校则发现来的这个中校的军装不太合身，而且也没有先给自己行军礼的意思。 　　时间过去了几秒钟，一直没有人说话。也许战场上的胜负已分，但是在这里，对峙局面仍然在继续。 　　文鼎华觉得自己应该赶紧打破这种僵持的情况，于是他走了过来先开腔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中国海军409号核潜艇的指挥官，郑强中校。”这些还都是他几十秒前，听郑强自己说的。 　　“老朋友，你确定这位就是那艘核潜艇的指挥官？”上校仍然看着郑强，但是话却是问文鼎华的。 　　“当然没错，我可以确定。” 　　“比我想象的年轻些，而且军服有些大，也许只是他们派来的突击队员，就像刚才来过的那个人一样。”上校很直接地说出了他的疑心，他对郑强的身份有疑问。上校的这些话，郑强大致上都能听明白，他在潜艇指挥学院时，英语成绩一直还不错，但是能力大约就停留在能听能写，但无法表达的水平上。 　　“我就是与你交战的指挥官，我利用了一条从战区外回头的鱼雷，我利用了它的主动声纳找到了你。”郑强快速用中文回应道。没等文鼎华翻译，郑强就发现对方的脸色有一些变化，看起来他真的如王延秋判断的，能昕懂中文。 　　“那条鱼雷不是一个故障？”上校接着问道。一旁的文鼎华发现这里看起来并不需要翻译，因为他们各自都能昕懂对方，现在的场面很奇怪，两人正在用不同的语言交谈，文鼎华不记得上校会说中文来着。 　　“当然不是，这是我的一种战术，如果直接向你们发射一颗鱼雷，隔着10海里，而你们又先发射了鱼雷，它会比你们的鱼雷晚到，最后什么也打不到。”郑强回应道，他想自己的话足够打消对方的疑心了。 　　“所以你就躲到海底，用它的声纳来寻找我们？” 　　“不光如此，还因为我们两艘潜艇当中的平坦地带。所有的指挥官都知道，在那里无法施展垂直方向的机动，除了速度无法避开鱼雷，是个危险的区域。我需要你认为胜券在握，从而忽略这些海底平原的危险性，在那里你可以获得最大的射界，最大的航速，但是也难逃脱。” 　　“所以你一直躲在一条沟壑的上方？”上校问道。 　　“没错，我需要这样的声波屏障地形，虽然这样的地形也会阻碍我们的侦听，但是我的拖曳声纳可以部分地补偿这个问题。” 　　“哦，是这样？”上校终于停止了关于身份的追问，郑强说的这些足够证明他不是一名“突击队员”。 　　副官胡安从郑强与文鼎华身后走过，他来到上校身后，把嘴凑到上校耳边似乎说了什么。郑强发现，尽管他的嘴没有动，但是上校仍然点了点头。看起来，如同文鼎华所言，这些变异人之间的交流已经有了一套自己的语言，但愿他们的行为还能受到人类道德的限制。 　　“好吧，请坐吧。”上校说着，自行取下了头上的帽子，丢在了桌子上，然后坐了下来。郑强跟着坐到了眼前的椅子上，他的动作很从容，只是后腰插着的手枪实在是让他坐得不舒服。 　　“我没有去过中国，你知道，潜艇上的水手，尤其是核潜艇上的水手，很少能捞着出访的机会，我们与那些水面舰艇不同。”上校说道。 　　“也许你可以去看看，我保证你的安全。”郑强面无表情地回应道。 　　“我不会去的，任何国家逮到我，都会把我关到玻璃房子里研究，身上插满管子，这点我很清楚。” 　　上校的判断似乎也没有什么错，如果他束手就擒的话，这几乎是肯定的事情，郑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转了个话题：“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好。” 　　“没错，你派来的人枪法不错，打中了我的胃，不过几天内，我就可以恢复过来。你得告诉他，下一次对着头打才行，那样才能解决我们所有的问题。”上校冷笑了下说道，他似乎觉得被打死倒也并不算是一件坏事“对了，为什么你能听懂中文？”郑强继续转换话题，以避开那些可能导致谈话不投机的东西。 　　“这些年漫长的施行当中，我们一直在收听各国的广播，如果你看过我们的航海日记，你就知道，我们总是沿着海岸线走，在潜望镜深度时，总能听到一些中波或者短波的广播，而我的记忆力似乎已经到了很难遗忘的程度，我被迫学会了不少国家的语言，或者说至少能听懂。” 　　“原来是这样，这似乎太神奇了。” 　　“实际上，也并不是完全这样，有些旧的记忆还是会遗忘的。我咋天试着回忆我妻子的样子，但是她长什么样我已经快想不起来了。” 　　“哦？”郑强只说了一个字，他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向这个非人类去表达遗憾。 　　“有些事情，我们必须去面对。我们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有人告诉过我，我被感染了一种不死的细胞，也许我真的可以一直活下去。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些细胞并不是这么的单纯，它们最后要做的是控制和取代我的意识。” 　　“我知道这些细胞，我和我的潜艇，就是来收集这些细胞的，我们希望这些物质能……能有些对人类有益的用处。”郑强皱了皱眉头说到，这句话是他临时编的。 　　“他们就是这么告诉你的？”上校说道。 　　“他们？你是指我的上级？” 　　“没错，我相信，你的上级一定没有告诉你所有的情况，至少在你起航时不会告诉你，因为你和我一样，只是军人，只会服从命令去执行这些会要命的任务，我们不是科学家。”上校说着，看了一眼郑强身旁呆坐着的文鼎华，文鼎华赶紧把眼睛瞄到了另一边，继续发他的呆。 　　“这些变化很痛苦吗？”郑强问道，他觉得现在自己和上校的距离似乎并不是那么的远。 　　“我不知道，我的一些手下军官选择了自杀，在他们还能控制手指抠动扳机的时候，也许我也应该这么做，但是眼下我已经不能这样做了。” 　　“你是说，这些细胞控制了你？” 　　“你说的没错，变化确实存在，还非常的迅速。它们是我的一部分，但是有自己的一套方式，用科学家的话来说，属于多重的意识，如果不是这些多余的意志在瞎指挥，我们的战斗还不会这么早结束，它们太暴戾，太急躁，总是希望一下子解决掉你的潜艇。我只能说我们已经变得不够专业了。” 　　郑强一言不发，等着上校说下去。上校的话显得很混乱，他用“它们”来形容多重的意志，又用“我们”来形容他自己，可见他的意志中存在某些集体决策的机制，也许这就是不死细胞带来的多重人格。 　　“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了，它们试图控制我，并且以此来控制潜艇，它们需要一名听命于它们的潜艇操作人员，而不是一名有独立的判断力的军官。” 　　“我真的很难理解这些事。”郑强回忆起之前的交战，786号似乎总是在关键节点上要么显得过于冲动，要么就显得犹豫不决。 　　“确实很难理解。起初就像头幼年的狮子。”上校突然开始谈起了狮子。 　　“幼狮就像只大些的猫，你可以摸它的肚子，没有危险，最多只是挠坏沙发咬破你的手指而已。但是，它们很快就会长到250磅，你就得躲得远些，因为它们已经发生了变化，变得很危险。”上校接着说道，似乎还没有说完，郑强耐心地等着他说下去。 　　“但是它们不是狮子，它们就在你的体内，你无法躲开，除非给自己脑袋上来一枪，但是每次，它们可以阻止你自杀的念头，可以左右你的行动，可以删除不需要的记忆，增加新的记忆，最后有一天，你就彻底会变成它们。”上校的话说得很慢，内容乱糟糟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说给谁听。但是郑强大致还是听明白了一些，他的对讲机就一直就开着放在桌子上，王延秋此时也在正上一层的指挥舱内静静地听着上校的话，他暗暗地替郑强捏了一把汗，希望他不要过于感情用事地去说些刺探上校内部意识的话，他隐约觉得上校的神志正在变得不稳定。 　　“也许我们可以帮你？”郑强说道，他的话绝非敷衍，他是真的这么想的。 　　“谢谢，但是我知道这不大可能，对于生命，人类至今知道的仍然有限。” 　　“也许你该听听中校的建议。”文鼎华在旁打岔说道，他觉察到上校的情绪有失控的苗头，眼下必须赶快转个不那么让上校情绪失控的话题。 　　第120章 感染 　　“其实，我知道你们的用意，你们故意让鱼雷提前爆炸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们想完整的得到这艘潜艇，包括潜艇上的那些实验室。”上校说道。 　　“没错，我们的目的就在于此，如此，我希望我们能有一点共识。”既然上校提到了，郑强索性爽快承认，本来他还不想那么快的进入主题。 　　“我们大概真的可以有一些共识，中校。我正准备离开这艘潜艇，事实上，自从我的潜艇不能动弹之后，有一个声音就在不停地催促我离开，虽然我无比眷恋这里，但是我无法抗拒这个声音太久。”上校说完这句话，郑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事情的进展似乎太快了。 　　“你们大概已经知道了，那条裂缝里有另一艘潜艇前来接应我们，它的舷号是K219，我知道它就在这一带的附近，只是因为我还没有最后的下决心，所以故意没有让它找着。” 　　“但是那艘潜艇的核辐射似乎有些大？如果你靠近它很快就会死去。” 　　“这个不用你担心，因为我已经与你们不太样了，即使我身上的组织被杀死了百分之二十，也可以很快恢复过来。我记得我的朋友告诉过我，不死细胞本身就是一种特殊的癌细胞，可以无限分裂，还可以保持机体的活力。”上校说着又看了一眼文鼎华，这些话大概就是文鼎华告诉他的。 　　“托马斯，我很抱歉。”文鼎华坐着说道，脸上毫无表情。 　　“你真的要离开这里？”郑强继续想确认上校的话。 　　“没错，按照既定的指令，我要在离开前，摧毁这艘潜艇，但是我做不到，作为潜艇指挥官，你一定能理解我所说的。” 　　“我确实可以理解，但是又是谁在给你这样的指令？” 　　“这一点恕我无可奉告。不过，这艘潜艇我可以留给你们，你们的国家想利用这些实验室里的技术，我认为是一件极端危险的事，不过这是你们的事了。” 　　“这当然是我们的事了，我们会小心加以利用的。” 　　“但愿如此，当然，我知道要利用这些邪恶的细胞是不太可能的。” 　　“这个，我知道了。”郑强郑重地说道，就像他真的知道了不死细胞是怎么一回事了一样。 　　“你的话未免太轻巧了，这些事你当然不会知道。”上校摇了摇头回答道，他也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了，他能做到的提醒也就是如此了。 　　“我现在提出最后的要求，就是让我和我的人体面的离开这里。” 　　“但是，我还想知道，离开后，你会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当然是我们这些怪物该去的地方，我得离开人类越远越好。我想我们以后永远也不会再见面了，除非你变得和我一样，如果真的那样，就太可悲了。” 　　“是这样？”郑强小心翼翼地回应道， 　　“现在说说我的具体要求，那些愚蠢的怪物，一共还有4只，它们不难对付，我会用鱼雷管将它们发射出去；我和我的船员，还剩下5个人，我希望能从围壳的隔舱离开，我不希望从鱼雷管里走。” 　　“这个……”郑强有些犹豫起来。这个要求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有两点他必须考虑到，一来上校报出的数字，比他们预计的要少，会不会有诈？二来，一旦上校来到第一层甲板，那么他一定会发现自己的人手比他还少，万一他要反悔了，该怎么办？ 　　“这个，我还需要询问一下。”郑强说道。 　　“怎么，上面还有比你更高级的军官？难道是政治军官？我知道你们必须听命于这些不专业的政治军官。”上校说道。 　　“对，我必须请示我的上级。”郑强含混地回答道，他现在没功夫纠正上校对政委的偏见。 　　“那就请便吧，你可以到走廊里，那里的信号不错。” 　　郑强拿起对讲机走到了走廊里，文鼎华识趣地没有跟在他身后，因为他知道现在根本无需多加刺探，上校的条件，王延秋不可能不同意。 　　现在，郑强站在舱门口，他需要和王延秋交换下意见。 　　“上校的话你都听见了？”郑强问道。 　　“当然都听到了，我看，我们可以答应他的要求。另外，文鼎华现在不在可以偷听的距离内吧？” 　　“他不在。有话尽管说。” 　　“我必须提醒你，从现在起，你得紧盯着文鼎华，千万别让他走出你的视线。” 　　“这个是为什么？” 　　“听我的没错，没把他铐起来只是权宜之计。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占领了这里，他很快就会是我们最大的威胁了。想想看，上校和他的人为什么会感染不死细胞，而他却没事？你必须时时提防这个小人，我让你带着枪，就是防他的。” 　　“对了，这还真是个谜，是不是我问问上校？” 　　“你自己看着办好了，我觉得，他对你还算客气。不过上校不是正常的人类，你得适可而止。” 　　通话结束，郑强回到了会议室，这里的其他三个人还都在原位坐着，看起来这几分钟内上校和文鼎华之间没有任何的交流。 　　“上校先生，我们可以同意你的要求，你可以从一层的隔舱离开这里，还可以带走你想带走的其它东西。” 　　“很好，我很感谢。” 　　“对了，在你离开前，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感染上这种……这种细胞的？” 　　“这点，你可以去问他。”上校说着，冷冷地朝着文鼎华看了一眼。 　　“我真的很抱歉。”文鼎华面无表情地说道。 　　“既然如此，我们就算是达成协议了。”上校不理文鼎华，自顾自地对着郑强说着话，接着，他站了起来，与副官一同向郑强敬了一个礼，郑强也起身，还以军礼。然后郑强和文鼎华退出了会议室，看着上校没有跟出来的意思，两人又从原路返回了鱼雷舱。这回，郑强一直走在了文鼎华的身后，这让文鼎华暂时无法下手。他很担心，如果上校就这样轻而易举地交枪投降了，自己很快就会失去价值，这样的话，王延秋很可能会在控制潜艇后的第一时间把自己捆起来。想到这些他也有些害怕起来。 　　两人回到一层后，郑强与王延秋开始研究起眼下的情况。如果上校所说的没错，那么下面剩下的有生力量已经不太多了，如果上校能按照约定将那些会隐形的怪物从鱼雷管放出去，那么他和他的手下就算发现这里的人不多，恐怕也已经来不及了。但是谁也不知道，上校会不会按照约定的做，也许他只是在拖延时间，等着外面的潜艇靠近。但是这种推测又没有道理，如果就这么一声不响地等着，外面的潜艇怕是永远也找不到这里。 　　过了一会儿，这些疑问就被打消了，从指挥舱的鱼雷发射状态显示上可以看到，鱼雷舱的一号鱼雷管被打开了，填装物选顶显示为蛙人。在指挥舱的发射控制系统立刻开始发出警告，因为这里的水深远远超过了可以释放蛙人的深度。但是鱼雷舱的手动操作没有影响，因为没有使用压缩气体只是放进海水，一切还是可以进行。 　　一个小时内，一号鱼雷管共使用了4次，如果上校没有说谎的话，那些让所有人头疼的地狱来的怪物都已经被弄走了。786号的围壳上有一部摄像机，但是角度向后，所以一直没有拍到什么。 　　“上校真的能完全支配那些东西？”王延秋问起文鼎华。 　　“那当然了，他们用可以用同一种语言交流，你们也都见识过了。” 　　“用你这个老骗子的专业眼光看起来，上校的话可靠吗？” 　　“我有百分之七十五的把握，他不会骗我们。他和你们的艇长谈的还算不错，简直相见恨晚。”文鼎华用最滑头的方式回答道。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没时间问你，为什么你就那么巧没有感染这种细胞？” 　　文鼎华刚想找一个话题蒙混过去，突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你们真的在这里，太好了，把我急死了。” 　　原来是赵平渔自说自话下来了，这里灯火通明，他一下子就摸到指挥舱了。 　　“你怎么不在上面呆着，要是409来了信号，没人接收怎么行。”郑强责怪道。 　　“实在是事出有因，我看到周围有些动物在游泳，所以必须下来告诉你们。” 　　“从鱼雷管出来的？” 　　“对，就是从那里出来的，样子就像咱门409上打死的那只，但是有很长的尾巴。” 　　“我说吧，上校不会欺骗我们的。”文鼎华首先说话。赵平渔这一打岔，王延秋前面追问文鼎华的话，一下子也被他自己忘记了。 　　“既然你也来了，暂时就别回潜龙4号了，在这里也能显得人多些。”王延秋说道。 　　“人多些？什么意思？” 　　“我需要你来撑撑场面，待会儿，他们有5个速度很快的变异人从过道经过，我们也得有5个人对应才行。” 　　“我看还是有些悬。”文鼎华在一旁，不阴不阳地说道。他这么说大概是因为王延秋没有将他计算在内。要是王延秋昏了头也给他发条枪，说不定还能找机会搏一下，但是显然王延秋压根没想让他拿枪。 　　“我看你们都不必出来对峙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了。”郑强说道。 　　“你这么信任上校？” 　　“没错，我相信他灵魂内部仍然属于海军的那部分。”郑强回答道。 　　“那就按你说的办，我们都到后面的舱室，你一个人来应付。”王延秋说道。 　　第121章 单向通讯 　　郑强一个人留在了潜艇第一层的前半段，他等着上校和他的人来。 　　几乎没有脚步声，上校与他的四个人突然就从鱼雷舱出现了。除了上校本人外，其余人的衣着并不是那么的整齐，其中一个人还穿着脏兮兮的毛衣。在这个狭小的地方，这些人的眼睛总是平视前方，似乎在看着很远很远的某个地方，显得有些呆滞。 　　“你们准备就这样出去？”郑强问道。 　　“就是这样，并不是很远。”走在前面的胡安说道。 　　上校走过来与郑强握了握手，就像很久不见的老朋友样。然后一行人走过了指挥舱，上校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朝里面看了看，但是没有进入。 　　“那个世界在不停地召唤我们，天知道隔着这么厚金属外壳，我竟然还可以感受到生物感应的指令，而且越来越强烈了，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如此，我们就不能再见面了？”郑强问了一句傻话。 　　“我看不大可能了，也许有一天我会回到地面，但是以你的寿命，恐怕等不到了。除非你也不幸变成了我这样不死的怪物，那么或许还有那么一天。” 　　“对了指挥官同志，在我的舱室内有些私人的物品，如果有可能你可以匿名把这些东西寄给我的家人，但是千万不要告诉她们我最后的结局。你在我的笔记里能找到他们的地址，当然，这也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如果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 　　“我会尽量做到的。”郑强郑重地回答道。 　　上校似乎没有其余的话，他走到脱离潜艇的围壳隔舱前，转动圆形阀门，然后跨步走了进去。他的人鱼贯也走了进去，胡安苏亚雷斯走在了最后，他突然回过了头，似乎还有话要说：“中校先生，你还得帮我们一个忙。”说着话他朝着边上的开关指了指，郑强领会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这些是放入海水的开关，一部分操作必须在舱外进行，这点类似于鱼雷管。如果不考虑水压的话，用这个隔舱释放人员进出是非常方便的。郑强见水密门关紧的信号灯已经亮起，就拉下放入海水的手柄。走廊里，突然有了个电子合成的声音不停地念着倒数的时间，听得郑强心烦。 　　其余人都等在后边的舱门后，准备随时冲出策应郑强，听到隔舱注入海水的提示，知道事情异乎寻常地顺利，纷纷走了出来，对他们而言，所有艰难的任务都接近完成了。现在，只剩下两件事——将潜艇修好，然后开回去。 　　王延秋走到郑强边上时，看到郑强正在发呆，似乎有些感慨。王延秋心里想，他的观点终归还是比较保守，作为军人，也许他不会为击沉对手内疚，但是如此将原来的主人糊弄走的做法，他还是不容易接受。 　　王延秋不想打扰郑强，自行到了指挥舱，在这里可以看到隔舱内的情况。里面的五个人已经各自背了两个氧气瓶，正等着海水没过头顶。这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想，这些被感染的人，已经可以忍受深海的高压，但还无法在水里呼吸，即使是不死细胞对人体的改造也做不到这一点，就象它实际上也无法彻底控制上校的大脑一样，自此可见幕后的神秘力量。从生物构造上来讲，要重新变化出能在水中呼吸的器官是很困难的，尽管人在胚胎期也还有鳃裂存在，但是陆上动物的构造已经远离早期的脊椎动物如鱼类和两栖类了。陆生哺乳动物重新回到海洋的例子很多，还没有一种可以在水中呼吸的。 　　外部的舱门被打开，五个身影逐次消失在了漆黑的海水中，然后外部的长方形舱门缓缓又关上了，上校终于离开了这走潜艇。王延秋心里想着：太好了，终于要结束了。他身后的赵平渔叹了口气，因为对他而言危险的工作才刚刚开始，一想起要到外面去修这艘潜艇就让他头皮发麻，现在外面除了满嘴尖牙的人鱼，巨大而又暴怒的章鱼以外，还有了一群可以不穿潜水衣无需减压就可以在深海游走的怪胎。 　　“我们不急，看看是不是要休息一会儿再出去。”王延秋像看穿了赵平渔的心思一样说道。老赵觉得这个人简直就像在催命。 　　“我总得等刚才那些怪物走远些才行吧？就这么出去的话，万一他们还在这一带转悠，就不好办了，我穿着厚重的潜水衣就像个木偶一样容易攻击。”赵平渔嘀咕道。 　　“上校不是怪物，他只不过是被感染了而已。”郑强说着话从外面走了进来。 　　“但是，我也不是怪物，我总得减压，现在409号还不知道跑到了哪儿去了，我贸然出去了，这里可没有个减压舱让我坐上6个钟头，血管里加压的空气，那可是很致命的。”老赵强调了他的难处，这些无疑都是对的，这里没有加压舱，只有409号上有个简易加压舱，连接在他的2号鱼雷管上，现在409号的踪迹不定，只能等联络到她了，老赵出去才有把握。 　　“对了，你们谁看到文鼎华了？”王延秋突然发现文鼎华并不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心里咯噔的一下。 　　“是不是夏勤盯着他？”赵平渔随口说道。 　　“没有，刚才我看到夏勤一个人在过道上，我打发他去艇长室收抬上校的私人物品去了。” 　　“糟了，这个老东西一肚子的鬼名堂，可不能让他一个人在这里瞎逛，必须快找到他。” 　　王延秋说着，试图用对讲机找陆新朋，他后悔自己有些大意，兴奋过度，竟然没有在上校离开后的第一时间把文鼎华给捆起来。 　　“有没有见到文鼎华？”他打开对讲机问道 　　“我不知道，不过，刚才看到他一个人朝鱼雷舱跑去了。” 　　“糟了，他要跑。”王延秋大叫起来。 　　“他怎么跑？从鱼雷管钻出去？”郑强诧异地问道，在他看来文鼎华应该跑不了。 　　郑强话音未落，指挥舱内的一台显示器开始有了些变化，上面显示着的些红色数字跳动了起来，郑强走过去看了一眼，是鱼雷舱的根管道正在注水，那是根三英寸的管道，注水时间只剩下了几十秒而已。 　　“他想要干什么？”郑强自己问自己，他脑子里闪出个答案，文鼎华也需要发射个气幕弹。王延秋已经飞奔出了指挥舱，他不知道文鼎华要搞什么名堂，但是他知道，自己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控制了局面，决不能让文鼎华给破坏了。当然，如果他仔细想想，文鼎华等待这个时机花费了比他更多的心机，等待了足足21个月。 　　王延秋冲进鱼雷舱的时候，看到文鼎华的手正好搭在发射手柄上。可以发射的绿色显示灯正在闪烁着。 　　王延秋拔出手枪对准了文鼎华的脑袋，他看到文鼎华似乎还在笑，已经来不及了，他的手已经拉了下来。只听到“噗”的一声，有个什么东西被发射了出去。 　　“我保证你死定了。”王延秋单手持枪，对准文鼎华的脑门，缓缓从金属梯子上走了下去。文鼎华完全没有逃跑的意思，他就站在原地，面带着微笑。 　　“我真想一枪打爆了你的头，你还有一分钟告诉我个不开枪的理由。” 　　“你一定不敢开枪，我想我们终于可以平等地谈话了，你一定很想知道，我发射的是什么装置？”文鼎华很笃定地说道，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王延秋会开枪。 　　王延秋确实很想知道文鼎华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他这辈子最恨自己被别人涮。不等王延秋开口追问，他听到了背后乱糟糟的脚步声，看起来其他人就快到了。 　　“怎么回事？”郑强和老赵前后都钻了进来。 　　“不瞒诸位，我刚刚发射了一个通讯装置，或者说叫做单向电台。”文鼎华缓缓地说道，他已经深思熟虑过了，下半生的赌博就在此一举。 　　“有这样的装置吗？”王延秋问郑强。 　　“嗯，确实有这样的装置，不过它不能通讯，只能单向发出录制好的信息，而且是延时的，一般来说是一致两个小时。潜艇在不浮出水面的情况下靠它通报情况，但是无法接受指令。”郑强说道。 　　“也就是说我们的位置暴露了？” 　　“这个不好说，如果我们一动不动，那美军只需要测量信号位置，然后用主动声纳搜索海面信号位置的垂直下方就行了，前提是附近有他们的船。” 　　“中校说的没错，一个小时后，我国政府就会收到我发出的信号，也会知道我们的位置。”文鼎华得意地说着。他的这个计划执行的不算好，因为他也不知道指挥舱可以显示这个发射管的发射情况，原本他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拉下手柄，完成这个简单的步骤，不过既然现在木已成舟，文鼎华决定将错就错，以此要挟一下王延秋，只要这艘潜艇不能动弹，他就有足够的资本。 　　第122章 七个半钟头 　　“你这个老家伙，你最好在5秒钟内想出个可以让我不开枪的理由。”王延秋举着枪直扑过去。文鼎华倒是并不害怕，他只是退到了一颗鱼雷旁，发现无路可退，也就停了下来。 　　“我告诉你们，你们已经没有时间了，我已经精确计算过了，你们将这艘潜艇带走的可能性已经不存在了，我不管你多生气，但是你得先听听我的说法。”文鼎华强硬地说道，他有把握王延秋只是拿着枪吓唬他。 　　“那就说说看。”王延秋说着，慢慢将已经上膛的手枪击锤扣到待发状态，他做这个危险动作时，枪口就一直对准文鼎华的脸。 　　“你先放下枪。” 　　王延秋拿枪的手略略放低，枪口从文鼎华的脸部移到了心口。 　　“你们大概知道，这个装置需要一个小时起作用。”文鼎华说道。 　　“也就是说，一个小时后我们头顶上的某颗通讯卫星会收到这个信号，然后信号会汇回到五角大楼，一小时三十分后，他们会听到我留下的信息同时准确测量到我们的位置。” 　　看着王延秋和其他人没有任何的反应，文鼎华只得继续说下去：“尽管你们没有说实话，但是我已经知道了附近有我们的舰队，距离在100至200海里内，也就是说6个小时内，军舰会赶到我们头顶，他们用主动声纳找到这艘不能动弹的潜艇非常容易。我说的都是实话，包括美国舰队的位置，这你们心知肚明。” 　　郑强知道文鼎华说的没错，西南方向有一支美国特混舰队正在游弋，这是一支很强大的反潜力量，如文鼎华所言，届时将会有8至10架SH60型的反潜机和至少两艘反潜驱逐舰开到头顶转悠。文鼎华的猜测甚至连时间都估计得很准，7个半小时后，这一切都会成为现实。 　　“如果你们接受现实，就应该把这艘属于美国政府的潜艇上浮到海面上，否则大家都是死路一条。我希望你们足够明智，而不是意气用事。” 　　“但是，那个通讯器现在就在海面上，暂时还没有发射信号，我们可不可以浮出海面找到它？” 　　“这不大可能，我们浮出海面就会被雷达发现，即使只是用潜望镜搜索海面也有很大的风险，更何况这个装置的直径只有3英寸，潜望镜根本发现不了。”郑强说道。 　　“我看老赵的办法，至少可以试一试。”王延秋说道，他也知道郑强的说法肯定比老赵更接近现实，因为郑强从来不说没谱的事，只是眼下实在是没辙了。 　　“这艘潜艇现在的状态是一头冲着下插在泥地里，升降舵不起作用，要上浮的话，时间完全来不及了。”郑强说着看了看手表。 　　“还有45分钟，如果指挥舱紧急上浮的手柄完好，储备气体足够的话，我可以试试。但是现在储备浮力不足，我们操作也不够熟练，贸然上浮，以我们的人手至少需要约30分钟，然后我们有10分钟找到那个小型浮标，运气好的话，它就在我们附近。这个决定由你来做，特派员。”郑强一板一眼地说道，实际上他已经彻底否定了这个办法。 　　“我说过了，除了归还潜艇，你们不会有办法的。”文鼎华得意地说道，好像自己的计划真得得逞了一样。 　　“我看也未必。”站在上面的老赵突然又一次插话。 　　“哦？”文鼎华不解地看着老赵，他很吃惊这个不起眼的人物倒是比王延秋能想出更多的办法。 　　“我们还有整整7个小时，只要我们修好这艘潜艇，及时离开这里，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了。”老赵接着补充道。 　　“傻瓜，开什么玩笑？”文鼎华警惕地反唇相讥。 　　“我们不是在开玩笑。老郑，麻烦你去找根绳子来，我们得先把这个老东西捆起来，嘴也得堵上，免得他乱说乱动。”王延秋说道。郑强转身离开了鱼雷舱去找绳子了。 　　过了一会儿，郑强找来了绳子，两人上前将文鼎华捆了个结实。文鼎华也不反抗，他倒要看看这些人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在很短时间内修好潜艇。文鼎华其实很吃惊听到老赵的话，在他原有的计划内，并不存在这样的变数，虽然他知道郑强的潜艇是故意击伤而不是击沉了786号，但是他并不知道这艘坐底的潜艇竟然还还可以修好，他原以为王延秋会返回海南岛的基地找来更专业的打捞船偷偷将潜艇拖回去，这样至少还需要40天。 　　看着文鼎华不再说话，王延秋估计他一定也有些害怕了。他先将文鼎华捆到了一颗鱼雷下面，暂时不去管它，三个人退出了鱼雷舱商议下步的行动。 　　“赵平渔同志，我希望你把这件事考虑清楚，现在的情况是409号还在附近巡逻，但是我们不知道她的位置，这里没有减压舱，我们必须等409号就位了，才能进一步地采取行动。”郑强说完后，等着王延秋表态，但是王延秋一直没有表达自己的看法，即不说行也不说不行，郑强知道王延秋这副德性就表示他其实想让老赵去冒这个险。 　　“没什么大不了的，409迟早会到指定位置的。”赵平渔无所谓地说道。 　　“我和特派员已经看过了这艘潜艇推进器部分的故障，有些弹片卡在了里面，或者还有它自己的拖曳声纳缠住了转子，我只需要带上钳子和锤子，很快就能完成任务。” 　　“我还是希望你郑重考虑一下，如果政委出了岔子，没有及时赶来，很快你的氧气就会耗尽的，到时候我们无计可施。” 　　“人总得冒险，你说是不是？你必须这样想，推进器或许可以修好，但是我并不能保证它转动起来以后的速度能有多快，我们不能按照7个小时计算，必须留有一定的余地。”赵平渔说道。他的判断很有道理，如果786号届时只能以3节的速度航行，就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规避水面上的反潜手段，这一点，他思考的甚至比郑强还还多一些。王延秋在旁适时地点了点头，这个险，他必须让老赵去冒一下。他完全知道如果409没有在老赵氧气耗尽前出现的后果，那样的话老赵绝对没有半点生路，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我已经想好了，只有这个办法，与其坐等覆灭，不如搏一下。现在我就去准备了。”赵平渔说着话，就回到救生舱去取他的潜水服。 　　“我也得替老赵找几样用得着的东西。”王延秋说这，也离开了。郑强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重回指挥舱，他也有重要的事要做，至少得赶紧熟悉这里的设备，一旦它能动了，就得赶紧把它开回去了。水面舰艇反潜与之前的海底兜圈子可不一样，水面舰艇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主动手段，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延秋重新来到了第二层，眼下他得到实验室找些东西。他还记得不久前，在某位艇员的信件里，看到过文鼎华和他的科研小组的人员用含有剧毒物质的鱼枪猎杀人鱼的情节。这些鱼枪如果能找到，对老赵而言是不错的帮助。尽管老赵自己也有鱼枪，但是没有剧毒的箭矢，只能对付小对手，无法对付些很大的动物。王延秋很清楚，赵平渔心底里最害怕的，压根不是409能不能就位的问题，他害怕的应该是深海里那些未知的动物。躲在坚固的小型潜水器里是一回事，穿着单薄的潜水衣在海底行走就是另一回事了。 　　王延秋跑下鱼雷舱，走过文鼎华的时候，看见他正对着自己傻笑，显得非常的嚣张。王延秋没空理他，但是心里很不舒服，他想着待会儿得给他点苦头尝尝。 　　王延秋来到实验室，很快就找到了几根文鼎华已经使用过的铝合金鱼枪。这些鱼枪用气体发射，鱼镖很短，不到30厘米长，看上去与普通的鱼镖没什么不同，但是仔细看它们的头部的话，还是可以看到尖端有小型的针孔注射器，显然内部充填了什么剧毒的物质。 　　王延秋提着两根鱼枪重新回到鱼雷舱的时候，文鼎华还是以那样一个姿势，昂着头斜躺在那里，就像滩不服输的烂泥一样，脸上不屑的表情依然不变。 　　“你还真准备哄那个老家伙去送死啊？为了那个完全不切实际的办法？你可真够狠毒的。”文鼎华开口说道。 　　“说真的，我不知道你们的这些鱼枪里到底用了什么物质，我只知道是很致命的东西。能不能告诉我具体是什么？”王延秋没有理回文鼎华的挑衅，他一反之前的态度，假装好奇地问起了面前这个阶下囚。 　　“你猜猜看。”文鼎华见王延秋竟然有求于自己，一下子来了精神，扭动着坐直了身子。 　　“我猜么，应该是氰化钾？” 　　“傻瓜，什么年头了？谁还会用氰化钾？我告诉你，人类能够合成的化合物远远不可能比自然界的化合物复杂更高效。毒剂也是样。” 　　“哦，那是什么？” 　　“我告诉你，这是南美洲黄箭蛙的毒液，毒性是眼镜蛇毒的600倍，杀死一个人只需要百分之一秒。所以劝你走路得当心，别磕磕绊绊射到自己的脚趾头，真要这么来一下，你连痛的时间都没有。” 　　“我操，真的有这么歹毒的毒剂？我一直以为世界上没有比你的心肠更歹毒的东西了。” 　　王延秋很随便地调侃道。 　　第123章 划痕 　　“那当然，你这个人缺点很多，最大一条就是少见多怪，所以我劝你少拿着手枪晃来晃去的，有空坐下来多看看书。今后世界范围内，谍报工作的重点是工业情报，不是打打杀杀，你这样傻不啦叽的人，迟早砸了饭碗。”文鼎华得意地又咧嘴笑了起来，似乎这轮斗嘴，他又占到了一点点便宜。 　　“你看，我就是这么少见多怪。这个叫什么来着？对了，南美黄箭蛙毒。你看看我的记性。但是，我好像不是我第一次听说这种东西了。”王延秋开始装模做样起来，文鼎华警惕地停止了笑容，他知道王延秋后面定有什么话要说了。 　　“想起来了，几年前，在上海的一处日军隐藏的地下基地里，某人就死于这样歹毒的毒剂。” 　　“还有这种事？”文鼎华平静地问道。 　　“我们知道1945年5月中旬有一艘U型潜艇，从库尔兰半岛逃脱后，6月底来到了远东，鉴于日本当时还没有投降，潜艇里的人很可能将一部分不死细胞的技术与日本人共享，他们希望日本人用这些东西拖延战争时间。当然，以日本人当时的技术，只是造出了一些次品而已，根本无望翻盘战争。” 　　“这些又是你的谢尔盖谢叔叔告诉你的？”文鼎华问道。 　　“噢，对，确实是谢尔盖谢苗诺夫同志告诉我的，但是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在2002年，也就是那年，一名贵国的特工潜人我国境内，起初是偷窃我国购买的系统集成公司生产的基因分析设备内储存的染色体资料，后来他还找到了一处日军深藏地下的秘密基地。真得感谢他，如果没有他，我们还一直不知道嘉定的烂泥塘下面有这样的基地存在，甚至我们的不死细胞的调查工作也无从开始，我也不会知道世界上还有可以在百分之一秒内杀人的剧毒物质存在。” 　　“哦？这个人后来死了？” 　　“这个人作茧自缚，他被自己带来的毒镖杀死了。真是巧，他也用与你一样的毒药，百分之一秒内生效。当然了，是不是真的这么快，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见文鼎华毫无反应，王延秋接着刺激他：“话说回来，和你们这些人打交道，还真他妈的长见识。零点零一秒，我操，杀人还真是专业，不服不行。” 　　文鼎华已经不想再说话，他慢慢抬起头，看着头顶上一吨半的鱼雷。 　　“如果现在鱼雷滚落下来把自己砸死了，倒也算是个不错的下场。”他突然有了这样一闪而过的念头。 　　这个不着调的念头一晃而过，文鼎华低下了头，轻轻叹了一口气。王延秋一直在观察着对手的反应，但是他还猜不透文鼎华在想些什么。 　　“一个人在一秒钟内死亡，和百分之一秒内死亡，其实没有什么差别，你说对不对？”王延秋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我觉得，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死去，其实更痛快些。”文鼎华缓慢地回答道。 　　“我还记得，那个家伙也是系统集成公司的员工，虽然后来面目全非，但是我们知道他在护照上的名字叫迈克尔文。” 　　文鼎华默不作声地听着。 　　“哦，对了，你叫托尼文，他叫迈克尔文。太巧了，你们不会是亲戚吧？你看看，沾上你的一边可真是没有好下场。” 　　见对方还是无话可说，王延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轻快地起身离开。他很得意自己的反击见效了，已经沉重地打击了文鼎华的气焰。 　　“感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文鼎华突然在他背后说道。 　　“我一直在想，他只是失踪而已，就像我一样，还在地球上的某个角落里苟活着。8年来，我就是这么想的，他是个好青年，不该这么早就死去，现在我终于知道他已经死了。” 　　王延秋没有回头，也不说话，直接走出了鱼雷舱。 　　正在走廊里做准备的赵平渔果然有些犹豫，他还是很担心外面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危险。这里的水深在军队潜水员的圈子里已经是下潜的最大深度了，虽然赵平渔接受过长期严格的训练，可以忍受巨大水压带来的剌痛和呼吸困难，但是水深对他现在而言，已经是其次的威胁了。赵平渔深知，在这片未知凶险的海域里，任何情况都是会是致命的，他最害怕的是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张大嘴来将自己咬成两截，或者是一条狡猾的人鱼从背后偷袭，只需要将潜水服的氧气管子拔掉就能杀死他。 　　“我给你找了一样武器。”王延秋提着两条鱼枪和一束箭矢走了过来。 　　尽管还没有加入发射鱼镖的压缩气体，不过王延秋还是很注意不让鱼枪的头部对着自己的脚，天知道文鼎华说的零点零一秒杀人的物质是真的还是假的，他也不太相信世界上有一种毒剂的致命速度可以比神经突触释放的神经递质传导速度更快。但是王延秋希望文鼎华说的都是真的，如果这种毒素如同寻常的蝗蛇毒液，需要很大的剂量才能放倒一个人，而且中了毒的人还能再走个五步七步才发作的话，那么指望用它来对付外面黑暗中可能存在的大家伙，几乎是没什么用的。 　　“这不就是鱼枪吗？”赵平渔不屑地说道。“我穿上这身潜水服就像一个牵线木偶，根本无法瞄准发射这个玩意儿，而且这些东西也就是对付两米的小型鲨鱼才有效，准头也不行。” 　　“你可别小看这两把鱼枪，这是美国人用的专业暗杀武器，杀死一个人大致只需要一秒钟。”王延秋赶紧介绍了鱼枪的优越性，不过他不敢吹得过头，实际上如果能致命，一秒和一秒之内真的区别不大。 　　“又是那个老骗子说的吧？这你也信？他简直把我们当三岁小孩了。” 　　“有备无患嘛，你说是不是。”王延秋说着将一支鱼枪和6支细长的鱼镖塞到赵平渔手里。赵平渔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这支鱼枪除了做工精良以外，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只是他发现所有的鱼镖的尖端上，都有透明的塑料盖子盖着，看起来这上面真的有个小孔，他取掉盖子，想用手指摸摸箭矢的头部。 　　“别！千万不要。”王延秋赶紧制止了老赵。 　　“暂时就信他一回，我是说真的，万一是剧毒可划不来。”王延秋接着说道。 　　老赵见王延秋有些大惊小怪，自己紧张的情绪反倒是放松了下来。他将盖子重新盖好，将鱼枪斜靠在一边。王延秋走过来帮他将潜水服穿戴整齐。 　　检查完氧气装置和氧气阀门，赵平渔提起工具往围壳上的隔舱走去，他几乎已经忘了带那把鱼枪，王延秋赶紧提醒他，老赵这才将鱼镖塞到工具装里，将鱼枪夹到了腋下，要拿得东西实在太多，真是太麻烦了。赵平渔朝着王延秋做了个手势，指了指自己的腰部。王延秋立即会意，帮他将工具装绑到了他的腰上。 　　赵平渔走进隔舱后，王延秋帮他将后背上的氧气阀门打开，然后退了出来，将舱门关好，开始按操作规程放入海水。 　　“这会不会是自己最后的几个小时？”这个念头驱之不散。 　　老赵心里想：但愿这把鱼枪真的有用，那个老特务哪怕将毒剂的效果夸大了十倍来骗王延秋，只要十秒内能见效的话，也是一件堪用的武器了。 　　冰冷刺骨的海水很快就没过了潜水头盔的面罩，然后整间舱室内充满了海水，紧接着海水压力开始迅速增加，巨大的压力不会使人头晕，但是浑身每寸皮肤都开始剌痛起来，赵平渔现在受到的压力是地面普通气压的整整二十倍。 　　一盏红灯亮起，眼前的一扇很小的门渐渐向外开启。 　　“最后，还得老子来走这一趟。不过么，好歹比从鱼雷管子里出来要容易些。”赵平渔慢慢挪动步子，来到了舱门边上，外面的海水并不是漆黑一片，有道光柱在自己前面晃动。赵平渔知道，特派员动作快，已经到了潜龙4号内部，他正在用探照灯给自己照明。他用手扶着门边慢慢爬到外面，这里是弗吉尼亚级潜艇的围壳下部，可以踩到外部圆鼓隆冬的艇身。外面甲板上覆盖了一层鼓起的拖曳声纳罩，这个长条的罩子是严格的非踩踏区域，即使在水面上，水兵也不得用脚踩踏，因为它并不是很结实，不过老赵可不管这些，踩在这个上面比光精的甲板更让他放心，反正这艘潜艇的拖曳声纳也已经坏了。 　　刺眼的灯光迎面而来，老赵用手遮住眼睛，王延秋很识相地将灯光移开。赵平渔就像一个穿戴整齐的宇航员样，慢慢朝潜艇的后部移动。他跨过了声纳整流罩，尽量朝潜艇后部的中间走，走边上可太危险，潜水服里带着沉重的压铅，要是不小心滑到下面去，可就很难再爬上来了。 　　赵平渔走到潜龙4号边上，看了看里面，王延秋果然坐在里面，还朝他做了个指手表的动作，提醒他注意时间，赵平渔不理他。老赵有自己的计划，他得先查看一下自己的这艘小潜艇，不久前有只什么大东西使劲折腾过这艘小潜艇，他得查看一下。 　　潜龙4号的表面布满了可怕的刮痕，说它可怕是因为这些细长的刮痕还在发着淡淡的光芒，这是新磨砺的金属才有的光泽。赵平渔摸了摸，最深的刮痕有几毫米深，如果是硬度很大的的刀刃划过的，那么这把刀自身的磨损也不会小。这艘小艇的整个制造过程中，老赵作为部队的资深顾问常驻厂家，经常会到车间走走，他知道加工这些特殊合金的不易，无论是铣削、还是钻孔，都要消耗大量的加工刀具，并且还得是在不断冷却的环境中才能进行。 　　第124章 大嘴 　　到底是什么东西，把这艘潜艇的外壳划成了这样？赵平渔现在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这艘艇外壳使用的钛合金的强度是优质铝合金的4倍。 　　老赵的视线随着一道最长的划痕游移，渐渐到了小潜艇后部，他惊奇地看到了原本应该平整的外壳上似乎多出了一个不该有的东西，但是看不太清。赵平渔走了过去，好像是一片金属片卡在了艇壳上，也许是艇面的金属卷曲起来了？这怎么可能？赵平渔走过去，伸手摸了摸，隔着手套他也能摸出这不是潜艇上的金属壳，然后他用手拽了拽，纹丝不动，接着，他上下摇了摇，还是不动。这片东西的边缘摸上去非常锋利，所以老赵决定小心些。他掏出了一只尺寸很大的手电，照了照，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他敢保证这不是潜艇上原有的部分，潜龙4号的表面非常光精，没有多余的物件。 　　老赵手上的这支金属手电有4公斤重，老赵以前在海底已经用它砸烂过不少附着在珊瑚上的海葵，那些东西的触手有毒，不能客气。他熟练地单手将手电反转过来，用手电的柄朝着那个物体用力砸了几下。这些动作把潜艇内的王延秋吓了一跳，他赶紧移动到后面的舷窗，但是还是看不到视线死角里的老赵在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赵平渔又回到了王延秋的视线内，他敲了敲舷窗，示意王延秋低头看他手上的东西。 　　那是块很大的三角形物体，像是一片薄薄的石块，但是显然不是天然的石块，因为一面的边缘细密有锯齿。王延秋仔细想了想，他觉得这像是某种鲨鱼的牙齿，但是如果这是鲨鱼牙齿的话，就很难解释为什么它有赵平渔的手掌那么大。老赵的手可不小，尤其他还带着厚厚的手套。 　　王延秋与老赵暂时无法用语言交换意见，但是他们此时的看法没有什么不同。这大概是鲨鱼的牙齿没错，只有鲨鱼的牙才会长成这种形状的，也只有大型鲨鱼的牙齿边缘会有这么可怕的锯齿状。此时，老赵心里已经有了那么一点谱，鲨鱼的牙齿确实容易脱落，它们的嘴里长满了层层叠叠的牙齿，新生的牙会不断替代已经不够锋利的旧牙。 　　作为一个经常在海底行走的潜水员，老赵已经见过无数的鲨鱼牙齿，鲨鱼牙在海洋里并不罕见，各处海底沙石里都堆积了数量庞大的鲨鱼牙齿，甚至已经构成了海床沉积物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不光是因为这些动物经常换牙，而且还因为它们不会腐烂。但是熟悉归熟悉，如此大的鲨鱼牙齿老赵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 　　赵平渔上次看到这样大的鲨鱼牙齿是在博物馆里，但是没有那么近，因为隔着橱窗。赵平渔还记得那一次，他原本带着儿子去博物馆看豪猪的标本，他的儿子刚上幼儿园，兴趣很奇怪，喜欢看刺猬和豪猪这样傻呼呼的东西。老赵对长着剌的东西不感兴趣，于是他在可以看到儿子的范围内开始瞎逛起来，最后，很可能是按照他自己职业兴趣，赵平渔有意无意地逛到了海洋动物展区，他在正中的展台上看到一片薄薄的，手掌大小的牙齿，当时还把他吓了一跳，那片牙齿和他现在手里的这片般无二。老赵还记得，博物馆的介绍中写着，这是一种很多很多年前已经灭绝了的鲨鱼的牙齿，他当时的第一个想法是，如果这个家伙还没有灭绝，大概就不会有潜水员这个行业了。 　　“那个玩艺儿叫什么来着？”他试着回忆起来。似乎叫“大嘴鲨”？但是好像又不对。博物馆里哪儿会有这么庸俗的学名？ 　　“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已经绝种了。”老赵试着安慰自己。 　　赵平渔看到潜艇内王延秋的脸色不大好，大概王延秋知道这种鲨鱼叫什么，而且知道它很危险。但是，无论特派员知不知道，对自己都没有意义了，因为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眼下他已经进入海水好几分钟，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下，气体溶人血液的时间大致只需要一分钟而已。所以，除了409号的二号鱼雷管，自己没有其他的退路。 　　“冷静。”赵平渔提醒自己，他知道海底的死亡事故有九成都是失去冷静，处置不当造成的。 　　赵平渔定了定神，将大牙齿丢进了工具包内，然后沿着探照灯指引的方向走在光溜溜的潜艇甲板上，他走得异常地缓慢，免得跌到潜艇下面去。赵平渔之前已经在潜龙4号内，很近地看过故障部位，他知道所谓的泵喷式推进，实际上是个很大的金属管子，自己可以试着钻进去修理。如果届时有什么动物想吃自己，而且那个动物真的够大，那么那个管子也许可以保护自己。 　　“对，这是个很现实的办法，我想到点子上了。”老赵对自己说道。他觉得自己还是足够冷静，在这样吓人的环境里能轻而易举地想到办法，换了旁人恐怕早就尿裤子了。 　　时间不多，老赵试着加快步伐，突然觉得自己的步子有些轻飘，根据他的经验，只有水流会造成这种情况。看起来，附近的涡流非常的复杂，水流一直在变化方向，隔着厚重的潜水衣，他也能感受到。 　　特派员控制的探照灯突然转向，这使得老赵瞬间陷入了黑暗，一个灰白的影子从自己头上面快速游过，它卷起的水流几乎让赵平渔站立不稳。老赵知道怕什么，什么就来了，王延秋突然改变探照灯的方向，大概就是先看到了灰白色的鱼肚子，他大概是不想让自己变成个站在明处的靶子。与此同时，探照灯开始四处乱晃，王延秋试图借着灯光在黑暗中找到什么，但是没有成功，不过他的灯光似乎已经有了些忌惮，就是不再落到老赵的背后。老赵趁着这个机会，用最快的速度往潜艇的尾部赶，没走几步，一股强大的水流将他推到在地，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就在侧后，也许这个东西被王延秋的灯光干扰了，它在最后关头放弃了继续靠近。老赵回头时没有看到任何的东西，他只能看到王延秋正在做手势，他的手拼命地指向了左面。但是赵平渔不知道，王延秋到底是想告诉他左面有危险，还是往左面跑？于是他决定，既不向左也不向右继续笔直朝潜艇尾部跑。 　　这艘潜艇处于个后高前低的姿势，这使得老赵始终在上升过程中，动作不可能很快，他还得时刻提防着脚在光滑的甲板上打滑，手里又提着很多的工具，可真够呛的。 　　一条灰色的背鳍，从赵平渔的左侧缓缓地过去，下面有一条鱼，只是暂时看不到。这条鱼的背鳍像一张帆那么大，王延秋的灯光似乎起了点作用，这条很大的鱼这次冲着小潜艇去了，但是没有攻击，它大概还记得磕断牙齿的经历，显得非常谨慎。老赵看到这张巨大的鱼鳍在灯光的照射下，慢慢消失在了黑暗中，王延秋的灯光已经无法捕捉到它了。 　　赵平渔呆呆地朝着鱼鳍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秒钟，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他注意到王延秋一直在对着自己喊什么，隔着小艇的外壳不可能听得到，也许他在提醒自己什么事情。会是什么事情呢？老赵此时大脑略有些短路，一时也猜不透，反正他也没功夫去猜这些，当务之急是赶紧走到甲板的尽头才行。 　　鱼鳍再次在老赵的一侧缓缓升起，这次是在右边，也许它已经在黑暗中绕了一个大圈又回来了，简直神出鬼没，老赵判断，要么它的速度很快，要么这周围根本就不止一条。 　　这次，王延秋的灯光开始不起作用了，背鳍扭动了两下就不见了，它没有朝着灯光去，也没有慌张地躲到黑暗里，它就是这么从容地消失了，似乎就下降到了潜艇的一侧，并没走远。 　　王延秋此时还在舷窗后面喊着什么，老赵不为所动，他按照自己的计划，笔直朝着尾部翘起的巨大的十字尾舵走去，不时回头看几眼。他知道自己就象在一块案板上缓慢移动的肉，但是危险始终没有降临，他开始怀疑它杀死自己的诚意，有可能它只是在闹着玩，另一种可能是，它认为自己和潜龙4号一样的硬。 　　终于，赵平渔的手触摸到了巨大的垂直舵面。他手上一使劲就爬到了潜艇的尾部，这里是整个区域的制高点，老赵开始四处张望。他又一次看到巨大的黑影从脚下缓缓移动着，就像一艘潜艇，足有20米长。 　　这条大鱼谨小慎微，它总是以潜艇的一侧作掩护，躲在潜艇边缘的下面，慢慢地移动。这不像是一条鱼的作为，这是一只狡猾的动物，老赵想，它的狡猾也许比它的尖牙更危险。 　　大鱼此时也在四处转悠试着找什么东西，但是潜龙4号的探照灯一直在干扰它。赵平渔发现它的目标显然不是潜龙4号，因为它总是很小心地避开潜艇上的灯光，它会一直朝前游，游过潜艇的围壳时转个弯，改变点深度，继续搜寻它想要的东西。老赵心里想，也许是自己的内循环潜水衣保护了自己，如果自己不断冒泡，在这样的环境里可躲不了太久。 　　“该怎么从这里躲到泵喷射推进器的管子里去呢？”就在老赵转念的功夫，那条鱼又不见了。老赵不再管它，双手扶住潜艇的垂直舵面，慢慢移动，想找个下脚的地方，但是很难，这个地方很窄，当初可不是设计用来踩脚的。 　　一张巨大的嘴从老赵的正前方慢慢地靠近，这张嘴的大小大致可以完整地吞下一个站直了的成年人。这张嘴大到了挡住了它后面的整个头部。 　　第125章 鱼镖 　　这张骇人的嘴让赵平渔想起两件事，第一，这种鲨鱼肯定不叫大嘴鲨，它叫巨齿鲨。其二，自己腋下还夹着一把可以反击的鱼枪。惊魂的刹那确实有助于大脑回忆起不少事情。 　　这条巨齿鲨攻击时是闭上眼睛的，这点与它的远亲大白鲨不太一样，也许它只是为了不受探照灯光线的干扰，最后它的下颚撞到了十字形围舵上，它并不恼怒，而是随即消失了。赵平渔前半辈子见过不少鲨鱼，他一直以为鲨鱼无法闭上眼睛，但是这条显然可以，似乎只是一层膜，但是它确实能遮挡强光。 　　王延秋的探照灯灯光一直在四处晃动，但是很难找到这条灵活的大鱼，偶尔能看到它的尾巴或者鳍一闪而逝，但是这条鲨鱼躲闪的非常快，线路没有什么规律，唯一的规律是它一直就在赵平渔身旁打转。 　　老赵将鱼枪抄到手上，他后悔之前没有仔细研究几分钟，他甚至还不怎么会用这个外国东西。此时，那条早该绝迹的鲨鱼又悄悄地靠到了他的边上，与他之间只不过隔着一块不大的垂直舵而已，这块舵能大致掩护住老赵，但是鲨鱼如果想绕过来并不是难事。鲨鱼试探着慢慢朝前凑，看上去只是好奇，没什么恶意，或者，它只是想凑到个合适的角度，一个它扭头就能咬到老赵的角度，有迹象表明这是一条有耐心的鲨鱼，它完全耗得起。 　　王延秋试着用强光驱赶鲨鱼，但是这种办法的效果正在消失。实际上此时鲨鱼如果撞击小潜艇，完全可以把小潜艇撞离倾斜的786号的后甲板，这艘小潜艇没有固定物支撑，完全是靠水压固定住的，但是鲨鱼显然记住了它的硬度，对潜龙4号心有余悸，所以并不主动碰它。 　　786号内部，郑强还不知道他的老朋友正在生死线的边缘挣扎，此时他正在耐心地查看着这艘攻击核潜艇的各项纪录，必要时，他还需要靠这艘潜艇的被动声纳找到409号的位置，一旦知道了409号被政委开到了哪里，他就可以用主动声纳发出个信号。他已经考虑过了，这是个稍微稳妥的办法，比敲击潜艇外壳发出摩尔斯码略微地安全些。这项工作交给了夏勤，夏勤正在埋头研究这艘潜艇的声纳操作。 　　飞行员被派到潜艇的其他区域去搜查是否还有残存的敌人，他一直没有回来，也没有枪声传出。郑强对他也不怎么担心，毕竟飞行员已经在这里和各种危险周旋了一个月有余了，这艘潜艇很大，检察完每个角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文鼎华被捆了个结实丢在了鱼雷舱，他现在拒绝说话，一心等着他的祖国来搭救他，虽然文鼎华自己也很清楚，他发出的信号只是单向的通讯，信息并不完整，也许会给情报分析人员出难题，即使美国舰队真的来了，最后也可能只是发射鱼雷或者深水炸弹了事，之前的21个月里，美国海军也不是没有向这艘潜艇发射过武器。但是事已至此，也没有其他办法了。郑强也不再管文鼎华的死活，虽然这个人诡计多端，但是把他捆在1.5吨的鱼雷上，还是很让人放心的，如果他乱动，把鱼雷拖下了架子，最多也就是砸死他自己而已。 　　“艇长，外面有动静。”夏勤说道。 　　“哦？接过来听听。” 　　声纳操作员的操作界面与409上的大不相同，夏勤试着按了几个键都没有作用，最后他索性不再判断，只是将没有按到的键都按了一遍，终于将声纳连接到了指挥舱的广播上。郑强停下手上的活，他有些惊讶，因为传来的是种翻江倒海的声音，就像附近有条龙在拼命折腾一样。 　　“多远？” 　　“就在附近，很近，不超过百米。” 　　“要死了，老赵在外面。能不能听到老赵的动静？” 　　“这可不容易，那是内循环的潜水衣，没有气泡冒出的声音。” 　　“糟糕，王延秋在哪儿？我好像很久没看到他了。” 　　“应该在上面的小潜艇里，大概正在用灯光指引老赵修推进器，这会儿你找不到他，他一定把舱盖关上了。”夏勤说道。 　　“这怎么办？” 　　“我听特派员说过，围壳外有摄像设备，在指挥舱内可以看到外面，也许我能找到。” 　　夏勤找了半天并没有找到，但是潜艇周围的杂音突然增加了。 　　“是推进器，附近有推进器？”夏勤脱口而出，他已经判断出了这是螺旋桨的转动声。 　　“潜龙4号正在离开后甲板，这是它的声音，外面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郑强站起身说道，他的判断比夏勤更接近了事实。 　　王延秋操作着潜龙4号撞向了正在和老赵绕圈子的巨大鲨鱼，可惜这艘潜艇只有一节多点的时速，被鲨鱼轻而易举地躲开了。 　　老赵站在潜艇尾部做了个手势，示意王延秋掩护他。王延秋点头，立刻慢慢移动小潜艇，给老赵让出条小路，这样老赵慢慢走过了垂直舵面与潜艇之间的狭窄地方，最后爬到了泵喷射推进器的巨大管道上，只要他能爬进管道内部，暂时就安全了。 　　王延秋猜想，对手不会善罢甘休，他操作潜艇微微上浮，然后绕过十字舵，向推进器移动，他想从上面遮断鲨鱼的攻击路线，他知道这样做很冒险，如果操作不当可能把下面的老赵推到海底。还没等他完成这个动作，潜龙4号突然就停了下来，他知道这不是因为撞上尾舵，但是肯定撞到了别的东西。小潜艇开始朝着反方向慢慢移动起来，本已疲软的电动机噪音骤然增加，外面有个庞然大物正在和这艘15吨的潜艇顶牛，而且占据了上风。王延秋从侧面的舷窗可以看到条巨大的尾巴，它每次甩动，自己和潜艇都会加速后退。 　　“这狗日的有把子力气。”王延秋一只手把住操作杆，从座位上半起身，伸长手去摸旁边的探照灯控制盘，想再用灯光吓退对手，他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探照灯的光线暂时将鲨鱼赶走，但是他发现老赵已经不在喷射管的上方了，王延秋想，老赵不会已经被那条鲨鱼吞掉了吧。 　　赵平渔此时正在海底躺着，他好不容易翻了身，爬了起来，接着检查了下全身，工具都在，呼吸系统也没坏，但是那把鱼枪不见了。刚才他正准备爬进管子里，王延秋的小潜艇多此一举地开到了他的头上，也许是想掩护他，但是没有给他留下足够的空间，他被生生从泵喷推进器上挤了下来。 　　“王延秋，你真是成事不足。”老赵骂了一句。 　　由于786号潜艇是以一个奇特的，狗吃屎的样子停在海底，它尾部的推进器离着海底有几层楼高，现在该怎么爬上去？赵平渔也不知道。 　　老赵扶了扶歪斜的头盔，试着从海底仰望着上方，此时头顶上壮观的场景不由让他暂时停止了思考其他事情，一条巨大的鲨鱼正在与自己的小潜艇展开搏斗，鲨鱼不停地从侧下方撞击小潜艇，动作强劲利落，王延秋则不断地调整方向来应对。 　　表面上看，鲨鱼的进攻并不得要领，它并没有撕咬不大灵活的对手，但是赵平渔知道，这个鬼东西绝对是有的放矢的，它不但知道用牙解决不了问题，它甚至还知道，把潜龙4号顶翻是最好的办法，王延秋这回自身难保了。 　　786号的指挥舱内。 　　“这不是鲸鱼，它比鲸鱼强大的多，你听，它的游动多有力。”夏勤说道。 　　“难道是一条龙？”郑强迟疑地说道。 　　“我想我找到那块显示器了，”夏勤说着，离开自己的位置到了一旁的操作台，按下了一个按钮。正中的一块显示器上跳跃出了潜艇侧后的图像。他们看到潜龙4号果然不在原位置了，救生舱的盖子上空空如也。与此同时，一条灰色的大鱼正从围壳边上快速地游过，它明显比围壳长些，足有20米。两人惊得没有说话，一直到这条大鱼渐渐消失在稍远处黑暗的海水里。 　　“夏勤，你得找到主动声纳脉冲的发射开关，我们可能得暴露下位置，提醒政委赶紧靠过来。”郑强慢慢地说道。 　　老赵站在漆黑的海底，他打开自己的照明灯，现在也顾不上危险了，他得赶紧找到那根鱼枪，应该就在这附近才对。周围都是很硬的珊瑚，要找到那个细长的东西可不易。他的灯光暂时为王延秋解了围，那条鲨鱼果断地丢下潜龙4号，冲着他疾速游了过来。老赵听到了背后的动静，赶紧躲进了一片珊瑚当中，来不及回头看，只听身后传来了崩塌声，一定是块坚硬的珊瑚被撞得粉碎。赵平渔赶紧低头猫腰往珊瑚丛的深处钻，同时关掉了水下照明灯，现在他不敢冒险了。鲨鱼从他身边慢慢游过，老赵可以看到一只麻木痴呆的眼睛正瞪着自己，这只乌黑的眼睛不会转动，但是它紧盯着猎物。 　　第126章 P3C又回来了 　　王延秋趁着鲨鱼停止撞击他的潜龙4号的时机，将小潜艇停到了海底的珊瑚上，这样一来鲨鱼就很难将这艘小潜艇弄翻了，除非它舍得用鼻子撞珊瑚。他知道老赵肯定还活着，而且就在这片海底，否则鲨鱼不会平白撇下自己，这条鲨鱼有着严格的攻击次序，老赵无疑是第一位的。王延秋用探照灯四处寻找，看到巨大的巨齿鲨围着自己操纵的小潜艇兜了几圈，但是没有下手，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看起来鲨鱼正在想新的办法。这条大鱼在冰冷的深海如此地有活力，完全不像是冷血的动物，即使是最大的鳄鱼，扑腾几下也会筋疲力尽，但是眼前的这条史前鲨鱼与它们不同，非但耐力超群，而且更让王延秋称奇的是，它的攻击也颇有章法，直到现在，它都没有用它强大的牙齿撕咬过这艘坚硬的小潜艇。 　　赵平渔蹲在海底，眼看危险暂时过去了，赶紧四肢着地在海底爬行，如果不是场合不太对，他简直想停下来大哭一场，因为这是一条不该存在的鱼。他知道身后的大嘴鲨鱼没有走远，至今自己还仍然活着，但是只要它纠缠不放的话，总有一次攻击会得手的。慌乱地爬行中，他在一块石头下面摸到了一根细长的杆子，他预感到是那把鱼枪，赶紧抓到眼前看了看，果然就是那根文鼎华吹嘘可以在一秒内杀死大型动物的鱼枪。 　　也许那只是文鼎华的又一个恶意的瞎话，但是眼下必须拿来试一下，说不定这是根可以救命的稻草。 　　赵平渔拔掉鱼枪尖端的塑料盖子，黯淡的金属光泽透出冰冷的杀机，老赵将鱼枪抄在右手，小心蹲在了一块巨大的珊瑚后面，稳住情绪，控制住呼吸。现在，就等着那个畜牲自己送上门来了。 　　巨齿鲨没有放弃，它兜了一个大圈又游了回来，因为它想到了新的办法，这回直冲着王延秋的小型潜艇下方的珊瑚丛撞了过去，试着彻底弄翻对手。鲨鱼不再躲闪探照灯的照射，它几乎是朝着探照灯迎头撞了过去。赵平渔在旁看得真切，他看着鲨鱼越变越大，上下颌如同脱臼一般地翻起，也许那是有史以来最大的嘴了。保险起见，他决定就朝着鲨鱼的大嘴射击，因为他担心这条怪鱼外部的皮肤太坚硬，鱼镖也许打不穿。 　　“嘭”的一声，一股气泡喷出，老赵看着一道飘忽的白色弹道飞向了那张大嘴，直剌了进去。鲨鱼僵直地撞到了潜龙4号上，把这艘小潜艇撞得够呛，然后鲨鱼象口铁打的棺材一样重重地摔到了海底，老赵看到它的眼睛依然睁着，就如同它活着的时候样。过了会儿，黑溜溜的眼睛渐渐变成了灰黑色，它大概是真的死了。 　　“青蛙杀死了鲨鱼。”王延秋趴在舷窗边，自言自语道。 　　此时的409号攻击核潜艇，正在政委的指挥下长途穿越海底平原。几个小时以来，周黎声一直在试着追踪那艘时隐时现的陌生潜艇，渐渐的，他有些追得远了。 　　政委和机电长都不是能够下决心开火的人，好几次都被那艘吵闹的潜艇躲过了，但是每一回，当他准备放弃的时候，那艘潜艇总是会在另一个位置突然又出现了。几个回合之后，政委觉得站在指挥舱中央发布命令颇有些不舒服，还是站在别人身后来得自然。他开始意识到，那艘神秘的潜艇非但知道409号的存在，而且一直想把自己驾驶的409号从786号附近引开。 　　“我们得快些回去，它一直在耍我们。”潜望镜前呆立了很久的政委突然开口说道。 　　“不会吧？你可别疑神疑鬼的，我没看出有这种迹象。”常大有坐在海图桌旁说道。 　　“其实我现在也搞不清，到底是我们在追踪它，还是它想引开我们。” 　　常大有低头不语，他倒是觉得这段时间没什么不正常的，对方一直在变化是件很正常的事，这不能说明它发现了自己。也许老周与郑强合作的时间长了，他把所有的人都当成郑强那种神经质的怪人。 　　“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已经过了联络时间了，不回去郑强会着急的。” 　　“政委，你打算怎么办？直线？” 　　“不，尽量曲折些，我需要综合声纳更好地发挥作用。” 　　“报告，方位090有些动静。”声纳军士报告道。 　　“什么情况？” 　　“不好形容，像是有什么东西落水，也许是鲸鱼跃出了水面，也可能是别的东西，距离很大。” 　　周黎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对他而言，指挥潜艇的最头大的问题是，声纳能够收集的大部分信息都是不完整的，有时候这些信息只会干扰指挥员的判断，因为距离、深度、速度、目标性质等等都不容易精确探测到。这些信息对于郑强或许有用，因为他有些直觉，但是周黎声对自己没有什么信心，很少瞎猜，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 　　“报告，方位090，远距离上，有小型爆炸物引爆。”声纳军士接着报告道。 　　“什么？爆炸？距离多少？深度呢？”老周赶紧追问，他感觉自己有些紧张，这很奇怪，即使鱼雷与409擦身而过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过，不过话说回来，那个时候，郑强还在艇上。 　　“距离15海里，深度暂时无法探测，很接近海面。”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 c o m 　　“糟了，那个位置不就是786号的附近？”常大有看着电子描迹说道。 　　“但是，只是小型爆炸物，而且深度不大。”政委说道，像是在安慰自己。 　　“这个我知道，但是万一是P3C呢，你想想，先投掷个声纳，然后在附近投个小型爆炸物，他们反潜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你说的不错，但是为什么有飞机会在那里反潜？这不合逻辑，我们的行动神不知鬼不觉，他们没理由知道啊？” 　　“还不是郑强和那个特派员的胡闹造成的？一定是他们又把什么事情搞砸了。”常大有不客气地说道。看到政委没有说话，他接着说了下去：“我就觉得这次的冒险完全没有必要，行动远远超越了任务本身，这就是郑强同志和特派员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人之间私相授受的结果。我的意见，指挥员必须完整地执行上级的命令，任何冒险行为，党委都应该及时制止。” 　　“好了，这些就不要说了，我们得快赶回去才行。”政委打断了常大有的牢骚，现在大局要紧，得赶快过去搞清事情才行，不过他也觉得常大有关于无组织无纪律的话，说得也算是恰如其分。 　　“好，我不说了，我来制订回去的航线，你看是不是径直走，还是……” 　　“径直走。轮机注意，前进4，加速到18节。”周黎声发布了命令。他知道自己有些急躁，但是不如此也不行了，即使409号就这么隆隆地在海底疾驰，也得一个小时才能赶回去。 　　“真该死，为什么要离开得这么远？”政委骂了自己一句。 　　与此同时，786号上。 　　“艇长，刚才我们头上有东西爆炸了。”夏勤扯掉耳机吼道。爆炸声离这里不远，好象就在头上附近。 　　“听到了，这是P3C投下的声纳和小型爆炸装置，这说明，美国人的空中搜索已经到了，那个老东西的计策成功了一半了，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郑强冷冷地说道。他刚说完，飞行员就从外面闯了进来。 　　“怎么回事？他们用深水炸弹了？” 　　“不是，只是制造声波探测海底潜艇的小爆炸装置，它们肯定事先投掷了个声纳在上面。”郑强回答道。 　　“对了，我见过这样的装置，我坠机前，它们就在附近投过类似的东西。但是，他们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们深入海底，怎么不前不后，就丢到头顶？” 　　“说来话长。”郑强看了眼手表。 　　“这几个钟头你一直在搜查潜艇各舱室，所以没告诉你。三个半小时前，你的好大哥偷偷释放了一个通讯装置，他通知了美军我们的大体位置。现在计算起来，嘉手纳美军的效率可是相当的高，比我预计的空中搜查足足早了三十分钟。” 　　“他们会发现我们吗？” 　　“当然会了，不过他们的舰队还得有不少时间才能赶来，我们不必着急。我现在只担心老赵在外面的修理情况怎么样了，只要他能及时完成，这些都不成问题。” 　　“是这样？”陆新朋心存疑惑地说道。最近他一直在念叨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现在看起来，念叨早了，这难过不过得去还很难说了。 　　“对了，你到鱼雷舱把你大哥提上来，他不在眼前，我不放心。”郑强说道。 　　陆新朋不敢怠慢，立刻离开指挥舱跑到鱼雷舱内，他走在梯子上时，就已经听到文鼎华正在喜笑颜开地唱歌。 　　第127章 形势危急 　　“大哥，你也别疯了，美军说不定会把我们都炸死的。”飞行员走过去说道，这艘潜艇上，也就是他对文鼎华还算比较客气。 　　“那就去告诉你们的领导，乖乖浮到海面上投降，这样对谁都更好。”文鼎华有些掩饰不住的喜悦，随口回敬了一句。 　　“这只是飞机探测，你们的舰队还远着呢。” 　　“如果我计算得没错的话，不出五个小时，驱逐舰就会到这里，到时候他们就会用主动声纳把这里翻个底朝天，你们等着好了。如果你们上浮的话，这只是一次外交事件，如果执迷不悟，那就演变成军事对抗了，这样的后果你们知道的。” 　　“但是，我们的苏30会来掩护我们的，我们的基地离这里更近。郑艇长告诉我附近只有两栖攻击舰而已，不是我们海航飞机的对手。”陆新朋心眼不多，把附近有两栖攻击舰的事说了出来。 　　“兄弟，我现在只想说一件事，你脚下的这艘潜艇是美国政府的财产，你们想偷走它，这是不对的。” 　　“但是，它已经哗变了，哗变的东西就不再是美国财产了，它是无主的东西了，就算我被绑架到这里，你们的政府也无力阻止，不是吗？”陆新朋边解绳子边说道。 　　“一派胡言，美国的军舰怎么就不是美国财产了？”文鼎华义正词严地质问道，他真的有一些生气，因为一直来都是他用歪理反驳别人，相反的情况很少出现。 　　“那……”陆新朋有些停顿，这个问题确实占领了制高点，从道义上很难回答。 　　“你倒是说说清楚，怎么就不是美国财产了？你不说明白我就不走了。”文鼎华说着抱住鱼雷不肯走，看上去有些得理不饶人。 　　“那……美英的博物馆里不是还有很多中国的文物，怎么就成了美国和英国的了？”陆新朋很快想到了一个好借口，果断地说了出来。 　　“你……”这回轮到文鼎华无话可说了，他没想到他的这个老弟竟然也挺能瞎掰的，这一个月和自己确实学了不少。 　　此时在786号潜艇外，赵平渔正在抢修786号潜艇的推进器，具体难度比他预想的要稍大一些，转子内部确实如之前猜测的，卡了不少弹片，还有些损坏的拖曳声纳也卡在了里面，当初就是这些弹片使得潜艇内部的汽轮离合器损坏。要使得转子重新运转起来，必须将转子与定子间所有的异物取出。 　　出乎预料的是，这些异物比老赵想象的更结实些，最难缠的就是那根粗线的阵列声纳，它绕了不少圈，得慢慢来才行。 　　王延秋的小艇悬停在外面用灯管给老赵照明，几个小时前，他们一起解决了那条鲨鱼后，他就用潜龙4号搭着老赵，将他托到巨大的推进器后部，但是修理工作一直没有完成，老赵的手一直没有停，不时地将小块的碎片丢到海底，但是看起来一直清理不干净，王延秋离着很远还隔着窗子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干着急。 　　随着时间的推移，王延秋可是越来越替赵平渔捏着一把汗，因为按照他的计算，老赵的氧气已经不太多了，而409号至今也没有出现，这件事的变数越来越大起来。几分钟前，上面传来了一声爆炸声，声音很大他和老赵也听到了，尽管比王延秋预料的第一次空中侦察来得早了一些，但是他是情报分析员出身，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一定有架例行巡逻的P3C，在途中接到了临时命令，顺路过来丢下了那个爆炸物，当然既然来了，他们投下的肯定不止一个爆炸物，一定还会丢下浮标声纳。这艘786号在海底的位置怕是已经被这部小型声纳侦察到了。 　　王延秋倒是不太担心P3C，这些飞机至多会把确认的坐标报告给附近的舰队，舰队并不会因为这次确认而提前来到。相反地，如果他们发现潜艇处于不能航行的状态，说不定还会减慢速度扯皮一会儿，他们也许会考虑到用突然最高航速朝东走，丢下演习中盟友，会引起那些澳大利亚跟班的怀疑。 　　王延秋此时最担心的其实是另一件事，一个多月前，他在海航的指挥中心接管空中指挥时，陆新朋已经通过无线电说过，当时有架P3C投下了2个类似的声波爆炸装置，然后那片空域以及海域内，所有船只以及飞机都失事了。这件事很蹊跷，关于如此强大的自然力量的详细情况，王延秋还来不及与陆新朋一一核对，但是他知道，陆新朋坠机的这个区域，准确地说就在那条会开合的海沟上方，离这里很近，只有两海里而已。克劳福德上校驾驶潜艇逃避鱼雷时，几乎是径直往这海沟跑的，那下面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这么狼狈地跑，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总之786号最后的下场就是掉在了离着海沟很近的地方。 　　头上的P3C还没有走远，王延秋思忖的时候，它接着投下了第二个爆炸装置，海面下所有的人都听到了，这次它可能已经完全确认了786号的方位，应该还知道了这艘倾斜插在了海底，无法动弹。 　　王延秋心里想，要是409号在附近倒是很难说得清的麻烦，一旦他们分析出数据，美国政府会将矛头指向中国的。他的担心渐渐显示到了脸上。赵平渔回身看了他一眼，向他竖了竖大拇指，王延秋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也许是安慰自己，也许是想告诉自己，他的工作快结束了，但是真的结束了该怎么办？告诉他减压舱还没有回来？他得憋着气再等一会儿？王延秋的脑袋简直要炸了。 　　地面轻微地摇晃了下，是一次微弱的地震。 　　王延秋想，会不会要坏事了？ 　　此时786号内部。 　　弗吉尼亚潜艇的内部有复杂的浮阀减震设备，这些设备的存在使得里面的人都没有关注到这次微弱的地震。不过他们的心情也不可能轻松，所有的人都在操着各自的心。航海长夏勤此时正在担心着与王延秋一样的事。 　　“两次探测，他们会不会发现409号？一旦发现她是中国潜艇，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还不至于，至多能发现附近有它国潜艇，P3C投掷的微不足道的小型声纳，无法收集足够的信息。”郑强说道，他还是比较有经验，考虑的略为充分了些，不过即使如此他也没有理由轻松。 　　郑强也有自己的担心，他一直在计算老赵的氧气余量，照理说已经差不多了，修理的进度却不甚明了，潜龙4号停在了一个他看不见的地方，声纳系统里能够不时听到的，只是潜艇后边有人在用铁锤敲打的声音。 　　“那个潜水员的氧气是不是还足够？”一旁的飞行员陆新朋忍不住问了出来。 　　“呃，没什么事吧？”郑强木然地回答道。 　　“你听，他还在用铁锤，应该没事的。”郑强接着说道，好像在安慰他自己。 　　“另一方面，这说明他修不好推进器。”坐在舱门口的文鼎华阴阳怪气地说道。他被陆新朋从鱼雷舱带上来后，就一直像条死狗一样坐在门口。 　　“说实话，你们不应该太信任王延秋，他的计划都行不通，因为他这个人的毛病就是贪得无厌。最后你们会被他拖累死，第一个死的就是老赵，我猜，不是死于潜涵病就是氧气不足。接受现实吧，还是上浮投降，看在我们的交情份上，我会帮你们解释的。” 　　郑强突然从可旋转的指挥官座椅上转过身子，将一直在后腰里插着得手枪拔出，重重地拍到了操作台上。文鼎华立刻不再说话，不过他的脑筋可没有停，他坐在地上不停地观察所有人的情绪，等着他们崩溃。 　　“没有动静了，这架反潜机大概是飞走了。”夏勤及时说话，缓解了这个危险的场面。 　　“这些飞机从遥远的关岛或者嘉手纳飞来，他们的油量不允许他们停留太久，绕几个圈就得走。”陆新朋说道。说到飞机这个词时，他无意识地抬头朝上面看了看，当然在海底，不可能看到头顶的反潜飞机，只能勾起他的一些联想而已，他已经太久没见到蓝天了。 　　“我说，要是美国舰队真的来了你们怎么办？那可不是飞机，会自己离开，这个问题你们不可能回避，把我崩了也一样。”文鼎华试探着又说了一句话。 　　“夏勤，察看下武器系统，看看还剩下什么。”郑强突然提高嗓门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同时回答文鼎华的问题。 　　文鼎华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个中校艇长比王延秋更荒唐。 　　“还有4枚潜射鱼叉，但是我们不能使用，因为没有人手填装。” 　　“还有吗？” 　　“两颗MK48中型鱼雷在3号4号鱼雷管里，只要我们稍微浮起些，将姿态改平就可以使用。” 　　“3号4号鱼雷管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问题，这艘潜艇的鱼雷管在侧面，这使得它撞到海底时没有伤到这些易损的部分，而且鱼雷管的盖子一直打开着，只要有一个人到鱼雷舱，按照指挥舱的口令推一下阀门就行。”夏勤回答道。 　　“那些战斧呢？” 　　“这个好像不行，这里没有反舰型的巡航导弹。美国人放弃了远程的反舰导弹，他们有足够的空中优势，思路与我们不同。” 　　“嗯，这个我也知道，你去看看那台多余的CCS火控装置，总该有个用处才对。”郑强说道，他倒不是真的想研究巡航导弹的发射设定，只是觉得与其毫无意义地担心，不如研究下对策来得好。 　　“你想挑起中国与东南亚国家的战争？”文鼎华说道。 　　“这是美国导弹。”郑强回答道。他这么说只是想糊弄这个老特务，他压根不会发射那些东西。 　　第128章 运转 　　409号攻击核潜艇增加了深度，因为有的反潜飞机上会有磁探测装置，能够发现水面下一定距离的潜艇。政委操艇没有郑强那么多的花样，他靠常识完成任务，很少掺杂直觉。现在他只知道得赶快赶回去，所以他选择走了一条直线航线，这使得声纳作用打了很大的折扣，另外18节的航速使得409的噪音大增，所以声纳系统一直没有发现任何的动静。对于政委与机电长而言，没有发现就意味着没有威胁，他们并不多费神去想各种坏的情况。 　　409的动静很快被郑强看到了，他眼前的指挥仪上显示有艘潜艇正在接近，一分钟后，夏勤就凭着他的耳朵，确定了这正是409号。 　　“怎么搞的，简直像逃难，笔直就过来了。”郑强埋怨道，其实他心里是松了口气，因为电子航迹计算显示409号就在十海里外，大约半个小时就可以到了。 　　文鼎华现在一声不吭，他开始想一件事，万一这帮子人走了狗屎运，最后真的把786号修好了，自己该怎么办？ 　　786号潜艇的尾部。 　　赵平渔的氧气瓶内的气压下降到了75个大气压，这已经是相当危险的程度了。不过老赵平时锻炼充分，暂时还能坚持。转子上缠绕的弹片已经大致清理干挣了，这样的活如果不是生死攸关需要紧赶慢赶的话，可以让五个潜水员干上三到四天的。 　　时间又过去了很久，终于，最后一块杂物被老赵取了出来，此时他的呼吸已经很困难了，他向王延秋挥了挥手示意工作完成了。王延秋小心地操纵小艇靠近，让老赵爬到了小潜艇上面。但是，409号至今没有露面，这让他心急如焚，按照他的计算，老赵携带的氧气早该在十分钟前就耗尽了，现在赵平渔现在无处可去，只有停止其他的动作减少氧气消耗，慢慢地等。王延秋知道，如果409号在20分钟内不出现的话，老赵存活的可能性就不大了。到了最后一刻，如果他耐受不住缺氧的痛苦，浮到海面，也许能多活几个钟头，但是那也是绝望而又痛苦的几个钟头。 　　通讯机的绿灯闪了一下，“潜龙4号请回话，我们回来了。”政委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的天，你们回算来了，赶快向弗吉尼亚靠拢，我们需要你们的加压舱。”王延秋对这话筒大声喊了起来。 　　“怎么了，为什么需要减压舱？”政委有些反应不过来，追问了一下，他实在是适应不了这次任务，从头到尾没有完整的计划，一切完全由着特派员的性子胡来。 　　“别问了，快来，救命要紧。”王延秋大声喊叫道。 　　周黎声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知道情况定比自己想象的严重，于是赶紧发布了一系列新的命令，将速度提高到了20节，这使得409号完全将自己暴露了出来。 　　王延秋用手势告诉外面的赵平渔，409号潜艇快到了。赵平渔吃力正在地喘着，他看不明白特派员手舞足蹈想形容些什么，不过刚才特派员拿起通话器通话，他是看到了，他知道409号至多在1、2海里外了，因为这个老掉牙的水声通讯器就那么个有效距离。他告诉自己，必须坚持住。 　　随着内部不断循环的空气里二氧化碳和其他有害气体浓度的增加，老赵的头开始混混沉沉起来，他已经看不太清舷窗内王延秋的脸。二十分钟前，潜水衣内加热器的电池也耗尽了，现在他感觉到了手脚冰凉，进而有些麻木，虽然他仍然死死地抓住了小潜艇的机械臂，但是意识正在远离他而去。 　　老赵开始陷入了神志不清的状态，他渐渐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正在漆黑的寒夜中行走，四周大概正在下雪，因为他快冻僵了，但是静得出奇，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已经死了？直到远处有隆隆的火车声传来，才将他从迷糊中惊醒。 　　那不是什么火车，是疾驰而来的409号潜艇，政委一板一眼地将409号并行于弗吉尼亚级停稳，他做的不错，两艇相隔只有50米而已。潜艇停稳后，王延秋立即操纵小潜艇，向着409号的头部驶过去，昏厥中的赵平渔几次想解开头盔透气，王延秋用强光手电照他的脸才将他弄清醒。漆黑的鱼雷管越来越大，最后到了眼前，老赵凭着最后意识，丢掉了所有累赘的工具，爬进了2号鱼雷管。鱼雷管的盖子缓缓盖上，王延秋看着着一切发生，心里想：终于大功告成了。 　　409号的2号鱼雷管经过了特殊的改造，后部连接着一个简陋的减压舱，有了它，潜水员可以在6到8个小时内，通过缓慢减压的方式，将血液内的惰性气体排除出来。 　　很快政委就向潜龙4号通话：“我们已经看到赵平渔同志了，他看上去不好，但是问题不大，要命的是他还得穿着那件厚重的衣服在鱼雷舱呆上6、7个小时。” 　　“太好了，感谢你政委，老赵有什么三长两短，郑强那里就不好交代了。”王延秋按捺不住兴奋地对着通话器喊了起来。 　　虽然这一刻如释重负，但是王延秋说的话倒是并不由衷。在他的内心里，对老赵以及牵扯进这件事的其他人，一直负有道义上的内疚，怕郑强那里交待不过去这样的话，并不是他心里真实的想法，实际上他自己对老赵安危的担心很可能不在其他人之下，只是他不想承认罢了“怎么？立即与我们对接吗？” 　　“不，不行，我必须回那艘美国潜艇，我不回去，我们之间就不能建立起简单的通讯，下一步行动我必须听郑强的意见。” 　　“你们控制住了那艘美国潜艇？” 　　“没错，我们完全控制了。对了，你们的目标呢？”郑强想起这件事问道。 　　“说来话长，它溜走了，在东南20海里的地方。” 　　王延秋也不追问细节，他又交代了几句，就调头向倾斜着的弗吉尼亚号开去，对接动作对他而言已经驾轻就熟了，他只用了10分钟，再次将潜龙4号对接成功。 　　郑强在指挥舱通过一块屏幕看到王延秋对接成功，之前他已经通过声纳听到了409号的鱼雷管盖子盖上的声音，知道赵平渔已经安全了，赶紧跑出指挥舱来到逃生舱门口。过了一会儿，疲惫不堪的王延秋打开舱门走了出来。 　　“老赵他安全了？” 　　“这还用说，生龙活虎的。” 　　后半句是王延秋自己加上去的，政委的原话是老赵不好不坏。 　　“太好了，另一艘潜艇呢？” 　　“跟丢了。”王延秋回答道。 　　“是这样。”郑强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真有意思，你怎么不问我这艘潜艇的事？问问我们是不是修好了他？”王延秋忍不住说道。 　　“对，修理的进度怎么样了？”郑强这才想起了最重要的事。 　　“没问题了吧？我看着老赵将所有的碎片都清理了。不过，不试下就不会知道。” 　　“特派员，刚才，你的那个俘虏还在指挥舱里说，我们修理外部不能解决问题，因为内部的离合装置也坏了，他说鱼雷爆炸时，他就在潜艇后部，听到了齿轮报销的声音。” 　　夏勤在旁忙不迭地插进一句丧气话，让王延秋感到十分的扫兴。王延秋立即打断了他：“他说你就信？他是不是还让你们浮出水面投降？你怎么不照做？” 　　夏勤顿时语塞，这段时间，文鼎华确实一直在劝郑强和其他人浮起投降。 　　王延秋见夏勤不再接着说这些话，转过来问站在一旁的陆新朋：“下面各舱室都搜查过了？” 　　“都检查过了，这里应该没有其它的生物了。” 　　“先别急着下结论，还是小心点的好。我看到过文鼎华的实验室里有生命探测装置，待会儿我们可以用这些设备再仔细搜查一次。” 　　陆新朋点了点头。 　　“对了，鱼雷爆炸时，你也在场，汽轮机的离合器是不是真的损坏了？” 　　“确实有很大的爆裂声，蒸汽泄漏得到处都是，我们紧急躲到了辅机舱才没被烫死。然后后舱室的蒸汽管道自行切断了，我记得几个小时后，前部的指挥官还启动了几次，他试着与文鼎华联系，让他排除故障。” 　　“文鼎华去看过故障？” 　　“是看过一眼，然后，他就一直用内部通讯器劝上校浮出水面投降，这些话我都亲耳听见了。” 　　“你看看，他说来说去就是这些话，他的话得打个八折听，我想他地目的也只是想要挟别人浮出水面而已。”王延秋说道。 　　“那事不宜迟，我们到指挥舱试下就知道了。”郑强说道。 　　“慢着。” 　　“怎么不？” 　　“如果真的是离合装置坏了，能不能补救？”王延秋问道。 　　“我不知道，我的机电长常大有是这方面的专家，把他弄来就可以搞明白这个问题了。而且，如果我们真的要驾驶这艘潜艇，还非得让他来不可，我们眼下人手不足。潜艇上操舵需要两个人，小陆与你也或许可以按照我的口令操舵，夏勤必须领航，这样一来轮机就没人了，那里至少需要一个人。我们需要个专业过硬的人在后面，你不可能让文鼎华去干这个。” 　　第129章 脱离原地 　　“是这样？不过我们先不管这些了，还是先到指挥舱看看能不能运转起来。” 　　“暂时我到轮机盯着。”夏勤自告奋勇道。 　　“好的，你去吧。”郑强立刻就同意了，这里也只有他来干这个专业活儿了。 　　几个人回到指挥舱，一直坐在地上胡思乱想的文鼎华惊讶地发现王延秋又回来了，但是那个潜水员没有回来，夏勤也不在，事情到底怎么样了？潜水员是不是已经死了，他心里充满了问题，但是猜不出个头绪。 　　“刚才我已经研究过这里的些情况，这一条潜艇上反应堆还在运转状态，我可以控制堆芯的控制棒，让堆芯增加温度，这样蒸汽发生器可以供应二回路稳定的压力，只是二回路的情况还不清楚。上校没有在慌乱中停堆，他似乎只是控制了管道压力，这样处置无疑是对的，做的不错。”郑强说道。 　　“我们该怎么做？”陆新朋跃跃欲试地问道。 　　“你与特派员坐到最前面的信舵兵位置，我需要你们来驾驶，嗯，不太难，那里分别控制潜艇的垂直面和水平面方向。” 　　“听上去不是很难。”王延秋说道。 　　“为什么这些动作需要两个人操作。”陆新朋也在一旁嘀咕道。 　　“因为我们潜艇的路线是立体的，需考虑三维的姿态和运动，我们与那些水面舰艇不同，他们只有舵手。”郑强立即回答道，语气里还有些自豪感。 　　“但是，我们开飞机也是三维运动，我们只用根操纵杆。”陆新朋大惑不解地说道，对于他的疑问，郑强一时也无言以对。 　　“好，压载水舱交给我。我们看看，能不能把它给一把从淤泥里拔起来。”郑强说着开始坐到了最左面的座位上按动了几个按钮，然后，王延秋看到郑强飞速地将面板上大部分的小型阀门都往上推，似乎并没有仔细看一眼。郑强干这个驾轻就熟，他能从前面的显示器里看到这艘潜艇现在各段的浮力状况。 　　“我提醒你，这艘潜艇原来就是平衡状态的，如果你一味排水，强行浮起，它就会翘起来，所以你得计算这部分情况。”王延秋提醒道。 　　“你说这句话之前一分钟，我就已经想的很清楚了，所以，管好你自己的艇首舵。坐稳了。”郑强不客气地回答道。 　　郑强的面前是大量的旋钮，刚才他将所有的压缩空气都预备好了，现在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始动手将各部位的压载水舱内的水排出去。即使在指挥舱内，也可以听到周围管子内有水在流动。 　　786号的前倾开始加剧，从4度增加到了10度以上，这似乎还应征了王延秋的担心，不过郑强不为所动，他看到的是这艘潜艇开始动了。 　　“它松动了，你得让它更平衡些。”王延秋喊道。他万分讨厌郑强给他安排的这个岗位，他手里有个类似方向盘的双手操纵杆，眼前能够看到的却是圆形显示器上一片绿色的图形。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大约10岁的时候，坐在一辆报废的212吉普车驾驶座上，手里紧握着方向盘，嘴里还念念有词，就像一个小白痴样假装自己在草原上飞驰。 　　“别急，这是我的老本行，正常情况下得有值班军官指挥1到2个人才能控制平衡，但是我一个人就能够应付。”郑强试着增加前部舱室的排水，但是事与愿违，向前倾斜又增加了几度。 　　与此同时，王延秋也试着向后拉动手里的操纵杆，他见过409上的水手就是这么拉起潜艇的，但是潜艇不为所动。 　　“别急，没有速度，这些舵操纵都不会起作用的。”郑强解释道。 　　“那你该先让它动起来。” 　　郑强停顿了一下，这次没有反驳王延秋的建议，他拿起通话器：“夏勤，你在那里吗？” 　　“我在。” 　　“情况怎么样？” 　　“离合器损坏很严重，我猜，它是在最高速档突然停车损坏的，系统已经自行分离了汽轮机与齿轮，我想我们可以试着使用前进。” 　　“慢着，先用倒退，最低速。” 　　“但是，还有个问题。” 　　“说。” 　　“二回路的蒸汽管道也被系统停止了，也许是某种保护措施。我一时搞不明白，这个活儿必须老常来干，我暂时排除不了。” 　　“这不可能，我们的鱼雷只是击中了外部的推进器，怎么会……？”郑强说话的时候，看到文鼎华在一旁坏笑，知道是他搞的鬼。 　　“老郑，我们可能无法使用主要动力了，后面的轮机部分被这个老混蛋动过手脚，他一定在某个减压阀的位置放出过高压蒸汽，想用加压气体来制作毒气，动力部分一定有自动停机装置，各种误操作都会使回路分离汽轮机。”王延秋回身提醒道。 　　郑强沉默了一会儿，又拿起通话器：“小夏，辅机情况怎么样？” 　　“已经检查过了，电机没有问题，但是我不知道电池的情况。我正在试着启动。” 　　指挥舱陷入了沉默，所有人都怀着不同的心情等着后面的结果。过了一会儿，什么情况也没有发生。 　　“得了，电池里没有电了，这艘潜艇的电池只能用柴油辅机才能充电，它两年没有浮出水面，当然不可能有电。”文鼎华说得意地说道，这个谎话足够荒诞，没有发电机指挥舱应该是漆黑一片才对，不过他也只是想拿郑强开心一下，没打算让对方相信。 　　郑强刚想反驳，突然潜艇动了一下，他猜测潜艇是在倒退，因为斜度正在变小，一转身郑强就看到深度表在变化，数字正在缓慢地变小。 　　“电机运转成功，我正在倒退。”夏勤平静地说道。他的话通过广播穿到了指挥舱内，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只有文鼎华的表情一下子僵硬起来。这一刻他的脑子有些混乱，不知为什么，他的脑海里总是闪现出一座灰色的塔楼，像是某座监狱的一部分，也许下半辈子就要呆在那样的地方了。 　　“老赵干得不错，我们接着倒退，要浮起来了。”郑强欣喜地说道。 　　潜艇大概是从海底慢慢退了出来，斜度变得越来越小，郑强手忙脚乱地控制着压载舱控制板，不断调适，使地板显得更平些。 　　“艇首升降舵，先不要使用。”他阻止了王延秋的推拉动作。“试试左舵。” 　　飞行员开始慢慢向左扳动他手上的操纵杆，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世界上竟然这样愚蠢的设计，驾驶者面对的竟然是一堵墙。 　　潜艇开始慢慢转向，郑强飞身回到主操控台，他看到潜艇真的向右转了几度，这肯定是负的速度造成的。 　　“最慢速倒退，稳着点儿。”郑强说道。 　　“慢速倒退。”夏勤重复道。 　　“停车。” 　　随着郑强的口令，潜艇渐渐停了下来。郑强又赶回刚才的压载舱控制座位，他发现潜艇还在缓慢的上浮中，深度已经变成了130米。 　　“定深。”郑强大声喊道，然后自己动手完成了这个动作。 　　“特派员现在你负责俯仰的角度，小陆你负责转向，明白了吗？” 　　“明白。”飞行员赶紧回应道，王延秋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轮机，试着向前。前进。” 　　潜艇渐渐有了向前的动力。现在得把它转向对准北方才行。 　　“左舵5。”艇长说道。 　　“明白，我立刻向左侧水平盘旋。”飞行员回应道。 　　“很好，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郑强补充说道。 　　“我提醒你，如果姿态不平衡，外面的潜龙4号可很容易掉下来。”王延秋说道。 　　“放心，我们眼下只是低速行驶，它掉不下来。等离开一段时间，离开了这个危险的地方，还得用它把我的机电长给接过来，常大有同志什么都会。”郑强说着看了一眼手表，按照假设，美军舰队应该离这里只有八十到九十海里了。当然，这是按照料敌从宽的原则推算的，现在形势一片大好，再努把力就能成功了。 　　“小夏，电池容量有多少。” 　　“计算机的显示，还能坚持2个小时。” 　　郑强计算了下，按照这样爬行的速度，2个小时能够行驶到大约4海里外，这个距离不算远，但是足够让水面舰艇搜查的难度增大不少，因为对手无从知道这艘潜艇是从哪个方向跑的，跑了多远。 　　“你得盯着点航海图，别撞到山上。”文鼎华稍微恢复了点斗志，又开始说话。 　　“航海图在我的脑子里，不用多看。”郑强头也不会地回答道。 　　整整一个小时过去了，王延秋一动不动地傻坐在那里，郑强一直没有给他指令，他真想和控制方向舵的陆新朋换个座位，因为他那边好歹还能偶尔动一下，但是终于忍住了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来。 　　“409号怎么样？”王延秋百无聊赖地问道。 　　“一直在我们附近，他们跟着我们走。”郑强从电子航迹图上能够看到附近的409号。他很吃惊这艘潜艇的综合声纳系统竟然如此的灵敏，409号也以两节的低速度跟进，声音非常的轻。在没有声纳侦听员的情况下，409号就从来没有从自动跟踪的显示屏上消失过。而有几次，自己操控着这艘弗吉尼亚级潜艇稍稍转向，409号就无法及时发现，几乎开到了错误航线上，这仅仅是在两艇相隔500米内的距离上。不得已，他得跑到指挥舱外，用橡皮锤敲打几下舱壁或者管道，409号才又重新跟上。 　　“停车。”郑强对着通话器那头的夏勤喊道。 　　潜艇慢慢地停了下来。 　　“老王，我看，我们得先停下，想想下一步的计划了。”郑强说道。 　　“你说的没错，是该想想下一步了。”王延秋终于能够摆脱那个岗位了，他站起身往指挥舱外走。 　　第130章 难以排除的故障 　　两个人来到了指挥舱外的过道内，郑强没有说话，他知道特派员多半有计划了。果然，王延秋已经想好了办法，考虑得还挺周到。王延秋的新计划，核心的内容还是保密，所以他明知道这里的人手不够，还是希望登上786号的人越少越好。按照他的想法，文鼎华和飞行员这样的生面孔，最好不要到409号上去。潜艇在水下能带回活人，这也够耸人听闻的了，一定会传扬出去，如此一来的话，以后就不好办了。所以他建议郑强，由他通过小潜艇运输，第一次只将常大有弄过来，等他修好了动力部分，就由这里的几个人齐心合力将这艘潜艇开回基地的山洞里。409号交给政委驾驶回航，必要时也可以掩护786号，引开美海军的注意，这些相信没有大碍。另外，潜龙4号停放在这艘潜艇的甲板上不可靠，迟早得掉下去，所以必须停靠到409号上，因为会驾驶这艘小潜艇的人只有自己和老赵，所以自己和老赵就只能有一个人留下，他认为让老赵留在409号上更好。当然这还是后话，必须再等几个钟头，老赵减压完成后，才能布置后面的任务。 　　郑强想了想，这个计划没有什么大的漏洞，就只对409的机动作了几个补充让王延秋代为转达给政委，他们等着政委将409号潜艇开到附近停下，王延秋单独驾驶小艇离开了786号，他一个人熟练地进行了对接。 　　政委一个人来到了救生舱外等候，他故意将其他人支开，就是想打听下这十来个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老王你回算回来了，怎么只有你一个？老郑呢？”政委急切地问王延秋。 　　“他暂时不回来了，我们已经商议过了，他留在那艘核潜艇上，想法儿将它开回去，那上面有很多有价值的资料。” 　　“你们没有伤亡吧？”政委关心的似乎不是有价值的资料，他更关心伤亡。 　　“当然没有，一切都顺利，不过我们还缺人手，我这次来就是借人的。” 　　“借谁？” 　　“机电长常大有，暂时就他一个。” 　　“就他一个？” 　　“没错，我们需要他恢复那艘潜艇的动力。至于409号，我和老郑商议过了，她已经光荣地完成了本一次任务，可以返航了。” 　　“但是，不久前，附近还有空中的反潜侦察，我们怎么能就如此离开？” 　　“所以我这次回来还得与你约定一件事。”王延秋说道。 　　“希望我们掩护？” 　　“不错，我们虽然占据了那艘潜艇，但是它的动力很可能很难恢复到原有的水平了。另外，通讯也是个问题，所以我们恐怕与409号无法即时协调对策，必须事先约定。” 　　“我懂你的意思，一旦有水面反潜威胁，你希望409干扰他们？” 　　“就是这个意思，如果敌人靠近，你们可以发扬速度引开敌人，到时候，你就驾驶潜艇径直向北，必要时发送长波信号与舰队联系，让他们派航空兵来掩护你们，这样美军舰队势必不敢开火，他们只会猜想这里碰巧有艘中国潜艇路过而已。” 　　“那你们呢？” 　　“具体的航线还得由老郑来制订，我想我们不大可能直接朝北，那太明显，美军一旦拦到前面，我们就只能绕行，可能先向东。总之你们把水搅浑了，我们就会很安全。” 　　“我们与舰队直接联系？” 　　“没错，这项决定我和郑强都同意了，由你，周黎声同志相机行事，关键是409的安全。这也是郑强最担心的。” 　　“这个我知道，我们在海底与美国海军兜圈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周黎声回答道。 　　“但是，这次大大不同。我告诉你，美海军有过向786号开火的先例，所以以假乱真的同时，务必注意自己的安全。郑强的意见，你可以先以6到7节的速度吸引他们的注意，但是一旦他们尾随而来，可以在安全距离外将速度提高到15节，我们从这艘弗吉尼亚的记录看，这个速度他们的设备应该能够按照声纹判断出对手是谁了。” 　　“但是这样恐怕还是不妥，他们一旦确定了我们的身份，或者看到了掩护的空军，我国还是难逃瓜田李下的怀疑。” 　　“事情紧迫，我想也只能如此，两害相权取其轻。” 　　“明白了，我保证完成任务。”政委周黎声排除了疑问，接受了这项任务。 　　接着，王延秋让政委将机电长常大有找来，自己来到了鱼雷舱内，看了看老赵，减压还在继续，所以他们只能挥挥手打了个招呼。老赵看上去还不错。 　　“特派员，你找我？”常大有走进了鱼雷舱。 　　“你来了？请坐。”王延秋招呼对方坐下，他自己也坐到了折叠座位上。 　　常大有没有坐下，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减压舱内的老赵，斜身靠在了一根管子上，抱着手等着特派员说话。 　　“老常，我想问你些关于反应堆蒸汽回路的问题，郑强说你是这方面的专家。” 　　“哦，这是郑强说的？”常大有似乎有些意外。 　　“没错，是他说的，他说你是反应堆方面的专家。” 　　“那你问吧。” 　　“如果有人乱动了二回路的阀门，嗯，就是蒸汽发生器到汽轮机的这段，结果触发了安全系统，紧急关闭了回路，但是我们不知道这个节点在哪里，是不是可以很快找出来？” 　　“这种人应该枪毙。” 　　“对，我也想枪毙他，但是眼下的问题是能不能找到那个位置？然后排除问题。” 　　“很难，如果是409号的话，我熟悉这里的每根管道和几千个阀门，我还可以查看操作记录，这个并不难，但是还得看这种误操作造成的损害有多大。” 　　“能有多大？” 　　“如果这个人当时没有被泄漏的蒸汽切成两半的话，说明还有救，毕竟这是二回路，如果是初级冷却回路，整个区域应该已经被严重污染了。” 　　“我说白了吧，有人想用利用高压蒸汽的压力，而这个人又不想过于冒险，他会选哪里动手？” 　　“竟然会有这种二百五？这不可能，也完全做不到，因为这些管道只有压力调节部分没有任何的出口，回路内的蒸汽始终在密闭条件下往复运行。” 　　“如果真的有，你从假设的角度看呢？” 　　“可能从备用管道下手，任何核电站设施都会有备用的管道以防主回路出现问题，但是这也很难做到，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在蒸汽发生器到次级的低压汽轮机的部分，某些核设施会有这样的一个子部分，它的运转需要的压力不高，当然，效率也很低，主要是收集回路内多余的蒸汽能量，这部分比较容易。” 　　“是这样？” 　　“具体的我不清楚，不过核潜艇上未必有低压汽轮机，因为它会占用空间，但是肯定还有泄压阀门和紧急减压管道。一旦压力过高，而同时需要调整反应堆状况的时候，一般我们会直接调整蒸汽发生器，减少管道内的蒸汽压力，但是有时候这样做来不及，我们会根据经验将部分的蒸汽和水放到海里，这种情况很少发生。也有时候，比如说为了安静，潜艇停止了海水净化器的时候，也会把这些多余的蒸汽冷凝后送回海水净化装置。你知道，反应堆是个麻烦的装置，我们不能彻底停止它的裂变，我们只能通过蒸汽管道来调整它的状态和汽轮机的状态，这是世界上最复杂的系统，如果同时还要考虑到安全性，难度绝对超乎大部分人的想象。” 　　常大有长篇大论说了一大段，他发现，特派员如果一直这样虚心求教的话，他们之间可以很谈得来。 　　“你的意思是说，从汽轮机回到海水净化器的部分。” 　　“没错，这里打开阀门最安全，因为这部分管道可能独立于主回路。但是一个外行如果想凭着小聪明，毛手毛脚的打开任何一个阀门，都会触发系统保护装置。核装置是要命的东西，没有周密的安全设计，是不可能造出来的。” 　　“很好，如果现在有项艰巨的工作需要你去完成，你愿不愿意跟我走一趟？” 　　常大有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口若悬河地说了一堆之后，特派员竟然有一个陷阱在等着他。即使他再迟钝，也应该想到，任务性质，肯定是与之前的谈话有关的部分。 　　“我……也得坐那个玩意儿吗？”常大有又瞄了一眼那个球形的减压舱，小心地问道，听上去情绪不是很高，因为他特别害怕坐到潜龙4号那样的鬼东西里面。 　　“没错，去的地方是美军最先进的弗吉尼亚级潜艇，我们需要人修好它。”王延秋说着，暗中观察着常大有的反应，他想也许老常会对美国最新型的潜艇感兴趣，就像郑强和夏勤一样。 　　“如果是上级下达的任务，我当然没什么好说的。”常大有低声说道，似乎还是提不起精神。 　　“我绝不强求，你可以选择去或者不去，只是这件事的保密程度很高，希望你明白，既然我说出来了，无论你愿不愿意去都必须保密。”王延秋回答道，他决定不强迫常大有，但是得想个别的法子。 　　“这个我明白，我明白。”常大有犹豫地回答道，他一直都知道王延秋领着那帮子人在干一些极机密的事，他也知道那只能够象壁虎一样在墙上爬的隐形动物的死尸，现在就躺在冷藏库内。他并不是没有好奇心，但是他并不是那种喜欢拿生命冒险的人。 　　“实际上，我一直在控制知道实情的人数，本来不打算找你的，但是，现在碰到的问题夏勤同志解决不了。”王延秋叹了口气说道。 　　“他解决不了的问题多了，一个实习军官又不是无所不能的骨干，”常大有回应道。 　　“对，他太年轻。”王延秋说着，掏出烟丢给了常大有一根，常大有这次没有拒绝。 　　第131章 逃离 　　“我实习的时候可从来不会装作一个万事通，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有些东西靠吹牛可不行。”常大有说道，他对夏勤一直都不太买账。 　　“自动化设备多了，年轻人总会占些优势嘛？”王延秋掏出火柴给老常点上火，含糊地说道。 　　“我不同意这种看法，汽轮机运转靠的是蒸汽，很古老的动力，排除故障更多的需要耳朵听，用眼睛看。” 　　“嗯，不错，是这个道理，但是上面未必知道这些事情，你知道，现在的军队不同了，一切都得看论文水平。”王延秋说着话转了转身子，瞄了老赵一眼，他看到减压舱内的老赵正瞪着自己，大概是因为他隔绝在内，不能抽烟。常大有不再说话，鱼雷舱内有了些冷场。 　　“对了，老常，你在这艘艇上几年了？”王延秋自顾自地接着问道。 　　“7年了，说起来，我比老郑更早几个月到了这条艇上，当时她还是全军唯一能突破岛链的潜艇，足够的航程，也还算安静。” 　　“但是，409号眼下已经不是海军最好的攻击核潜艇了，难道你就不想换个岗位干干？比如说最新的攻击核潜艇？”王延秋慢慢把话题转移到了另一个方向上。 　　“这很难，你又不是不知道海军，总共就这么几条核潜艇，要是让我去常规潜艇，就算是当艇长，我也不干。”常大有吸了一口烟回答道。他并不知道王延秋看过他个人的简历，还看过他几个月前提交上级的一份要求调离409号的申请，在那份调职申请里，常大有表示，即使是调去一艘常规潜艇也可以考虑，怎么看那都像是句要挟领导的气话，他在409号潜艇上一直都不是很称心。这份申请郑强和政委都还不知道。 　　“如果去一艘更新型的攻击核潜艇当副艇长呢？”王延秋轻描淡写地问道，这让常大有觉得特派员说这些是有所指的。 　　“这件事，谁都办不到。”常大有小心地回应道。 　　“对，很难办到，不过我可以给你指条路子。” 　　“哦？”常大有只说了一个字，他不想显得很急切，他得听听特派员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机会就在外面的那艘弗吉尼亚号上，想想看，我们海军是多么的想要这样的技术。” 　　“没错，确实很先进，有很多可以逆向研究的领域，应该说，它的所有系统都比我们的先进一些。”常大有回答道。 　　“这样一来，海军一定需要个多面手来测试这艘潜艇，包括海试，武器系统测试，然后是逆向的研究。测绘，仿制等等，就是如此。”王延秋慢慢说着，常大有默不作声，他已经察觉到王延秋正在暗示自己可以成为这个主持测试工作的人。 　　“我会告诉上面，出于保密需要，一定要委派一个参与了本次任务，而且知道内情的人做这件事，这样比较稳妥。我们不会找个局外人，我想这是一定的。但是郑强肯定不会被委派这样的工作，他是舰队的尖子指挥员，需要他留在战斗部队。”王延秋仍然按照他的节奏慢慢地说着，但是，很显然他的意图已经呼之欲出了。 　　“没错，不会让他去。”常大有不动声色地紧跟着特派员的思路。 　　“政委是政工干部，也不会是他，得要找个业务干部。” 　　“嗯，他也不是很合适。” 　　“夏勤么，一定会是一个人选，本来他的实习也快结束了，你知道郑强给了他全优。上面会优先考虑他。” 　　“全优？这简直……”常大有把后面的话硬是忍住了，他也知道特派员说这些是故意为之，大概是想用激将法，不过他内心已经认了，呆会儿特派员无论指条什么路，他都决定义无反顾地接受。 　　“但是，我心目中的人选不是他，”王延秋缓缓说道。“一旦返航，我的意见会起决定性作用，而一旦参与进整个的测试工作，你知道，那是多大的机会。想想吧老常，核潜艇与其他的军舰不同，任何人都不可能在核潜艇上干到60岁，然后退休。” 　　常大有知道，王延秋露骨的鼓动里没有半句假话，如果自己能够参与到整个弗吉尼亚级潜艇的内部子系统测试，以及和409这样的国产潜艇对抗演习的话，今后两年内，自己的每一篇有关新装备的论文，都会成为海军新一代潜艇制造的重要依据。这艘捡来的潜艇注定会成为海军装备跨越式发展的重要阶梯，这也会是自己走上指挥员位置的阶梯。测试以及所有的逆向研究结束后，海军大概会让他驾驶最新型的核潜艇来与弗吉尼亚作对比，或者让他到海军指挥学院参与教学，这都是不错的出路。 　　“这些听上去还不错。”常大有平静地说道。 　　“当然了，如果我们能修好这艘潜艇的动力部分将它开回去的话，这些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好，我要求你把这项任务交给我，我一定尽我所有的能力，让它动起来。”常大有立刻就向王延秋请战。 　　“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过去。时间不多，我预感第二次的空中侦察快到了。”王延秋说完，掐灭香烟站了起来。常大有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得先回岗位安排一些事情，我不在，409号的人手就更缺了。”常大有说道。 　　“去吧，十分钟后，我在逃生舱门口等你。”王延秋看了一眼手表说道。 　　王延秋说服了机电长后，又回到指挥舱和政委交待了一下，409号还有80多人，所以他担心的不多，然后他就来到救生舱门外等机电长。过了一会儿，常大有也来了，还随身带了不少检修工具。两人依次进入救生舱，然后爬进潜龙4号，王延秋熟练地驾艇脱离了甲板，朝着不远处的786号驶去。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小时，他估计剩下的时间大概还有4到5个钟头左右。 　　常大有爬进786号后，发现一切与他想象的大不相同。首先是难闻的气味，就像钻进了一个阴沟里，其次是指挥舱里竟然还做着个被五花大绑的大胡子，他想这个人大概就是那个应该枪毙的破坏分子。 　　“你们来了？”郑强坐着打了个招呼。 　　“有什么新的情况？” 　　“艇首球形声纳侦听到了水面舰只，大约在60海里外，航速很高。这里的深度大，是水声通道汇聚区域，加上这艘潜艇的艇首声纳的技术水平，侦听的距离大的惊人。我想409应该还没有发现这支舰队才对。” 　　“至少我离开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发现，在西面？”王延秋说道。 　　“对，在220方向，情况比想象的坏，至少有一艘提康德罗加级巡洋舰，电子分析就是这么说的，也不知道准不准。” 　　“不管是不是巡洋舰，来得可真够快的。” 　　“嗯，是得小心应对。这个距离，海鹰反潜直升机应该就在头顶了才对。”王延秋接着问郑强。 　　“现在还没有发现这样的迹象，也许他们认为我们还在原来位置，所以没有进一步侦察，或者他们的两栖攻击舰没有一起过来。” 　　“他们会这么大意？”王延秋疑惑地说道。 　　“有这种可能，也许其他舰只并不在编队内，海军的海上编队总有意外，这是常事。碰巧提康德罗加这样的舰并不以反潜为主，它们也常常不带直升机，也许文鼎华的诡计搞得他们有些措手不及。”郑强说道。文鼎华翻了个白眼继续傻坐着，也不说话。 　　“我们还是料敌从宽的好。”常大有突然开口。 　　“好的，我们应该先做准备。老常，你这就去轮机帮一下夏勤，他一个人可能干不了。” 　　郑强回答道。 　　“我这就去，不过，你还是让夏勤先回来把空气过滤装置搞一下，这个他比较拿手。”常大有扔下一句怪话，转身朝后面就走，王延秋怕他不认识路，跟着他一起朝后面走。 　　“原来，你们只能找来一个人？”文鼎华见王延秋走远了，开腔说道。 　　“可别小看他，他是我们最好的专业人员。”郑强说道。 　　“你们自始至终就没有问过我故障的地点，这真是太奇怪了。”文鼎华终于忍不住问道。 　　“问你多余，因为你没一句实话。” 　　过了一会儿，陆新朋突然转过身来：“但是，你们为什么也不问我？其实我知道他在哪里动过手脚。” 　　文鼎华突然间恼羞成怒：“你知道个屁。” 　　郑强一拍大腿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发现自己和王延秋竟然一直都没有问过陆新朋。 　　“你快去指点一下，我们得节省时间。” 　　陆新朋走后，指挥舱里只剩下了郑强与文鼎华两人，郑强一直盯着西面舰队的动向，文鼎华的心里可是七上八下，他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怎么样？也许那个神奇的人物真的可以把潜艇修好也说不定。陆新朋一直没有回来，王延秋和夏勤也没有回来，这说明他们四个人正在一起干着什么，进度如何，文鼎华就不得而知了。他发现郑强并不着急，竟然一次都没有用通话器问后面的进度。 　　郑强确实不用多问，他一直都在注视着指挥仪上一个显示内部震动的数字，之前这组数字的数值大致是恒定的，大约就是冷却泵发出的很微弱的噪音辐射，冷却泵是这艘艇上唯一还在运作的设备。现在，他发现这个数字开始跳动，它在慢慢地变大，郑强知道，常大有的工作有了成效，蒸汽管道已经开始运转了。 　　第132章 神出鬼没 　　这艘潜艇又开始慢慢地运转了起来，常大有只用了20分钟就解决了蒸汽回路的问题。他将文鼎华在冷凝器部分胡乱截流的压力部分的阀门切断，这是个无足轻重的子系统，并不会影响动力部分的运作。重启蒸汽发生器，强制关闭的安全管制消失了。看到管道压力稳定增加以后，他察看反应堆的堆芯状态，热量与中子辐射水平都开始增加。然后他又花了一个小时将离合器问题排除，将只能使用低速行驶的问题解决。现在只要指挥舱的指令到达，这艘潜艇随时都能在很快的时间内加速到最高速度的百分之六十左右。最后常大有和夏勤一起研究了反应堆的手动操作程序，小心翼翼地控制反应堆控制棒将其降下，这样能够通过控制中子数来控制裂变的速度，从而稍稍减低堆芯的温度。一切都完成后，他让其他人都离开，一个人坐镇轮机，就等着郑强一声令下，汽轮机就能咆哮而起，这艘潜艇就能迅速地离开原地。 　　郑强与409号还剩下最后一次联络机会，他忙着将最后的意图写下来，好让王延秋用最后一次对接的机会送到政委手里。美国海军的舰队就在西面很近的地区了，虽然空中的反潜动作迟迟没有到，但是最新的声纳探测中，他们的舰队序列一直在增加，现在至少又多了一艘反潜驱逐舰，这些水面舰只一字排开，横推过来，似乎是一个周密的反潜队形，一旦它们到了更近一些的区域，就会减速释放拖曳线阵列声纳，那会是张巨大的网。要想从中间混过去，郑强对政委的能力还是不放心，所以郑强将些预想的路线画到了纸上，他特别提醒他的老搭档，一定要注意利用这一带的地形。不过郑强对自己很有信心，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被发现。 　　王延秋也一点儿都不着急，他知道老赵会在水面舰队到达前完成减压，至少现在对方不知道这两艘潜艇的位置，即使只是靠着电池，离开了原地2海里而已，但是对手不知道潜艇逃跑的方向，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趁着这段宝贵的时间，王延秋第一次仔细察看了文鼎华的实验室，也就是那些在二层甲板上的“禁区”。之前他只是看了一眼而已。 　　在存放标本的区域，他看到了文鼎华收集的枪乌贼标本，看起来所有的情况都很类似，他们也被这些到处游动的乌贼堵住过航道。文鼎华留在电脑的文档里，并没有注明这些动物的导航能力，这说明他还不够敏锐。不过他提到了这些乌贼的神经系统会爆炸，还提到了它们会长途跟踪，也许当时乌贼的速度将他与上校吓了一大跳。文鼎华称它们为会自毁的不明生物。 　　然后是八具“人鱼”的尸体，这是标准的第二步渗透步骤，这些不是真的人鱼，只是用人鱼尸体伪装的入侵者。看起来文鼎华过于贪得无厌才会钻进这个圈套，他竟然捡回了8条，这也说明了为什么786号没有抵挡住第一轮的渗透。王延秋想象着它们起破茧而出的情形，潜艇里的人确实不可能抵挡得了。至于这些不死细胞是怎么传染的，一直是个谜团，王延秋一直搞不大懂，照说409号内的很多人都吃了乌贼，但是也没事。文鼎华的文档内对此也语焉不详，也许事情变化太快他也来不及作记录了。文鼎华的记录里只记录了艇长在几天内性情大变，开始制定莫名其妙的航线。然后爆发了战斗，感染者靠着奇怪的力量，迅速制服了其他人，最终文鼎华和没有被感染的人只能计划逃到后边的舱室躲起来。 　　王延秋很早就知道这种不死细胞的存在，他与上校以及文鼎华的交谈中，对方都提到过“不死细胞”，但是至今他还未提取过这种东西，之前也不太可能从上校身上提取些组织样本下来，那样做一定会被上校和他的手下掐死。 　　“不死细胞有十种阶段的变化。”王延秋自言自语道。 　　这是文鼎华已经说过的话，而且不像是假话。这种细胞不但像一般的微生物一样感染宿主，它还能控制对方的思维，这是它难以捉摸的地方。 　　“看起来，关于这些细节还得好好问问文鼎华，必要时来硬的。”王延秋心里想着。他知道文鼎华吃硬不吃软，只要动粗肯定能撬开他的嘴。但是这个人的另一个问题就是编谎话很快，张口就来，尤其现在自己知道的情报并不多的情况下，很难去印证他的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的，很可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贸然问他，他一定会撒谎，”王延秋想着。“干脆也别问了，先打他一顿也行。” 　　正想着，王延秋腰间的对讲机响了起来，郑强告诉他有急事。王延秋立刻关掉电脑，飞速跑到了指挥舱。 　　“我发现了一个新的情况，那艘噪音很大的不明潜艇正朝我们驶来。” 　　“K219号苏联潜艇？它不是已经失踪了吗？” 　　“确实消失了很久，但是又出现了，而且从西面来。”郑强说道。 　　“构成多大的威胁？” 　　“不知道，它离我们很远，但是它现在的位置就在这里。”郑强说着在海图桌上指点了一下。王延秋跟过去看了看。 　　“这么说，它就在我们与美国舰队的当中？” 　　“没错，非常巧妙的位置。” 　　“我们能发现它，水面舰艇没理由会漏掉它，美国舰队会扑向它。” 　　“你认为它会把事情搞糟？” 　　“没错，我们之前希望409引开水面的舰艇，但是你看到了，有人想反其道而行，简直像是故意的。” 　　“会不会只是有些巧合？”王延秋问道。 　　“当然有这一种可能，但是它要是继续这样的航线，最后就会把敌人引过来。” 　　“但是，这样也会摧毁它自己？” 　　“也许害死我们是它唯一的目的，最近碰上的事都是常理难以判断的。”郑强说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 　　“办法一。先下手干掉它，我想过了这是最好的办法，现在它在我们西面十海里，还得再等它靠近些。”郑强说道。 　　“办法二呢？” 　　“还在想。” 　　“如果它也发射鱼雷呢？它不可能坐以待毙。” 　　“以我们现在的动力，可以试着躲开，如果我们在7到8海里外发射鱼雷，预计他的反制会在50秒后，我们有足够的距离机动，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外面那艘小潜艇一定会掉落在海里。”郑强说道。 　　“虽然这艘小潜艇很贵，但是也不是不可以牺牲的，只是它内部的储存器里有些本次任务的资料，一旦它被外国船只打捞起来，总是会有很大的麻烦。”王延秋说出了他的心事。 　　“那么，可以考虑炸掉它。” 　　“呵呵，这个小东西可结实了，再说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炸药，从鱼雷战斗部拆的话已经来不及了。”王延秋回答道。 　　“要不这样，你现在就驾驶它，离开这里去409号，让政委进行鱼雷进攻，攻击过后，你和老赵再回来。” 　　王延秋看了一眼手表，赵平渔的减压还需要30分钟，这个计划确实可行，786号毕竟才接手不久，武器系统能不能发射都成问题。 　　事不宜迟，王延秋带着郑强画的攻击、撤离示意草图，再次驾驶小潜艇回到409号上。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休息了，只是对接动作对他来说已经越来越熟练了，这次任务到了这个份上，王延秋已经彻底豁出去了。 　　20分钟后，政委终于看到了郑强的草图，显然，老郑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他要求政委先佯动到这艘不明潜艇的侧面再行攻击，其实是希望409离自己远一些，这样比较稳妥；其二，他也考虑到了早期的苏制自导鱼雷离轴截获能力比较弱，这一方面是鱼雷主动雷达的问题，另一方面也是潜艇被动声纳截获的问题。 　　王延秋将正在打瞌睡的赵平渔从减压舱内拉出来的时候，鱼雷舱内红色的闪光灯大作，鱼雷兵正拥进鱼雷舱，他们要做最后的发射前检测。这艘潜艇现在只能使用左面的几根鱼雷管，那个碍手碍脚的减压舱实在太讨厌了。 　　“怎么回事？时间还没到呢？”赵平渔活动着手脚问道，他坐得久了，手脚都有些麻木了“我们得快走，我们得离开这里，具体的情况待会儿告诉你。” 　　“但是，我还没吃饭呢。” 　　“老赵你得帮我这个忙，再走个来回，事情就结束了。” 　　王延秋拽着老赵钻进了潜龙4号的座舱内，此时409号正在高速行驶，但是她突然停顿了下来，接着开始转弯，把老赵弄迷糊了。 　　“我们赶紧脱离，它要开火了。”王延秋说道。 　　“我们和美国人开战了？”赵平渔问道，他呆在隔绝环境里太久了，很多事还不知道。 　　“不是。”王延秋说着启动了脱离程序。 　　“脱离了，我们怎么办？电池都快用完了。” 　　“等着老郑来接我们，他就在几海里外。”王延秋说着，飞快地朝旁边指了指，这让赵平渔大为疑惑，他还记得不久前，两艘潜艇还只是离着几十米而已，为什么这么快情况就急转直下了。 　　“嘭”的一声沉闷的声音，一道白色的气幕从不远处喷涌而出，这大概是409号发射了鱼雷。王延秋与赵平渔呆呆地坐在座舱里看着白色的尾迹消失在漆黑的远处。 　　第133章 无路可逃 　　409号发射的鱼雷以一个窄角度离开了6号发射管，完成发射后，409号刻立加速进行了一个满舵掉头的动作，一切就如同郑强安排的那样。如此同时，郑强正坐在电子描迹设备旁，看着政委发射的鱼雷朝着目标驶去，这将是一个很漫长的攻击过程，并不像空战过程那样会迅速落幕，不过和空对空导弹类似的是，先下手的一方会占据比较大的优势。优势之一就是可以借助已发射的鱼雷的导线，将其引导部收集的信息以较高的速度传递回来，而对手察觉攻击然后做出反应，都必须等上几十秒，这是机械波在水中传播的速度，它并不是一个如同光速那样可以忽略不计时间的速度。 　　“时间到了，他们应该有反应了。”郑强看着手表上的秒针，自言自语地说道，作为这次交战的旁观者，他也无法及时知道对手的反应，如果那艘不明潜艇反击，或者转向，那么他也得等上一阵才知道。不过他一点儿都不着急，因为409号正朝着远处开去，而她的鱼雷会先到。 　　“他们反击了，是鱼雷。”夏勤首先喊了起来。 　　“深度，发射角？” 　　“单发，但是……它朝着我们来了。”夏勤吃惊地回答道，郑强在同一时间从航迹自绘仪上看到了鱼雷的航迹，两条鱼雷还没有交汇，看起来待会儿也不会交汇，因为那艘不明潜艇发射的鱼雷竟然是朝着自己，而不是409来的。 　　“他搞错了？”夏勤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对手不可能知道786号的位置，因为之前786号只是很慢地爬行过一段距离。 　　文鼎华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也挤到了指挥席的航迹自绘仪旁，可以看到4条不同颜色的线条正在分别运动着，它们分别代表着2艘潜艇和2颗鱼雷。 　　“该死，我们人手不够，还不能机动。”郑强叫起苦来。 　　“快把我解开，我可以驾驶。”文鼎华喊了起来。 　　郑强拿起通话器，不过眼睛死死地盯着文鼎华，他知道眼前是个绝顶危险的人：“轮机，最短时间内，加速到百分之百全速。” 　　“明白。”常大有回答道。 　　“你听着，我就站在你背后，你敢乱来……”郑强看了文鼎华一眼说道。 　　“我乱来你就开枪，现在我们在一条船上，必须先求自保，这个道理你我都知道。”文鼎华啰里啰嗦地想解释清他的想法。 　　郑强一把抓过桌子上的手枪，将其插到腰里，然后蹲下，从丢在一边的工具包里取出小刀，飞快地解开了文鼎华背后的绑绳，这期间鱼雷又接近了至少300米。 　　文鼎华几步就窜到陆新朋身边，一屁股坐到了原来王延秋坐的位置上。 　　此时，786号的速度已经渐渐起来了，四十秒钟内它加速到了8节，正在继续加速中，常大有的操作无懈可击，要是在平时，整个动力部分的运作可是需要十个人一起干的活儿。但是机电长有足够的经验，他知道紧急加速的要害，关键是绝不要去瞎操心蒸汽压力，更不要去看堆芯的温度，这些都是需要时间缓慢提升的东西，以他的经验，即使管道压力只有百分之三十，单凭着对汽轮机和离合器的熟练操作，也能使推进器迅速达到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转速。 　　786号不负众望，它咆哮而起，迎着鱼雷疾驰而去。 　　“左满舵，”郑强喊道，速度已经渐渐起来，现在转向正是时候。 　　“艇首舵15度前倾，”他接着下命令，这个指令是给文鼎华的。 　　郑强立即就感觉到了潜艇在向一侧倾倒，几乎让他失重。他赶紧抓住潜望镜才没有摔倒。 　　他回头看去，文鼎华正死死地推着驾驶杆，动作异常粗暴，可以感觉到，下潜的角度远远超过了15度。 　　“你他妈想再撞海底一次？”郑强大喝道。 　　“我他妈看得懂这个深度表，我们还有90米才碰到海底。”文鼎华反驳道。 　　“你知道个屁，就快撞上了，快拉起来。”郑强吼道。 　　文鼎华赶紧向后拉起，潜艇在海里像个醉汉一样又向上抬头。不过，这个动作已经有些晚了，潜艇的艏部撞上了海底的珊瑚，发出可怕的破碎声，好在拉得还算及时，还没有碰到坚硬的海底。 　　“你这个白痴，你要计算下潜角度和潜艇的长度。潜艇艏部肯定比后部潜得更深，光看深度你会撞到海底。” 　　文鼎华无言以对，他有一些麻木了，不在乎别人骂他，刚才一念之间的失误，差点送了自己的命，还好现在转危为安了，对他来说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其它都是浮云。 　　“定深，保持航向。别着急。”郑强站在所有人身后沉着地说道。 　　郑强确实不太着急，他眼看着航迹图上的那艘噪音很大的K219号一直没有改变航线，照这一种情况，409的鱼雷肯定会先打中它，如果那样，眼下尾随而来的这条鱼雷就会失去潜艇引导而打偏。就算意外发生，他还有另一个孤注掷的办法，只要文鼎华不再惊慌失措，应该可以应付。 　　如航迹图所显示，409发射的鱼雷此时正在向着目标驶去，航速38节。之所以选用这个中等速度，是因为按照郑强的计划，409号大致是用尾部对着对方，这个角度有一片声纳盲区，出于对拖曳声纳可能对鱼雷引导不力的考虑，郑强建议政委在最后段距离改用鱼雷自导的模式，而自导模式必须在不太高的航速下进行，如果航速过大，鱼雷被气泡包裹起来，那么鱼雷的主被动声纳就不容易截获对方。郑强的这项计划，原本是为了防止对方攻击409号才设计的，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不知为什么，竟然只攻击暗处的786号。 　　情况瞬息万变，航迹图上突然显示出了一个小点，这是个新接触的声源，看上去尺寸不大，但是速度很快。它没有连贯的航线，只是跳跃着在不同位置出现，这说明它的声音信号很弱，但是786号巨大的球首基阵捕获到了这个微弱的目标。很明显，这不是已知的任何一艘潜艇或者鱼雷的轨迹，从特征看像条鲸鱼，夏勤眼前的声纹显示图形中，这个声源也很像是一条鲸鱼。他不由得心头一惊，鲸鱼的想法突然让他预感不妙，尤其这个小点似乎拦在了409发射的那条鱼雷的航道上，深度也相当接近。夏勤有了个不好的预感，他大致猜到了远处那艘潜艇毫不躲闪直扑786号的底气在哪里了，这个对手马上就要耍赖皮了，就如同上次，他们撞毁水雷一样。 　　409发射的鱼雷突然就这么从航迹显示上消失了，那个小点也同时消失了，这说明几十秒前，有什么东西撞上了那条鱼雷。 　　“轮机，再快些。”郑强对着通话器喊道，他似乎已经完全陷入了几天前，克劳福德上校面临的那种境地，除了加速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 　　郑强稍微转身就可以看到一台显示器上的惯性导航图，在这艘潜艇上，海图不需要在海图桌上显示，这里有比409更先进的三维显示，大量的曲线构成了地形的起伏，可以看到这个区域是一片盆地，没有沟壑，没有海底山峦，上次利用海沟躲开MK48的花招在这个地区已经不再好用了。郑强记得自己之所以能把克劳福德击败，就是佯装败退，将其诱入了这样的环境内。这样的战场会让潜艇指挥官绝望，没有可以利用的地形起伏，没有可以屏蔽水声通道的盐分密度层，也没有足够的水深来寻找水温层，除了一味地加速延缓被击中之外，好像别无他法。 　　“左舵五。” 　　随着郑强的口令，潜艇开始转动，但是这样的动作无法摆脱拖着一根导线的鱼雷。 　　“这他妈是谁在那里指挥？”郑强心里问道。看起来这个人比上校的神志清楚得多，这个对手刚刚使用超自然的办法摧毁了409号发射的鱼雷，而且看起来这个人也很精通潜艇战原则，反击的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他没有像上次战斗中上校做的那样，在很远的距离发射武器或者很早使用鱼雷的主动截获，可见这个对手的老练。比较让人奇怪的是，这个对手没有攻击409号，这实在是件难以捉摸的举动。 　　“报告，轮机速度已经到极限了。”常大有的声音传回了指挥舱。 　　现在的速度已经达到了15节，这个速度还不到后面追击鱼雷的一半。郑强呆呆地坐着，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茬，他还在不断地想象着，自己到底是在和什么样的对手交战。 　　“鱼雷接近速度很快，预计40秒后领先我艇，另外，409在20链外刚刚又发射了一颗鱼雷，正在转弯朝着对手过去。”夏勤说道。 　　“不过，409号发射的这颗鱼雷即使能击中对手，也是几分钟以后的事了，可能已经来不及了。”夏勤又补充了一句。 　　“这艘潜艇可真是不吉利？”文鼎华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为什么这么说？”郑强想问明白这个问题。 　　“因为它竟然会被击中两次。” 　　“我和你打个赌，如果最后鱼雷没有击中我们，你必须无条件地回答我和王延秋的所有问题，你看怎么样。” 　　“当然没问题，但是要是你输了呢？” 　　“我输了？那我们一起完蛋，那还能怎么样？”郑强坦然地回答道。 　　第134章 解体 　　“还有20秒左右，它就到了。”夏勤在一旁提醒道，他心里很有把握，郑强这次也能够躲过。 　　尾随而来的鱼雷一直没有使用主动声纳，但是，此时已经可以听到它在后面跟踪时发出的剌耳的尖叫声了，潜艇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它已经不太远了。 　　“听起来，速度很快，可能使用了尾流自导模式。”郑强平静地说道。 　　“也许吧，有些太快了，再快就找不到我们了。”夏勤回答道。 　　夏勤知道，如果对方隔着很远而又没有使用鱼雷的自导模式，那么所有的指挥都将是延时的（即使是通过导线传递被动声纳收集的信息，也会有些延时），要依靠机动来摆脱还是有可能的，但是如果对手使用了某种自导模式，难度则会大些。现在他没有时间来问郑强的打算，但是他希望郑强将所有变数都预想到了。 　　郑强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只能大致假设这是一枚过时的苏制重型鱼雷，这从它的速度上可以看得出，那么它的灵活性应该没有MK48这样的鱼雷来得好，当然这仅仅还只是假设。 　　对这里所有人来说，自导鱼雷攻击的时代，几天前才开启，之前的所有武器都没有经历过实战的检验，郑强的一切判断也基于对这颗鱼雷所处时代的猜测。在那个时代，为了弥补电子系统落后而造成的鱼雷技术上的缺陷，苏制鱼雷的战斗部里有时装着核弹头，这就是那个时代苏制武器的特征，粗暴而又强大。郑强希望它既落后于时代，又不要携带着个过时的核弹头才好。 　　“文鼎华你听着，待会儿就看你的了，我让你大角度下潜的时候，动作要干净，然后听我的口令拉起来，不要犹豫，也不要提前。如果它们发射的这颗鱼雷没有撞到海底，而是及时抬起头来了，你得负责，知道了吗？” 　　“我听到了，现在下潜不行吗？” 　　“住嘴，你这个白痴什么都不知道，这条鱼雷的导线后面有个高手，我不能让他多一秒钟考虑，所以你得听我的口令。” 　　文鼎华不再多嘴，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已经在这艘潜艇里苦熬了两年，可不是为了在生命的最后15秒里争口舌之快。 　　“还有8秒钟，它就到了。”夏勤说道。 　　“大角度下潜，让它跟上来。”郑强一边抱住潜望镜，一边喊道，这个口令是给文鼎华的。潜艇立刻开始前倾，角度很快达到了30度。 　　“它跟上来了，声音尖锐。”夏勤喊道。 　　随着深度的增加，786号潜艇的外壳发出了可怕的金属扭曲的声音，就像潜艇马上要断裂一样。陆新朋心里七上八下，他想，这大概是文鼎华剧烈的动作，导致潜艇过载了。陆新朋不知道，文鼎华死死的推杆是否违反了操作手册，他以前的飞机就有很厚的操作手册，提醒你各种操作禁忌，如果有人超越了手册上规定的界限，超越了这种飞机在某些速度下的动作幅度限制，飞机就可能会解体，或者使发动机停车。 　　潜艇的速度还在持续增加，大概已经到了20节，郑强没心思看速度的变化，他得盯着深度数字。潜艇的深度设备安装在指挥舱的位置，所以大角度的下潜，尤其需要当心艏部会提前撞到海底。好在之前文鼎华已经在不太快的时候碰撞了一次海底珊瑚，所以郑强准确地知道这艘陌生的外国核潜艇在大角度下潜时的分寸在哪里。 　　尾随的鱼雷正在加速，它向下猛冲时，已经被气泡彻底包围，夏勤能够听到伴随着鱼雷的大量气泡声，相信它的探测能力正在消失中。也许鱼雷后面的主宰正在操心409号射向他自己的那颗鱼雷，有些分神，总之这是个小小的可以利用的漏洞。 　　“别急。” 　　“继续，再等一会儿。” 　　潜艇的舱壁开始发出可怕的，乒乒乓乓的撞击声，这着实让陆新朋有些心惊肉跳。他并不知道，那其实并不算是真的撞击，只是不断增大的水压压迫6公分的外壳上的薄弱部分不断地变形发出的动静而已。 　　“拉起来，大角度，快。” 　　郑强的操艇命令不再带有具体的角度，因为那些对文鼎华没用，他知道文鼎华会用尽全力执行这些命令，即使会让潜艇竖起来，他也不会犹豫，好在核潜艇通常会自行控制角度上限。 　　潜艇里的人们这次听到了金属拉长变形的声音，就像时速超过200公里的火车在刹车，地板的角度骤然变化。陆新朋以前一直不知道，开潜艇竟然可以和开飞机一样的刺激，他被巨大的速度压在了驾驶席上。 　　“右舵。”郑强喊道，他给陆新朋的命令同样很不精确。 　　郑强的命令有他的道理，786号的紧急规避已经使得潜艇的动能丧失殆尽，他现在得给后面的鱼雷出难题，他知道鱼雷的速度很大，复杂的舵面指令，加上海底混乱的扰流，也许会让它自行解体。 　　如郑强之前的判断，尾随而来的是颗40年前的老式苏制鱼雷，按照任何国家海军的标准它都已经不堪使用，应该退休了。虽然这颗鱼雷通过786号的尾流，成功地捕捉到了前面的潜艇正在以30度的仰角向上拉起的动作，同时也作出了相应的指令，但是它必须以一个比潜艇更大的角度完成抬头动作，以抵消自己巨大的速度，而不至于撞到海底。这是个无法完成的动作，因为鱼雷的金属部分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强度，这个剧烈莽撞的动作使得6米长的鱼雷在它最薄弱的部分，也就是当中的位置，开始发生断裂，随后，彻底断成了两截，这个变化突然而至，干脆利落，以至于导线也来不及将引爆的指令及时传导到前部的战斗部。它就这么变成了碎片，沉到了海底。 　　“鱼雷解体了，我听到了。”夏勤喊道。他由衷地觉得，自己实习期间跟着郑强学算是跟对了，这是一个了不起的领导，简单的来说：胆大、心细、遇事不慌。 　　鱼雷没有击中早在郑强的预料之内，不过，他现在还不能放松下来，因为还有另一件事也在他的预料之内，文鼎华正死死地抱着驾驶操纵杆不松手，此时潜艇正在向着海面直冲而去。 　　“停下来。”文鼎华听到后面郑强对他喊话，他决定置之不理。 　　“我不说第二遍。”郑强再次警告道，文鼎华听到了后面有人扳动了手枪击锤，但是他已经判断了形势，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必须拿命搏一下。 　　“轮机，立即停车。”郑强时无法下手开枪，他知道这个人对特派员非常有用，他只能让轮机停下来。 　　不出文鼎华所料，潜艇没有随着郑强停车的命令下子停顿下来，它有着巨大的惯性，仍然以三十度的角度在向上疾驰而去。 　　“我和你打赌，你一定到不了水面上。”郑强看了一眼速度，说道，这是他一分钟内和文鼎华打的第二个赌。不过郑强心里很清楚，他现在也无力阻止文鼎华，30度的仰角使得他即使走到文鼎华霸着的那个驾驶位置也很困难。实际上他现在如果松开抓住潜望镜的手，就会从指挥舱中央掉下去，他也没有把握单手开枪能打中文鼎华，也许把文鼎华打死了特派员还会生气。 　　“尽管开枪好了，无自由毋宁死。”文鼎华豪迈地说道，他旁边的陆新朋也被仰面死死地压在驾驶座椅上，而且被保险带羁绊着，暂时无法阻止文鼎华疯狂的举动。 　　“你以为你学会了开潜艇，可以靠着这样的速度冲到海面上？我看你想得简单了。”郑强说着话，把枪重新插到了腰里，他要看着文鼎华自己认识到失败。 　　“哪怕只是潜望镜露出海面，我们海军的雷达也会发现我了。”文鼎华歇斯底里地吼道，他死死地抱着操纵杆，就像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样。 　　“哦？是这样吗？”郑强冷笑道。 　　“夏勤，现在敌方潜艇怎么样了？”郑强不再理会文鼎华的举动，他开始问别的事。 　　“之前正在规避下潜，409的鱼雷离它不远了，不过我还来不及收集精确的数字，现在的角度听不到了。” 　　“409号的鱼雷打不中它，这是个老练的家伙，他一定预先想好了撤退路线，他下潜就是为了找屏蔽区。” 　　文鼎华很吃惊，郑强竟然不再理会他，此时潜艇仍在以10节的速度航行，虽然速度正在不断衰减，但是依照这个速度，十几秒后自己仍然可以冲出海面了，郑强竟然没有采取进一步的措施阻止自己？难道他真的有把握潜艇会自行停下来？文鼎华胡乱猜测起来。他接着猜测也许是郑强的枪法不行，他怕贸然开枪会打坏驾驶席上的仪器，或者是他认识到根本爬不上来，30度的仰角可不小，他得手脚并用才行。 　　第135章 离别 　　郑强轻轻咳嗽了一下，潜艇开始自行改平，上仰的角度正在变小。文鼎华察觉到了这个没来由的变化，现在，无论他怎么死命地向后拉操纵杆，渐渐改平的趋势都没有变化，这个庞然大物正在恢复平行，缓慢而又不可逆。现在潜艇离着海面只有区区40米了，艇首离着海面应该更近一些，这是潜望镜或者通气管的深度，海面已经近在咫尺了，伸出头就能看到久违的阳光，或许还有远处舰队的桅杆。但是潜艇终于没能继续向上，它最后就停在了这个深度。 　　郑强和夏勤走到文鼎华身后的时候，他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两年耐心的等待，在这一刻终究归于了零。郑强没有拔出手枪顶住文鼎华的脑袋，他只是走过来在他肩上拍了一下，算是安慰，文鼎华自觉地解开保险带，从驾驶席上站了起来，向后走了两步，然后蹲到了地上。 　　“你跑不掉，大仰角冲出海面的动作，已经被美国海军的监控软件取消了。我必须承认这种动作很壮观，但是这个动作会损坏艏部的巡航导弹，所以从洛杉矶级的几艘后续舰起，程序会监控上浮的深度，角度，然后不论你愿不愿意，在接近海面的深度，这样的动作都会被自动终止。”也许是出于同情，郑强还是忍不住稍微解释了一下，这个人与特派员是有些私仇，但是郑强一直还是视他为普通的俘虏。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不知道这些变化。”文鼎华用袖子擤了擤鼻涕说道。 　　“对，你不知道很正常，因为你没有吃海军这碗饭。我们可是一直在跟踪贵国海军的动态，每年更新新的知识，说到底还是我们的职业不同，你关心你的，我关心我的。” 　　“这样的下场，我是不是应该认了。” 　　“呵呵，好像没有别的办法了，要是真的被你跑掉了，特派员那里我怎么交代？” 　　郑强见不得男人哭，于是他一边安慰文鼎华，一边在上衣口袋里摸索着，这是王延秋的制服，他也不知道能摸出些什么。巧的是，他还真的摸到了一块手绢，于是递给了文鼎华，此时文鼎华的鼻涕眼泪已经粘满了他的大胡子，他接过手绢开始擦起鼻涕来。郑强心里想，待会儿把这条脏手绢还给王延秋，一定很有意思。 　　“它们都消失了，鱼雷和那艘潜艇。”夏勤盯着声纳说道。 　　“不出所料，美国舰队呢？” 　　“很近了，最近的艘离我们35海里，速度25节，声纳分析为一艘阿利伯克级，舷号不明，不过，我们已经进入他们反潜武器的射程了。” 　　“那么409号呢？”郑强日道。 　　“调头往西南去了，速度15节，可能是去包抄那艘苏制潜艇，也可能……”夏勤迟疑了一下回答道。 ⑧ ○ 電 孑 書 w Ｗ Ｗ . Ｔ Ｘ t ○ 2. c o m 　　“不是包抄，现在的形势没有继续作战的可能，政委这样做一定是故意接近美军舰队，是想引开他们。那艘小潜艇找得到吗？” 　　“没问题，就在身后不远的地方，一直悬停着。” 　　“我们得先把王延秋和赵平渔弄上来，希望还来得及。” 　　“如果409号去引开水面的舰队，那潜龙4号怎么办？它不可能长时间停留在这艘潜艇的甲板上？”夏勤问道。他知道些郑强的计划，409号如果真的是去引开美国舰队，那这一走很可能就不会回来了，按照约定她引开美舰队后，会自行回基地去。 　　“事情紧迫，我们必须得放弃些东西了，我们谁也没法预计到，竟然会有人搅和了这个计划，对不对？”郑强说道。 　　“特派员会同意吗？” 　　“会同意的，这已经是既成事实了，如果不是老周现在果断的举动，我们可能根本没时间把特派员和老赵弄回来，他们的对接得花不少时间。” 　　不出郑强的预料，周黎声大胆的行动，果然引起了美国舰队的注意，很快他们开始向高速接近的409号转向，这给了郑强指挥的786号充分的时间往回开了一段距离，也给了王延秋和赵平渔时间能够从容地完成这次对接。30分钟后，在美国舰队的眼皮底下，王延秋和赵平渔回到了弗吉尼亚潜艇上。 　　刚才的鱼雷攻击，王延秋都看在了眼里，他当时已经预感到自己和郑强制定的计划会有重大的变化，于是开始动手拆毁潜龙4号内部的存储器，因为这些存储器内，录制了这次任务所有海底视频。王延秋知道，简单的删除命令对于对方的情报人员是没有用的，即使存储器浸在水里好多年，对于有些人而言，还是可以看到内部的资料的，所以必须用暴力的办法损坏那些不能拆掉的硬盘才行。除了普通的设备，还有其他的所有的国籍标志，含有文字标识的东西都要销毁。这艘小型潜艇的使命很可能到头了，要是有炸药应该把它炸成碎片才行。虽然眼下没有炸药，只能将其弃置海底，但是王延秋知道，这艘小潜艇在设计时，实际上参考了俄罗斯一家设计局的一些设计图纸，甚至金属外壳部分也使用了俄罗斯的钛合金加工工艺，所以，一旦落到别人手里，可以起到模糊视线的作用。届时，情报人员可能会被自己的经验所累，无法做出很精确的结论。报告上一旦出现了，“也许”、“或者”、“可能”这样的字样，其实就是说明不了任何的问题。 　　“这下我们该怎么走？”王延秋离开救生舱，飞速走进指挥舱时，吃惊地看到文鼎华正蜷缩在个角落里，没有被捆着。 　　“刚才我们缺少人手，他帮我操艇来着。”郑强解释了一下。 　　王延秋知道郑强肯定也是迫不得已，被一条鱼雷追着，确实没有太多的余地。不过对于文鼎华，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太放松，尤其当舰队快开到头上的时候。这次王延秋回409号，特意带来了一副手铐。形势紧迫，指挥舱里没有人想问他为什么他上潜艇还会带着夜视仪和手铐，反正现在正好能用上。 　　“敌人就在头上，这个家伙现在特别特别危险，你们可别当我的话是耳旁风。”王延秋亮出手铐，特别强调了文鼎华的危险性，他还不知道刚才文鼎华试着冲出水面的惊人之举，只是看到指挥舱内的大部分人都在由衷地点头，表示赞成他的话。 　　王延秋利索地把文鼎华铐了起来，还是不能放心，于是他从工具包内找出一卷胶布，又将文鼎华的嘴堵了起来，这下似乎万无一失了。 　　“409的位置呢？”趁着王延秋铐文鼎华，郑强开始察看起这个区域的态势，现在的形势并不比鱼雷追击时缓解多少。 　　“找不到了，不过航迹上看，4分钟前转向北，然后她开始减速，增加了深度，现在我们的声纳已经找不到她了，她不会再出现了。”夏勤回答道。指挥舱内沉默了一会儿，大家都知道，这次任务由于王延秋不断地修改剧本，现在已经荒诞到了远离了409号潜艇。409号攻击核潜艇是这里除了文鼎华外，所有人心中的一个坚实的依靠。现在，她离开了。大家都很清楚，既然她从声纳上消失了，那么她就不会再出现了，政委已经做了他所能做的，按照计划，她摆脱追踪后会自行返航。 　　“现在这里只剩下了我们。”郑强打破了指挥舱内可怕的沉默，强调了一下事实。 　　“所以，我们得靠自己开回去。”郑强接着说道。他心里其实也有些恼火，事情到了现在这个田地，似乎都是被王延秋搞得一团糟了。但是郑强立即就克制住这个念头，他觉得那有些不厚道，因为走到这一步，其实也是他自己不断纵容王延秋的结果，从本质上讲自己和王延秋一样，都是不肯见好就收的人，这类人确实比较容易把事情搞得一团糟。眼下事情也还没有不可收抬，大体的情况总算还在控制之中，应该考虑的是怎么把这艘潜艇开回去。 　　“我们怎么走？”赵平渔问道。 　　“这得看他们的反潜阵型是怎么布置的，我们务必得小心翼翼地处于暗处，轻举妄动是要命的。他们只有3艘舰只，要搜查这么大片海域，必然有空隙，而且，现在他们刚刚已经被409号给搞糊涂了。” 　　“他们转向了，跟着409号去了。”夏勤突然说道，显然这是个新的动向。 　　“全部三艘舰？” 　　“不是，以最东端的安琪澳号巡洋舰为轴心，远端的拉斯菲尔德号驱逐舰正在转舵，但是安琪澳自己还没有转向。”夏勤回答道，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对方的速度位置甚至是舷号。 　　“他们想利用宽度找到政委，这给了我们机会，我们就从拉斯菲尔德号的附近溜走。” 　　“现在，安琪澳已经减速到了18节，另一艘还不知舷号的伯克级掉在了后面大约5海里，大致速度20节，离着我们最近的拉斯菲尔德号仍然保持24节的高航速。” 　　“有没有标记那艘苏制潜艇最后消失的位置？” 　　“7海里外，确切位置就在拉斯菲尔德的下面，但是驱逐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看起来，409号的动作有了效果，他们根本就搞不清这里其实有两艘潜艇。哦对了，实际上他们没搞清这里有三艘潜艇。” 　　“看看，他们没有找到我们，我常说不必迷信技术，提康德罗加又怎么样？宙斯盾不是也打下过客机？他们也是人，是人就有被弄糊涂的时候。”郑强的话使他身边大部分人稍稍放下心来。 　　第136章 压抑 　　此时离着786号核潜艇最近的拉斯菲尔德号只是在几海里外而已，想开足马力逃脱是不可能的，786号只能安静地等着水面舰艇稀里糊涂地自行离开。 　　“夏勤，你得特别注意后面那艘，它才是威胁，拉斯菲尔德号的被动声纳会被自己螺旋桨的噪音搞昏了头，但是后面那艘驱逐舰大概不会。” 　　“我知道了。”夏勤回答道。他得紧盯着这些驱逐舰，这里只靠他一个人监视所有的水面舰艇，外加一艘水下的不明潜艇，确实有些勉为其难，不过弗吉尼亚上自动化程度很高的电子跟踪以及目标分析设备可以部分缓解他的工作，他可以从显示器上随时监视这些目标的状态，甚至知道了这些舰艇的具体舷号。 　　郑强踱回到电子海图桌，略为思考了一会儿，就开始着手制定新的大迂回航线，十分钟内最近的那一艘驱逐舰就会从上面擦肩而过，这点他倒是不怎么担心。在409号上当指挥员的这几年，穿越岛链或者拦截航母编队是常有的任务，郑强深知，潜艇坐底，看起来是被动挨打，但是对于那些急着赶路的对手来说，恰恰是很好的隐蔽方法。如果那些水面舰只一如以往地高速度行驶，没有使用主动声纳仔细探测的话，基本无法找到眼皮底下的那些可以长时间不露头的核潜艇，水面舰艇要想漫无目标的反潜也不容易，不可能总是拖着根拖曳声纳用较低的速度航行。如果现在，拉斯菲尔德号驱逐舰突然减速到10到15节左右，那才是真正的麻烦，因为那是可以释放拖曳声纳的理想速度，但是，它一直都没有减速，可见他们预想中的目标还在东北面。 　　409号如同一个海底幽灵一样，正牵着他们的鼻子在兜圈子。想到这里，郑强不由得有一些得意，看起来，王延秋把文鼎华的嘴堵起来做对了，这个家伙什么都做得出来，要是趁着现在在海底大喊大叫起来，说不定会被附近某个听力不错的声纳侦听员听到。 　　“相对方位角042，距离25链，两台主机高速运转，还没有使用主动声纳或者减速的迹象。”夏勤平静地说道。 　　“有没有听到直升机？” 　　“一直没有发现直升机，没有听到投掷物，没有声波探测，如果它们使用了吊放式的被动声纳，我们也不会知道。” 　　“不会的，整个舰队都在向东转，已经把我们甩在了编队的最外围了，直升机不会飞到这个位置钓鱼的，他们一定在090方向瞎找一气。”郑强说得头头是道，王延秋在一旁微微点了点头，这让神经高度紧张的赵平渔略为放心，他知道特派员一直对危险有特殊的直觉。 　　“23链，还在原来航向上。”夏勤说道。 　　“我要求你们不要走动，不要大声说话，就这么呆着，只要再等一会儿，事情就结束了。”郑强说道。 　　“但愿如此，这个铁罐子真憋死人了，我他妈实在受不了了，这里简直不是人能待的地方。”陆新朋回应道。 　　“我也受不了了，太折磨人了。赵平渔说道。 　　郑强脸上露出一丝很难察觉的微笑，他觉得陆新朋的泄气话非常受用。在海军内部，诸如潜艇兵和海航飞行员之间的瞎比较一直没有个完，都是些诸如谁的伙食好，谁的岗位更考验意志这类话题，现在有个飞行员承认他受不了潜艇战，这似乎可以间接说明潜艇比飞机更能考验人类意志。 　　郑强腰里的对讲机响了起来。 　　“老郑，主机完全停止了，回路压力下降到了百分之二十，现在只有冷却泵还在运转，转速很低。” 　　这是机电长常大有在说话，现在大部分人都在指挥舱，只有他一个像个超人一样顶在了后面。 　　“我已经看到噪音下降了，干得很好。对了，还有个事麻烦你，请你务必将下面一层的海水淡化装置也关了，我看到它还在运转，也是额外的噪音源。呃……那儿离你近。”郑强说道“但是，我又不知道那个设备操作台的具体位置，我只能看到管道穿过了舱壁而已。”常大有立即回答道，他有一些气愤，郑强竟然把什么事都丢给了他。 　　“我也不知道，这里没人知道，你去找找看。”郑强不耐烦地丢下一句话，都什么时候了，老常还在计较这些。 　　“艇长，我知道那个东西在哪儿，我们从那里收集过淡水，我可以去帮他。”陆新朋插话道，他的话很及时地缓解了艇长与机电长之间的小矛盾。 　　“不早说？那你就去帮他。不过，走路小心着点儿，别磕磕绊绊的。” 　　“明白。” 　　飞行员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指挥舱，踮着脚的动作略有些夸张。 　　“常大有这个人办事，我还是比较放心的。”郑强自言自语道。 　　“敌人还在接近，很快进入我艇的直接打击区了。”夏勤说道。他所谓的直接打击区，就是指上面驱逐舰就快到了一个786号既不能逃走也很难还手的绝对挨打的位置，大致就是离着水面舰艇0到2海里的距离。即使是最老式的只装备深水炸弹的战舰，在潜艇头上也占有绝对的优势。 　　“会从头顶过吗？” 　　“从它现在的航向看，不会，不过会很近。” 　　郑强自己低头看了看对方的航迹，笔直的航迹还在慢慢地延伸着，在绿色航迹的前面有一个发光的点，那就是786号的位置，看上去都快碰到了一起了。郑强还不太会使用这艘潜艇上的电子设备，所以无法缩放倍率，于是他拿着圆规和尺大致比划了一下，这艘驱逐舰如果不改变航向的话，大致会从艇首前300米左右的地方过去，夹角大约40度。 　　“二十分钟内，他们就会开过去了。现在，我命令，全体人员进入绝对静默状态，就是说，不许说话。”郑强说完后，环视了指挥舱内的所有人，然后他拿起对讲机，在频道上找到后舱的陆新朋和常大有，他将同样的话又说了一遍，然后他关掉对讲机，自己也不说话了。 　　王延秋抱着手靠在海图桌上，桌子上放着突击步枪，他的眼睛始终盯着文鼎华，他想，只要文鼎华想乱来，比如用后脑勺撞舱壁什么的，他就冲过去用枪托把文鼎华打昏。 　　与此同时，赵平渔感觉到了空前的压抑，他一直在夏勤身后坐立不定，每隔十秒钟看一次表。二十分钟后，自己和其他人会怎么样？他不敢往好的地方想，也许敌人只是在装模作样，假装没有发现一动不动的786号潜艇，一旦它们到了最近的位置，就会突然扑过来，跑到潜艇的头上拉屎。这样的念头一直盘踞在老赵的脑子里，老赵使劲摇了摇头将这些不吉利的想法暂时赶了出去，然后他抬手又看了眼手表，只是捱过了十五秒钟而已。 　　郑强也觉得时间难熬，他想起自己一直有件事还没有完全搞清，角落里那部独立的CCS2型的火控设备的作用到底是什么？所有的火控设备走向集成是一个趋势，为什么786号如此的独特？于是静静地走了过去，打开界面查看起巡航导弹的发射程序，想找出它和旁边BSY3型系统使用上的区别。他注意到CCS2的操作台旁有个可抽出的小型抽屉，于是拽了一下，没怎么用力就抽出个方形的操作台，看起来这个系统的花样还不少。抽屉状的操作台上有一根横置的操作杆嵌在塑胶盘内，郑强将其板起，这个操作杆“咔”的一下垂直坚了起来，可以左右前后摇动了，非常地灵活，看起来不像是操作鱼雷或者巡航导弹这类笨拙的东西，这让他有些迷糊。 　　郑强有些搞不明白眼前的东西，他疑惑地摸了摸下巴。飞行员陆新朋正巧走了进来，他一眼看到了那个郑强摆弄的操纵杆，这似乎是某种飞机的操纵杆。他看到郑强正一脸地迷茫，于是走到郑强的旁边用右手做了个向下内切的动作，就像在形容一架飞机俯冲一样。 　　郑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他已经知道飞行员想说的是什么，陆新朋想告诉他，这是一种无人机的操纵杆。之前，郑强从没有想过潜艇上会有这样的东西，即使是战略核潜艇，打击的陆地目标也都是很早以前标定的，潜艇除了偶尔携带蛙人，或者升起潜望镜看看海岸线，一般来说没有侦查陆上目标的任务，也一直缺乏这样的手段。但是现在看起来，美国最新的潜艇上已经装备了某些无人飞机，这是他们一直还在隐瞒世人的，也许这是他们最新的濒海打击的战术思想的一部分。 　　夏勤突然脱下耳机半转过身，他对着郑强伸出两根手指，做个剪刀状，然后水平扭动几下，示意对方刚才转动了一下，但是这次转向使得它远离了786号。 　　郑强站起来走到中间，他有一些坐不住了，仔细看了一眼对方航迹，拉斯菲尔德号已经超越了786号，没有减速或者掉头的迹象。 　　第137章 审问 　　20分钟后，美方的驱逐舰已经在5海里外了，看上去这次郑强又侥幸脱险了。 　　“静默状态可以解除。” 　　郑强宣布了这个命令后，自顾自抽起烟来。 　　“拉斯菲尔德号走远了，另一艘驱逐舰紧跟前面的巡洋舰在8海里外。” 　　“嗯，这一带还是不安全，我猜他们的两栖攻击舰还在后面，我们只能绕着走，要是能接收到海军的长波通讯就好了。”郑强说道。 　　“这里离基地太远，美舰队又是紧急调动，不容易侦察，所以还得靠你带我们回去。”王延秋回应道。 　　“路线我想好了，从加里曼丹半岛的北部海湾绕个圈子，那里水深，还有几条淡水河的入海口，所以有稳定的深水密度层，可以帮助我们隐藏这艘潜艇，即使被跟踪到了，谁也不知道我们的最终去向。”郑强很有把握地说道。 　　“那潜龙4号怎么办呢？它还在后甲板上呢。”赵平渔问了句。 　　“没办法，只能丢掉了，还得尽量丢得远些。”王延秋回答道。 　　“我总觉得，这个代价太大了。” 　　“别担心，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一定会有新的更好的，说不定能潜得更深。”王延秋安慰道。 　　“太可惜了，这次任务还没有一次潜水的深度超过210米的，这艘小艇能潜超过4500米，糟蹋了。” 　　赵平渔如此心有不甘也不是没有原因，409号是郑强的，这艘786号是王延秋想要的，最后都能安全反航，单单把他的小艇给抛弃了。 　　“老赵，待会儿我们启动主机，你没事儿就去后面帮机电长，他有些忙不过来，需要人手。”郑强说道。 　　“行。我这就去帮他。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启动？” 　　“还得再等两个小时，我必须确定周围听不到其他危险了才行。” 　　郑强的这句话似乎触动了王延秋的心思，他走过来小声问了问郑强，附近的那艘不明潜艇最后的动向，郑强也不想吓着他，在海图上草草地将它最后消失的地点指给了王延秋看。 　　“就这么消失了？真是见鬼了。”王延秋说道。 　　“我也觉得是太蹊跷了，不过，我想他总该知道一些，可以问问他。”郑强说着朝文鼎华的方向看了一眼。 　　两人悄悄核计，还是趁着现在暂时的平静，再审问文鼎华一下，说不定能找到些新的有用的信息。于是两人过来，每人架起一条胳膊，将文鼎华架到了外面，就近找到了间原来的艇员住舱，将他塞了进去。不过问之前，首先的问题是王延秋用的胶带把文鼎华的大胡子都粘住了，两人只能将文鼎华摁在椅子上，非常粗暴地用剪刀将胶带连胡子剪了下来，疼得文鼎华直叫唤。 　　“我操，还真麻烦，这家伙乱动，比上马掌还难。”郑强喘了一口气说道。文鼎华不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盯着这两个人。 　　“我们的政策你大概是知道的，我们不会虐待你，不过你也得老实点。”王延秋先开腔交待一下。 　　“你差点把老子的鼻子剪掉。”文鼎华挺了挺自己的下巴和鼻子，手腕上的手铐让他很不自在。 　　“外面那艘阴魂不散的潜艇，你知道多少？” 　　“你先把我的铐子解开了，我就说。” 　　“不行。”王延秋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那我凭什么告诉你？” 　　“就凭你的鼻子现在还在。”王延秋一边说，边用剪刀修起了自己的指甲。 　　“好，我可以说。这艘就是25年前沉没在大西洋的K219号。” 　　“这个我们早就知道了。” 　　“2年前，我们在海底找到了它，具体位置在巴拿马以东的地方，你可以去看海图上的记录。” 　　王延秋对着郑强点了点头，这部分他已经看过指挥舱的航迹纪录了，没有问题。 　　“不过，那是一个圈套，有人已经把它修好了，它能开动，大概还换了燃料，跑得还挺快。它的核泄漏和巨大的噪音可能是个假象。” 　　“那么，谁在驾驶它？” 　　“这个我也想知道，上校知道但是他不肯说，他只是说过，是他的同路人。” 　　“是人类？” 　　“嗯，肯定不是你我这样的人类，应该是个被细胞控制的人，如果那些核污染是真的，没人能驾驶这艘潜艇，我还记得他的放射剂量可以在几天内杀死一个人。” 　　“这么说你还靠近过它？” 　　“没错，实验室的那八具海怪尸体，当时就在那艘潜艇附近躺着，看上去死了很久，我以为捡了个便宜。我当时猜想，这些奇怪的海底动物是被潜艇的核辐射杀死的，我想，即使海水可以有效的屏蔽辐射，但是它的剂量一定还是太大了。”文鼎华耿耿于怀地说道。 　　“所以，后来你把那些尸体弄上了这艘潜艇？” 　　“对，我以为它们死了。我当时在围壳隔舱内检查了每一具死尸，但是上校一直在催我，所以我封锁潜艇过道的时间有限，我只能以对艇员保密为优先，不可能检查得太仔细，所以我不知道这是个歹毒的木马计。” 　　郑强听着文鼎华的话，听上去，他暂时还没有故意隐瞒什么，这些事409号之前也碰上过，同样有被故意留下的死尸，然后它又从冷库里活了过来。但是郑强心里还是有很多其他的疑问，比如说上校是怎么被感染的。 　　“据你说，你在地壳下还见过这艘潜艇一次？”王延秋继续发问。 　　“嗯不错，海平面下一万两千英尺的地方，上校离开后，我偷偷跑到指挥舱，从潜望镜里看到过一次。我记得，这艘潜艇当时就在几百英尺外，半潜状态，只露出围壳，我想上校当时可能上过这艘潜艇，和上面的驾驶者有过交流。后来的很长时间里，这艘潜艇总是在786号附近转悠，有几次帮上校在危险中脱困。” 　　“但是刚才，它还向这艘潜艇发射了鱼雷。”郑强说道。 　　“这不难理解，它肯定已经知道上校被你们骗走了，现在你们已经控制了潜艇，它想除掉你们了。”文鼎华换了个姿势斜躺在椅子上，说道。 　　“那么你认为，这个奇怪的操控者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呵呵，这个我还真知道一些。几个月前上校和我在通话器里聊天，他无意中透露了一些。” 　　“说说看。” 　　“你先给我一根烟抽。” 　　王延秋点燃了一根香烟塞到了文鼎华嘴里。他知道文鼎华以前并不抽烟，这只不过是他试探着讨价还价的第一步，但不管怎么样，他能合作总是好的。 　　“就在潜艇离开一万两千尺处的神秘港口几天后，上校有些按捺不住，他有些卖弄的说人只不过占有地球表面的三分之一，却一直妄想着太空，实际上，人类对自己脚底下的世界也很无知。” 　　“哦？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深海底下，有一些没有潮汐的港口，千百万年以前就一直在那里了，他现在可以偷偷进去。” 　　“进去找不死细胞的秘密？”王延秋脱口问道。 　　“他没说，实际上我不记得上校提过这个词。我想“不死细胞”只是你狭隘的眼光能看到的，整件事里最肤浅的那部分，这只是表象而已。” 　　“这也是你的看法？” 　　“当然了，我知道你一直以为不死细胞也有生物学规律，只是基因中你不了解的某部分遗传信息，导致了它能无限地分裂，也许是某种生物酵素控制了这种不间断的分裂，就像癌细胞里总是有活性很强的端粒酶。” 　　“难道不是那样吗？” 　　“我今天告诉你，那是大错特错的想法。不用难为情，我之前也一直陷在类似的思考里不能自拔，但是事情比你能想到的要复杂得多。” 　　“别的原因导致细胞不停地分裂？” 　　“它不光能分裂，而且能传染。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不死细胞不但无法预测感染结果，它还会选择感染对象，机理我一直没搞明白。如果你去翻我的日记，上面有具体的记录，唯一受到感染的是指挥舱和轮机舱的十个人，看上去就像计算机病毒一样的精确，一样的有目的性。” 　　王延秋一时无语，他很难判断文鼎华是不是又在耍什么花招。 　　“我记得上校说他的感染你负有责任。”郑强忍不住好奇心，接着继续这个话题。 　　“他说得没错。当时，我们在海底缺乏实验动物，我以体检的名义，抽取了全体艇员的血液，也包括我自己的，每人大约15毫升，然后使用了这些血液样本与粉碎了的海怪细胞进行了一些很初步的感染观察。在我的常识看来这是毫无风险的，但是……” 　　“但是，它只在一部分艇员的血液内复制？”王延秋插话道。 　　“没错，有大约十个人的检测呈阳性，在其它人的血液中没有任何的迹象。” 　　“这些样本有没有危险？”王延秋谨随地问道，在他想来也不大会有危险。 　　“确实有危险，试管内的血液竟然开始沸腾，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然后一部分气化后，弥漫到了空气里，我来不及采取任何的隔离措施。当时，我仍然抱有侥幸心理，我想要是发生感染最多也就是感染我自己，因为我离得最近，但是最后的情况和之前的检验分毫不差，有十个人被感染，就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第138章 不稳定的海底 　　“为什么不采取措施？” 　　“我有些麻痹。在我发现克劳福德和他的军官有些不对劲的时候，那些怪兽从实验室的死鱼尸体里冒了出来，简直是里应外合，杀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你等一下，什么是弥漫到空气里？你最好好好说清楚这个细节。”王延秋打断了文鼎华的话，他希望文鼎华解释一下整个感染过程的细节，这个过程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当时，我按照基因测序的步骤，将样本待拣，离心分离，沉淀，然后灌进毛细管内电泳，但是最后这几个步骤还来不及完成，所有的样本都在离心管运转时出了问题。样本变得不稳定，我不知道它们在很短的时间内增殖了多少倍，总之内部的压力增加，迅速膨胀溢了出来。这里没有合格的实验室，我想就是那一刻开始，这些物质通过空气循环系统将整艘潜艇都污染了。” 　　“我猜就是这样的。”文鼎华故意说得含混不清，不过大致上，王延秋是听明白了。“这就是你想做的DNA测序？” 　　“实际上，谈不上是DNA测序，我没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冗长的基因检测，我只是想先初步确定它的物种，还不敢奢谈测序，你也知道它们没有性染色体，”文鼎华说着，看了眼王延秋。看到王延秋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从染色体追根朔源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我需要从细胞核外的线粒体细胞先找到这些动物的源头，如果它们有源头的话。” 　　“就是说线粒体测序？” 　　“嗯，线粒体DNA的分子量不太大。” 　　“刚才为什么不说这些？故意省略了，还是给我留一个陷阱。” 　　“哪儿有那么严重，我只是……只是不想把事情搞复杂。” 　　“哦？这个话怎么讲？” 　　“你别见怪，因为你一向不是那种思维活跃能跟上节拍的人，如果我必须说明较复杂的东西，我会找这位中校，而不是你，如果你在场，我宁可跳过些细节，这样可以避免在细枝末节的事情上和一个糊涂蛋纠缠不清。” 　　“得了，你还真敢胡说八道。”王延秋闪电般地伸手将文鼎华叼着的香烟拿了下来，掸了掸烟灰，又塞回了他的嘴里。 　　“下一个问题。你发现它只感染特定的人？” 　　“没错，特定的人，我使用了全体人员的血液，包括我自己的，共三十六组，只有十个人的血液会起变化。整件事就像是个阴谋，它们好像知道我会这么做，会使用离心设备，它们还知道我们公司的离心管的管壁对温度与压力很敏感，会爆裂，会溢出，会污染潜艇。” 　　“这么说，你以前从没碰到过这种事？” 　　“当然没有，研究分子生物和化学不同，生物实验室里怎么会有不稳定的试剂和组织样本？简直是闻所未闻。” 　　“如果你不使用艇员的鲜血，它们也没有感染这里的人呢？” 　　“我猜它们会来硬的，那些死鱼肚子里的东西会钻出来，大概会炸毁这艘潜艇。它们的体内有些易燃物质，你应该知道是类似黄磷这样的物质，像一层蜡一样凝结在表皮下，可以剥离下来，有股子臭味。据我所知，它们死亡或者生气，都可能会点燃它们自己，它们的粪便都可以自行销毁，这也就是几千年来，没有任何这种东西的尸体和其他可以证明它们存在的生物样本落到人类手里的原因了。” 　　“但是，为什么这些东西会感染这艘潜艇的10名成员，而潜人409号的那只却只想破坏潜艇的反应堆？”郑强忍不住问道，好像是问文鼎华。 　　“我想，一定有内在的逻辑。”王延秋在一旁抢答道。 　　“关于这一点，你们可以想想看，你们的潜艇和这艘到底有什么不同？也许这个差别可以帮你找到方向。”文鼎华随意地说道。 　　“都是类似的攻击核潜艇，我想不到有什么大的差别，最多，这艘潜艇上多了12枚巡航导弹。”郑强同样心不在焉地回应道。 　　“也许就是这个差别，它们绑架这艘核潜艇，想要的就是这些巡航导弹。”王延秋也有些吃不准地说道。 　　“这不大可能，如果它们想和人类开战，外面那艘K219上面有16枚弹道导弹，超过50颗核弹头。”郑强断然否定了王延秋的看法。 　　“也许它们只是想要些能在大气层内使用的比较精确的武器呢？也或者发射弹道导弹需要一些特殊的手段，比如密码，而它们弄不到呢？”文鼎华说到这里，适可而止地停了下来，其实他的思路也就是比其他两个人快了几秒钟而已。 　　王延秋敏锐地察觉了一些名堂：“对了，你说的那个地壳下的停泊地，有多大，多高？” 　　“我不知道，我只能看到外面光线不错，看不到高度。” 　　“你就没想过朝上面看看？” 　　“当然想过了，这具潜望镜也有对空警戒的角度，我原本想找找天体，北极星什么的，那里的顶部就像夜空，但是没有云层和天体，我猜有个巨大的极高的穹顶，当时我没有使用激光测距，测量穹顶的高度，我怕激光束会惊动周围的什么东西。” 　　“你说过，总共只感染了10个人，具体都是什么岗位上的？” 　　“都是指挥舱的人，还有轮机控制室。” 　　“包括武器操作员？比如说发射巡航导弹的岗位？” 　　“很难说，确实有一名中士负责发射巡航导弹，但是本一次任务前，他临时没有上潜艇，指挥舱的那个单独的座位就是他的，刚才郑艇长已经摆弄过那些玩意儿了。”文鼎华说着，还看了一眼郑强。局面出现了僵持，因为王延秋暂时已经提不出新的问题了。 　　三个人沉默了一小会儿，王延秋刚想说什么，过道里脚步声响起，是夏勤突然从外面钻了进来。 　　“艇长，朝北去的敌舰离我们很远了，是不是可以起航了。” 　　郑强看了下手表，时间还早。 　　“再等等吧，等他们再走的远些。” 　　“但是刚才，我们探测到了一次地震，震级不大，但是我想还是应该告诉你一下。” 　　“地震，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 　　“我从声纳里捕捉到了些地壳里的声音，很微弱，震感很难察觉，只是声波的传播方式与其他声源的传播方式都不同，很像是一次离地表很近的微震。”夏勤补充了一些其他的信息。 　　“老郑，小夏大概没有弄错，几个钟头前，我和老赵在外面干活儿的时候也感觉到了一次地震，看起来这里的海底不是很稳定，我们最好有些准备。”王延秋说道，他的话确实起到了作用，郑强开始认真起来。 　　“好的，我们这就走，不过你得帮我操舵。”郑强说着在王延秋肩膀上拍了一把，两人站起身，又将文鼎华拖回了指挥舱，现在他们已经有一个共识，就是文鼎华绝不能离开视线。 　　“夏勤，我交待的往加里曼丹的航线制定的怎么样了？” 　　“已经完成了，我保证航线曲折，深度多变，没人能追踪得到。”夏勤略显自夸的回答，让郑强很满意，他就是喜欢自己的官兵有自信。 　　“别先急着保证，让我们先上浮20米。”郑强开始一个人控制整艘潜艇的压载水舱排水，他已经有了经验，潜艇上浮的既缓慢又平稳。趁着这个功夫，王延秋又坐回到了艇首水平舵操作员的座位上。 　　“轮机，还要多久能用极慢速的前进？”郑强用对讲机问后面的常大有。 　　“报告，现在就可以缓慢启动，十分钟内汽轮机可以提供较高的转速。”常大有说。 　　“干得很好，我让老赵过去帮你，就想是让老赵来分担些你的重担，两个人总好过一个人。”郑强想稍稍安抚常大有一下。 　　“呵呵，刚才我已经教过赵平渔一些操作了，可惜他什么都没学会，现在赵平渔只能打打下手，传递工具而已，作用不大。”常大有非常不客气地回答道。郑强心想，要是老赵在常大有身旁听到这些话，一定会非常受伤，但是非常时刻，也只有委屈他一下了。 　　“轮机前进，最低转速。” 　　786号潜艇开始缓缓地开动起来，不看仪表都很难感觉到，眼下他们的任务已经变得十分的单纯，就是带着所有的疑问和这艘宝贵的潜艇，离开这里，回到祖国去。 　　“海底的震动有些频繁了，刚才十分钟内我又听到了两次，象一种持续的嗡嗡声，每一次持续两秒。”夏勤说道。 　　“这些都不要紧，只要没有鱼雷朝我们过来就行。对了，北面美军的舰队还探测得到吗？ 　　“20分钟前，最后一次接触在015方向上，25海里外，我们转向后，艇首声纳的作用下降很多，如果我们有拖曳声纳大概还能听到，哎，可惜，都被我炸毁了。”夏勤说到“被我炸毁”这几个字时，刻意地表现得有些惋惜，但是指挥舱里谁都能听得出他的矫情和隐藏不住的骄傲。 　　半个小时过去了，潜艇慢慢地向着西北爬行了有限的几海里。 　　“夏勤，这一段时间一直没有可疑的接触？”郑强问道。他看到夏勤一直埋头在倾听，没有任何的报告，生怕自己年轻的航海长会渐渐地放松警惕。现在潜艇的安危就维系在夏勤一个人身上了，早一秒或者晚一秒发现敌人，都会给水下作战带来变数。 　　“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的接触，我特别留意了那艘不明潜艇消失的方向，如果它再次出现，应该会在左舷方向，我会特别小心的。” 　　第139章 正浮力消失 　　“很好，如果它再次出现，我们也不能光逃跑，也得给他点厉害瞧瞧。”郑强说。 　　“但是它们也许能操纵海底的生物来挡住鱼雷的航道，它们有这个能力，对于那些灵活的海洋生物来说，鱼雷可是够笨重的。”王延秋及时地给郑强泼了点冷水。半个小时以来，他都没有听到过给他的任何舵令，他只能按照眼前圆形的显示器内的一条十字线的指示，将它大致对准中心的水平方位，从而微调潜艇的姿态，实在是无趣的很，他很想站起来走走，活动一下。 　　“这一点我得想想办法，政委发射那两条鱼雷的手法确实太死板，不够多变，别人可以预测航道，等着鱼雷自己撞上来，不过这也好，可以让它放松警惕。”郑强相当乐观地回答了王延秋。 　　事实上，对郑强而言，要驾驶这艘核潜艇航行已无大碍，他现在比较担心的是武器操作人员的不足。潜艇与潜艇的对抗往往需要人工的目标运动解算工作，这是射控计算的重要部分，大部分潜艇都会故意减少噪音，这样可以有效地迷惑声纳的电子测距能力，而人工的描迹则不易受骗，现在郑强得自己拿着尺子在纸上干这个。这样一来，鱼雷舱里就缺少一个操作员，虽然这个岗位只是个按照命令拉下发射手柄的工作，但是显然不能让文鼎华去干这个，因为他比任何其他潜在的威胁都要更危险。想到这些麻烦，郑强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个动作被文鼎华察觉到了，他一下子就猜到了郑强的心思。 　　“也许你可以把我铐到鱼雷舱去，铐到个能够得着发射柄的地方，这样，我可以帮你完成一次发射。我知道3号、4号鱼雷管里还有鱼雷，你得用他们反击。”文鼎华小心翼翼地说道，想得还挺周到的，让人不由得觉得他的这一套确实是可行的。 　　“我们现在必须同舟共济，我们在一条船上，或者说一条艇上。”文鼎华见郑强没有立即否决，开始得寸进尺地推销自己的方案。 　　“老郑，你不要相信这个人的任何鬼话，他唯一的目的就是逃走，让他离开你的视线是最大的冒险。尤其我们现在胜利在望，多花几天就能回家，不需要再冒多余的风险。”王延秋赶紧说话，扼杀了郑强脑子里的侥幸想法。 　　“对，你说的没错。”郑强猛然醒悟过来。文鼎华见没有了机会，立刻就不再说话。 　　“报告，225方向，不明低速物体接触，航向不明，速度不明。”夏勤突然报告道。 　　这个不明目标一会儿就消失了，过了一会儿又出现了十来秒，然后又不见了，就如同一片飘渺的海市蜃楼一样。郑强知道那艘苏联潜艇的噪音其实没有前几次探测到的那么大，它之前一直在伪装各种假象，或者说故弄玄虚，实际上它的操纵者应该是个老手。它真正的目的很可能就在786号上，这可以从它受到攻击后并不是慌乱地躲闪，而是先向786号射击，一直到最后一刻才规避上可以看出一些线索。 　　786号的两根拖曳声纳都被摧毁了，当它掉头离开的时候，巨大的艇首声纳也无法有效地探测后部的范围，这让郑强很烦恼。786号现在只能维持2节的速度，再快可能会把潜龙4号弄掉，王延秋希望把这个小累赘尽量丢的远一些，所以郑强眼下还没法儿加速或者机动。 　　“这小子一直鬼鬼祟祟跟在我们后面，也不知道有多远。” 　　“你想怎么办？” 　　“调头干仗，我没有把握，这是一艘刚俘获的潜艇，我不熟悉作战系统，人手也不够。 　　“你是想加速甩掉它？” 　　“特派员，老赵的那个小潜艇确实是个麻烦，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不如尽快抛弃算了。”郑强鼓动王延秋道。 　　王延秋看了看海图，离着布满飞机船只残骸的那片海域只有几海里，几乎还没有跑远，这个距离，使用主动声纳或者拖曳的侧扫声纳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发现海底大尺寸的金属物体。但是眼下情况特殊，这样做的长远风险似乎没有超过外面那艘潜艇的短期威胁，指挥K219的疯子确实会开火，这一点不用怀疑，之前他也已经表演过了，如果他孤注一掷地发射一颗1万吨当量的核鱼雷，郑强怎么机动都躲不了。 　　“我想过了，两害相权取其轻，就照你的想法，把这艘小艇丢掉好了。”王延秋回答道。 　　“那就交给我好了，我会按照我的常识来处理的。”郑强说完，去察看海图，想就近找一个较深的地方抛下小潜艇，这很容易做到，只要略微加速或者改变姿态，小潜艇就会自己掉下来。 　　“夏勤，你把那个艇首的高频避撞声纳打开，我需要重新测量这一带的地貌。” 　　“我们可能处于浅海水声通道的汇聚区，会不会有风险？” 　　“我认为没什么关系，美国舰队已经过去了，至于其他的威胁么，它们好像一直都知道我们在哪里。” 　　弗吉尼亚的避撞声纳的探深部分位于潜艇龙骨的前端，可以向下方发射脉冲，探测海底的深度只是最小儿科的功能，它还可以测绘复杂的数字地图。郑强一直不太相信美国人在这一带的海底测绘，据他所知，美海军的重点一直是第一岛链的东北部分，并不是这里，所以一直以来，游弋在这一带刺探的军用间谍船，主要都是以偷听电磁信号为主，海底测绘的船只并不多。 　　过了一会儿，夏勤就发现郑强的做法确实有道理，新的地形图果然有异于计算机存储的旧海图，潜艇的正下方有条很深的海沟并没有在海图上标注。 　　“你说的不错，他们的数字海图确实没有更新，这些年海底地貌有些变化了，我们贸然加速确实有撞山的危险。”夏勤说道。 　　郑强皱着眉头走到图形站前。事实上，他原本只是保险起见，这一带的大致海图就在他的脑子里，没想到扫描的结果竟然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显示部分分为二维和三维，从刚刚测绘的结果看，果然一条新的高沟正在不停地衍生，数字地图的图形都是三维合成，一条比786号宽得多的深沟，就在786的下方。在旁边的二维显示上那是条阴影，旁边用数字标注着不同的深度。 　　“这一带的海图我看过很多遍，几天前我还在研究这里的海底地貌，为什么我不记得有这一条海沟？” 　　王延秋丢下岗位也走了过来，他的记忆很好，而且不久前和郑强研究过这一带的海图，他仔细看了一会儿，也不记得在409号的海图上有这样的地形，他记得这一带应该是平坦的，但是他还不想急着发表意见。 　　“夏勤你好好想想，我们自己的图上是不是也没有标注？”郑强问道。 　　“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海航战机坠毁的区域就在这个区域的东面，我也不记得这里有这样的地形，否则我们可能将伏击阵地改到这里。” 　　夏勤说话的时候，陆新朋回头看了这伙人一眼，他不知道他们在谈论问题有多严重，以至于提到了他的坠毁。只是王延秋擅自离开了岗位，让飞行员有些不满，他已经坐了很久，不知道能不能也站一会儿。 　　“平均宽度35米，深350米，至少我们测量的这段就是这个样子。”夏勤看着屏幕读了一段数字。 　　“没什么严重的，可能是最近的地质活动造成的改变。”王延秋眉头紧锁地说道。 　　“地质活动？” 　　“这只是上次吞噬潜龙4号的那条海沟的衍生部分，如果你将它向东延长就可以看到它们大致是在一条直线上的。”王延秋说着用手在显示器上大致比划了一下。 　　“我以前听说，即使是大陆漂移，每年也只移动几厘米而已。”夏勤说道。 　　“对，我也是这么听人说的，但是如果一件事存在，我们只能认为它是合理的。我不想多解释我不懂的东西，不过，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在这条海沟上航行的好。”王延秋说道，他内心的担忧似乎正在增加。 　　“我有个主意，我们就把那艘小潜艇丢进这条海沟，这样就没人能找到它了，然后我们加速离开它的上方。”郑强说道，他发现自己和王延秋的设想，终于有了一点折中的交汇点，这还感谢这条莫名其妙出现的海沟。 　　“行啊，是个不错的办法。”王延秋同意了郑强的建议。 　　“你们这些年轻人，事情比你们想象的严重了。”一个声音插话道，王延秋转过身子，打量着说话的文鼎华。 　　“你们有没有将刚才的轻微地震和这条沟联系起来？”文鼎华郑重地说道。 　　“你想说什么，尽管直说，我们时间不多。”王延秋严肃地看着文鼎华。 　　“无论你们想朝那面开，赶快转向，不要研究这下面是什么东西了，也别管你们那个丑陋的小潜艇了，它掉在哪儿都不重要了，你们能捎带上我活着离开这里就算很好了，坐一辈子牢我也愿意。”文鼎华说完，直勾勾地看着指挥舱中央的几个人，不再说话。 　　王延秋愣了几秒钟，然后转过身对郑强说：“那就照他说的办，抓紧时间。” 　　第140章 漩涡 　　听到郑强的话，指挥舱内的人就像上紧了发条一样，立刻各就各位。郑强几步跨到车钟控制台上，将速度旋钮旋到前进二上，然后用对讲机告诉常大有，他得在最快的时间内提高航速。不等常大有说话，他又跑到压载舱控制席上，他想增加些正浮力，将潜艇上浮一些，然后可能的话，他想让潜艇稍微向一侧倾斜些，这样就可以稳妥地将潜龙4号从一侧丢到海里。他这样想自有他的道理，因为，如果那艘小潜艇下落的姿势不当，可能会碰到前面的帆罩或者后面的十字舵，那就会造成很难估量后果的麻烦。 　　“我发现，这条海沟的宽度好像有了些变化。”夏勤迟疑地说道，就好像注定是自己搞错了样。 　　“宽度变化？听到什么了吗？”王延秋赶紧追问道。 　　“各种背景杂音，但是附近有些气泡声，是新出现的，像是海底的天然气泄漏。”夏勤接着说道。 　　“老王，我们得稍微拉起些。”郑强说道，他觉察到这里可能会有些不对劲。 　　王延秋立刻照办。 　　“不要太剧烈，那艘10几吨的小潜艇如果往后倒，可能会撞坏泵喷射推进器。” 　　十秒钟后，指挥舱内大部分人都感觉到地板在往一边倾斜，就靠着郑强一个人操作，这项工作还进行得挺顺利的。潜龙4号的硬质裙罩开始被海水撕裂，但是水压本身又牢牢地固定着它，郑强只能继续不停地向一侧的压载水舱注水。 　　“我提醒你，你这样磨磨蹭蹭可不行，这条海沟可不是没来由出现的。”文鼎华坐在地上说道，他明显是这里最担心的一个人。 　　“谢谢提醒，我受过专业的训练，抽象的威胁永远要排在现实的威胁后面，不用你提醒我该怎么做。”郑强回敬了一句“外部杂音加大了。”夏勤摘下耳机插了一句。 　　“嗯，还有，海沟还在持续变宽，就像板块分裂一样。”夏勤接着补充道。所有的人都有些吃惊，如果他的描述正确，那肯定是件很重大的事情，但是潜艇仍然处于静止状态，即使稍稍有些偏，那也是郑强调整的结果。 　　郑强瞄了一眼压载水舱控制系统上的显示器，他察觉到刚才排水后得到的正浮力正在缓慢地消失，这有些不可思议，他以往的生程中没有类似的经验，他现在往一侧注入的水并算不多，远远没有之前排出的水多，他暂时还想不到答案。 　　“左舵。” 　　“继续加速，到5节。”郑强机械地发布命令，他仍然没想明白那个问题。 　　“如果下面的海沟在吸入大量的海水，它就会抵消你的正浮力，指挥官。”文鼎华喊了起来。 　　“我操，大概被你说对了，为什么不早说。”郑强责怪文鼎华说道。 　　“我也是刚刚才想到，长官。”文鼎华带着哭腔解释道。 　　郑强开始快速地排水，他几乎是将面板上所有的排水开关都拧了一个遍，但是这项工作并不轻松，一时怎么也快不起来。 　　“报告，转弯速率很低。我们就像被黏住了！”陆新朋喊道，他发现潜艇侧翻的趋势明显大于转弯的趋势。 　　郑强也注意到脚下倾斜角度在增加，开始加快将先前在一侧压在水舱内注入的水排出，以保持平衡，同时增加浮力。他把夏勤喊了过来帮他一起干，现在看起来，监听声纳已经不是当务之急了，如果敌人要趁着这个当口发射鱼雷，那就让他们动手好了。 　　“也许动力还是不足，我们慢慢在盘旋。”夏勤不需要看任何仪表，脚下的地板正在旋转中。 　　“陆新朋，你试着反向操舵，王延秋你再拉起一些。” 　　郑强的新部署没有任何的效果，潜艇此时非但在低速转动，它的深度也在下降中。 　　“潜龙4号怎么样了？它还在吗？”王延秋问道。 　　“我不知道，可能已经脱落了，现在它已经不重要了，我们得想法儿增加动力。” 　　郑强说着拿起对讲机：“常大有，你得用最快时间，将转速提高到最高，我们好像有麻烦。” 　　“明白。”动力舱立刻给予了回答。 　　“你用这种办法无法改出盘旋，我在半空中见过这种情况，我们附近大概有个超大的漩涡。”陆新朋提醒道。 　　“超大漩涡？”郑强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但是想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情况。 　　“八成就是那个，把那些船只卷人海底的那种。” 　　“那你认为该怎么办？” 　　“我们可以试试顺着目前的旋转方向加速，看看能不能逃离向心趋势。” 　　“你可以试试看。”郑强说道。 　　“你们什么也不必试了，我们逃不掉了。”文鼎华半躺着，适时地散布起他的失败主义论调。 　　“我看到这条海沟的宽度和深度都在增加中，是不是测绘声纳坏了？”夏勤瞄了一眼避撞声纳发回的数据说道。但是，指挥舱里没有人想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一定能行的，这条潜艇的动力比潜龙4号大多了，我们还不是成功地逃了出来。” 　　王延秋使劲扳动着操作杆说道，这里见识过大漩涡的可不止陆新朋一个人，他确信陆新朋的判断，下面有个空间正在吸入海水，和前一次自己遇到的情况一样，他想只要海水渐渐填满了这个空间，786号自身的正浮力就可以起作用。 　　“这艘8000吨的潜艇就像抽水马桶里的一根火柴，它会在最后一刻被卷进去，但是无从逃走。”文鼎华打了个比方，他的比方似乎很恰当，因为确实勾起了陆新朋的一些回忆。 　　“不久以后，在海面上会生成个直径几百米的大漩涡，它在海底没那么大，但是力量更强。它们决定了不让我们离开，我们就注定离不开这里。” 　　没有人理会文鼎华，不过他的话指挥舱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情绪不是故意装出来的，这谁都能感觉到。 　　陆新朋的努力好像有了一点成效，潜艇似乎正在慢慢远离大漩涡的中心，也许就这样跟着它转动，一旦速度足够786号就能克服巨大的向心力量，从某个地方逃脱。 　　“所有的压载舱都排空了。”夏勤单手搭着控制台上的显示器说道，这里所有的人都能感觉到自己始终有向一侧倾倒的趋势，而且情况正在变得越来越糟。 　　潜艇的速度正在不停地增加，潜艇本身已经严重地倾斜了过来，就像一辆高速转弯的摩托车一样。 　　“待会儿速度足够了，我就反打方向，你尽量向下压住，看看我们能不能改出螺旋状态。”陆新朋对王延秋说道，王延秋点了点头，他不想追问这样做的理论依据，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见鬼，我们的深度还在增加，增加了40米，太奇怪了，我们的浮力应该在30秒内让潜艇冲到海面才对。”夏勤说道。 　　“我真是不甘心，坚守了两年，还是毁于一旦，我真是……”文鼎华的话没说完，巨大的离心速度将他抛离原来的位置，一直滑到了指挥舱的另一边墙壁边上，他赶紧抱住一根管道才停稳下来。 　　陆新朋开始反推方向舵，很多飞行员用这种办法将升力不足的飞机从螺旋中改出，他不知道在海里有没有用。但是时机稍有些晚了，潜艇的深度已经不足以从海沟两侧逃离了，从深度仪表上看，潜艇此时与海底的距离已经是负值了。 　　陆新朋的做法奇迹般地奏效了，潜艇很勉强从巨大漩涡的边缘逃逸了出来，它现在只有一条路，沿着这条海沟朝前开，如果离开漩涡足够远了，说不定能渐渐浮起来。 　　“做得好，太棒了。夏勤，将帆罩上的避撞声纳也打开，最大功率，我要尽可能快地扫描前面的三维地形，我们得在这条窄巷子里横冲直撞了。” 　　“为什么我们还不能上浮。”王延秋问道。 　　“它应该还在我们后面。”夏勤踉跄地回到声纳监控席，将指挥舱内的声纳广播的开关打开，一时间，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彻了指挥舱，就像站在离山上翻滚而下的大瀑布很近的地方。夏勤关掉这个开关，可怕的轰鸣声稍稍减弱，事实已经证明它就在潜艇的后面紧追不舍。 　　“夏勤你去接替陆新朋，再过15秒，路线会变得很曲折，不能让一个生手来干。”郑强说道，最新的声纳测绘图形不停地显示在他的眼前，这条海沟在不远处变得有些狭窄，而且有一个探测声波暂时看不到后半段的转弯口。 　　“我不同意，”陆新朋说道。 　　“越是曲折的路线，你越该相信一个开飞机的人。”他接着解释了意图。郑强没功夫去纠缠行业差别，陆新朋说的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 　　“深度怎么样？”郑强的话提醒了正在发呆的夏勤，他赶紧去看这个数字，看起来郑强已经默认了由陆新朋来进行这次惊险的驾驶。 　　“深度267，真要命，我们已经在地壳以下55米了。前面的航道收窄为平均40米左右，算上艇首水平翼，大概是潜艇宽度的三点五倍。”夏勤说道。 　　“避撞声纳的探测距离很短，我们必须稍微减速，否则……”夏勤接着说道，他眼前的声纳测绘的潜艇前面的地形只有不到一百米，如果算上10来节的航速，确实让他胆战心惊。也许让陆新朋来驾驶是对的，他不信自己能有足够快的反应来驾驭这艘潜艇。全世界所有的潜艇操纵者都按照惯性导航指引的路线行驶，有时候站着，有时候趴在海图桌上，还没有过这样盲目的情况。 　　“现在不能减速，我们还在慢慢下沉，我们并没有逃离多远，它就在我们后面。”郑强说道。 　　“没用的，你们跑不掉的，它们已经被激怒了，试探的时间过了，他它们动真格的了。” 　　文鼎华又开始插嘴扰乱起军心来了。 　　“航速近15节，我看上不上去了。” 　　夏勤的话提醒了郑强，他拿起对讲机，再次要求后面的机电长增加速度，立刻得到了一个干脆的否定。 　　“太疯狂了，海面上大概刮起了龙卷风，而我们正在下面逃脱。”王延秋说道。 　　“深度300米，看起来我们还在往下走，已经没有储备浮力了。”郑强自言自语起来，他从探测到的地形图上可以看到两侧的崖壁已经高出潜艇近100米，786好像是在飞速地离开，但是实际上，它也正在走向真正的深渊当中，而且这个趋势还在增加中。 　　“3分钟内，我们就会下潜到400米，这大概是这艘潜艇下潜的极限。”夏勤说道，显的有些悲观。 　　“也许没那么糟，既然这个无底洞正在吸入海水，那么潜艇外部的压力应该也会偏小一些。”王延秋说道。 　　“对，这样我们可以多坚持几分钟，然后‘砰’的一声，潜艇被压扁。”文鼎华讨厌的声音及时传了过来。 　　陆新朋现在完全按照仪表操控潜艇，他心无杂念，灵活地在狭窄的沟壑里穿行，就像蒙着眼睛驾驶着一辆没有刹车的汽车在路上穿行。他也知道，如果前面有个大的转弯，他一定躲不过。 　　第141章 深海 　　“同志们，我们面临着严重的威胁，我想我们一定能战胜它。”郑强说。 　　“艇长同志，前面有个大转弯，看不到拐角后面的情况了，我们这次一定会撞上的。”陆新朋报告道，他想，如果他请求空军塔台，塔台一定会允许他跳伞，但是在这里，自然无路可逃。 　　“赶快停下，停下我们还有活路。”文鼎华嘶声力竭地大喊起来，就好像被逼无奈，不得不把自己最后一个秘密掏了出来。 　　“什么？” 　　“赶快停车，它们不会破坏这艘潜艇的，我保证。”他大叫起来。 　　郑强看了一眼王延秋，再过十来秒786号就会以15节时速撞到前面的崖壁上，看起来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照他说的做。”王延秋还没说完，郑强已经拿起对讲机：“老常，紧急停车，高速倒退。” 　　786号开始迅捷地减速，与此同时，避撞声纳开始慢慢绘制出前面完整的地形，可以看到，那不是什么拐角，那是一条死路。潜艇正在向这道裂缝的尽头撞过去，也不知道最后会不会撞上。如果没有撞上，又会怎么样？那就更不知道了。 　　“真是可惜。”夏勤叹了一口气。“启航前真应该给我们家老头子打个电话，让他别担心，我已经大半年没见过他了。” 　　“你可以等返航后，再给他打这个电话。”王延秋平静地说道。 　　“哦？难道我们还能离开这里？”夏勤有些不明白王延秋的意思，但是现在并不是追问的时候。 　　不等王延秋说话，786号潜艇再次旋转起来，看起来还是紧跟不舍的漩涡先抓住了潜艇，所以至少这艘潜艇不会撞到前面的岩石上了。 　　“大家都抓紧了，我们大概要下潜一段路了。”郑强大喊着，自己跑到了指挥官的座位上，用保险带把自己勒紧，他猜想这是不是自己的最后一个命令了。 　　“我该怎么办？”文鼎华喊叫起来。 　　“我可没时间把你铐到厕所的门把手上，你自己想办法。”王延秋头也不回地说道。现在没人想管文鼎华的死活，在王延秋看起来文鼎华就是神一般的苟活大师，无论发生什么他一定能活到最后。 　　“王延秋你这个混蛋，你听！”文鼎华握紧（带着手铐无法抱住）一根管道大笑起来，潜艇外的水流开始轰鸣起来，就像一头扎进了一锅沸水里。 　　“谁说地狱没有门？人要作死总能找到缝的，哈哈，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文鼎华发疯一般地吼道。王延秋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外部咆哮的水流声已经使得指挥舱内非常得嘈杂了，他不想浪费力气扯着喉咙骂人。此时，一旁的陆新朋正在用力扳动方向舵，不过无济于事，潜艇正在加速旋转。 　　“不知道待会有多快，会不会使得潜艇解体。”郑强说道。 　　“外面的漩涡一定很大，但是核心区的转速不会很快，待会儿也许有几个G的重力会把你们压在椅背上。”陆新朋大声回答道，他不久前在空中见过这种漩涡，大致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夏勤正坐在值更军官的座椅上，大量的肾上腺素使得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看着眼前仪表上的潜艇深度显示出现了严重的误差，导航仪上显示潜艇已经到了700米水深的地方，但是深度表仪上的深度还是停留在409米。他没有特意去留心这些数字，因为潜艇正在加速旋转，对夏勤来说就像蒙着眼坐过山车，他感觉时而像自己要被椅子甩出去，时而又被椅子死死地压住喘不过气来。指挥舱内的人开始陆续呕吐，除了陆新朋，其他人都没撑到最后。 　　在这样一个没有一扇窗的封闭环境内，最可怕的还不是瞎转，而是突如其来的失重的感觉，这让夏勤感觉到尿急。他知道潜艇并不是在单纯的做旋转，它很可能在急速地螺旋下降当中。夏勤呆呆地看着导航仪，自己喷出的呕吐物并没有遮住上面晃动的数字，代表深度数字还在飞快地增加，已经跳过了1000米，在他定格的思维里，慢慢还是意识到了，这艘潜艇早该被水压压成了废铁才对，这样的水深能产生的可怕压力，足可以挑战些陆地上的常识，在这样的深度，即使是水本身都是可以压缩的，更何况钢铁了。是什么原因使得这艘常规只能潜不到409米的潜艇潜到了这么深的地方，夏勤不知道。 　　很长一段时间里，指挥舱里没有人说话，所有的人都被巨大的外部力量折腾的筋疲力尽，大部分人都不敢奢望下一秒钟潜艇还是完整的。钢铁也有弱点，水压最后总是会找到艇身上最薄弱的地方，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外面的噪音减轻了。”陆新朋问道，他首先从大脑缺血地状态中恢复了过来。 　　“怎么回事，潜艇好像减速了。”郑强也从短暂的晕厥中苏醒了过来，血液渐渐又回到了他的脑部，他开始思考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问自己是不是还活着，第二件事是查看潜艇是不是还在。 　　“我们没事了？外面的涡流正在渐渐缓和？”夏勤半信半疑地说道。 　　“当然没事了，它们还是要讨回这艘潜艇，暂时我们都不会有事。”文鼎华从海图桌下慢慢爬了起来，呕吐物还粘在他的胡子上。 　　“你是说，我们也会到那个深海下的港口？”夏勤问道。 　　“没错，看看现在的深度，你还相信你在正常的世界里吗？” 　　夏勤又瞄了一眼惯性导航的数据显示，深度是3500米，地球上除了少数几条海沟，没有这么深的海水。但是旁边的水压深度表的显示却只有300多米。 　　“信不信息你，那条地缝已经合上了，就在我们头顶，我们大概是进入了一个密闭的地下运河网，导航仪上的数字是惯性导航加上重力梯度仪的修正，所以应该这个深度为准，靠水压来探测水深已经行不通了。” 　　“我们还出得去吗？”夏勤问道。 　　“应该出不去了吧？这里的主宰没道理让我们活着出去才对，它们制造的那些史前的鲨鱼和奇怪的动物你们也看到过了，它们有无穷的力量，一直就躲在深海里，它们不反对人类在地表生存，不过它们会消灭探究它们实质的人。要是早听我的，浮到海面上，早就没事了。” 　　“其实你什么也不知道，这些都是你自己在瞎猜。”王延秋回过头来说道。 　　“这都是常理推测而已，你尽管不信好了，你惹的祸就是你的报应。” 　　“很抱歉，我应得的报应把你也捎带上了。话说回来，你也只不过是从潜望镜里看过一眼而已。”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陆新朋问道。 　　“只能顺流而下，打开最大功率的声纳探测，防止撞到四周的岩石。”郑强说着话开始察看起附近的三维地形。避撞声纳一直都没关，它还在不停地测绘，扫描周围的地形，如文鼎华所言就像一条很宽的地下运河。郑强强迫自己接受这样荒唐的现实，他想象自己就像只老鼠被卷进了一根下水管道，既然文鼎华说过最后潜艇会下降到12000英尺，也就是4300米左右，那就是说，还有小一段路要走。 　　“深海港口，这样的事我竟然也会信？”郑强使劲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尽量清醒些。这时候，赵平渔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看起来他被撞得不清。 　　“怎么了，我们安全了？”老赵谨随地问郑强。 　　“实际上，还没有完全安全。”郑强只能如此回答。 　　“对，安全了，我们都快到地心了。”文鼎华傻笑着说道，赵平渔迅速地看到了显示器上的那个深度数值，因为职业关系，他一直很注意这个数字。老赵猜想在这惊心动魄的十来分钟里，自己乘坐的这艘潜艇已经跨越了一个合理的世界，这里的所有人，无一例外地陷在了一个新的必然王国当中。 　　“老郑，我们还浮得起来吗？” 　　“很难，我们早就排完了所有的水，我相信，水流向下的速度远远超过我们上浮的速度，我们就像……就像一根顺流而下的木头，光靠着浮力无法回到起点。”郑强详细地解释了一下，他就是这么分析的，很外面发生的，显然也就是这么回事，至于怎么做到的，他不知道。 　　“太好了，流速下降了，我们正在减速。”夏勤急忙报告了新的情况。 　　“艇长，潜艇在上浮，非常的快。”夏勤紧接着喊了起来。文鼎华哼了一下没有说话，他知道已经飘到头了，不用多费口舌解释，很快这些人就会明白了。 　　指挥舱里的其他人都摒住呼吸，等着下一步将会发生的事，他们可以感觉到平稳向上的动作，毫无疑问潜艇确实在向上。 　　十几秒后，上浮动作嘎然而止，指挥舱晃了几下，最后不动了，深度停留在了海平面以下12050英尺，这和文鼎华说的居然一模一样。大家都紧盯着郑强，等着他去证实这件事。郑强慢慢地走到指挥舱的当中的马克21型潜望镜旁边，熟练地将作训帽掉了头，让帽沿朝后，然后迟疑地按动按钮，升起了潜望镜。 　　“同志们，我们好像已经在水面上了。”他沙哑地说道。 　　第142章 死水 　　王延秋走到郑强边上，郑强稍微挪了挪窝，王延秋就把头凑过去，他抓着潜望镜转了约九十度，一直没有说话。 　　“我想，我想，我们也许可以把光电桅杆的图像连接到显示器上。”夏勤颤抖地说道，他实在是很想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而且他也知道郑强与王延秋用来窥视外部的，并不是一部传统的光学潜望镜，这具光电潜望镜具有图像共享的功能。 　　“好吧，你把图像连接进来吧。”郑强毫无表情地同意了夏勤的建议。 　　夏勤按了值更军官座位上的控制按钮，指挥舱内的几块相连的显示器立刻就显示出了一片广角的外部视野，是一片宽阔昏暗的海面，水面平静的就像潭死水。 　　“这算是他妈怎么回事？我们到了什么地方？是地狱？”赵平渔连着问了王延秋三个问题，情绪有些激动。 　　“不会，这里只是个地下湖泊。”王延秋想了想，这样回答道，就像个蹩脚的导游在糊弄某个爱提问的游客。 　　“你说，我们还能离开这里吗？”老赵接着问。 　　“没问题，一定行。”这次王延秋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老赵不再提问，也许他已经无话可说了，指挥舱里陷入了短暂的，可怕的沉默。 　　“王延秋说的没错，我们一定能离开，我们得乐观点儿，乐观的人才能生存到最后。” 　　很奇怪，说出这番话的是文鼎华。 　　文鼎华的话着实让王延秋大吃一惊，似乎是在给自己解围，但是不知道他是真的还是假的，听他的语气不像是先前那种拆台，嘲笑的风格。 　　“你是说真的？”赵平渔急着追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已经想明白了件事，从现在起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我们唯一的目的就是离开这里，我们也一定能排除万难离开这里。” 　　“那你知道怎么离开？”老赵小心翼翼地接着提问，指挥舱里的其他人都不动声色地等着文鼎华回答这个问题。 　　“你别忘了，我来过这里两次，既然之前克劳福德上校能自由离开，我们一定也行。” 　　文鼎华说着还用力在空中挥了挥双拳，就像个带着铐子的死刑犯在鼓动同伙越狱。 　　“但是，你从来没有离开过潜艇，你只是从潜望镜看了看外面。”王延秋插话道。 　　“这就是我们现在要做的，离开这里的办法肯定在外面，在这里等毫无出路，我们得到地面上，找到那个办法。”文鼎华的话似乎起到了一点鼓动作用，连死盯着屏幕的郑强也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地面上？这里有地面？”夏勤开始用操作台上的小型操作杆移动外面的光电桅杆，指挥舱里可以听到很轻微的，丝丝的电机转动声。夏勤缓慢地寻找着文鼎华说的那一片地面。 　　静止的画面慢慢地移动着。渐渐地，在不远处，出现了一座黑漆漆的小岛，然后是小岛上简单的上层建筑和潜望镜，夏勤意识到，那其实不是什么岛，那是艘同样停在平静的海水中央的大型潜艇。 　　“呵呵，不是冤家不景头，这就是219号，它也来了。”文鼎华说道，他一眼就认出了这艘潜艇，这是他第二次通过潜望镜看到这艘潜艇，其他人还只是在声纳听到过它和它的鱼雷而已。现在K219就停在了前面几百米处，完全无防备的状态。 　　“我操，这他妈就是那艘狗日的潜艇？离得真近。”老赵吃惊地叫了起来。 　　“是不是先打掉它？我稍微调整下方位，即使只用一台空气叶轮泵驱动鱼雷直航攻击，也能把它拦腰打断。”夏勤赶紧出了个主意。 　　“先别轻举妄动，我们还是看看四周。”郑强说道，他突然觉得，既然K219停成了那样的德行，肯定是不在乎被击沉了。 　　画面继续缓慢移动，K219后面出现了一片海岸，海岸很长，不像人造的港口，没有人造的设施，也没有现成的泊位，但是似乎有几顶帐篷。 　　“画面放大些。”郑强说道。 　　“潜艇还是帐篷？” 　　“当然是帐篷，那艘潜艇已经搁浅了，没什么好看的。”郑强回答道，他确实比其他人都看得仔细。郑强早就注意到了K219号微斜着的潜艇甲板，以及过分低的水线，露出水面的推进器，这些细节都已经表明这艘潜艇已经坐到海底，这样的状态，它肯定无法发射鱼雷了。 　　陆地上的帐篷画面开始放大，除了4顶帐篷外，还看到了几把椅子一张桌子，桌子上似乎摆着什么东西，夏勤打开光电桅杆上的激光测距才发现，帐篷离着泡在水里786号只有区区500米远。然后画面游移到了桌子上。 　　“电台！”文鼎华与王延秋同时喊出了同一个词。 　　“嗯，这里也许有通讯，夏勤你到通讯室去，看看还能不能接收到讯号，这里我盯着。”王延秋说道。 　　“我劝你别白费劲，这片空间很纯净，没有任何的电磁信号。”文鼎华平静地说道，这几分钟里，文鼎华似乎一改之前的抵抗情绪，没有了连篇的怪话，显得非常的合作，这让王延秋有一些不习惯。 　　“外面有没有空气？”王延秋问文鼎华。 　　“我不知道，不过，我打赌有。” 　　“岸上那些是什么东西？” 　　“你是指那部带鞭形天线的电台？我……不是很确定，我想先考考了老兄你的眼力。”文鼎华回答道。 　　“像是一部老掉牙的电台，不像是这个年代的，甚至也不像是K219号上应该有的，像是一种更古老的陆军车载电台。”王延秋回答道。 　　“信不信由你，这是种配置了特殊天线的潜艇电台。”文鼎华说道。 　　郑强伸过脖子看了一眼，实在想象不出这是潜艇上的电台，409号上的电台比这个大的多。接着，文鼎华与王延秋两人，又十分耐心地就帐篷与电台的来路，进行了几次毫无结论的意见交换，夏勤垂头丧气地重新走回了指挥舱：“没错，这里没有任何的信号，完全与世隔绝。” 　　紧跟着夏勤进来的是常大有，他从轮机舱赶过来，正想着大声责问郑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碰巧听到“与世隔绝”几个字，常大有耐住性子，瞄了一眼深度仪上的数字，然后咽了一口口水。这是个常识以外的巨大数字，数字大到了使得常大有的思维有些停顿，老常试着将英尺换算成公制，他发现仍然是不能接受的数字。 　　“老常你来了。我们有些小麻烦。”王延秋回头看了常大有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郑强走过来敷衍地拍了拍常大有的肩，他想着对之前老常在轮机舱临危处置的事夸奖上几句，但是实在没有心情开这个口。 　　常大有憋着一肚子的问题想发问，但是恍惚间似乎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去问谁？其他人也都不再看他，继续埋头研究外面的情况，事实上，这里每个人现在都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 　　“你上次到这里时见过这些东西？”王延秋问文鼎华。 　　文鼎华仔细想了会儿，捋了捋胡须，抬头说：“应该没错，帐篷就在这里，完全没有变化，但是角度问题，上次没看到电台，我估计它们一直就在这里。” 　　“那艘苏联潜艇呢？” 　　“它上次也是停靠在那里，所有的舱门大开没有很大的变化。” 　　“如果，我们现在离开潜艇会有危险吗？”王延秋严肃地问道。 　　“一定会有的，但是我们只能试一下了。” 　　“那我们赶快出去看看外面到底有什么。”郑强急着说道。 　　“好，这艘潜艇上有很多武器，我们可以多带些，说不定遇到抵抗，我们能在火力上占点儿便宜。”王延秋说着，在众目暌暌之下将文鼎华的手铐给打开了，众人只是愣了下，但是也没有人想质疑什么。 　　郑强与夏勤离开指挥舱去找武器的时候，王延秋突然又想起了一些必须趁着文鼎华肯合作的时候赶紧问的问题。 　　“老伙计，说真的，你知道那些东西到底是怎么感染人类的吗？仅仅靠空气就行了？” 　　“你放心，外面的空气绝对不会传染这些东西，不死细胞狠脆弱也无害，我想，我可以称它为二元生物武器。” 　　“就是说，不死细胞本身几乎不传染。记录显示，纳粹早期的实验鲜有成功，卡雷尔的报告说，他估计只有十万分之一的人可以通过注射感染，更别提空气感染了，大部分人都会有排异反应。一般的感染试验只会有两种结果，细胞被杀死，或者实验体被杀死。” 　　“那么克劳福德的情况呢？” 　　“我猜想，也许实验者的血液与不死细胞混合一段时间后，在完全不受抗体干扰的情况下，样本才会起变化，大概会产生新的，特定的感染因子——某种可以感染特定人体的新细胞。 　　“听上去像基因武器。” 　　“比基因武器更诡异，不死细胞大概可以吸收特定人体血液中的遗传基因，改写自己的，它们大概就是这样躲避生物抗体对它的抑制作用，简单说，就像基因重组。我找不到很合适的比方，但是大致上，接近于肺炎双球菌的基因重组现象，肺炎双球菌中的s形与R形的两种不同病菌，但是在一定的环境下，它们会产生一种外源的遗传物质入侵的现象。” 　　“但是即使如此，仍然逻辑不通，为什么它能有差别的只感染一部分人？” 　　“我没时间做血清分析，只能凭事实猜测。不过你放心，它们似乎对你我这样的特工没有兴趣，它们只感染郑强这样的潜艇军官。”文鼎华说道。 　　“我不是担心我自己，我担心的就是他妈的老郑。”王延秋大喊起来。 　　“又有我什么事儿？”郑强拖着一枚巨大的标枪导弹站在了舱门口，这个东西实在太大，郑强很担心无法从潜艇的升降口搬出去。 　　第143章 虚像 　　“老郑，你搬这个玩意儿干什么？” 　　“因为我现在不清楚，我们到底会在这个该死的地方面对什么样的危险，就找了这么个大号的武器。”郑强解释了他料敌从宽的想法。 　　“我们的对手总是用些出人预料的……见不得人的手段，我想，不会有个碉堡等着我们摧毁。” 　　“它们的大章鱼你也见识过了，还有嚼得动钛合金的巨齿鲨，如果登陆后出现另一个怪物该怎么办？比如说子弹打不穿的恐龙？” 　　“哦。恐龙？”王延秋被郑强的说法吓了一跳，他不知道郑强为什么会有这样离奇的想法。不过话说回来，这次任务本身也已经够离谱的了。 　　“呃……老郑，你说的不错，我看可能用得上，这个玩意儿足可以把那艘苏联潜艇的帆罩炸掉，那就搬到甲板上去吧。” 　　弗吉尼亚级潜艇有项与众不同的濒海作战的任务，满编时总是随舰携带一支规模不小的海军陆战队，所以当郑强第一次走进堆放武器的区域时，他不敢相信地看到这里有反坦克导弹和小型的无人侦查机。赵平渔选了一箱6个手榴弹，他想这样一来，任何威胁出现自己都可以抵挡一阵子了。 　　等大家都准备停当，王延秋决定冒险，第一个顶开786号围壳顶部的舱盖，如果文鼎华所说的属实，这个盖子已经有近两年没有开启过了。但是王延秋也不敢贸然行动，毕竟外面的空间是一个谜，他反复用潜望镜360度地仔细看了几次，确定潜艇外面暂时什么也没有。 　　“我这就上去了，你们见机行事”王延秋走到升降口下面时，特意交待了一下其他人，只是大家都直勾勾地看着他，看得他都有些发毛。 　　“我第二个上，也好有个照应。”赵平渔挤过来毛遂自荐，他边说，一边往左右裤兜里各塞进了一个手榴弹。 　　“我看，还是让陆新朋排在我后面好了，老赵就第三个上。还有，没爬出上面这个盖子前，千万别扔那个玩意儿，好吗？” 　　老赵欣然点头。王延秋打开枪上保险，将突击步枪顶到肩上，慢慢向上爬去。众人紧张地目送他爬到了头。 　　此时，指挥舱内只剩下了常大有，他得盯着K219号，虽然现在那艘潜艇只离着几百米远，而且还拿屁股对着自己，但是仍然让郑强不放心，所以专门安排了一个人看着它的举动。 　　“409号这功夫大概已经快到家了。”常大有伤感地嘀咕着，他心里越发想不明白，为什么王延秋能把潜艇弄到这个地方。 　　还有一件事常大有想不明白，照理说这里应该是个密闭的环境才对，但是潜望镜上的大气数据传感器发回的信息表明，这里非但有横风，而且空气成份可以呼吸。在诸多无解的难题纠缠中，常大有呆呆地看着显示器，他注意到潜望镜的画面突然晃了一下，以机电长很多年值班的经验来说，那应该是个人从潜望镜前面很近的地方走了过去。即使是根光电桅杆，它物镜部分仍然是典型的光学设备，只是取消了目镜，光学设备所成的虚像最终以数字方式显示在屏幕上。所以，当有人走得太近，且很快过去时，就是这样一晃而过的影像。常大有疑心这样的事应该迅速跑到指挥舱外报告郑强，但是他稍微犹豫了下，最后决定还是转动潜望镜再仔细检查下四周来得稳妥。 　　王延秋转开舱门，慢慢顶开舱盖，一缕惨淡的光线透了进来，还飘进了几丝雾气，简直像在清晨的海面上一样。王延秋甚至疑心潜艇是不是真的停在了水深近4090米的深海下面了。 　　王延秋没有贸然钻出去，只是探出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大致确定空气没有问题，耳边传来了丝丝的电机马达声，这说明指挥舱里有人在转动潜望镜，他没功夫关心这个，慢慢将身子也探了出去，现在他可以看到围壳顶部空空如也，只是笼罩在一层薄雾当中。原本这里还应该有一些遮挡风浪的有机玻璃护栏，不过两年的海底航行中，这些不够结实的部件都早已掉光了。王延秋终于爬了出来，站到了围壳顶部，环视四周，感觉不错，他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深入地下，竟然还会有光线。周围水面上弥漫着冷飕飕的白色水汽。他抬起头，如同文鼎华说过的，穷极目力，能看到的是一片混沌而又深远的浅色轮廓，像极了宇宙苍穹，只是没有任何的天体。 　　“我操，这可真是一个超级大溶洞，滴水不漏的大溶洞，大到不见顶了。”王延秋仰头长叹起来。 　　陆新朋紧接着也爬了出来，他提着沉重的M240机枪和帆布袋子里装的250发子弹，他原本以为围壳顶部总该有个栏杆可以固定机枪形成个固定火力点，但是这里什么也没有，于是飞行员挎着机枪蹲在薄雾中，一言不发地警戒着不远处K219号的方向。 　　第三个上来的不是赵平渔而是文鼎华，出于对他的不信任，郑强最后决定让文鼎华走在老赵的前面。文鼎华手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手电筒。三个人站在狭小的围壳上，使得上面变得很挤，文鼎华第一时间就跳下了高大的围壳，用他的手电检查起前甲板上已经损坏卷曲起来的消声瓦，谁也不知道他检查这些有什么用，也许只是想为逃走而做的掩护。 　　“你如果现在想逃走，很好。我不会拦你，也不会开枪。”王延秋对文鼎华说道。 　　“真会开玩笑，你以为我很傻？这里能逃到哪里去？”文鼎华回答道。 　　隔着雾气，站在围壳上的人可以看到，不远处搁浅的K219号同样是舱门大开，甚至前后的两处武器装载口都打开着，王延秋用望远镜仔细地看了几遍，这艘黑漆漆的潜艇就像是死了一样歪斜在海面上，就像一座有年头的荒坟一样。但是，它分明也是刚到不久才对。王延秋思忖良久，实在想不明白，那艘潜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它为什么会那个样子。 　　不过，眼前的情形王延秋倒不是很陌生，十几年前，他就去过巴伦支海附近的斯摩尔曼斯克，那里的拆船厂里就停靠着很多艘急等着西方资金来铅封报废的俄国退役核潜艇，说实话，他在那里见过的大部分待拆毁的核潜艇的状况，都要比眼前这艘更好，这艘破败腐朽的核潜艇竟然还能航行，攻击，简直是在开玩笑。王延秋踌躇着是不是应该过去查看下，但是那艘潜艇上潜在的核辐射威胁还是打消了他的这个念头。 　　“你不必担心，海水是很好的核辐射吸收剂，不光是伽马射线，中子流也不能穿透海水太远，以它的半潜状态，我们稍微远离它就不会有事。”文鼎华大概是看透了王延秋的心思，站在下面甲板上大声开导起王延秋。文鼎华现在总是在有意无意地表示着他愿意合作，以及短时间内不会逃走的诚意。 　　“但是我想过去看看。”王延秋没有看文鼎华，只是自言自语说了一句。 　　“千万别过去，我想，上面的人百分之百已经离开了，否则它就不会四门大开了，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让郑强用鱼雷彻底炸掉它。” 　　“但是郑强说，这里水深不够，无法用鱼雷。” 　　“这有什么难的，你可以用反坦克导弹来炸毁他。” 　　“那也不行，它离着我们这么近，而且至少有一座反应堆是好的，我不能冒险把它打坏，这样只会把事情弄糟，想想看，它还有16颗100万吨当量的核弹头。” 　　“我说，如果你不想过去，我们现在不如靠岸，去看看那些帐篷里有什么，还有前面的小山后面又有什么，我简直迫不及待了。你知道，我们科学家大多是这样，面对未知事物总是有特殊的求知欲。” 　　“这个不急，我总觉得这附近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得先查看仔细了才行。”王延秋皱了皱眉说道。 　　“那随你的便，我们也许有一辈子可以耗在这里，你就慢慢调查好了。”文鼎华耸了耸肩说道。 　　王延秋对文鼎华的话无动于衷，他也想找个比较合适的地方跳到下面甲板上去看看，不过是到后甲板上，潜龙4号早就已经不在那里了，可以肯定是被漩涡卷走了，但是王延秋想要查看下小潜艇丢失时，有没有弄坏了786号的尾舵。他用手电筒朝后照了照，强光穿透了雾气，可以看到巨大的十字舵就坚立在后面很远处，但是王延秋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陆，你的视力怎么样？”王延秋问陆新朋。 　　“视力还行吧，招飞时的体检不容易过。” 　　“那你过来帮我个忙，顺着我的手电光线朝前面看，能看最前面吗？” 　　陆新朋转身走了过来，他已经很久没有极目远眺了，现在，这双眼睛正好可以派得上用场了。 　　“没看到什么……特殊的东西，只有尾舵……就这些个东西。” 　　“左面呢？你不觉得有些不对称？” 　　“我没觉得，但是深浅确实……不太一样。” 　　“你没觉得那里站着个……什么东西？”王延秋小心问道。 　　“我没觉得是个什么东西。对了，你不担心文鼎华会逃走？我得盯着前面。” 　　“别急，他不打紧，我只是担心这里会不会有其他更危险的东西。” 　　王延秋说话的当口，尾舵侧稍微动了下，这没有逃过飞行员的眼睛。 　　“特派员，上面好像缠了什么东西？有一些反光，也许是海带之类的。” 　　第144章 上岸 　　王延秋没有立刻做出回答，他静静地蹲着等了一会儿，听到后面赵平渔也爬了上来，这才说话：“待会儿我下到后面甲板上，一旦有任何的问题你就开枪，千万不要犹豫，这里我就信得过你得眼睛。” 　　“我明白了。”陆新朋认真地回答道 　　王延秋检查了一下武器，然后纵身一跃，利索地跳到了后甲板上，甲板上铺着玻璃纤维压模制成的消声瓦，这使得王延秋的跳没有砸出多大的动静。 　　王延秋站直身子，缓慢地朝前走去，他可以看到后甲板非常的长，而圆弧形甲板的两侧是死水一样寂静的海面，走了几步，王延秋稍稍弯下身子，手指悄悄地轻轻放在了突击步枪的扳机上。 　　赵平渔不明就里地走到陆新朋身后，大声问正在出神看前面的陆新朋：“他这又是怎么了？想找个地方撒尿？”这嗓子将陆新朋吓了一跳。 　　“嘘别说话。”陆新朋立刻打断了老赵说话。 　　王延秋开始小步快走，很快走过了后甲板一半的路程，漆黑的水面没有波澜，四周寂静的像是凝固了，只有正前方的水气似乎在微微地动。王延秋想，既然横风传感器能探测到这里的气流，那么他隐约看到可能只是雾在动，或者，也可能是雾后面有什么东西在动。想到这里，王延秋骤然停下，右手食指扣到扳机二道火上。 　　现在可以看到，左面的水平舵还浸在了水里，但是上面站着一个东西，它一直不打算动，左侧的雾气已经与右侧形成了微弱的差别，就像有个老烟枪躲在尾舵后面抽烟。 　　对视了一会儿，王延秋感觉脸颊发凉，是一阵柔和的水雾迎面而来，那个站在水里，散发着热气的东西不见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水里已经荡起了一片弧形波纹。王延秋用手电仔细再照了照，现在，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尾舵上整排规整的吃水刻度线，之前他并没有注意到有这些白色的刻度，因为它被挡住了。 　　王延秋慢慢退回到围壳时，郑强已经爬了上来，他正在研究顶部的几根桅杆，压根没打算问王延秋在下面甲板上搞什么鬼，也没注意到王延秋的枪一直指向艇尾的方向。 　　“这里可真是安静，静的我不舒服。我看，几千年都是这个样子。”赵平渔叉着腰说道。 　　“安静有什么不好的？”郑强说道。 　　“反正我不喜欢安静，真该朝水里丢个手榴弹，告诉那些藏头露尾的家伙，我们来了。”老赵有些激动起来。 　　“这里没你想象的那么安静，这些都是假象而已，你看那儿。”王延秋指了指K219的方向。 　　“一小时前，它还在追击我们，所以，它比我们至多早到了十几分钟而已。”他接着说道。 　　“可恨，就是因为它，我们才到了这里，还失去了潜龙4号。”赵平渔念念不忘地提起了他的潜艇，有了那艘小潜艇，老赵感觉他与郑强的地位好歹还算接近。 　　“好了，就别想那些了，当务之急，我们得想办法把潜艇内能用得着的东西都搬到前面甲板上来。现在人手不够，不能让文鼎华磨洋工，让他去搬东西，不过你得盯着点儿，他不老实。”王延秋说完后，赵平渔点了点头，起身招呼文鼎华去搬东西。 　　等其他人都又回到潜艇内部后，王延秋才问面无表情的陆新朋：“刚才，你看到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看到，不过，我听到有东西腾空而起。” 　　“哦？”王延秋吃了一惊，因为他自己没听到。 　　“我熟悉划破气流的声音，刚才一只飞行着的物体，从你头顶飞过。” 　　“物体？” 　　“呼呼的，就像条晾在风里的床单发出的那种声音，不过要小的多，它飞得很快，很高。” 　　“我知道了。”王延秋此时也不由得也有了些后怕。 　　郑强打开了围壳上的小舱门，他和其他人一起，将一些他认为用得着的东西都搬上了前甲板，其中有标枪导弹和两条黄色的橡皮筏子。王延秋用一只连接在筏子上的小型气泵充气，只用了一秒钟，筏子就充满了。 　　鉴于半倾覆状态的K219的的核污染状况不明，王延秋决定先上岸调查，第一批上岸的人由他和郑强共同指定，指定的结果，他和郑强都登陆，另外还有陆新朋和文鼎华，之所以带上文鼎华，是因为王延秋不太放心让这个人离开自己的视线。离开前，王延秋交代了夏勤和老赵轮流监视死一般的K219，而让常大有利用光电桅杆上的激光测距设备，对这个地层内的洞穴的高度、宽度，和其他的数据，进行一次初步测量，他得知道这个洞大致有多大多高。 　　安排完切，一只充满气的橡皮艇被丢到了水里。第一队的四个人小心翼翼地踩踏了上去。等都坐稳后，自郑强领航，陆新朋警戒，王延秋与文鼎华各拿一把桨划水，小筏子开始缓缓地向远处的岸边划去。郑强坐在小筏子的头部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海岸，这里没有现成的港口，还看不出任何人工建造的迹象。但是这个空间肯定不是天然形成的，否则就很难解释为什么两艘潜艇会停在了这里——水面下4090米的地方。 　　“这里的水应该还是整个海洋的一部分，肯定有一个连通海洋的通道，就像你们在海南岛的山洞基地。”王延秋边划边说。 　　“也不是太一样，我们的潜艇基地只是在山里，它还是与海水直接相连的，有潮汐。但是这里肯定是封闭的空间，因为海水就在我们的头上。”郑强回答道。 　　“嗯，也许就像运河上的船闸，封闭的船闸可以维持不同的水位，所以，我认为肯定有一些工程上的解释。”王延秋边琢磨边说道，一旁的文鼎华对王延秋这些个似是而非的“解释”很不认同，他偷偷冷笑了一下，继续目视前方划他的奖。 　　陆新朋并不想搭话，两个月来的各种遭遇，使得他已经懒得去想，自己为什么会深陷此地这样的问题，他提醒自己，干好自己的事才是最重要的，现在他提着机枪，警惕地监视着四周，警惕着未知的危险。 　　小筏子很快就靠到岸边，现在可以看到，这道堤岸是由颗粒很大的沙石组成的，高出水面约五十厘米，整条“海岸”非常的均匀，可以用笔直来形容。地球表面没有笔直的海岸，至少不会天然形成这样的海岸，不过，即使如此，仍然没有看到任何“人造”的迹象，紧压得沙石中没有任何灌浆或者人为夯实的痕迹，也没有一根用来固定缆绳的木桩。同时，水面以上的沙石部分都是干的，这大概说明了这里没有潮汐。 　　“我看，让我们的潜艇停靠的岸边应该没有问题。”郑强说道。 　　“我看也行，只要水深没有问题。”王延秋回答道。 　　“我早就说过可以了，你们就是不信我的话，之前那一次，这艘艇就停在岸边，我都看见了。”文鼎华在一旁嘀嘀咕咕起来。 　　王延秋不想和文鼎华废话，他第一个站起身，慢慢垮上岸，瞄了一眼远处的K219，操作那艘潜艇的人肯定在最后一刻没有处理好，竟然在离岸很近的地方撞到了海岸上，也许是自于这道堤岸由不够坚固的沙石构成的原因，潜艇头部几乎冲上了海岸，前部的翘起，导致这艘潜艇的后部搁浅在了水底。 　　“它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停靠到岸边是任何一个民船二副都可以一次完成的动作。”郑强举着望远镜说道。 　　“我可以徒步走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它这个姿势，反应堆应该在水下，水面上的辐射应该不会太高。”王延秋说道。他说完很久都没有人阻拦他，但是他最后决定，还是先不过去。 　　“得了，别他妈逞英雄了，还是先去那边的帐篷看看。” 　　文鼎华说完，也不等王延秋，直接抢到了四个人的最前面。那堆歪歪斜斜的帐篷离着这行人很近，文鼎华第一个跑到了那些破旧的帐篷外，才停下等其他人。 　　等到了跟前，众人这才发现，这些并不是真正的帐篷，只是一些用帆布横七坚八地缠在几根木条上搭成的临时居住区，应该说更像贫民窟，而不是帐篷，不过，这是货真价实的人造物没错。王延秋走上前去，粗略看了看，帐篷里没有人，他摸了摸已经硬邦邦的帆布，他想，这些布原来可能是绿色的，现在已经变成了白色，这说明这些东西的年头不会太短。他又走到帐篷外面的木桌旁，之前他已经在前潜望镜里认出了上面的东西是一部电台，走近了再看，果然没错，是部陈旧的电子管电台，所有的开关都已经绣死，除了电压表指针下上有个V字外，没有其他的文字或者字母。丢在一旁的耳机破旧不堪，外部的人造革已经破损，里面露出的充填物像是聚氯酯发泡塑料，就像低档拖鞋才会用的材料，肯定是某种物资缺乏年代的替代材料，丢在地上的四块串联着的铅制电池已经鼓胀得不像样子了。 　　“文鼎华，你说这些帐篷是不是驾驶那艘苏俄潜艇的人搭的？”王延秋问道，听口气像是明知故问。 　　“肯定不是，年头更早。你看看，这些帐篷的支架是用担架改的，用背包带捆扎的，这是一种很古老的童子军手艺。还有桌子上的那部电台，那肯定是集成电路出现以前的产品了，它用的是铅酸电池和手摇发电机。”文鼎华说道。 　　“你是不是能大概猜到这些东西是什么人留下的了？” 　　“我还不能确切地猜到，不过，你的弗拉基米尔叔叔好象告诉过你一些他那个年代的事情，也就是不死细胞首次运用于战争的故事。” 　　两个人没有继续交换意见，因为在他们看起来事情已经很明朗了，于是他们一起走进帐篷找进一步的线索。帐篷里面码放着很多的板条箱，箱子上面没有文字，只有黑色油墨打印的数字序列号，这些数字没有意义。王延秋从背包里取出榔头，使劲砸了几下，箱子的材质很薄，立刻就破了，王延秋轻松地打开了最上面的箱子，可以看到，里面是4支并排放在稻草里的步枪。 　　“毛瑟步枪。”文鼎华脱口而出。 　　“事情很明了了，弗拉基米尔谢苗努夫说过的波罗的海大撤退确有其事，有人从库尔兰半岛逃到了这里，在1945年。”王延秋说道。 　　“恭喜你猜对了，看看这些胶合板枪托，应该是他们在垮台前几个月才生产出来的劣质货。” 　　第145章 U艇 　　“我发现，你好象一直很在意这些乱七八糟的细节？”王延秋说。 　　“细节比文字记录更可靠，文字会出错，会让你受骗，我是这么认为的。” 　　“能不能说得更详细些？” 　　“你看，比如这些扳机和机匣的防氧化处理。” 　　“确实锈得很严重了，说明了这里的湿度？”王延秋说道。 　　“你当然只能看到锈迹斑斑的外表。确实如此，这里的湿度很高，但是如果你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到这些连成一片发黑的部分，这是磷酸盐处理过的痕迹，一种简化的烤蓝工艺。” 　　文鼎华似乎还想进一步卖弄什么，他的手渐渐伸进了木箱。 　　“别碰它！”王延秋突然用三个字警告了他。 　　“这只是把快报废的……” 　　“我知道它伤害不了人，但是这条线你不可以踩，否则我可以考虑把你重新铐起来。” 　　王延秋突然很严肃地解释了他的底线。文鼎华像触电一样缩回了手，也不再滔滔不绝地讲他的年代推理了，目前，在王延秋眼里，他仍然是排在第一位的威胁。 　　“这些东西到底是哪儿来的呢？”郑强在帐篷外自顾自说道，他已经走来走去很多遍了，可见他想不到答案。 　　“我们共同研判，这些东西应该是艘德国的U型潜艇留下的，时间是1945年之后。”王延秋走出帐篷说道。文鼎华紧跟着也走了出来，嘴角还挂着一丝冷笑，他对王延秋所谓的“共同研判”四个字有一些不满。 　　“但是，如果真的如你们所言，为什么没有看到那艘U艇？它应该还停在这里才对，还有上面的人又哪儿去了？”郑强问道，他想的也不无道理，如果真的有艘U艇到过这里，那么潜艇和上面的人到哪儿去了？ 　　“他们应该已经离开这里了，我觉得他们的去向肯定和那艘苏俄潜艇有一些关联，也许操纵者是同一批人。”王延秋说着，朝远处模糊不清的潜艇轮廓处扬了扬头。 　　“就是说，我们也能离开这里？”郑强突然联想到了另一个方向。 　　“肯定就是这样，只要我们找到这一切背后运作的秘密，一定也可以离开。对了，我说的这些，你还有什么想补充吗，教授？”王延秋很客气地问文鼎华。 　　“我看你的判断，逻辑上已经接近事实了，这个大洞穴里有名堂，我可以帮你们好好找找，谁让我们在一条船上了呢？” 　　“也许我们还用得上你的专业知识。”王延秋非常夸张地恭维了文鼎华一下，算是对刚才喝止他的补偿。 　　王延秋其实知道，文鼎华从没有当过一天的教授。只不过文鼎华在90年代第一次潜入中国境内，用过古生物学家这样的假头衔。这以后，文鼎华经常恬不知耻地称自己为教授。 　　15年前，文鼎华以虚构的专家身份，来到过中国。他参加了为期半年的中美联合科考工作，地点在陕西省垣曲县。这次挖掘工作最终只挖出了一个难以解读的谜：一只两米长的巨角，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有价值的化石出土。自于这只巨大的角无法精确归类，最后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草草把这只动物解释为一种12米长的更新世食草巨犀。这样的结论确实草率，因为甚至连这只动物的牙都没找到。 　　整个挖掘工作只在巨角附近找到了一些灰烬痕迹，似乎这个动物死后被火化过。当古生物分类学家争论不休的时候，只有文鼎华知道面对的是什么东西。 　　正如文鼎华对王延秋说过的，地球上已经有过进化论无从解释的不死动物，用自然选择的观点来看，它们有些强大过头。但是它们并没有统治地球，而是渐渐地销声匿迹，几乎没有留下遗迹，它们消失的时代并不算久远，大致可以与人类慢慢繁盛起来的时代相衔接。这些动物似乎没有干扰过人类的活动，因为它们横行的时候，人类还甚至没有非洲的野草长得高。 　　搜查进行了几遍，其他的几个帐篷内是各种遗留物资，从行军床到早已腐朽的食物，折断的桌椅，断头的锹镐，破损的鞋袜，似乎都已经不能使用了。 　　不管当年是谁留下的这些东西，总之在王延秋看起来，他们携带的武器弹药确实太多了，就像带着小型军火库来地底下打猎。另一个不太好的苗头是营地周围布满了弹壳。营地里大部分的武器都已经不能使用了，经王延秋察看，只有帐篷外放置的火焰喷射器还能使用，尽管它用来装压缩气体的罐子外表已经腐朽不堪，但是压力表上仍然有读数，王延秋猜测之前可能发射过几次，也可能是气体自然泄漏掉了，总之后来，它已经被弃置不用不知道多少年了。王延秋不知道这种火焰喷射器使用了什么燃料，他猜想可能是腐蚀性不太高的汽油类燃剂，然后他检查了发火的信管，必要时还能点几次火。地上堆放的最多的东西是炸药，大部分是包装过的颗粒状硝铵炸药，虽然有纸包装，但是这些古老的炸药在水边放得太久，都已经吸收了湿气板结了，到底还是不是能用存疑。 　　整个营地里所有的东西都一样，就是没有文字，电台的外壳上有一滩油漆，似乎是故意漆遮盖掉了型号的字母，王延秋觉得，这简直就像是自欺欺人搞的把戏，就如同之前，文鼎华即使隔着潜望镜都能猜出个所以然来。想到这里王延秋突然提醒自己，文鼎华这个人最善于故弄玄虚，他之所以能够分析得头头是道，可能只是因为他很久以前已经掌握了足够的线索，很多年以来，他一直在全世界冒充古生物专家参加考古挖掘，或者以GSI员工的身份窃取基因分析数据样本，他其实一直是有的放矢的。 　　“教授，关于这艘曾经到过这里，但是现在没有下落的U型潜艇，你一定还有什么还没告诉我。”王延秋突然说道。 　　“你想知道它的下落？” 　　“没错，它总该有个地方去才对。” 　　“实际上这艘U艇的去向并不是什么机密，全世界的报纸上都公开登载过。” 八_ 零_电 _子_书_ w _ w_ w_.t _x _t _0_ 2. c_o_m 　　“噢？那我洗耳恭听。”王延秋放下了手里的雷管，坐到了一摞箱子上。郑强也靠了过去，只有飞行员没有走过来，他仍然站在外围警惕着四周。 　　“这是1976年的新闻，那年你可能还在穿开裆裤，”文鼎华开始说。“有人在委内瑞拉奥里诺科河下游支流里，找到过一艘被遗弃的老式潜艇，潜艇损坏严重，被抛弃的时间不详，只知道，很多年以来当地土人都在这艘潜艇甲板上晒鱼干。潜艇上面没有文字也没有舷号，没有人，没有燃料，总之什么也没有。” 　　“我的记忆里好象有这样的事，有人认为是毒枭用来走私的交通工具。”郑强说道。 　　“和走私毒品无关，潜艇解体前中情局的人进去过，是主机损坏被抛弃的，它的航海日志被撕掉了。这不是南美洲发现的唯一一艘U艇，但那大概是最后的一艘了，可见从库尔兰逃脱的纳粹潜艇并不止一艘。这些潜艇装载着他们的秘密一直在大西洋游弋着，最后因为老旧，都被抛弃在南美洲靠近大西洋一侧的淡水河的支流内，通常是在人迹罕至的热带雨林地带，那些地方通讯落后，往往得过很多年才会引起外界的注意。” 　　“奥里诺科河？那里离着K219沉没地点好像不太远。”王延秋说道。 　　“看起来，你也看出这其中的内在关联来了。确实如此，如果算上786号，可以看到是同一伙人的手法，他们在不断地窃取可以使用的潜艇，但是这肯定不是最终目的，就像罪犯在犯大案前先得偷几部汽车。” 　　“为什么要弄潜艇，而不是别的？”郑强问道。 　　“问得好，这说明他们有什么计划需要在海洋里执行。” 　　“他们需要行动自由。”王延秋说道。 　　“没错，核潜艇就是行动自由的保证，所以他们盯上了786号，用尽了办法把它搞到。” 　　文鼎华说道，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郑强与王延秋都已经看到了整个事件的合理性所在了。 　　“U艇只是很落后的潜艇，它们的机器慢慢的老化，被抛弃是常理。但是武器市场上并没有潜艇可以出售给私人顾客，这是需要联合国备案的大型武器，所以他们物色那些因为操作不当而沉没的核动力潜艇，用他们骇人的办法把潜艇修好了，这就是我的猜测。” 　　“然后，随着K219号逐渐的老化，加之核燃料的耗尽，他们又将目光转到了最新的弗吉尼亚级潜艇上，设计夺取潜艇，杀死所有知情者。”王延秋立刻接着文鼎华的话补充道。 　　“没错，就是如此。” 　　“但是，策划这一切的到底又是谁？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郑强的提问使得所有的头绪又回到了混乱的原点。 　　“我不知道，我们可以简单的认为是一群老不死的德国人，但是我觉得远远没这么简单。仅仅是为第三帝国翻盘这样的解释，似乎毫无道理。我知道，不死细胞可能反噬试图操纵他的人，就如我亲眼所见的克劳福德的变化。也许这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些年，他们在遗传控制上的进度之快到了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你想说，这些其实都不是人类的能力能做到的？” 　　“我还想不透这些事，但是他们把我们带到这里，肯定不是没有原因的，如果一直朝前走，一定能解开一部分的谜底。” 　　第146章 无人机 　　“可别太急着朝前面走，老郑已经交待过用激光测量这个空间的基本轮廓，我们可以等这些数据出来了再做决定，是走还是不走。”王延秋对文鼎华说道。 　　“怎么？你觉得用激光测量就够了，你们真的打算在这里呆上一辈子？” 　　“当然不是了，我只是想，如果这里有足够的高度和宽度，我们可以先使用无人侦察机来侦察。我很担心这里有意料之外的危险，我能感觉到，自从我们到这里，就一直被什么东西监视着，包括现在。” 　　“开什么玩笑？在这里用无人机。”文鼎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没想到王延秋会有这样异想天开的想法，在地下海底用无人机。 　　“我不是在开玩笑，弗吉尼亚级上的武器库比我想象的完整的多，你也看到了里面有一种小型的无人飞机，这肯定是一种外界还不知道的设备，我看到这架飞机除了摄像机，还有机载的毫米波合成孔径雷达，你怎么会没有注意到？” 　　“这个我不清楚，我完全没有注意过什么无人机。我提醒你，这是在海底。” 　　“我说老特务，干我们这行，不看细节可不行。我看到了上面有RX7X的编号，嗯，一种外界还不知道的秘密武器。怎么说呢，它的折叠机翼很有意思，是朝后折叠的，这使得飞机的宽度正好可以塞进鱼雷管里，长度5.9米，碰巧也接近一条鱼雷的长度，所以我猜它可以用一部叶轮泵，以程控喷射的最低速的水流将它从浅水发射到海面，这样，潜艇可以只用一根留在海面上的光电桅杆来操作飞机。”王延秋说道。 　　看到文鼎华没有想说话的意思，于是王延秋接着说。 　　“不过，我们在这里，不需要用发射管，我们只需要在甲板上安装导轨就能发射，也许连导轨都不必，我看到它还有水橇部分。是啊如此昂贵的设备，必须考虑回收。” 　　“你确信你的这些一厢情愿的判断没错？”文鼎华说。 　　“不会有错，干我们这行的只能相信眼见为实，文字和经验会过时，只有亲眼看到才行。刚才你不是说过细节最重要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你他妈的不是认真的吧？谁来操纵？” 　　“这个你不用担心，即使我不会开飞机，这里肯定有人会操作这个玩意儿，指挥舱有一部独立运作CSS型武器控制台，我想你也看到了，之前我一直搞不懂为什么艘潜艇上会有两种指挥控制系统，而且CSS系统还多出一台很大的显示器，现在想起来，它存在的价值，是因为它已经整合了无人机的操作平台。” 　　“开玩笑，CSS，那只是控制战斧向内陆发射的射控……”文鼎华不由得停了下来，他突然意识到王延秋说的也许没错。 　　“你想明白了吧？这架无人机可以用合成孔径雷达来采集地貌特征，作为战术武器地形匹配的基准图，它比卫星快捷的多，几乎可以在侦查过程中就完成。” 　　“你是指为战斧巡航导弹收集内陆地区的地理地貌数据？” 　　“我已经看过你们指挥舱里的数据库，最下流也是最完整的地形匹配基准图库，殴亚大陆所有沿海城市你们都预设了打击路线，布置最周密的是日本本洲的所有工业区，真他妈出人预料。但是这个数据库并没有覆盖到全球每个角落，也许这就是这套系统存在的理由。” 　　“对，你说得有道理，我知道有几次，我国的无人机已经拍摄到了奥萨马本人，但是最近的巡航导弹却无法即时发射，因为来不及制定路线。” 　　“扯他妈的淡，你们留着他，那是其他原因的。” 　　“好，好，我不说了。我们现在深入地下，就不要为了地球表面的地缘政治伤了和气。”文鼎华立刻就停止了这个话题。 　　此时，指挥舱内。 　　常大有正在按照王延秋和郑强交待的事情，慢慢地测量着这个洞穴的各项数据。洞穴的深度很大，他一时测不到深度。但是他发现，这个洞的高度可以探测，有1000米，这个高度实在太大，以至于洞穴的顶部已经存在积云了。 　　“也许这里有微弱的蒸发，偶尔还会下雨。”常大有想。水深（地形）探测声纳一直开着，每分钟发射几次脉冲，附近的水下地貌已经探测得很完整了。总的来说，这里与一般的海滩类似，并不是什么深水港，但是潜艇吃水小，可以自由活动。如果只考虑海岸和海水深度，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区域。 　　水深探测声纳发出了嘟嘟的响声，这说明，它有一个程序无法解决的问题。常大有走了过去，对着新绘制的周边海底的三维地貌图足足看了十秒钟，从图像上看，水底地形有微弱的起伏，是一种动态的起伏，这使得自动生成的图形必须一直修改。他把夏勤叫了下来，帮他拿个主意。夏勤看了一会儿，从图形上看，不远处的海底确实有小片阴影在动，地点就在不远处的K219号附近，目标性质暂时不明。 　　夏勤想，还是先告诉一下艇长，因为他已经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于是他飞快地跑出指挥舱，爬到围壳上，用对讲机警告了岸上的郑强。他尽量简短地告诉郑强，苏联潜艇的下面有什么东西，就在十来米的水下，而且还在移动，向着刚才登陆的区域，那片东西有多大他不知道，总之能被地形探测声纳捕捉到的东西，应该不会小。 　　“那边的水下有东西，我们是不是先回潜艇？”郑强边对王延秋说着，一边用望远镜朝大致方向看。 　　“别急，要是有东西，我们还是呆在岸上来得安全。你们朝后边退。”王延秋回答郑强。 　　指挥舱内的常大有看着那小片阴影离开了K219号的底部，它开始沿着海岸平行移动，速度还挺快。常大有很难计算这个东西的大小，因为它的尺寸一直在变化，而他移动的方式也如同一道被浪。它在有规律的起伏着前行，每当它向上挺起时，近岸边的浅水区几乎藏不住它了。常大有赶紧也爬到了围壳上，想看看水面有什么变化。 　　“岸边的水很浅，它应该能露出来。”常大有说，夏勤赶紧用对讲机高速郑强，那个影子可能要露出水面了。 　　“哎，什么情况？”一直坐前甲板上整理物资的老赵大声问舰桥上的两个同伴。 　　“有个东西在水里，正在向老郑他们靠近。对了，你也离开甲板，那里离水面太近，可能不安全。”夏勤说道。 　　“什么东西啊？老子在水下什么凶险的东西没见过？还怕浅水里的小鱼？”老赵嘴里满不在乎地嘀咕着，飞快地爬上了围壳。 　　“要是真有什么名堂，老子就扔个手榴弹过去。”赵平渔接着补充道。 　　“别乱来，可别把它引过来。”常大有赶紧制了老赵扔手榴弹的想法。 　　“那片阴影很奇怪，时大时小，忽快忽慢，看上去很不正常。”常大有接着补充道。 　　“时大时小？”赵平渔时也想不出这该是个什么东西，总之，听上去像是个软乎乎的东西。 　　“老郑，你们千万不要坐筏子回来，来不及了，它离你们的海岸很近了。”夏勤赶紧说道，他一直在用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海面，但是水面波澜不惊，完全看不出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动。于是他又朝郑强那边看，他看到有三个人在向后退，只有一个人相反，他离开了营地，慢慢走到水边，完全不知死活，这个人是王延秋。 　　“回去，它就在你眼前了。”夏勤对着对讲机大喊起来。 　　王延秋根本不理会夏勤的警告，他天生就是个反常的人，反常的人总是不想退的太靠后。 　　夏勤第一次用对讲机警告水里有异常时，王延秋就告诫其他人不要走近岸边，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是个例外，所以他自顾自走到岸边，只是想看的清楚些。 　　借着手电的亮光，王延秋可以看到，自己前面的一潭死水开始发生了变化，水面涌起了一连细微的涟荷。渐渐荡开的波纹很微弱，就像一只水黾科的小昆虫，快速从池塘水面上跑过时留下的那种痕迹，不过，水下面确实有什么东西，王延秋知道岸边的水深只有十米左右，应该藏不住什么大的东西。这让他有些放松下来，也许水下的那个东西正盯着自己看，他决定找一块石头丢过去打个招呼，但是这里遍地都是沙土，石块并不好找。他下意识低头的时候，水里轰然升起了一个巨大的脑袋，就像一艘大潜艇紧急上浮一样，激起的海水飞溅到了王延秋的身上。 　　核潜艇与岸上的几道手电光都对准了这个大脑装，它瞬间变成了桔黄色，一种绚丽而又危险的颜色。 　　“大章鱼！”赵平渔失声喊叫道。他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看到的那只，因为这只显得更大，就像一团火在水中燃烧着。 　　章鱼只露出了头部的一半，它侧对着王延秋，这样它可以用它两侧的两只眼睛同时盯潜艇和岸上的所有人。它离着王延秋还有25米远，这个距离好像还是勉强安全的，但是王延秋知道，它留在水下的部分，有可能已经够得着自己了，天晓得之前它是怎么将它巨大的身躯藏在浅水里的。 　　第147章 沙滩恶斗 　　夏勤跳下甲板，他从老赵整理的一堆物资里，找到了那颗醒目的反坦克导弹。见习航海长之前从没使用过这类步兵武器，不过他总自负地认为，步兵用的武器不可能复杂到哪儿去，即使从未使用过，自己看上一眼就行了。他早就忘记了自己曾经用手枪在25米距离上打出半脱靶的成绩。于是他果断地按下瞄准器旁边的电源按钮，给引导头通电。然后，他花了几秒钟取掉了巨大的盖子，把眼睛凑到了瞄准器上。这不是简单的光学瞄准器，标枪导弹有红外成像的能力，夏勤对准大致方向，发现无法自动对焦，他使用手动的9倍放大，现在可以看到500米外的王延秋，以及与他对峙中的大章鱼，但是这个软体动物没有红外特征，尽管它的颜色是橘红的，却无法锁定。夏勤发现，尽管从瞄准器中可以看到小山一样的章鱼，但是它发出的热信号还不如王延秋发出的明显，系统可以自动聚焦王延秋，在他的身上还生成了个慢慢闪烁的标记，提醒夏勤那可能是个暂时无法攻击的隐藏步兵的掩体，但是导弹一直无法对硕大无比的章鱼自动锁定。夏勤急得直跺脚，但是于事无补。 　　王延秋抬头看着奇怪的对手，他的枪一直指着章鱼的头部，他知道不管它有多大，神经中枢大概还是在两眼之间的地带，也就是说，击中这个部分以外的其他部分，都不会有作用。但是现在这个东西正有意无意地侧对着自己，只能看到一侧的一只眼睛，这样对王延秋而言，就不太好把握分寸了。与上次相遇相比，虽然王延秋手里手里多了武器，但是少掉了可以保护自己的钛合金外壳。 　　章鱼慢慢地转过身来，同时，一条生满了吸盘的腕足从水里非常轻柔地升了起来，王延秋可以听到腕足上的水滴落到水面的声音。这肯定是个精心安排的动作，整个动作之缓慢，就像一条还没有完全进入攻击位置的的蛇，对着发呆的老鼠慢慢地昂起头。显然，它还不想打破僵局。王延秋有些左右为难，他知道，首先自己还不能拔腿就跑，这样肯定会刺激对方发起进攻，但是这条布满了紫色吸盘的腕足正好挡住了章鱼的两眼之间的要害位置，这使得他也无法开枪射击，密密麻麻的吸盘正在不停地开合、收缩，挤压着，可以看到里面的水不停地流出来，如同一个个溃烂而又鲜艳的伤口在眼前抽搐着，看得让人头皮发麻。 　　王延秋开始慢慢地朝后退却，他希望其他人这个当口千万不要乱来，因为自己仍然没有陷入绝境当中，自己每后退一小步，就可以抵消些对方高度居高临下的优势。他猜想，身后的其他人的枪口正指着大章鱼的脑袋，一旦章鱼开始攻击，他们或许能帮到自己，尤其是陆新朋，他有条200发的弹链，王延秋指望着，陆新朋届时能知道往哪儿打才好。 　　章鱼发现了王延秋慢慢溜走的企图，它也开始向前移动，缓慢而又平稳，它用略快过王延秋后退的速度，继续逼近王延秋，最后它的庞大身躯靠到了岸边，停了下来。 　　在这次对峙中，王延秋把海岸看作最后的防线，因为他猜想章鱼会停下来。但是，章鱼只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它像一滩烂泥一样伏到了沙地上，扭曲着爬上了岸。章鱼开始加快动作，它的浑身都在向前翻滚，只有半空中的两只绿色的眼睛，一直就这么悬停着，与王延秋对视着，现在，王延秋可以看到，它的所有八条腕足都露出了水面，其中几条迅速向前伸出，几乎就在王延秋的头上挥舞着。 　　不远处，陆新朋神经上的弦终于绷断了，他一步跨上个高坡，粗略对着王延秋头上的几条腕足，扣动了扳机。瞬间枪声大作，子弹如同阵铁雨一样泼洒了过来。王延秋用敏捷的身手弯腰转身，朝着离着最近的顶帐篷跑去，他希望陆新朋至少应该攻击这只软体怪物的头部，而不是对着几根很难击中的触手浪费子弹。 　　章鱼的一根触手疾速弹出，它对着逃跑中的猎物的下盘一卷，希望将它缠住，它早就看出了下盘不稳，是这种两条腿行走的猎物的一个弱点。但是不巧，伸出的腕足正好撞上了一颗乱飞的子弹，子弹横向翻滚起来，切断了触手先端的部分，这样这条腕足在痉挛中本能地向后收缩，趁着这个时机，王延秋一头钻进了帐篷里头，然后毫不停留地从后面的一个破洞里钻了出去。章鱼没看到王延秋逃走，他的另一条高高举起的腕足，迅速向这顶帐篷砸下去。这只是个挂着块布的木头架子而已，在章鱼的雷霆一击下，一下子就垮掉了，但是王延秋也早已不在里面了。章鱼决定继续花一些时间，深入营地追杀，因为陆新朋的扫射毫无准头。 　　王延秋此时已经跳进了一条不深的沟壑中，拼命朝前奔跑。这条沟大概是当年首批登陆者草草挖掘的防御工事，它围绕着营地有很多延伸，但是所有的壕沟在不远处都有个尽头，并非可以久藏的地方。章鱼此时已经完全占据了营地的中心，它尽量升起自己的身体，使得自己可以居高临下寻找对手。机枪声嘎然而止，陆新朋的200发子弹打光了，这十几秒内，他不痛不痒的扫射，一共击中了章鱼三次。 　　章鱼的腕足更加无所顾忌地在营地上横扫而过，将所有挡住视线的帐篷都扫倒。它确实有一些发怒，因为自己冒险暴露在地面上如此之久，而这个微不足道的人类却一直毫发无损，眼下又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章鱼转动身体，眼前只剩下最后一个帐篷还立着，盛怒之下，它的腕足用尽全力甩过去，狠狠将它扫到了水里。 　　王延秋就直挺挺地站在了帐篷的后面，已经完全暴露在巨大的八抓怪面前，不过他好像不想再跑了。他竟然背着沉重的火焰喷射器朝着章鱼冲了过来，这让章鱼吃了一惊。 　　在八条触手的环伺之中，王延秋扣动扳机，不出所料，有意外发生，信管没有点燃，形成了一次尴尬的冷喷，但是喷出的稀薄的燃剂仍然射中了章鱼的脑袋，这使得章鱼浑身抖动了一下，倒不是害怕，因为燃料的挥发确使它有些发冷。 　　王延秋低头将喷射口的头部在自己鞋底上蹭了几下，他以为这样可以解决问题，然后开始将手边的限流阀顺时针拧到最大，他这么做的时候，全然不顾章鱼的几条触手就在自己头上舞动，随时可能会打下来。不过，他怪异的举动，让好奇的章鱼决定停下来看个究竟。 　　第二次喷射仍然没能点火，不过喷射的压力增加了一些，更多的燃剂喷射到了章鱼皮肤上，冷飕飕的感觉使得章鱼感觉到了一丝不祥，它主动向后退了一小段距离，继续观察对手的古怪举动。王延秋骂了句脏话，轮起喷射管，在沙地上砸了几下，他不知道内部的摩擦点火器已经松动了，于是抬起喷嘴对着空中，尝试着第三谈扣动扳机，火焰冲天而起，但是压力已经很小了，加上之前这个怪物很有先见之明地后退了几米，喷射出火焰没有落到章鱼身上。不过这一幕还是吓坏了这只从未见过火的大海怪，它拼命地挥舞触手想挡住火舌，慌乱中一条之前沾染了燃剂的触手被点着了，然后它自己点燃了其他部分的皮肤。刹那间，它烧成了一团火。章鱼的皮肤在烈焰中的急速萎缩，发出了可怕的尖啸声，离着20几米，王延秋能感觉到灼热的水汽扑面而来。 　　王延秋甩掉沉重的压缩气瓶和燃剂瓶，他慢慢朝后退着，看着这个软体动物在火焰中挣扎着。火焰正在迅速熄灭中，也许是早就过期的燃剂不够粘稠，章鱼体内大量的水正在起作用。章鱼拱起身子，就像座燃烧着的小山，然后开始移动起来，它没有失去意识，因为它在往海水里跑，眼下正是给这个行将灭亡的怪物最后一击的时候，但是陆新朋的机枪还是没有响起来，也许换弹链对于他这样的飞行员来说太难了。王延秋想，这大概也不妨事，即使让它跑到水里，大面积的皮肤烧伤后，这只大章鱼大概也活不了很久了。他抄起望远镜朝远处的786号潜艇看过去，他看到有个人正在甲板上扛着什么东西，像是颗肩扛的导弹。潜艇甲板上火光一闪，然后，骤然暗淡了下来，过了几秒钟，可以看到漆黑的水平面上，有个微弱的光点颤颤悠悠飞舞着，就像夜空中的只萤火虫在漫无目的地飞行。王延秋知道大事不妙，转身就跑，他不知道谁在甲板上做了这件没分寸的事，对付个僵死的对手，竟然要使用反坦克导弹，尤其是自己还站在杀伤半径里的时候。 　　导弹捕捉到了岸上的一团火，它正向着前面明显的红外目标飞去，最后一段距离，它故意偏离目标向上爬升了一段，然后以个标准的攻顶姿势砸了下来，设计它的人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攻击一个软绵绵的目标，所以导弹劈头砸到了地下一米处才最终引爆，这救了王延秋的命。一块弹片擦着趴在地上的王延秋的脊背飞过，最后掉在了陆新朋的脚下，陆新朋刚把子弹装上，就看到了这一幕。 　　第148章 侦察机 　　王延秋安然无恙，这让文鼎华的心情有些矛盾，宿敌没被炸死，他当然有些遗憾，不过这只是一个远期的愿望。如果理智的看待眼前的形势，王延秋活着对他来说很重要，王延秋肚子里的鬼点子最多，自己如果能和王延秋以及其他人合作，才有可能逃出这个不见天日的地下洞穴。 　　导弹在沙地上炸出了个直径10米的浅坑来，剧烈的爆炸使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臭的味道，就像鱿鱼被烤糊的那种气味。章鱼被炸得没剩下什么，只有几条炸断的腕足还在很远的地方扭动，连成一体的躯干与头部已经不见了，四周的沙地上布满了萎缩烧焦的残骸，很少有超过手掌大的。 　　王延秋呆呆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刚才他被气浪冲击到了，现在还在耳鸣，脑子也接近空白。他木然地走到了大坑边上，坑里的浓烟一直都没散去，里面什么也没剩下。 　　“你可真是有九条命，最贱的猫都比不上你。”文鼎华隔着很远问候道。 　　王延秋不想理文鼎华，在这个洞穴里每个人的命都一样脆弱无足轻重。他的头还在疼，甚至有些加剧，现在还可以感觉到头部的旧伤口在跳动，也许又裂开了，不过就算又裂开了，也不太重要。他就这么在大坑边站了一会儿，被坑里不断冒出的烟呛得眼泪直流。 　　“我们怎么办？继续深入这个洞穴，还是……退回去？”郑强走到王延秋的身后问道。 　　“这里很危险，下一次不定会冒出什么东西，我看还是先让潜艇靠到岸边上，剩下的事还是从长计议。”王延秋终于开口说话，这几分钟里，他的神志开始恢复了。 　　郑强站在离岸边很远的地方，用无线电告诉夏勤将潜艇靠岸。过了十来分钟，7000吨的潜艇终于慢慢靠近岸边，常大有熟练地驾驶潜艇靠岸，他用右舷紧靠了沙石堤岸。这个超级洞穴完全封闭，没有潮汐风浪，所以夏勤和常大有觉得没有必要使用缆绳。潜艇靠稳后甲板略微地高出了堤岸。 　　没有跳板，岸上的四个人只能从潜艇前部比较低的部分跳上去。王延秋上到前甲板后，立刻开始研究起那架无人飞机。这是赵平渔凭借一人之力，分三次从前部的武器装载口搬出来的。它的三个部分分别是机身，可拆卸的机翼以及油箱，由此可见这架飞机并不是很重。王延秋试着启动了几次发动机，指挥舱内的控制席都会自动进入操控界面，摄像设备也会进入工作状态，可见他之前的判断没错，这是一种处于保密状态的潜艇用的无人侦察系统，除了可以折叠、拆卸机翼，它与别的小型无人机没有差别。陆新朋也仔细看了这架飞机，他知道过一会儿王延秋就会来求自己驾驶它。除了还不知道怎么起飞，驾驶这种翼展有十米长的小型螺旋桨飞机对他来说毫无难度，这种机翼很大的小飞机就算没有动力，没有风，也可以滑翔很长一段时间。 　　“特派员，测量工作完成了一半。”常大有站在围壳上说。 　　“这里的高度很大，有两千米，前方么，深不可测，估计会通向某个地方，测量没有读数。”他紧接着说。 　　“左右两侧的深度各为1千米左右，假从现在知道的部分，这个空间的面积就超过了二十平方公里，而这还只是洞穴的起点部分。” 　　“附近的水深呢？” 　　“中央区域很深，有300米，越接近岸边的部分水深越小。” 　　“有没有其它发现？” 　　“我一直盯着K219号，它一直就是那么个搁浅状态，没有看到任何的动静，我猜想里面没有人了。应该过去看看那边地上有没有脚印。” 　　王延秋道了一声谢，继续研究无人飞机。这个洞穴看上去非常的凶险，他觉得还是用无人机先侦察一下比贸然钻进去更稳妥。但是飞机怎么起飞，这是个难题。 　　这架无人机没有轮子，这让他猜想，应该把飞机弄到水里起飞。不过陆新朋有不同意见，他认为这样不可能飞起来，因为飞机没有浮筒，他担心浮力不够，掉到水里很可能会很快沉没。 　　争论没有结论，因为谁也不知道飞机的比重有多大，最后他们决定将飞机推到水里，看看它会不会沉。 　　结果，王延秋只用了一只手就把飞机从潜艇的左舷推了下去，飞机头部重重地栽进水里，急速地沉了下去，然后当大部分的机身都浸没到水里后，它自己又慢慢变平，随后浮了起来。出乎陆新朋的预料，这架奇异的飞机竟然的可以浮在海面上，这得益于飞机自身的重量很轻，飞机完全没有使用钢材，它的机体由复合材料和铝合金构成，由少量的钛合金部件增加了强度，三种材料的大致比例为2：2：1，所以，它不需要外置的浮筒，仅仅依靠内部储存的浮力，也可以让它带着200升油料浮在海面上。 　　飞机下水后，大部分人都集中到了指挥舱内，只留了夏勤一个人在潜艇甲板上观察。大家都聚拢在指挥舱角的CSS指挥系统后面，想看看陆新朋到底能不能让这个东西飞起来。陆新朋还想推托，因为洞穴里的能见度不理想，光线不好，雾很大，而飞行安全又一直是他最看重的，但是最后，他还是被王延秋按到了控制座椅上。赵平渔在后面大声鼓励他：“别害怕。撞坏了也就是个模型飞机，值不了几个钱。” 　　陆新朋试着打开操作台上的电源，飞机的通讯立刻就被接通了，他可以从屏幕上看到飞机前部广角镜头拍摄到的海水。他接着按下了启动发动机的开关，画面上，他看不到螺旋桨，也听不到发动机轰鸣的声音，但是他可以看到画面开始抖动，这说明飞机发动机已经启动了。 　　“发动机启动了，一切正常。”夏勤在外面，通过围壳上的通话器证实了飞机启动的事实。陆新朋没有在左手边找到节流阀，但是操作合上有个类似油门的力度按键，他按了下去。螺旋桨的转速加大，它开始慢慢离开了潜艇的左舷。 　　屏幕上，各项自检程序开始执行，位置栏始终为闪烁的0，大概是飞机一直没有找到导航卫星来校验GPS导航。其他各项自检都一一通过。 　　陆新朋将油门增加，飞机开始在水面上加速运行，他不知道多大的速度可以使得这样的飞机起飞，下方的速度显示渐渐变大，但是到了70节左右，数字就很难再增加了。陆新朋犹豫地拉了一下操纵杆，他看到襟翼被放下，飞机开始慢慢地抬起了头。他等着向上的趋势稳定住了，高度到了150米，稍稍向一侧盘旋，屏幕下端的惯性导航开始工作，可以看到机头指向的慢慢变化，可悲的是方向与方位一直是闪烁的0。在这个雾蒙蒙的洞穴里，完全靠肉眼确实有一些麻烦，他只能借助仪表导航。但是这还是不够的，很快陆新朋发现，罗盘的指针也没有动，即使是靠地球磁极来导航的方式，也不适合这里。这样一旦飞机脱离甲板上夏勤的视线，就可能会乱飞。 　　“能见度太低，我只能看见不远处的东西，我需要知道确切的指向方向。”飞行员说道。 　　“打开对空警戒雷达。”郑强对着常大有下命令。一旁的王延秋转过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后没有说出来。 　　常大有走到值更官的位置，仔细看了看几个开关，打开了对空雷达。 　　此时，无人机上的雷达也处于自动开机的状态，不过这部地形匹配雷达无法确定自己的位置，它开始不断地传回飞机所经过区域地形数据，随着飞机的转向，杂乱无序的海面数据开始被真实的地面回波数据所取代，飞机飞过地域的地貌数据会被记录下来，但是这对于驾驶无人机的人而言没什么用处，不过既然这部雷达不影响飞行，陆新朋也懒得关闭它。 　　“对空雷达无法工作，接收到大量的杂波干扰信号。”常大有报告道。 　　“是不是因为我们在洞穴里的关系？”郑强自言自语道。 　　“有可能，还是把雷达关闭吧。现在只能看小陆的了，他一定行的。”王延秋又一次将手按到了陆新朋的肩头，这种强加的信任，让陆新朋陡然增加了不少的压力。 　　“别太指望我，你们也都看到这个能见度了，只能看到几百米远。如果偏离了几度，或者这个洞穴本身是弯曲的，很快就会撞到山上。” 　　从飞机传送目的图像上，可以看到慢慢从远处浮现的景物，有时是座一山，有时候是一片云，景象非但昏暗而且反常，如同一片颠倒的夜空，洞穴的上方更亮些，而陆地则黯淡的多“顶部在发光，但是很微弱。”王延秋说道。 　　“什么原因导致了岩石发光？”文鼎华躲在角落里念叨了几句，没有人回答他，也没有人想知道答案，现在，其他人更关注的是这里到底还藏着什么实质的威胁。 　　“能不能再飞低些？”王延秋说。 　　“可以。我可以飞到300米左右，再低的话，这部摄像机的拍摄角度就会打折扣了。” 　　飞行异常的平稳，速度始终很低，可以看到地面上一些小小的丘陵不时出现，高度都不高，只是一些微小的起伏，看上去是岩石构成的，白花花，光秃秃的。随着飞机的进一步深入，还可以看到地面上似乎有些孤立的植物，但是看不太清，飞机的红外探测一直在工作，但是没有发现地面上有什么热源。 　　有一条巨大的河床一直在飞机下方延伸，这里以前可能有一条河，河床走向不太曲折，几乎是直的，它的走向上没有山丘和其他障碍物，陆新朋索性就沿着这条河床朝前，他想，这大概可以减小撞上障碍物的风险。 　　第149章 无人机坠毁 　　“你们看，下面还有一条河？”飞行员说。 　　“哼，这里有任何东西，我都不奇怪。”人群边上的文鼎华说道，他自以为是的口气让其他人都挺厌恶的。 　　“因为你来过这里两次？”飞行员问道。 　　“当然不是。只是因为这个地方是人类以外的智慧在很久以前建造的，而我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没必要和你们一样，假装大吃惊的样子。” 　　“你能确定？”陆新朋随口问道。 　　“到了现在，还在怀疑这里可能是自然形成的人，我只能说，太迟钝了，简直无药可救。” 　　尽管文鼎华说话的腔调十足讨厌，但是没有人反驳文鼎华，因为这个说法确实很接近事实。即使去掉他和王延秋之前十年互相窃取情报所知道的那部分其他人还不得而知的事实，单凭着这个可以吞噬潜艇的巨洞，就是非人力能完成。 　　“我留心了一下惯性导航的读数，我们向前飞了5英里。”陆新朋说道，他似乎对至今没有撞到山上这个结果很满意。不过陆新朋必须承认，这里倒也不是完全漆黑，确实还是有一些光线，他甚至觉得这段时间，光线在慢慢变强。 　　“我不知道它会不会没有终点，照这么飞行，不考虑返航的话，还可以飞700英里。”他接着说道，没有人接这个茬，因为听上去，飞机的续航力如何对于逃离这里没有意义。不过王延秋知道如果真能飞那么远的话，这个洞的尽头可能会在一片陆地下面，可能在中南半岛。 　　王延秋也不敢猜测接着会发生什么。如果一直飞到燃料用尽，还是没有尽头，也没有线索的话，实在是让人绝望的事，这意味着这伙人可能永远也离不开这里了，他不能说出这个想法，他估计这里除了文鼎华外的大部分人，应该还没有意识到这种结局。王延秋突然想听听文鼎华的意见，他深知文鼎华是个贪生怕死，却又意志坚定的人，这样的人不大会说丧气话，也许可以借他的话来鼓动士气。 　　“老鬼，既然什么都在你的预见之内，那么你说说看，这个洞的情况会怎么样？” 　　“原来你这么信得过我？” 　　“我当然信不过你了，说说看你的看法就是了，我好当作反面意见进行分析。” 　　“嗯，那我就说说看。”文鼎华清了清喉咙，准备说话。 　　“就说飞机下面这条河床好了，是一条地下暗河，是地脉，畅通无阻，可见是活路。但是，它干涸了很久，说明前面的龙脉断绝，从东北起斜贯西南，是从生地入死地，主大凶，所以情况不是很好，反而是我们眼下待的这个地下湖，藏风景气滴水不漏，是个安全的地方。” 　　陆新朋不自心中一震，因为他一直很相信文鼎华说的话，王延秋看到飞机拍摄的画面都抖动了一下。 　　“少他妈在这里搞封建迷信，什么大凶大吉的？又不是让你看风水找坟地。你信不信我马上就让你大凶？”王延秋骂道。 　　文鼎华心中有一些得意，他早就看穿王延秋心思，故意随口瞎编了几句。 　　此时，无人机的红外探测有了些反应，飞机两侧有两排灰白的东西在快速移动，就像火车外的两排电线杆一样，这些坚着的玩意儿不但很大，而且比附近的地面温度略高。 　　“这是什么东西？” 　　“好像还在动，能不能从当中转过去，靠近一些。”王延秋说，他不太确定这些东西是不是在动。 　　陆新朋按照王延秋的要求慢慢穿越了这些巨大的障碍，好在飞机很慢，他勉强能做到。不过王延秋已经看到这些东西其实并没有动，只是飞机运动造成的错觉。 　　“看不太清，像几排木头，红外特征不明显，也许就是几排木头。”陆新朋说。 　　“但是尺寸太大了，也许是天然钟乳石柱。”赵平渔说道。 　　“如果是天然的，就不会排列得那么整齐了，能不能再靠近一些？”王延秋说。 　　“不行了，这里的能见度太低了，再乱飞就撞上了。” 　　“好，那你就往前飞吧。”王延秋不敢为难陆新朋，他也怕飞机撞躲在这些石柱上，于是陆新朋小心地将飞机与两侧的石柱都保持相当的距离飞行。王延秋在心里暗暗估计了这两排东西的尺寸，确实很大，可能是直径5米以上的石柱，相互间隔大概是两百米，高度不详，因为穿行的过程中没看到头，每排几十根，一共超过一百根，很像是某种仪仗排列或者是起支撑作用的柱子。 　　“别瞎猜了，这不是天然形成的，这是个规则的阵形，肯定会指引我们去一个该去的地方。”文鼎华站在边说道。 　　“我始终搞不懂另一件事。”郑强说道。 　　“这里的光线不算好吧，但是还是有光线的，为什么这里会有光线呢？按理说这里可是几千米的地下。”这些柱子让郑强也想起了电线杆，于是引发了他进一步的疑问。 　　“我想，等飞机飞到了这个洞窟的尽头，就会有一个不太确定的答案的。”王延秋谨慎地说道。 　　“‘一个不确定的答案’？你可真是够滑头的。”文鼎华又插了一句嘴。 　　“你又有什么高见？是不是要测个字什么的。”王延秋反问文鼎华。 　　“你有没有注意过，这里的光线肯定是来自于某种恒定的光源。” 　　“就这些？” 　　“暂时就这些。” 　　“原来你也就是瞎蒙而已。” 　　“其实还不止这些，我还猜测，这个光源应该是某种冷光源，所以这个洞没有被光源加热过的痕迹，氧气含量恒定，也没有被燃烧消耗的迹象。” 　　“冷光？你想说是种生物光源？” 　　“我可没这么说，一切得等我们一起看到你那个不太确定的答案后，才有分晓。”文鼎华断然回答道。 　　“你们也不必争论，其实我觉得，这段时间，光线强度有了一些增加了，也许我们真的接近尽头了。”陆新朋说道，他觉得这个洞窟的深处更亮堂些，也许在那里有一盏巨大的灯之类的东西。 　　果然无人飞机拍摄到的前方画面渐趋清晰起来，但是始终没有看到一个类似于太阳或者火把的东西。可以看到下面的雾气弥漫在地面上，浓雾越来越厚，变成了七彩的云彩。现在，飞机除了掉头，无法躲开这片云，陆新朋硬着头皮飞了进去，他发现自己穿越的并不是云，而是一道彩虹，不过，与其他的彩虹不同，它的弧形是反的，这大概说明了真正的光源并不在半空，它可能来自于地面。 　　在云海里贸然飞行了半分钟，水气渐渐消散，可以看到河床的尽头，竟然是个巨大的湖泊，与786号现在停泊的这个地下湖不同，突然出现的这个湖泊正在烁烁放光，就像面镜子，根本看不清湖水里有什么东西。 　　“前面是什么东西？能不能再低些？”王延秋盯着显示器说道。 　　“我试试看。”陆新朋握紧了操纵杆试着向下些，但是粼粼的波光下闪耀的光线不时晃了他的眼睛。 　　“简直是个水银湖，要么就是水里有个灯泡，我都睁不开眼了” 　　陆新朋的话没说完，就觉得飞机摇晃了一下，从屏幕的摇晃中可以确定刚才飞机抖了一下。 　　“怎么了？是不是有机械问题。”王延秋问道，他也注意到了屏幕抖了一下。 　　“按理说不可能啊，这里又没有气流，也不可能结冰。”飞行员回答道。 　　“在这里有什么不可能的？”文鼎华冷笑着重复了他的观点。 　　飞机又抖动了一下，然后加速向一侧滑去，似乎有一些失控。 　　“确实有些问题，可能是飞控，也可能是机械的。” 　　陆新朋立刻反向扳动操纵杆，但是无济于事，然后他索性将手从操纵杆上移开了。 　　“又怎么了？” 　　“我不知道，也许是掉了什么零件，大概是块副翼或者腹鳍，先让自动驾驶仪接管飞机，也许可以自动配平。” 　　飞行控制系统好像有了作用，飞机渐渐稳定了下来，但是，仍然不能止住飞机渐渐向左偏离的趋势。陆新朋试着反向向右修正方向，但是已经不管用了，他又试着拉起飞机，也不管用，高度正在不停地下降，无线电高度仪的数字只有50米了。眼看离着水面越来越近，坠毁不可避免，无人飞机又开始抽起风来，它的机头又突然抬起，开始爬升起来，然后没来由地向右盘旋。 　　飞控的警告灯一直在闪烁，飞控系统已经无法稳住这架飞机，它忽左忽右的问题，好像也不是因为掉了某块机翼造成的，要不然飞机应该一直盘旋直到坠毁为止。 　　“我无能为力，它不听使唤了。”陆新朋说道。他知道这架飞机和他驾驶的上架飞机一样，快不成了，于是下意识地想从座椅上站起来，这是飞行员最强烈的习惯反应，因为现在还来得及逃离岗位，但是他被王延秋死死按住了。 　　“再试试。”王延秋在背后说道。 　　王延秋的力气很大，陆新朋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操控这架完全失去稳定的飞机。 　　“别浪费时间了，飞机撞鬼了。”文鼎华说道。 　　“撞鬼？” 　　飞机慢慢停止了左右乱晃，速度也开始减慢，但是没有失去高度，最后它几乎悬停在了空中。 　　“肯定有东西在飞机上。别问我为什么，我只是猜的。”陆新朋飞快地说道，他突然想起了上次飞机坠毁前的情形。他记得当时他回过头，看到在机身上方的扰流中有一团模糊而又混浊的东西，他只能以为那是机械燃烧引起的一片散不掉的烟雾，然后发动机就停车了。 　　飞机停顿了一会儿，紧接着进入了新的一轮尾旋，这次没人能救得了了，飞机滚动了几下，可以看到一侧的机翼已经折断了，碎片不时撞到摄像设备上。 　　第150章 核弹头 　　飞机最后仰面掉到了水面上，不过飞机下方的一部摄像机还以一个斜向上的角度，一直继续拍摄着。屏幕前围拢着的人，可以看到画面边缘有东西在动，但是不甚清晰，像是一扇包裹着翼膜的腥红色巨扇在不时地扑腾，然后它就不见了。这肯定不是这架飞机折断的一截机翼，因为王延秋和文鼎华都注意到了薄膜上带着血痂的伤痕，和巨大畸形的病变淋巴组织。 　　飞机大概是渐渐沉入了水里，摄像机突然被周围眩目的强光所包围，再也无法拍摄到新的画面了。 　　“真的撞鬼了，这是……”王延秋吃不准地说道。 　　“要是我没眼花，就是它。”文鼎华说道。 　　“你也能确定？” 　　“没错，就是它，所有人造的不死动物的始祖，它的组织样本才是真正有意义的。”文鼎华惨笑道。 　　“我说怎么一直感觉它就在附近，10个小时前，在后甲板和我捉迷藏，溅了我一身水，我差点把它打下来。”王延秋接着说道。 　　“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你们知道多少，能不能一次说完？”陆新朋赶紧提问，他一直都想不明白自己的飞机是怎么坠毁的。 　　“对，我们也想知道。”郑强代表其他人也表了态。 　　“你还记得409冷库里的那个东西吗？那是个缩水版的仿制品，没有翅膀，体型矮小，动作也不够快，它是实验室里子代的生物武器，并不具备完整的遗传信息。”王延秋说道。 　　“已知的不死细胞并不是单纯可以无穷分裂的干细胞，‘不死细胞’这个名字过于肤浅了，实际上它能通过感染衍生出不同的胚胎，进而产生形态不同的危险动物。”文鼎华接着说道。 　　“很对，我部分同意你的说法，它通过一种难以捉摸的办法，传递遗传物质，不是靠繁殖的方式，而是感染的方式。” 　　文鼎华觉得他与王延秋的讨论渐渐进入了有意思的阶段。 　　“那么说，它也可以不死？”郑强插嘴问道，他没头没脑的问题就像是在打岔。 　　“细胞无限分裂那只是一种庸俗的表象，真正有意义的，是这种细胞所携带的遗传信息，这才是我关心的。”王延秋说道。郑强只能不停地点头，但是他完全没有听明白王延秋的意思。 　　“这么说吧，我打个比方，我从人鱼表皮剥离的组织样本，也是始祖细胞的一种感染后产生的变种，它对活人的感染可以控制宿主，但是它对没有抗体干扰的死体会产生更惊人的结果，产生一种新的物种。”文鼎华在一旁补充了他的解释，他的话让问题进一步复杂化，讨论到此终结了，因为郑强完全搞迷糊了，再也提不出新的问题了。 　　这个长着翅膀的生物，着实让王延秋有些后怕，他知道这个东西与自己在409里遭遇的那个子代的退化生物完全不是一回事，两者的差别就像家猫和老虎的差别那么大。人类的文献中一直都有零星的关于这类动物的记载，相传这些动物总是在下雨天被目击到，这可能是因为它无法在水幕中隐形的缘故。在另一些古代记录里，眼睛内斜而无法对焦的人，更容易看到它。不管是出于迷信还是真相，西方人确实附会出了此类动物的造型，将它们的石像放置在了哥特式建筑的顶部的习惯也由来日久，有时候在教堂尖顶上也能看到。大多数情况，石像会脚踩着排水口，这样雨天时，就会显得格外狰狞。 　　无人机的这次侦察看起来没有取得太大的实际作用，在王延秋看起来，只有亲自去一趟，才可能搞清所有事情的真相。 　　飞机最后的记录表明，他们离着前面那片发光的湖只有不到10公里，步行半天就可以到，两个湖中间连着一条类似运河的河床，所以找到那片发着强光的湖水应该没有难度，沿着洞穴朝前就行。但是在这之前，还有另一件事要去做，就是简略地勘查下不远处那艘搁浅的苏制潜艇的实际状况，以确认它真的没有危险性。在王延秋看起来，既然有人能操纵这艘潜艇，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很接近潜艇上的氢弹了，也许他们还抽空破解了发射密码。千万吨当量的核武器可是比会洞穴深处的远古怪胎更危险的东西，这些情况不彻底搞明白，他实在是不踏实。 　　简单的准备后，王延秋和陆新朋、文鼎华三个人带着辐射监测仪，步行了很远，终于来到了这艘搁浅的苏联核潜艇前面。陆新朋是王延秋唯一招募到的志愿者，文鼎华是被迫跟来的，因为王延秋最近觉得他是不错的顾问。 　　这是一艘巨大的潜艇，三个人抬头看了看高高抬起的潜艇艏部，前鱼雷管全部大开，还不停地有水从里面流出来。王延秋预计潜艇附近除了辐射，不会有任何的威胁了，但是核辐射一条，就可以让其他人对这艘潜艇畏惧七八分。不过，王延秋走到边上时发现，辐射污染低于他的预计，这与他上次在深海里的检测结果并不相符，不过他一点儿也不在意，怪事天天有，何必要与好事过不去。三个人在潜艇附近的地上没有找到脚印，也就是说无法证实不久前有人从潜艇里撤走了，但是岸上的沙石地质较硬，大概不容易留下脚印，王延秋自己走过后也没有脚印留下。王延秋心里很清楚，这艘潜艇的驾驶者从来没有使自己处于过被动挨打的位置，也就是说，不管之前潜艇里有什么人，在786号来到这里之前，都已经离开了，至于去了哪里，可能就在山洞的尽头。 　　三人攀着坑坑洼洼的艇壳，爬上了巨大的潜艇，文鼎华说潜艇的表面层层叠叠的贝壳可以让它的吨位增加百分之五。潜艇看起来并不像一堆破败的废铁，而更像是一块海边的礁石。K219比409或者786这样的攻击核潜艇都要大些，因为它是一艘战略核潜艇。绕过高耸的舰桥后，王延秋手中的检测仪开始嘟嘟作响，因为它检测到了射频很高的伽玛射线，中子辐射也增加了不少，三个人的心都揪了起来。王延秋看了看读数，知道还在可以容忍的范围内，不过，如此看来这艘潜艇还真的存在着很大的问题。文鼎华知道前面的辐射更强，于是站定不再往前，陆新朋也挪不开步子了，王延秋只好一个人硬着头皮朝后甲板走了几步，走到了最前面两个并排的已经打开的导弹发射口的边上，他吃惊地发现，里面的导弹虽然还在，但并不完整，它们的弹头被拆掉了。 　　“哎你看到了什么？”文鼎华手插着腰站在剑桥后面对着王延秋喊。 　　“太糟了，性质很恶劣。”王延秋说道 　　“它（他）们弄走了导弹？” 　　“没错，我原本以为他们会在发射密码和发射程序上想办法，这下好了，直接把弹头拆掉。” 　　“那是因为它们不傻，靠这艘潜艇潜射这种老式导弹，我操，成功率不会超过百分之二。” 　　“你说的有道理，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它们拆掉了弹头，至少可以引爆几颗脏弹。” 　　“对了，少了多少？” 　　“少了两枚III形导弹的弹头，不过其它16枚还在。”王延秋回答道。 　　“哦，赛尔布三形，那就是说，少了4颗40万吨的分弹头，一共一百六十万吨。情况确实很坏，如果它们要挑起世界大战，刚刚好够了。不过……”文鼎华说了一半，停了下来。 　　“有话快说，我没时间跟这儿耗。”王延秋看着手里的检测仪，手心直冒汗。 　　“不过，你放心，从它们一贯的做法来看，不大可能直接用核武器，它们这么做一定是另有目的。比如说，我一直在想，这个制造巨大漩涡的洞穴，它本身的能量从哪里来？也许它们只是把弹头当电池用了。” 　　“用核裂变材料发电？你老人家可真是思路广。” 　　“你不信，那就当我没说，总之弹头总得有个去处。” 　　王延秋不理会文鼎华，他抓紧时间从后部武器装载口慢慢进入潜艇。他抓着粘糊糊的梯子爬到了下面的武器监测室，里面的水竟然没过了膝盖，看起来下面的舱室已经完全浸泡在水里了，不过所幸没有发现威胁。他慢慢转动身子三百六十度，发现后部的主要污染区域在反应堆舱方向，如他所预料的，肯定有一座反应堆坏了，但是不可能全坏了，那样就不好解释为什么它能在水下行驶了。他不敢深入，只是打着电筒，探出头朝后看了看，舱门紧闭，再侧耳倾听了一会儿，除了不时从艇室顶部滴水的声音外，没有其他动静，可见主机已经关停，那么它的反应堆现在处于什么样的状态就不得而知了。 　　第151章 落水 　　在王延秋看起来，后部舱室内的情形就像尘封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阴暗而又破败，就像几百年没人来过样。淌着水往前走了几步，附近的金属舱壁上的油漆全部已经脱落，与公开资料表明的相一致，后部舱室有火灾的痕迹，但是这些燃烧的痕迹没有向四周蔓延开，这说明了当时的火势没有扩大，或者没引起爆炸就被有效的控制住了。事实上这艘巨大的核潜艇真正的沉没原因，是船长擅自（没有来得及得到莫斯科的同意）打开阀门让海水灌了进来，他当时大概是害怕失去动力的潜艇会飘到弗罗里达去，于是和政委一合计就这么干了。王延秋知道这次事故，最终让这艘潜艇的艇长上了军事法庭。应该说艇长当时以他的专业知识来处置突发事故，结局还算不错，至少没有艇员因为这次事故大量死亡，六七十年代苏联维护不完善的潜艇经常发生致命问题，然后将所有水手一起带到海底。但是，这位艇长最后弃艇的处置过于草率，现在看起来潜艇火灾被扑灭后，至少潜艇的一座反应堆没有问题。 　　过道两旁大量连接压载舱的管道腐朽开裂，浸在水下的部分的锈蚀可能更严重。舱壁上电气设备的走线全都已经露在了外面，用手轻轻一抓就扯断了。下部舱室积满了海水，露出海水的部分长满了甲壳类动物，可见这艘潜艇在海里泡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也许是辐射的原因，甲壳动物只占据了一部分舱室，从第四组导弹发射筒朝后，就没有这些东西了，不过即使如此，文鼎华估计，附着在潜艇表面的甲壳类动物的石灰质硬壳增加了潜艇百分之五的重量，这个数字显然少了。这显然不是一艘维护不良的旧船，这是一艘彻彻底底的沉船。 　　王延秋在潜艇后部不敢久留，他知道简单金属遮挡物不可能完全挡住伽玛射线，切尔诺贝利事故后，苏联政府用来阻挡辐射的水泥墙体有100米厚。几公分的铅板只能挡住比较弱的粒子辐射，但是挡不住电磁被辐射。 　　他加快脚步，在齐膝的水里，走过长长的走廊，辐射检测仪发出的嘀嘀警告声的频率开始下降。过道两旁的各种舱门全都开着，大部分是以前住人的地方，也有一些部门的工作区域。随着前部的水位逐渐下降，他看到了两侧的舱室内全都沉积了大量的淤泥。这让他十分的诧异，他想不明白，这艘艇这样糟糕的状态是怎么动起来的？不过他没时间仔细探索，现在对他而言，唯一的要务是确定里面没有人或者别的生物，其他都是其次的，多待一分钟也会带来很高的风险。他走到潜艇舰桥下方时，发现向上的升降口梯子已经被拆断了，只留着半截悬在了头上很高的地方。附近的阀门已经腐朽得扭曲变了形，他随便拧了拧其中一个，阀门竟然断根被拧了下来。 　　再往前走的路被一扇密闭的圆形舱门堵住了，这扇门似乎很久没有打开过，已经和舱壁烂到了一起。王延秋飞起一脚，重重踹了上去，可惜没能踢开。不过，这个动静还是吓坏了上面的陆新朋。 　　“下面没事儿吧？”一个沉闷的声音从头顶上传了下来。 　　“我没事儿，你看好文鼎华，别让他跑了就行。”王延秋赶紧应了一声，他怕陆新朋会紧张过头，扔个手榴弹下来，那就不好办了。王延秋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用力去转动舱门上的轮子，发现轮子开始松动了，它咯吱咯吱地动了起来，最后，他把舱门打开了，进入了指挥舱。 　　指挥舱内漆黑一片且空无一人，但是也没有积水，目前看起来这里是整艘潜艇唯一被维护保养过的地方。王延秋用手电筒朝前照，看到车钟停在了前进4的地方，通话器荡在了半空还在不停地晃动，看起来潜艇冲上岸的时候，它就是如此。 　　王延秋走到正中央，把头凑到潜望镜上，他将倍率调到4倍，然后试着转动了一下，潜望镜可以动。他看到陆新朋正在围壳上四处张望，后背对着自己，显然他没有看到或者听到潜望镜在身后转动。他继续转了大约90度，看到围壳另一侧的文鼎华正看着自己，他还朝着王延秋傻笑着挥了挥手，然后文鼎华突然收起笑容，抬起手抬腑指了指手表，大概是示意该走了，王延秋不理他，继续搜索指挥舱。他发现潜望镜台后面的海图桌的硬木边角上少了一大片，他摸了摸，断面十分平整、干净，好象是最近才被什么利器削掉的，这不是枪战造成的，象是用刀劈的。王延秋猜想，桌子下面可能有东西，慢慢蹲下身子用手电筒搜索海图桌下方的四周，他看到一颗人头滚落在海图桌边上。 　　王延秋赶紧将手电筒丢到海图桌上，自己悄悄退到阴影里，凝神静气地倾听了一会儿，再一次确定了周围没有任何的人或者生物，于是他走过去捧起了人头。王延秋记得，这个人他从监视器里见过，就是一直站在克劳福德上校背后的那一名瘦高个的军官。但是，他为什么会死在这里？王延秋将人头倒过来想看看伤口。 　　颈椎从第四节起被斩断，附近的几条肌肉也被整齐地切断。王延秋知道颈部并不像想象的那么脆弱，整个颈椎部从下至上都有很多条很有韧性的粗大肌肉包裹着，尤其是男性从背部向上的几条斜角肌格外的结实。他捏了捏断面上最粗的颈内静脉，里面的血液还未完全凝结，可见死亡时间在20个小时之内。而从断面分析，这下应该是瞬间完成的。王延秋抱着人头慢慢站起，他猜想尸体大概就在附近的地上，但是，环顾四周的地面上没有发现尸体。他用手电做最后一次搜索时，看到在航迹自绘仪上，有个小物件一直在闪烁着黯淡的光芒。当他走过去时，看到那竟然是一枚勋章，一枚银黑相间的二级铁十字勋章，可以看到，勋章绶带上还溅着一些鲜血。王延秋不由得想起不久前，文鼎华在看到毛瑟步枪后作的那些分析，看起来确实有合乎情理的方面。 　　“呵呵，这个傻瓜有时候还是能猜到点子上。” 　　文鼎华在潜艇围壳上等的有一些不耐烦了，突然觉得鼻子痒，想打喷嚏，不知不觉靠到了围壳护栏上，他早该想到这圈护栏已经腐朽而不堪重压了。 　　咔嚓一下，护栏折断，文鼎华直挺挺地从围壳上摔了下去，掉进了海水。陆新朋赶紧从发呆中回过神来，他跳下了围壳来到文鼎华落水的地方。等了很久没见人浮起来，恐惧感陡然而升，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变成了一个人。还好，身后金属梯子框框作响，陆新朋稍稍安了安神，回头看到王延秋正从前部升降口急匆匆地钻了出来，手里抱着一颗人头。 　　王延秋在下面听到有人落水，疑心有情况，赶紧爬上来，万没想到是文鼎华自己掉到了水里。 　　“老狗日的人呢？” 　　“掉下去了，一分多钟了。” 　　“我操，尸首也该飘起来了。”王延秋跑到陆新朋边上，仔细向下看，但是下面黑漆漆的，除了飘着些泡沫，什么也看不见。 　　“这老家伙死了可不成，很多事正用得着他。”王延秋拍着大腿说道。 　　话音未落，文鼎华的头就从水里钻了出来，喘了几口气开始大喊救命，王延秋和陆新朋不敢怠慢，赶紧过去把他捞了上来。 ㈧_ ○_電_芓 _書_Ｗ_ w_ ω_.Τ_ Χ_t_零 _ 2 .c_o _m 　　文鼎华刚上甲板，冷不防看到边上有个人头，又是一惊，差点又掉了下去。 　　“别怕，是死人。” 　　“我不怕，只是……只是水下有东西，我刚才摸到的。”文鼎华趴在甲板上大声喘着气说，同时歪着头斜看着死人的眼睛，他已经认出了这个人头是谁了。 　　王延秋拍着他的后背：“怎么回事？” 　　“不是你想的那种，是……” 　　他喘了几口气接着说：“是你们的那艘小潜艇在那儿，就搁浅在阴影里，我不掉下去，还真看不到。” 　　“是真的？”陆新朋说。 　　“当然了，我看得清清楚楚，看到舷窗里面的仪表在发光。” 　　“可惜，现在这艘小潜艇已经意义不大了。”王延秋叹了口气说道。 　　“对了，说说你的发现，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就一个死人头？”文鼎华问道。 　　“暂时就这些，里面已经没人了。后部有简单防辐射改造，用金属板挡住了反应堆部分，可能是想遮住射线，所有的导弹发射管都损坏了，不同程度的进水，肯定不能发射了。” 　　“没有人？” 　　“当然没有了，他们可能是在我们来到这之前很短的时间内离开了。” 　　“那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我也得找一件干衣服换换。” 　　三人依次跳下潜艇的前甲板，王延秋仔细观察了高高翘起的潜艇艏部下方，用手电仔细察看了一番，隐约看到潜龙4号就卡在了下面，竟然没有损坏。这也不奇怪，因为这艘潜艇本身足够硬。确定了潜龙4号的位置，王延秋在沙地里草草刨了个坑，将胡安苏亚雷斯的头埋了进去。 　　“他最后也没能长生不老。”王延秋若有所思地站在这个小沙堆前说。 　　“当然了，但愿他能够从此解脱，阿门。”文鼎华草草地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你真的认为死也是解脱？” 　　“嗯，我真心祈祷死后别下十八层地狱。哎，别乱发感慨了，呆子，你还嫌免费x光照得不够。”文鼎华赶紧催促王延秋离开。 　　“也许我们能借助潜龙4号离开这里。” 　　“没错，不过你得先想到出口在哪里，你可以边走边想。” 　　第152章 能量 　　三个人不再说话，加快脚步回到786号，其他人的准备工作也已经完成了。 　　王延秋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决定立刻出发。于是他让老赵去将其他人都聚齐到甲板上，他简单地讲了讲他的发现，有意跳过了发现人头和核弹头丢失的部分，他觉得，眼下紧要关头，实在没必要因为这样的事让大伙儿分心。他只讲了那艘潜艇上没有人，潜艇的状态不好，已经不可能行驶了，也不可能对接下来的行动构成威胁了。不过，众人也都看到王延秋衣服上有滩血渍，文鼎华回来时又是浑身湿透，也都猜到了他们这趟并不那么单纯。王延秋想着立刻带人朝洞穴的深处前进。他与郑强稍微交换了一下意见，就开始着手分派了人手。所有人分成两队，只留下了夏勤和常大有在核潜艇值班，一个负责常规值班，另一个留守电台。其他人则带上武器和一艘小橡皮筏子，立刻朝着洞穴深处进发。 　　王延秋提出的这个方案好像没有什么细节可以反对的，但是文鼎华突然羞羞答答地提出了他的要求，他说既然大家都在一条船上了，都是为了活命，那么也应该给他一件武器，算是最大程度地表达合作诚意。众人都以为王延秋不会答应这个荒唐的要求，没想到，王延秋一口答应下来，然后他带文鼎华到堆放物资的前甲板，让文鼎华负责背一颗毒剌导弹，这是这艘潜艇里能找到的唯一的防空武器。文鼎华挠了挠脸，只好接受。 　　五个人收拾了能带的东西，立即朝着洞穴的深处罗盘上指着正北偏西的方向出发。没有人认为这是个真正的洞穴，它的宽度和高度都接近两公里，深度至少有10公里，也就是说在海底的某个地方，有处20平方公里的空间，比一般的县城都要大些。王延秋觉得这里更像是个巨大的防空洞，深、宽、高的比例很合适，当然尺寸上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他问自己，如果无人飞机探测到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个区域如何支撑上方的地壳和海水的？制造它的人是怎么挖掘的？它又是因为什么理由而存在的？这一系列问题光是想想，都是足够骇人听闻的。王延秋想，文鼎华可能能猜出些名堂来，毕竟他不是第一次来，但是文鼎华最近没大没小的态度，让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一行人登陆后，每个人隔着几米，排成了歪歪斜斜的一列，缓缓前行，王延秋走在队伍的最后，他得应付各种突发的情况，还得时刻盯着文鼎华，这个位置最合适。陆新朋挎着机枪走第一个，他走第一个是因为他的视力最好。赵平渔走在第二个，他挎着小巧的一支冲锋枪，口袋里塞着四个手榴弹。由于在所有人里，他的身体最强壮，所以他还得额外背一条可折叠的充气橡皮艇。这是一种专为潜艇上的陆战队员进行渗透作战特制的水面载具，挤一下的话刚好可以坐下5个人，它比常规的海豹突击队使用的F470略小些，可以折叠打包。不过，即使去掉外置的舷侧马达和四把船桨，这条橡皮艇的重量也超过50公斤，这里除了经常穿着沉重潜水衣工作的赵平渔外，没人能背着那么重的东西走上十公里。 　　郑强走在队伍中间，他背着一部小型的战术电台，这种电台是美军联合作战系统内的基本节点，可以覆盖多频段，支持多种模式的通讯，另外从外形上看，这种小型电台还可以传输视频。同时它也是一部卫星通讯终端，能像一部军用海事电话一样，进行窄带加密的语音通讯。不过，这些功能在地底下几公里都没有意义，这里既找不到卫星，也不需要加密通讯。常大有就坐在电讯室，等着随时与这队人马联络，其实郑强已经想过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与潜艇的联络看不出能解决什么问题，潜艇里也不过就是另外两个人而已，不可能提供什么支援。不过，王延秋出于他不肯告人的目的，坚持要带着电台。这里说到底还是王延秋说了算，所以郑强只好勉为其难带着电台。 　　一行人走过那片被章鱼破坏得一片狼藉的旧营地，翻过一座小山坡，立刻就找到了一条河床，很显然就是飞机拍摄到的那条，如果这个洞穴的水位上涨，那么这条笔直的河床就可以把前后两个湖连接起来。 　　“这里太安静了，太可怕了。想起那个血淋淋的人头，我就不舒服。” 　　文鼎华一个人自言自语起来，似乎是想扰乱军心。他现在是整个队伍里最不着调的人，手里提着一根细长的毒剌导弹，背后还背着四把船桨，看上去更像是来唱京戏的。 　　“少他妈装蒜。别乱说乱动。”王延秋小声警告了一下。 　　“哦，对了，我想起件事，刚才你钻进去半天，不会只发现了一个……那什么头？” 　　“还有这个，想不想看看？”王延秋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不起眼的勋章。 　　文鼎华接了过来，仔细看了几遍。 　　“我觉得你之前分析得有道理，这里还有其它的人，在很多年前就来到了这里，应该是一艘U艇曾经停泊过这里。”王延秋非常罕见地主动认同了文鼎华的看法。 　　“这么说，你也认为是逃亡的纳粹分子，躲在外星人的地盘想搞什么名堂喽？” 　　“现在看起来，可能性很大，尽管，至今我们也没有看到这艘U艇，那些自称在1945年见过这艘潜艇的苏联人和日本人也都已经死了。但是我想，营地里遗留的物品也没有这枚二级铁十字勋章更能说明问题的了，我猜，这大概是那位艇长的东西。” 　　“你真的这么认为？”文鼎华一边用力地用手搓着这枚旧勋章，一边问道。 　　“怎么，你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观点来了？”王延秋有些吃惊，因为他发现文鼎华的神情很奇怪。 　　“没什么，我还是坚持我原来的看法，但是有个问题，这枚勋章肯定不是纳粹时代的产物，如果我没认错，这是一次世界大战时德国军队颁发的。如果你眼不瞎又不是太粗心的话，可以看到下方磨损的部位有19144字样，而且正面也没有万字标识。” 　　王延秋吃了一惊，立即接过来仔细看了几遍，下方确实有九几的字样，最后一位已经不可辨认，但无疑是一战时的勋章，他觉得自己确实有些粗心了，不过那个时候光线不好，自己还得时刻留意周围的危险，怎么可能看得太仔细呢？ 　　“但是，不管怎么样，也是德国人的，这点总没错，也许只是一个纪念品，是别人送给他的。” 　　“姓王的，我对你真的越来越没有信心了，最近你昏头的判断实在太多了，我担心，在你的领导下，行动肯定不会顺利。” 　　“至于么？只是个小小的误判而已。” 　　“误判？这是你先入为主的预判，情报人员最忌想当然。” 　　“老狗日的，少蹬鼻子上脸，你知道你最忌什么吗？” 　　“知道，知道，最忌话多，我的话太多。” 　　文鼎华诺诺连声，他知道王延秋快挂不住了，于是加快步子往前赶，故意和王延秋拉开了距离。 　　5个人缓慢地走在平坦的干河床里，河床由沙石构成，这是个容易受伏击的地方，不过优点在于沿着这条河床走，不至于在巨大的地下空间内迷路，这样就可以最快赶到前面那片会发光的湖水。 　　郑强几乎是低着头走路，他每隔几分钟就与潜艇联络一次，确定常大有还坐在电台旁边，其余时间，他不停地用仪器测量周围的大气情况，一旦出现状况就可以提醒其他人戴上防毒面具。这里的大气压力始终接近地表水平，二氧化碳的浓度也不算高，二氧化硫甚至没有检出。类似种种很正常的结果，在这里就显得尤其不正常了。 　　郑强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有了些新的考虑，他觉得这些新的想法有必要拿出来讨论一下。“我听说，较深的海沟都存在于板块与板块之间，我想这里的地质构成，除了有地外文明技术上的因素以外，可能还有这部分的可能性。” 　　“哦，你是这么想的？”文鼎华第一时间接了郑强这个话茬儿。 　　“对，我是这么想的。你说，为什么当初，地外的文明会选择这里建造这个空间？这是值得考虑的个问题，即使有强大的技术，也应该考虑因势利导的利用现成的条件。” 　　“我不这么认为。”文鼎华断然答道。王延秋并不说话，他走在最后等着文鼎华展开这个话题。 　　“比如说万里长城，它就建造在山上，这样就利用了山势，这也是对地理的一种利用。”郑强开始解释他的观点，这里他负重最少，他只背了个12公斤的电台，所以有力气说话。 　　“和你说的正相反，我认为建造这里的人肯定有他们的目的，但肯定不是为了找个现成的洞穴。你只看到了表面化的情况。就好比长城，造在了陡峭的燕山山脉，绝对不是为了图方便，实际上那只会增加建造的难度，你选了错误的方向，只会越走越远。” 　　郑强显然比王延秋好相处得多，他完全不在乎一个俘虏和自己抬杠，他继续和文鼎华交流。“说说看，这些地外文明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觉得，单纯从现象看，把地下基地建在赤道附近可能是它们的目的。至于具体是什么我还不知道。” 　　“是不是想利用地热能源？利用菲律宾板块与亚欧板块附近的深海火山放出的高温岩浆收集能源？” 　　“肯定不是，你又一次观注到了表面化的东西。只有处于我们人类目前的技术阶段，才会觉得地热也算是种能源，这个洞穴本身就能控制地壳运动和洋流运动，根本不可能停留在利用水蒸气发电，或者利用矿物的化学能源的阶段。” 　　“你这么肯定？” 　　“当然了，我问你，你在附近有没有检测出二氧化硫？” 　　“没有。” 　　“你看，附近根本没有火山，而且这个封闭环境内的大气是专门维持的，是专门为生物生存儿设定的。这附近除了我们，还有其他长期生活在这里的动物。” 　　第153章 暂时的信任 　　“这里还有光线。”郑强补充了一条。 　　“对，还有不消耗氧气，检测不到热量的光源。这说明，有种办法可以不消耗氧气产生很大的能源。” 　　“你是指核能？”郑强说道 　　文鼎华拍大腿：“没错，你提醒了我，我几乎敢肯定是某种核能。”他大概是和郑强同时想到了这个结论。一直侧耳听着这场讨论的王延秋也突然意识到了核能是种可能的选顶，不过比他们晚了一秒钟。 　　“这么说，他们在海底搜寻核潜艇，是不是想要得到核燃料？”郑强接着问。 　　“不太可能，反应堆里的铀或者弹头里的钚根本无法提供这么大的能量，如果是氘或者氚那样的物质，海洋取之不尽，所以他们的目的不在能源。” 　　文鼎华的这个判断显然非常合理的，但是也让讨论陷入了死胡同。众人不再说话，各自想着心头事继续往前。 　　陆新朋走在最前面，没有使用手电筒照明。他带着王延秋的微光夜视仪，但是不常用，因为加强的图像让他不太适应。在这个漆黑的洞里，其他人都把洞悉危险的希望寄托在了陆新朋的眼睛上，就好像他的眼睛能像x光一样穿透黑暗和雾障。 　　“哎，我们走了多远了？”赵平渔问道。 　　“大约两公里左右吧。”队伍里有人回答道。 　　“奶奶的，我想歇一会儿。”老赵说道。王延秋只得同意，毕竟老赵背得东西最多。本来这只充气艇是想让文鼎华背的，但是文鼎华推托说自己在潜艇里待了两年，免不了骨质疏松，另外肠胃也不好，负重多了就会肚子疼，最后，他只愿意背四根船浆。 　　大家解下包袱坐到了地上，河床里尖利的硬石块明显地硌屁股，但是没有办法，只能忍耐。王延秋不愿意傻坐着，他独自爬到了河岸上观察，他用手边的激光测距仪重新测量了山洞，发现山洞已经明显收窄了，高度也下降了很多。难道这是个喇叭形的洞？之前，因为无人飞机只在几百米的高度飞过一趟，加上飞机上的地形测绘雷达视场角不大，只绘制了一条很窄的，洞穴中央的地形数字地图，地图的边界基本也就延伸到“河床”两岸不远处，包括洞穴高度在内很多数据都无法探测到，无人机上也不可能有个“上视”的避撞雷达，之所以没撞到洞顶，还是因为能见度太差，导致陆新朋越飞越低造成的。现在看起来，这个洞穴比他起初判断的20平方公里要小些。 　　再往前走，应该就能看到那些高不见顶的柱子了。对王延秋来说，那才是一个能说明问题的地段，因为那些巨大的柱子，明显不是天然形成的，可以自此看出一些名堂，比如建造者使用了什么样的工具，或者建造的工艺水平等等。可惜，还隔着几公里老赵就累了，非得坐一会儿。王延秋想着想着，发现坐在下面河床里的郑强竟然开始抽起烟来，微小的火光在黑暗里忽明忽暗，一公里外都能看到。王延秋觉得这实在是有些不像话，刚想说话，又转念想，已然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巨大的疑问，何必再苛责同伴？于是他自己也掏出一根烟，点上了火。 　　王延秋刚抽了几口，只见赵平渔连爬带跑地来到了自己跟前，不过老赵并不是来找王延秋的，他径直跑开了，一直到了远处，身形几乎快隐人黑暗中了，这才停下，然后解开裤子开始撒尿。这个举动让王延秋费解，尤其在这种场合，周围还都是一群男人，撒泡屎跑那么远，似乎是在脱裤子放屁。 　　“撒尿何必这么麻烦？”王延秋对着他喊。 　　“你不知道我们老家的规矩，渔民不能对着海或者河撒屎，否则是要遭报应的。”老赵一边尿一边说。要搁在以前，赵平渔也不会把这些鬼话当真，不过眼下生死未卜，他也不得不迷信起来，说服自己，暂时屈就于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奇思怪想。 　　其他人也都第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的传统，就连郑强也不知道赵平渔会有这样奇怪的忌讳。只是王延秋并不以为怪，他知道，只要是水手都会有各自的迷信，多些少些而已。现在，任何能让老赵心安理得的心理寄托都是好的。远处，赵平渔的背影抖动了几下，大概是尿完了。果然，他提起裤子往回跑，一转眼就从王延秋眼跟前跑了过去。王延秋也站起身来，准备招呼大家出发，不过他掐灭烟头的时候，发现沙石地上有个脚印。 　　“哎，老赵你走慢些，地上有个脚印。”他想叫住赵平渔。 　　“那个是我踩的。”老赵头也不回继续跑。 　　“……你的脚有多大？” 　　“四十二码。” 　　“嗯，那可能就不是你的，”王延秋小声说道。 　　“不是我的，就是你的呗。”老赵满不在乎地回答道。不过出于微弱的好奇心，他还是回转过来确认王延秋没有在耍他。 　　“脚印呢？在哪儿呢？” 　　“现在就在你脚下。” 　　赵平渔低头仔细找，沙地里似乎是有圈浅浅的凹陷边缘，他慢慢转了三百六十度，终于看清了这个脚印的大致全貌，这个脚印肯定不是自己的，也不是王延秋的。 　　“这是个什么东西？” 　　“形状看象是一个人的，不过脚趾部分太模糊，还看不清。”王延秋平静地说。 　　“你当我三岁小孩儿？人哪儿有这么大的脚印？” 　　“可能是个人科动物，也可能不是，不过，看起来，它是直立着行走的。” 　　王延秋说着，跳跃着，向前跨出了一步，正好踩进了前面的另一个大脚印，然后他用脚在地上搓了几下，意识到在这片硬沙地里，自己的体重是无法留下任何痕迹的。 　　郑强和文鼎华知道有情况，也走了过来，他们并不提问，只是顺着王延秋和赵平渔的目光往脚下看。这个不甚清晰的脚印有大约60厘米长，比一般人的脚印长了一倍，这还不包括没有留下痕迹的脚趾部分。 　　“一个巨形物种。”文鼎华首先说话。 　　“说说看你知道的。”王延秋说。 　　“肯定是史前物种，因为现在地球上没有这么大的灵长类动物了，我已经到过世界各地调查过更新世晚期存在过一系列的超大动物，总会遗留下一鳞半爪的痕迹，但是没有完整化石的证据。”文鼎华说道。他在山西垣曲县的这一段经历，王延秋心知肚明。 　　“但是这个脚印不是史前的。”郑强插话说道。 　　“你说的没错，但是，它也可能是一千年前或者两千年前留下的，也许那个时候，河床里还有水，沙质也不是很硬，所以它能留下脚印。” 　　“也可能是咋天。”赵平渔说道。 　　“这个当然，也不能排除可能性。”文鼎华承认道。 　　郑强和赵平渔不约而同地转脸看着王延秋。 　　王延秋并不想在这个脚印上纠缠，既然史前鲨鱼都能出现，其它东西出现，也就谈不上更剌激了，但是表态还是必须的：“不管这是什么东西，对我们暂时都不重要，我们得赶紧上路才行。” 　　“我同意，当务之急是往前赶路。”文鼎华抢着先表了一个态。 　　“但是……我担心……”赵平渔还想说什么，但是很久说不出来。 　　“别担心，我们现有的火力可以打死任何地球上的动物。”王延秋安慰道。 　　一行人背上所有东西，继续向前。王延秋并不是完全地将这些脚印抛诸脑后，其实他一直在想对应之道。而且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他的背包里面有一把海豹渗透部队专用的12.7毫米口径的反器材步枪，他只对赵平渔说过：可以打死一切地球动物的火力，就是这支中型武器。不过这把枪现在分解成了下机匣、枪管提拔、枪机三部分，王延秋暂时还不想将这支大的离谱的武器组装起来。 　　王延秋担心自己组装这些东西得花不少时间，保守估计至少得花2分钟，毕竟这不是自己熟悉的武器。也就是说，在它能开火之前，只能靠陆新朋的火力来顶一阵子，陆新朋的射击水平又是那么的让人心寒，确实是让王延秋有些担心。 　　“你应该考虑把你背包里的狙击枪交给我。”文鼎华轻声说道，他和王延秋拖在了队伍的后面，这句话只有王延秋一个人听到。 　　王延秋没有理他，也许是等着看听听看他还有什么其它的得寸进尺的要求。 　　“我是全美.50口径射手协会的会员只有在军队获得狙击手资格的人才能加人这样的协会。不是我吹牛，我参加狙击手中级训练的年代，你大概还在用老掉牙的西蒙诺夫步枪对着一个稻草靶子练刺杀。” 　　王延秋仍然没有说话，但是也没有打断文鼎华的意思。 　　“你必须依靠所有人的长处。万一有什么庞然大物冲过来，我提醒你，它们的数量可能还不少，就得有个老手帮你压制。你看看这些人，开什么的都有，但是都不会开枪，你真的指望不上他们。” 　　王延秋突然停了下来，文鼎华也立即停了下来。 　　“我可以把步枪给你，不过，我只能给你一颗子弹。如果你想干掉谁，你可以掂量着试试看，或者你也可以等着我们所有人都走到一条线上再动手。”王延秋突然语出惊人。 　　“不会，不会，我哪儿敢？想都不敢想。”文鼎华竟然咧开嘴笑了起来，笑得鼻涕泡都出来了，可见其动机十分可疑。 　　王延秋不再多说，他将背包内的弹夹取出，将背包扔给了文鼎华，文鼎华稳稳地接住，王延秋从一个弹夹内取出一颗黄澄澄的子弹，也丢了过去，文鼎华单手接住，然后将子弹塞进了口袋里。 　　第154章 沿着脚印走 　　文鼎华得到武器后，也不叫唤骨质疏松了，甚至脚步还轻快了些。五人小组继续提心吊胆地往前走，这段时间内，洞穴内的光线确实在一点点地增加，光源就在前方，就好像太阳快要冲出地平线的那种感觉。王延秋并不是很担心文鼎华会乱来，他知道文鼎华向来不是个有勇无谋的人，而现在恰恰又用得着他，不管他吹嘘的那个步枪协会会员的身份是不是真的，甚至这个协会本身是不是真的存在，王延秋知道他枪法还行，几年前他们互相用手枪对射过一轮，还互相击中过对方。 　　陆新朋爬上河岸，借着微弱的光眺望前方，他看到了远处有些模糊的缝隙，而且似乎是完全垂直的。 　　“嗯，我看到了那些柱子了，就在前面。” 　　众人听闻后，都拥上河岸，顺着陆新朋手指的方向望去，暂时谁也看不到，不过，既然陆新朋说有，就肯定没错。 　　又在河床里走了约一个小时，前面的参天大柱终于惭趋清晰起来，与不久前侦察机拍到的完全一样。这些柱子共有两排，完全垂直于地面，上部顶着洞穴的顶部。整个洞穴的高度在这里下降到约400米，宽度也减小到500米左右，虽然无人机绘制的地形图不完整，但是现在看起来，这个洞穴就像个两头大中间小的哑铃，眼下的位置正好在哑铃最狭窄的握把处。而且处于某种工程上的原因，这里被有意的加强了，之前所走过的庞大洞穴内，没有任何的支撑物。 　　郑强用他的20倍的望远镜向远处看了几遍：“你们看，我们现在的这个位置，大概正好在洞穴一半的地方。” 　　“嗯，走过这个隧道，能见度定会更好些，越往前，越亮堂。哎，我们还是先歇一会儿，再走的好。”赵平渔说着话，把背着的橡皮筏子甩到了地上。 　　大家都不急着坐下，纷纷走到眼前第一根大柱子下面，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这些柱子实在是大过了头，大概需要十个人才能合抱起来，王延秋把脸贴到柱子表面往上看，看不出表面有任何的弯曲，这是工程上的奇迹，显然不是现代的人类技术可以制造的，当然，这也不是自然力量完成的。 　　“它们大概起了支撑作用，支撑这个洞穴的薄弱部分，不过相对于这么大的个洞，这些柱子显然还是太长太细了些，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王延秋说道，他的头抬得很高，仍然看不到顶。 　　“会不会是钟乳石，或者就像钟乳石形成的那种，慢慢沉积的方式来完成的？”郑强问道。 　　“嗯，完全有这种可能性，自然界只有钟乳石能形成如此大的巨型石柱，不过钟乳石不会长得这么规整，而且据我所知，钟乳石是从上面长下来的。” 　　文鼎华站在一侧一声不吭，他觉得既然王延秋把枪都给了自己，那么也不必事事与他抬杠，虽然他觉得王延秋的判断错得离谱。 　　“知道这些柱子形成的年代吗？”郑强继续问他的问题。 　　“不知道，不过你提醒了我，如果它的构成真的不是那么单纯的话，我可以刮下点儿样本，或许将来可以做个碳14年代检测。” 　　“但是，即使只是钟乳石那样的碳酸钙，也只是有无机物质而已。”郑强文道，他一直认为碳14只能测定古代死尸什么的。 　　“拿去试试看吧，只要是次生的碳酸盐，也可以进行同位素年代测定，只要是五万年之内的。” 　　文鼎华在一旁冷笑了下，他终于忍不住了。 　　“你又有什么高见要发表？”王延秋问道，他很讨厌文鼎华这副阴阳怪气的腔调。 　　“我看你也是只知其一而已。海洋内的碳循环与大气内的碳循环完全不一样，所以古代海洋动物的骨骼与贝壳都很难通过碳14测定年代。你看看这里，海底地壳下的封闭洞穴环境，加上独特未知的通风系统，很明显测不出什么名堂。” 　　“你他妈少在我面前装明白，我看你根本就是一知半解。”王延秋当然不肯就此罢休，他从工具包里拿出小锤子和小刀，走到柱子前，这回他还非得在柱子上凿出一些样本下来。 　　不过事与愿违，连凿了几下，柱子表面竟然光滑如初，什么也没有凿下来，连个痕迹都没留下。 　　“怎么这么硬？”王延秋发现自己没办法凿下样本。 　　“当然行不通了，这要是你能猜到的材料，不要说支撑这么沉重的洞穴结构，这些柱子本身的重量都会把自己压得开裂了。”文鼎华立即还以马后炮，王延秋也只得收起工具作罢。 　　“它上面也不是什么也没有。”陆新朋突然在柱子的另一侧抬着头说道。 　　其他人都不自觉地走过去，朝着他看的地方看。果然，在柱子的上方，并不像底部那么的光滑无暇，似乎真的有些浅色的线条。 　　“打开手电。”王延秋说道，他觉得眼下可以稍冒一些险。 　　两三只手电同时拧开，指向了乐上面，就在柱子上方4到5米处，竟然有些红色的壁画存在。 　　“好家伙，有人在上面刻了东西？” 　　“不是刻的，应该是涂料画的。”王延秋纠正了老赵的说法。 　　“嗯，确实不是刻的，是某种油性的涂料。”文鼎华也发表了看法。 　　图画的内容似乎很简单，是一个人的背影，这个背影孤独地站着，脚下有条潦草的横线，大概算是地面，而且这个背影肯定不是站在这个洞穴里，因为他的头上有一轮残月的。手电筒往上搜索，月亮上方没有其他的东西了，众人绕着柱子走了一圈，发现画作沿着柱子表面还向平行的方向延伸，画得是夜晚的星空，其中有串北斗星让王延秋印象深刻，作者对它的描绘似乎还很准确，因为它就贴着地平线，这符合一般的观察规律。最后大家绕着柱子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整幅画不可分割，画得就是个背影在仰望星空。 　　“好像是一个人在看天。”陆新朋说道。 　　“这是谁画的，乱糟糟的，太搞了。”老赵不由得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儿子在四岁时画的都比这个强。不过愉快的心情只持续了很短时间，因为提到儿子，他的心情立即又失落起来。 　　王延秋没有急着发表意见，从绘画的手法看，确实够幼稚的，线条简单粗糙，真的和三岁小孩儿画得差不太多。不过他问自己，又有哪个幼儿的绘画上会有午夜星空图。他注意到月亮的一侧还有颗比较大的星星，象是金星，作者应该对星空有相当的观察才对。 　　这些柱子沿着河床两岸形成了2x12的阵形，河床对面的另个一根巨型柱子，离着这里大约只有60米。陆新朋眼尖，他第一个在同一高度找到了类似的绘画。 　　大伙儿在好奇心的驱动下走了过去，老赵抬着头看了半天，脖子都酸了：“为什么画得那么高。” 　　“这个么，一定有个显而易见的原因。”王延秋说着看了一眼郑强。 　　“我想，是因为画这些东西的人长得特别高吧？”郑强说。 　　“呵呵，老郑，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这根柱子上表达的不再是夜空，而是白昼，同样的一个人形背影，头上面是个大太阳，没有别的星体了，但是在人形背影的身旁有一坐山。 　　“歪歪扭扭的，画得什么玩意儿？”老赵说道。 　　“尽管画得不怎么样，我想绘画者一定有他想表达的意思在里面。”文鼎华说道。 　　“会不会是制造这个海底基地的地外文明留下的信息？”郑强问道。 　　“也不像，这些粗糙的线条应该是只很笨拙的手画的，不是能够穿越宇宙的物种应该有的水准。”文鼎华摇头否定了这个看法。 　　“但是，你也说过，这里确实是地外文明建造无疑的。” 　　“话是这么说，而且据我掌握的间接证据表明，也确实有外星人已经来过地球，他们精于遗传学与其它的科技。但是，这些物种在人类出现后，似乎有意抹掉了曾经存在的痕迹，所以大部分人类民族的创世神话里都是起始于一次大洪水，洪水之前的记忆全部消失了，这些在地质发掘上也得到了佐证。所以我认为，它们不大可能留下文字或者绘画类的证据。” 　　“少传播这些毫无根据的道听途说，我问你，地质发现证明什么了？伪科学就少装蒜，谁愿意信你谁傻。”王延秋冷冷地说道。文鼎华不再作声，地质发现表明，远古的地球表面，曾经有过很多很多次的大洪水，确实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不过事情似乎与王延秋希望的不同，文鼎华的话，好像是打动了赵平渔，老赵慢慢走过去，抚摸起这根柱子起来。 　　“要我说，他说的也许没错，传说这种事，不会空穴来风，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陆新朋追问起老赵。 　　“说不定传说都是确有其事的，你看看，这么平直，这样的长，说不定就是龙宫里的定海神针……” 　　“切，老赵你也真会瞎掰。”王延秋不满地打断了赵平渔，他很难相信个参加过很多次科学考察的老党员能扯出这样淡。 　　“老赵，我也觉得你在胡扯，就算有根定海神针也早给孙猴子借走了。”陆新朋不屑地说道。 　　“别说这些了，还是看看上面有什么信息吧？”郑强强行结束了这些纯粹浪费时间的废话。 　　第155章 核装置 　　整整花了6个小时，5个人一根接一根地看完了前面大部分的柱子，因为这些巨型柱子隔得距离很远，总共步行距离有好几公里。 　　柱子上绘画的构图都很简单，象是某种超现实主意风格，但是仔细看的话，内容都是写实的，线条夸张，那可能只是手法笨拙的原因。 　　不难看出，所有的景体没有透视关系，主体客体都有很严重的比例失调问题，但是事件有主次与先后之分，可见一些内在的条理，思维水平并不弱于学龄前的儿童。 　　这些手绘的图画中，出现了大量可以辨认出的远古动物，有长着长牙的猛犸象，长着独角，体型巨大的犀牛，还有大量的食草动物，长着尖牙的食肉动物。不过，这些都不是绘画的主题，所有的画作里都有一个或者一群直立的人形动物存在，它们或在平原上追逐猎物，或在夜空下，对着高山膜拜，进行某种仪式。有趣的是，这些直立动物从没有以正面形象示人，画的都是大大小小的背影。 　　“我觉得，里面这些猿人，都有夜行的习性，所以总是画些夜里的东西。”郑强说道，他就是用“猿人”这样的词来形容这些人形动物的，似乎它们理应是人类的某种近亲。 　　“郑艇长，描绘夜空，有个意外的好处，我们可以据此知道这些事件大至发生的时间顺序，也可以知道这些事件的大致地址年代，比碳14更准确。”文鼎华说道，他故意提到碳14好像是想给王延秋点儿难堪。 　　“别开玩笑了，这些涂鸦能看出年代，还是王延秋说的用碳14测定更像那么一回事。”郑强说道。但是很奇怪，王延秋这次并没有站出来反驳文鼎华的意思，他一声不吭地等着文鼎华的下文。 　　“夜空可以说明很多问题，而且，这些画作并不是你说的那么不堪，我留意了前后的一些星座间的位置变化，作为观察者，绘画者非常准确地描绘了他看到的夜空。” 　　“老王，是这样？”郑强回过头来问王延秋。 　　“这回他大概没有胡扯淡，确实如此，就一些标志性的天体的对应位置而言，很精确，比如启明星，北极星，木星。你老人家一直在海底航行，大概是不怎么用六分仪了，所以记不清这些天体的位置也情有可原。” 　　“但是这又说明了什么？” 　　“这些星座的相对位置在很长的时间内，不是一成不变的，尤其是北斗星，因为有七颗星组成，所有它们之间的相对位置，可以用来判定年代，我想这就是文鼎华的意思。他这样的专业神棍，既然能看风水，也应该能看星相。” 　　“过奖了，你太客气了。”文鼎华含笑着说道。 　　“别不好意思了，你说说看，这些画的年代是什么时候呢？”王延秋对着文鼎华说道。 　　“你有没有注意到，北斗星与地平线的夹角？这个角度和现在的不太一样？而且阿尔法星的位置被天琴座的2号星取代了，在前面的些记录里，这颗星一直被有意无意地遗漏了，我判断是因为它当时很黯淡，所以当时的北斗星应该只有六星而已。” 　　“年代呢？” 　　“嗯，具体不好说，估计在更新世的末期，离现在大约不到十五万年，内在的跨度也有几万年。”文鼎华说道。 　　王延秋突然笑了起来：“老狗日的，你耍我吧？我看你是从扳齿犀和猛犸象的地质年代瞎猜的吧。” 　　“你怎么能凭空诬蔑好人？猛犸象在地球上存在的年代跨度很大，至少有100万年，这是化石证据证明了的，而我的精度在正负一万年之内。而且……”文鼎华象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急着辩解。 　　他喘了几口气接着说：“而且，年代超过20万年，北斗星的构成会有更大的不同，不会包含织女星，这回不会有假吧？” 　　王延秋这次真的被文鼎华唬住了，一时无从反驳，他自己早就看出了北斗星的与现在的不同，但是他也不知道这些星座的变化规律，更别提几万年前它们该是什么模样了，直觉告诉他，只有最不正常的脑子才会去了解这些事，但是文鼎华正常吗？他也不敢讲。 　　“老王，他说的没错吧？”郑强问王延秋，陆新朋与赵平渔也都殷切地看着王延秋，希望他最后给个准话。 　　“呃……我……将来到了地面，找个天体年代推演软件，一看就知道了。不过么……依我看，这个老狗日深谙欺诈之道，应该不大会在这种小事情上胡诌。”王延秋的话似乎婉转地肯定了文鼎华的判断。 　　“呵呵，你们听听，这才是会说话。”文鼎华嬉皮笑脸地接受了王延秋的恭维。 　　“为什么这个背影永远是背对着呢？它为什么不画个正面像。”老赵又提出了个问题。 　　郑强的话音刚落，文鼎华就当仁不让抢在王延秋之前讲他的看法：“我想你们都已经猜到了，画这些个玩意儿的，是个人形动物，长得很高很大，而且它的手很笨，手指很粗，这些线应该是它用手指蘸着涂料画的。” 　　“而人科动物，目前只有人类而已，能绘画的灵长动物，也只有人类，所以它是在人类之前的某种‘人类’可能类似于尼安德塔人或者北京猿人，也许和我们没有很近的亲缘关系。” 　　“我想知道，为什么它总是不画自己的正面？”老赵对文鼎华借题发挥，就是不回答自己的问题有些不满。 　　“我想，可能是它长得难看吧。”文鼎华说道。他的回答有些出人预料，众人都愣了一下，只有王延秋报以不屑的微笑。文鼎华腆着脸，继续讲他的看法：“如果是它故意而为之，可能说明这些人形动物确实存在某些忌讳，可以说忌讳就是宗教萌芽，而它们的文明程度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好了，我们还是往前走，去看看最后两根柱子上画得是什么东西吧？”看看文鼎华已经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了，郑强提议不要在这个地方浪费时间了。 　　王延秋走在了最后，他的心里还在想，这一系列的柱子上都有色彩单调的绘画，就像用24格的电影胶片记录的历史瞬间，一样有先后的顺序，所不同的是，胶片只记录了一秒钟，而这一些绘画，据文鼎华讲，其间记录了大约几万年之间的系列事件。另外从绘画者的世界观来看，它们无疑存在着某种宗教，这从它们绘画中的一些类似于祭祀的行为可以看出，它们崇拜高山，屈膝膜拜远处的山顶。有意思的是，在所有的绘画中，山与山峰都是分开的，就好像个三角形的山峰，漂浮在了一座平顶山的上方。这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存在的景象，王延秋想，这可能是某种迷信的结果。他以前看过早期宗教崇拜高山的宗教绘画，神居住的山顶，也是与下面的山体部分分开的。这可能是蒙昧状态下的人类，对无法跨越的地理障碍的一种想象，就好象早期人类的想象中地球飘在海龟背上一样。 　　越往前走，天色越来越亮，最后的两根柱子已经很近了。行军当中，王延秋一直留意着地面，大脚印一直没有出现，至少河床里没有看见。 　　“前面有情况。”走在最前面的陆新朋突然停下来，小声喊道。 　　“什么东西？”郑强问陆新朋。 　　“不知道，有个绿色物体，圆形的，我只是记得飞机飞过这条干河床时，没有发现任何的物体。” 　　郑强用望远镜看了会儿，觉得象是个金属质地的东西，因为眼下能见度渐趋好转，能看到金属的光泽。他接着把望远镜给了身边的王延秋。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是苏联潜艇上丢失的那两个导弹战斗部的其中一个弹仓整流罩。”这里只有王延秋个人到过K219号的后甲板，他一眼看出了端倪。 　　“那么，核弹头可能还在里面。” 　　“嗯，得过去看看才知道。” 　　王延秋爬上河堤，确认四周没人，然后操起自动步枪第一个快步走了过去。其余人都不敢快走，他们对情况不明的核弹都有些戒心。等其他人拖拖拉拉都赶到了，王延秋已经一个人蹲着研究这个整流罩有几分钟了。 　　“为什么会丢在这里？”王延秋正在自言自语。 　　“情况怎么样？”郑强隔着很远问道。他看到整流罩倒在地上，已经完全裂开了，透过破洞可以看到里面什么也没有。不过事情并没有完，他还可以看到整流罩里面的整个分弹头装置就被遗弃在整流罩的后面，就这么没遮没拦地倒在地上，几枚倒置的绿色弹头就安装在了三级发动机的周围。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那个整流罩大概是被炸毁的，他甚至还能嗅到空气里有TNT炸药爆炸过的味道，这些可怕的迹象都让他非常的紧张。他不知道是不是有谁在这里引爆了一颗脏弹。 　　“过来吧，没事，两枚子弹头都在，没有危险。”郑强轻描淡写地说道。 　　“但是这里好像发生了爆炸？这个壳儿都炸毁了。”老赵站在郑强身后说道，他就怕看不见摸不着的威胁。 　　“没事儿，我检查过了，聚变物质没有泄漏，只是有个干扰装置不知怎么被引爆了。” 　　“干扰装置？” 　　“对，就是弹头附近的一系列串联着的小型箔条发射器，在弹头进入大气层后，这些装置会依次引爆，这样就会在雷达上形成真真假假的信号，干扰反导武器，掩护真弹头。它们与核弹没有任何的关系。”王延秋耐心解释了一下。 　　“你确定？”老赵追问道。 　　“我很确定。”王延秋郑重地点头做出保证。他也很清楚，要是真的有核辐射，老赵这样躲在十米开外也完全没用。 　　“炸弹没破坏里面的东西吧？我是指，那个40万吨的氢弹没事儿吧？”文鼎华问道，他极怕死，但是他知道躲无可躲，所以走的近些。 　　“我保证你能活到六十岁生日，核弹比你想象的都要结实的多，所有热核材料都装在很厚的铀238外壳里，在有一些缺乏道义责任的国家，这是用来造坦克装甲的材料。” 　　“真有那么可靠就好了，但是你知道苏联的产品总是不能让人放心。” 　　“以我们现在的处境，你真的这么在乎增加千分之二的死亡率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它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损坏了，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不清楚，好像是人为的破坏。” 　　第156章 石像 　　“你能肯定这是人为的破坏？”文鼎华试探着问王延秋，显然他对这个装置很不放心。 　　“我不能很确定，不过整流罩是硬物砸坏的，你们在这面看到的表面的爆炸损坏，只是二次破坏。”王延秋说着走向了一旁的整流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东西应该是钛合金的吧？” 　　“确实是钛合金，但是很薄。不过，话说回来，不借助强有力的工具，很难在这个上面砸个坑，更别说是这样的一道口子了。” 　　王延秋走到了跟前，轻轻推了推倒在地上的整流罩，使得这个大圆锥滚动了起来。这个金属罩子确实很轻，略微滚了半圈，就露出了另一面的破坏痕迹—一道约半寸宽的豁口，口子的下方都裂开了。 　　“是用刀子砍的？” 　　“不是，象是某种很厚实的工具。” 　　这里没有痕迹鉴定专家，所以，大伙转了几圈，大眼瞪小眼的，也看不出任何的名堂。王延秋开始仔细地察看起了核弹子弹头的总成，他先是测量了两颗核弹的外部充电接口，确定起爆电子雷管的磷酸铁锂电池组没有电压，这就是说，偷走核弹的人还没有给它充电，这让他稍稍安心。目前，起爆装置基本是可靠的。两枚一人来高，数百公斤的子弹头的外壳也完好无损，处于完全可靠的状态。 　　“你确定它不会突然爆炸？”文鼎华隔了半分钟又一次问了这样的问题。 　　“当然不会，这种武器需要在使用前充电，如果电池没电，它就不可能引爆。够明白了吧？” 　　“会不会有备用的热电池？我想，肯定会有备份的起爆电路。我看到弹头的尾部有有一个可以开启的圆形入口，就在这儿，你看，上面写着着‘二硫化铁阳极朝上’。会不会是个备份的起爆装置？也许我们可以稍微花些时间拆除这个起爆装置。你想想看，为什么有人会把这个氢弹留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而且，据我所知核弹可以通过无线电起爆。”文鼎华像个怕死的孬种一样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王延秋倒是很吃惊文鼎华能看明白弹头尾部这个相当生僻的俄文单字，王延秋早就看到了这个安装口，这是核弹上常有的装置，因为固体电解质电池的寿命比核弹短，所以每五到十年需要更换电池，设计时会留下个简便的电池更换口。而文鼎华预计的风险大致也没错，这个备用起爆电路并不需要充电，只需要正确的无线电指令，就可以产生足够的电压，同时引爆级装药上所有的信管。 　　王延秋早就权衡过了，时隔二十多年，电池可能已经失效了，这种千分之几的风险应该忽略不计。不过王延秋现在不想浪费时间对文鼎华详细解释面临风险的大小，因为像他这种怕死又多疑的人总是缠夹不清，所以，王延秋决定换个方式。 　　“你让我说真话还是假话？”王延秋让文鼎华选择。 　　“当然是真话了。” 　　“确实，可能有这样的装置，不过，除非我们花上几个钟头锯开核弹，否则不能拆除。” 　　“为什么不直接取出来？” 　　“这个活需要专用工具，我们没有。” 　　“我们可以拆掉外壳。” 　　“这当然可以，不过得花不少时间。” 　　看到文鼎华连连点头，王延秋接着说：“另外我提醒你，冒险拆开核弹是很危险的，钚239是剧毒物质，铀238好些，当然致癌性也很高。还有，如果你无意中弄破了作为反射层的铍薄膜，它只有一毫米厚，紧贴着外壳内层的聚苯乙烯包装，很容易弄破，那是容易导致你脑部瘫痪的物质。要不然，你来锯？” 　　“不不，我只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而已，嘿嘿嘿。”文鼎华傻笑了三声，算是找了个台阶，现在借他三个胆，他都不敢拆核弹了。 　　王延秋不再理会文鼎华，他得带着大家继续往前走。他想，如果真的有谁躲在幕后按了核弹遥控器，那也不是很坏的结果，至少比饿死在这里好。这里危机重重，完完全全的九死之地，时刻担心小命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两枚几十万吨的核弹就这样被这一小群人抛在了身后，就好像那只是一堆废铁而已。每向前走一步，赵平渔都觉得卸下了一些心理上的重负。陆新朋比老赵坦然得多，经历了那么多事以后，飞行员的内心已经不相信自己会死在这里了。 　　“我认为，最后两根柱子上面肯定也会有绘画的，一定会有什么信息留给我们。”陆新朋说道。 　　两根柱子渐渐浮出了黑暗，就在众人的眼前了，它们之间隔着几十米。照例得让王延秋拿主意，王延秋并不多想，朝着右边那根走去。 　　果不其然，走近看，柱子正面果然有些巨大的画像。这次的构图略显复杂，可以看到，很多巨大的人形动物在地面奔跑，手里还拿着粗制滥造的巨大武器，就像斧子，或者锤子一样的东西。这些动物的头上，皓月和繁星被遮蔽了，不是乌云，而是几只长着翅膀的怪物，它们正在袭击地面的巨人。王延秋注意到，有些怪兽的轮廓是用虚线描绘的，可能象征了它们会在空气中隐藏身形。 　　“你认出这些会飞的东西了吗？”王延秋问文鼎华。 　　“还用说，只真正的gargoyle，或者说，一只会飞的夜叉。我一眼就认出了它，尽管画这些东西的呆子把它画得像只蚊子，但是，细节很具体，四肢加上翅膀。地球上再也没有如此形态的动物了。” 　　“就是我们在潜艇上弄死的那只？”郑强问道。 　　“不完全是，那只是一只能力退化了的仿制品，很可能是纳粹德国偷偷制造的，并不成功的生物武器，而真正的远古gargoyle不但会隐形，会飞，还更大，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有项特殊的本事，可以进入跨越万年的休眠状态，在需要复活的时候才被激活。” 　　“休眠状态？” 　　“一种僵硬的半死状态，1936年纳粹军官恩斯特塞弗尔在西藏冰川弄到了第一只，也是已知的唯一一只木乃伊，这具尸体至少在第四纪冰川期的后期就埋在喀喇昆仑山里了，经历了数万年，但是它的机体仍然有活性。哦，我忘了说了，这也是整个不死细胞研究的起因。” 　　“你就知道这些？”郑强紧接着问道。 　　“就这些。美军轰炸把斯文赫定学院内的所有的资料的都烧毁了，什么也没剩下，至少俄国内务部是这么说的。”文鼎华说着，偷偷瞄了王延秋一眼，但是王延秋没有接着个茬。于是文鼎华只能继续说下去，还得装的像个人来疯一样，他希望这样能套出些王延秋的话。 　　“不光这些，在中世纪欧洲充满迷信的传说里，这种怪物可以在闹市中隐藏几百年，信不信由你，然后在某一天，它们会突然复活开始吃人。”文鼎华的叙事方式，突然转了方向，开始耸人听闻起来。 　　“嗯，和我目前掌握的资料不矛盾。”王延秋随口说道，其实这些荒诞的传说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知道文鼎华有考据癖，说的这些可能确有什么出处，但是更大的可能是他随口瞎编糊弄郑强的。 　　“在闹市里隐藏？以什么形态隐藏？” 　　“这个么，我还不是很清楚，据说……”文鼎华突然停了下来，开始卖关子。 　　郑强摇了摇头，他的脑子还沉浸在质疑中，漫不经心地绕到了柱子后面。他看到柱子后面有座3米来高的雕像，确切地说是一座石像，一动不动地立着，可以看到石像身后有对收拢着的翅膀。 　　“老王，快来看，我想我看到你们说的怪兽了，看起来很久以前，有人给它雕了个塑像。” 　　众人围拢过来，吃惊地仰望着这只怪兽，这是一座彻头彻尾的写实主义的雕像，比柱子上的涂鸦精致了不知多少倍，不管是谁制造这座雕像，他的文明程度水平定相当的高。除了透视，他可能还懂些解剖学，可以看到胸部突起的肋骨，腹部的微凸，凹陷的腹股沟，拖到地上的翅膀并非左右对称，右边的翅膀上有些粗大的关节，象是伤口愈合不良的结果。如同已知的资料，它没有外生殖器官，也没有其他的性征，也就是说，它无法繁殖。 　　“你看看那些长指甲，一定可以割开喉咙。”郑强说着，向前走了一步，仔细看那些握拢的前肢，一共五根粗细不一指头，其中一根的指甲竟然折断了。 　　“简直像真的样。” 　　“但是，我怎么不记得无人机拍到过这个雕像？”陆新朋叉着腰说，之前的核弹也是如此，他觉得非常奇怪。 　　“我们最好……”文鼎华欲言又止，他开始往人堆后面躲。他的举动被王延秋察觉到了，他瞟了文鼎华一眼，文鼎华的大胡子遮掩住了他脸上的表情，不过借着昏暗的光线，王延秋看到他眼角在轻微地抽动。 　　“对了，你刚才说，它是靠什么形态隐藏在闹市的？” 　　“我……想不太起来了，不过让你的人最好后退一点儿。” 　　第157章 最后的信息 　　郑强没有听见文鼎华鬼鬼祟祟的话，他仰望着这座石像，感觉有些说不出的莫名其妙，于是绕到了石像后面，可以看到一条完整的脊椎凸现在后背，从脑后一直扭曲延沈到尾椎，尽头有根不明显的尾巴。这个动物的后背有些佝偻，肩部肌肉很厚实，头部几乎埋进了三角形的颈部肌肉群里。翅膀从第二肋骨处旁边斜出，这样巨大的翅膀收起时不至于会碰到肩膀，但是这是种不合理的形态，所有其它的能飞的脊椎动物的翅膀都是前肢演变的。 　　翅膀由三截带弧形的骨骼形成，比鸟类或者蝙蝠的多一截，预计展开后尺寸会很长。包裹在骨架上的翅膜部分有几个破洞，表面布满了恶性的疣状赘生物。郑强想，雕刻者显然有病态的写实癖，除此之外，无从解释。 　　“我想，就是故意造出来的门神，用来吓唬人的。”赵平渔说道。 　　“你被吓住了了吗？”陆新朋反问道。 　　“没有。” 　　“那它就不是用来吓唬人的。” 　　“对了，石像为什么没有底座？”陆新朋问道。 　　郑强也觉得奇怪，他低头看了石像的脚，果然没有底座，只有两只青筋毕露的大脚板，就像生了根一样稳稳地站在地面上。更奇怪的是，其中一只脚上还套了个金属环，环上连着一根极粗的锁链，每节都有三个圆环相套，看上去不是一般的结实。不过铁链没有连到任何的地方，因为它已经断了。郑强抬起约一米来长的那截断链子，非常的沉重，绝对不是铁做的，比铅也更重些。 　　王延秋用手电仔细地观察了正面的每一寸，很确定这就是他追寻了很久的那种携带有最原始不死细胞的动物，他不知道文鼎华所说的西方文献的考证从何而来，但是在古代中国的一些奇文异志上，将类似的动物称之为夜叉。王延秋的手电最后落在了这个怪物的脸上，从鼓起的腮帮子可以猜到里面长满了长牙，两只空洞的眼睛与王延秋对视着。这绝对是张丑恶到家的脸，作为一个栩栩如生的雕像，很难想象它的原型能进一步难看到什么程度，也许也不过如此吧？也许这就是个真的。 　　“老郑，你别靠的太近，这个石像有危险。”王延秋平静地说道。 　　“石像怎么会有危险？” 　　“这个不是石像那么简单，我看到它的瞳孔在变化。”王延秋说话的时候，文鼎华已经退到了20米开外，正在飞快地组装那把巴雷特步枪。 　　“他的瞳孔确实在收缩。”陆新朋第二个注意到石像的眼睛对手电筒照射有反应，他拽着老赵的衣襟往后退。 　　赵平渔边后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个手榴弹，这次不管是什么东西横在路边吓唬自己，老赵决定亲自来解决问题。他把拉掉了手榴弹上的金属拉环，这才发现郑强落到了后面。 　　郑强正顺着河床的斜坡加快脚步往回走，但是他还不想后退的太狼狈，这让手握手榴弹的老赵觉得他简直是在表演慢动作。 　　“老赵千万别……”王延秋的话还没有说完，赵平渔已经等不及把手榴弹扔了出去。手榴弹直接打到了怪兽的翅膀上，接着弹到了地上，所有人都看到圆滚滚的手榴弹顺着河床的斜坡，蹦蹦跳跳地滚向人群，王延秋一把抓住慢腾腾的郑强倒向了地上，其他人也四散各找掩护。 　　等了很久，什么也没有发生。王延秋抬起头四处看了看，看到了躲在一旁正抱着头的赵平渔。 　　“一定是没有正确使用。” 　　王延秋的语气好像是在责怪赵平渔，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惊魂之后，这句话显得异常幽默。 　　“我拔掉了插销。真的。”赵平渔抱着脑袋，厥着屁股说道。王延秋基本弄清楚了，赵平渔对这种针拔型手榴弹的投掷方法，就如同他躲避爆炸的姿势一样，都存在着一定的误解。 　　“那……那只是个保险插销。” 　　“真的？” 　　王延秋不再理赵平渔，自顾自站起身来。在刚才短暂的惊吓后，一时难以平息心中纷乱的感受，差不多把真正应该面对的事给忘了。直到王延秋用他的眼角余光朝河岸上瞟了一眼，这才发现，那座石像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空前的错讹感，几乎让王延秋的思维凝固。以往，王延秋的神经总是足以承受大部分的突发事件，那是因为大部分的事，其实一直都在他预料之内。 　　“它不见了。”王延秋小声说道。 　　“什么，手榴弹不见了？”赵平渔的神志里，还在惦记着那个手榴弹，已经把石像忘记了。 　　“它逃走了，就在这10秒钟内。” 　　“它应该还没有逃走。”文鼎华厉声提醒道。 　　王延秋猛然醒悟过来，他抄起腋下的卡宾枪，枪口下发出一道红色的光线，指向了石像应该在的位置，耀眼的光斑竟然停在了半空中。 　　但是随即，光斑消失了，王延秋立即开火向左右扫射，所有的子弹都沿着笔直的弹道飞向了远方，他什么也没打中。他按下机匣右侧的弹夹卡笋的同时，一道强风迎面刮来，空弹夹还未落地，气流就转向了头顶。空中传来了一阵哗啦哗啦的金属碰撞声。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听不见了，这次它真的离开了。 　　“这到底是石头的，还是真的？”郑强问道。 　　“黑格尔怎么说来着？”王延秋一边说，一边警惕地向四周的巨大的空间张望着。 　　“存在的就是合理的，虽然看上去，它一点儿都不合理，但是这个空间就是这么的不合理。”王延秋接着说。他的话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 　　“我可以说说我的看法吗？”文鼎华也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想发表看法。等了很久，没人接他的这个茬儿，但是他并不在意。 　　“这充分说明了一件事，这个动物，其实它并不是动物。” 　　“神经病，你是说它不是动物？”老赵说道。斥责了文鼎华，终于让老赵觉得稍微心安理得些，好歹自己不是这里最危险的人，那个手榴弹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没错，它不是进化来的动物，它是一件武器。要知道，进化漫无目的，动物不会靠进化得到长远而又复杂的应变能力。” 　　“据我所知，假死与冬眠也是很多地球动物适应环境的本事。肢额虫的卵可以在无法孵化的环境里存活万年。”王延秋说道。 　　“你什么也不知道，就会扯淡，这和冬眠是一回事？我提醒你，这是一个可以跨越地质时代的唤醒能力，就如同唤醒核弹的定时器，所以它才会吓着你，它是一种高度智慧创造出来的战争武器，非常危险。” 　　王延秋正想反驳，他突然想起了柱子上的远古绘画，这些会飞的动物似乎正在进行种族屠杀。文鼎华的话确实有些依据。 　　“你是说它们向画这些遗迹的巨人族开战？” 　　“没错，而且我觉得，正是它们为人类的繁衍扫清了最大的障碍。”文鼎华又抛出了一个古怪的论调。 　　“你不会是真的这样想吧？这是它们作为武器存在的目的？”王延秋追问道，他有些跟不上文鼎华的思路。 　　“我猜想，这应该就是建造这个洞穴的高等智慧的意志。它们运用遗传技术，创造了这无所不能的生物武器，竟然还留了一手，这些生物武器无法自行繁殖。” 　　王延秋知道这个说法接近事实。除了这个洞穴里，地球表面已经找不到这些动物了，它们确实曾经存在过，但是不是作为自然选择的选手而存在。如果它们可以大量的繁殖，没有任何其他生物可以抵抗它们。从已经知道的事实看，除了无法繁殖，它们死亡后，还会毁灭残骸。 　　这些细节确实可以拼揍出文鼎华的所谓生物武器论。 　　这是自然科学将神创论完全驱逐出主流意识后，第一次受到了科学本身的挑战。按照文鼎华的说法，以往的进化可能被干预过，就像人可以干预细菌繁殖一样。 　　“你好像在说，冥冥之中的一只上帝之手？”郑强在旁说道。 　　“完全正确，我们一直朝前走，说不定还可以见到建造这个洞穴和这些动物的那个‘上帝’。”文鼎华的话，说得一旁的赵平渔浑身发冷。 　　五个人在警戒中，爬上了左侧的河堤。这是二十四根巨柱中的最后一根。如同第一根柱子的叙事风格，所有的事务都是从一条地平线开始，地上躺着巨人的尸体，尸体的头顶是轮月亮。即使是死后，巨人也都是背对着画面外，看不到脸，尸体旁边站着很多矮小孱弱的人形，看起来还没有巨人脚边上的野草高，小人们手拉着手在一堆篝火外围成圈。绘画者在画这些小人的时候，似乎失去了耐心，干瘪的躯体一笔带过，整个人如同一个大字，但是这些小人是面对着画面的。 　　“这幅画上的人终于有了五官。”陆新朋第一个说话。 　　“那是因为它画得并不是同类，这些小号的人，如果我没猜错，那应该是人类才对。”王延秋说。 　　第158章 生物控制 　　王延秋似乎肯定了文鼎华对绘画的部分猜测，人类离开非洲前后，经历了一段曲折的历史，具体的情况如何，他倒是不敢说了。于是文鼎华又开始谈他的看法。 　　“早期的智人有很多种，并非只有尼安德塔人，还有海德堡人，爪洼人，北京猿人。”文鼎华得意地说着，好像只是一个开场白。赵平渔已经很不耐烦了，他觉得现在听文鼎华说书属浪费时间。 　　“当然，其中的几种或许只是直立人，而非早期智人，但是他们与人类祖先同时存在过一段时间，而这里出现的，是另一种我们之前不知道的种属，一种新的直立人。从绘画的叙事结构看，它们的智力比早期人类还要高些。”他接着说。 　　“难道猿人和猿人还有区别吗？”陆新朋突然问了个颇为深奥的问题。 　　文鼎华思忖片刻，他实在回答不了陆新朋的这个问题，就直接跳了过去，直接说他自己的。 　　“古代巨猿都没法直立，所以这是个新的发现，一种无尾的直立猿人。” 　　“就凭着来历不明的绘画，和几个脚印？”王延秋质疑道。 　　“这些足够了，而且我还要讲个更加惊世骇俗的故事给你们听，一个重大的科学发现，嘿嘿嘿。” 　　“别不要脸了，有什么话简短说，我们还得往前赶。”王延秋对文鼎华并不怎么买账。 　　“我发现了自然演化之外，那只看不到的手的存在。” 　　“你有没有新鲜的？类似的陈词滥调你说过好多遍了。” 　　“不不，核心是，这只手的控制方式被我发现了。” 　　“一种完美的生物控制。我要说，十多万年前，有人制造了个魔鬼来控制当时的地球生态。这本身不难理解，就像人类引进外来生物控制本地病虫害，但是，人类的手法太拙劣，类似的尝试都是灾难。” 　　众人看着文鼎华大眼对小眼的，也不知道他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从目前的情况看，这些直立猿人站在了当时地球食物链的顶端，这从它们能使用工具捕猎猛犸象这样的行为中可以看出，它们的存在和繁荣，阻挡住了人类在地球表面的发展道路，于是有‘人’制造了个更强硬的‘顶级动物’，它捕食食物链顶端的动物，任何进化而来的生物都不可能是这种东西的对手。” 　　“你是说，巨型直立人被消灭光了？” 　　“没错。它们消灭了巨人，然后自己变成了石头进入假死状态。” 　　“你等下，这些超级动物，为什么不把人类也消灭了，把地球占为己有？”王延秋问道“这说明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消灭人类，也不是控制地球。” 　　“那他们搞这些名堂干什么？” 　　“还不够明显吗？他们是在以此扶持人类成长，而且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呵呵，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布道，是在贱卖神创论的那套。” 　　“完全不是神创论，是科学推测。”文鼎华反驳道。 　　“科学？”王延秋故作疑问。 　　“别装蒜了，没有这些技术的诱惑，你们的潜艇也不会来到这里。” 　　听文鼎华如此说，王延秋耸了耸肩也不抵赖。 　　“关于这项控制技术，请容我再举个例子。” 　　王延秋无可奈何地看了看手表，他实在是不想让文鼎华无休止地讲下去，但是文鼎华已经自顾自开始了。 　　“澳大利亚在上个世纪引进了夏威夷的蟾蛉来保护昆士兰的棉花种植业，结果怎么样？结果演变成了生态灾难。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就算到了今天，人类掌握了分子生物学，结果怎么样？我们仍然无法控制自然界。” 　　“我操，你想说有些高度的文明想保护人类，就像人类保护棉花？”王延秋故意打岔，他看出了文鼎华把他的所谓发现看得很重要。 　　“对，目前为止就是这样，确实有人在史前拯救过人类，而他们活着的工程样品，以及控制技术就在这个山洞里。” 　　众人陷入了沉默当中，除了如何活命，文鼎华的话也暗示了这些人眼下面临的机遇，或许这两件事最后会变成一件事。不过，不管怎么样，那个动物不可能活捉。 　　远处混沌的虚空中，发出了轻微的响声，声音的方向一直在变化中，就像是个庞然大物拖着一串铁链飞了回来。 　　“大家注意，不要过于分散。”王延秋提醒身边所有人。但是，文鼎华没有听他的，他独自一个人一溜小跑，跑到了对面河岸的高坡上。王延秋没功夫去管它，反正他也只有一发子弹而已。 　　声音越来越近，最后，直接从王延秋的头顶几十米的地方过去了。它在挑衅还是试探？ 　　几条激光瞄准器发出的红色激光在空中乱晃，但是这些光线无法捕捉到任何的物体，想来这个东西飞得极快。王延秋想，好在这个东西的一条腿上留着条锁链，否则还真不好对付，他现在真后悔刚才傻站在这里，听了文鼎华的很多废话，白白浪费了大把的时间。 　　“小陆，你试着用夜视仪看看，这个畜牲无法隐藏红外特征。” 　　陆新朋如梦初醒，他用最快的时间将夜视仪戴到了头上，然后环视四周。他很快就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高速度，围绕着自己作环绕运动，不时地上下翻飞，改变姿态，看上去动作很轻盈。 　　“我看到了，你们跟着我的曳光弹。”陆新朋抄起机枪，向着空中打出一连串的子弹。除了王延秋，老赵和郑强都盲目地跟着他胡乱扫射起来。 　　陆新朋心里知道这种东西的厉害，当初他加速脱离沉船海域时，飞机速度超过了300公里，这些动物仍然能够赶上飞机，用同归于尽的方式破坏了他的飞机。 　　夜视仪里，这个动物灵巧地翻滚着躲过了成片的子弹，文鼎华所谓的超级动物的说法完全正确。 　　陆新朋漫无边界的扫射持续了十几秒，很快他的200发子弹就打光了。他低下头换弹药的时刻，大家一起丢失了目标。王延秋知道，现在这里只有文鼎华的枪上有部夜视瞄准镜，但是很难指望他能用这种单发步枪来打中高速运动的目标。 　　哗啦哗啦的铁链声音时左时右，似乎是在试探，但是每次试探都更放肆，都更接近。这个动物很聪明，它好像知道对手的火力停顿意味着机会。王延秋想，如果他准备加以利用的话，真正的攻击一定会抢在陆新朋完成装弹前，也就是说下一次欺近可能就是真的。哗啦啦的声音突然在接近正前方的方向消失了，它要么是在加速离开，要么正在加速飞过来。 　　王延秋迅速跑向蹲在最前面的陆新朋，一阵疾风从正面扑面而来。他看到半空中有一道绷直的白光正在转弯，那应该是绑在怪物脚上的金属链条，它正在迎面撞过来。王延秋犹豫是否要在这个最后的关头，对着大致的方向打个短点射。 　　“快躲开！”很远处有人在喊。 　　王延秋一把揪起蹲在地上的陆新朋，往自己身边拽，一起倒向了下面的河床，他还顺势用肩头将站在一旁的郑强也撞了下去。三人尚未滚落到沟底，就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枪声，声音很大，就像一门火炮在开火。然后是沉闷的撞击声，象是一块陨石砸在了松软的地上，伴随着噼噼啪啪的爆裂声，落下的东西在地面上滑行了一段距离。王延秋不用站起来转身看，他心里清楚这是骨头折断的动静。他不敢相信，文鼎华靠着一发子弹把问题解决了。 　　王延秋一个翻身爬了起来，眼前的一幕把他震慑住了，一个巨大的动物撞到了柱子上，翅膀耷拉到河床下，还在不停的抽搐、拍打。它已经不可能隐形了，而且脖子也折断了，头几乎转过了270度，深凹的双眼似乎正看着下面的王延秋。王延秋用手电筒照了照这个动物的脸，瞳孔反应很微弱，最后这种反应停止了。但是王延秋还不敢走太近，他绕了一大圈，从后面接近，还没走近，就闻到了剌鼻的恶臭气味，它皮下的油状的可燃烧物质已经不稳定了，这只死亡的动物的体温正在迅速升高。王延秋知道这种动物从死亡到自燃的时间，大概有四到五分钟，但是这里的湿度太大，可能会提前。几个人围拢过来时，怪兽燃烧了起来，最后，烧成了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大蒜的气味。 　　“这就是你说的生物控制办法？”王延秋问文鼎华。 　　“没错，为了不让任何的技术落到我们手里，这是对人类的戒心。” 　　“也许只是对人类控制技术的能力有戒心吧？”郑强说道。 　　“也许他们预见到，人类利用这样的技术会使自己灭亡。”文鼎华说道。 　　“不管怎么说，我们得感谢你一枪打中了它。”王延秋极为勉强地说道。 　　“先别急着谢我。” 　　“……” 　　“我确实照着它打了一枪，但是我没打中它。我保证。” 　　第159章 巨斧 　　听了文鼎华说的话，王延秋一时犯了糊涂，他当时大头朝下掉到了河床下面，只是听到了一声枪响而已，真正看到这个东西怎么掉下来，怎么撞到柱子上的，只有老赵和文鼎华而已。赵平渔此坐在一旁，正在发呆，看上去目光散乱，情绪仍未平复。王延秋只得先问文鼎华。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打没打中啊？” 　　其实，常识告诉王延秋，文鼎华不可能一枪打中高速移动的目标，尤其这个目标几乎不能看见。 　　“说真的，确实不是我打中的，它……好像是被一根很大的白色的飞行物体击中的，击中了它的后背，我在瞄准镜里只能看到这些。”文鼎华说的这些好像不是在撒谎，王延秋把脸转回了老赵。 　　“老赵，你离得更近，总该看到了什么？” 　　“我当时被这个妖怪吓呆了，你们跳下去后，它朝着我来了，然后……” 　　“然后怎么样？” 　　“然后，我看到在它的身后很遥远的地方，有盏浅绿色的灯，就像黑夜中灯塔一样，一点很微弱的光亮飘在了空中……我现在只记得这一刹那的情形了。” 　　“再然后呢？”王延秋继续追问。 　　“然后，我想躲开，但是你知道，我背的东西实在是太重了，根本没法儿转身，我以为我完蛋了。但是从那点绿光发出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呼呼的声音，就像团火在狂风里的那种声音，越来越响。直到文鼎华的枪声响起，这种声音才被盖住，这个死沉的妖怪掉在了地上，有把斧子插在了它的后背上。” 　　“斧子？” 　　“我看得很清楚，因为它是狗吃屎落地的，就在我眼前错过，一直到撞上了这根柱子才停下。那把斧头就压在了身下。” 　　王延秋不再追问，赵平渔离得最近，他的话也应该最可信。王延秋走到那堆烧剩下的残骸边上，用脚蹭了蹭，看见表面的灰烬下面，仍然在燃烧着，于是用金属枪托拨了拨。他没想到整具尸体燃烧的是如此的彻底，连稍大的骨骼都投有剩下，这算是真正的毁尸灭迹，任何遗传物质在这样的高温下都不可能保存。只是那根粗大的铁链还在那里，虽然烧得漆黑，但是没有变形，可见不管是谁制造了怪兽，他用来控制怪兽锁链还是足够可靠的，但是为什么锁链是断的？ 　　“你们看，是一种很特殊的材料，可以耐高温的金属。”王延秋说道。 　　王延秋一边说，一边继续在灰烬里找寻，按老赵的说法应该是压在了身子下面，最后，果然从骨灰里找出来一坨完全变形的金属疙瘩，但是它还维持了一个整体。 　　“我找到了，果然有金属武器…”王延秋说道，由于这个东西还没有完全地冷却，王延秋无法用手去提它，但是初步估算它的重量超过50公斤。 　　“像是一把青铜的斧子，你看它一头大一头小来着，我猜没烧化前可能是那个样子。现在么，像一泡大便。”文鼎华说道。 　　“你当时到底看没看清？” 　　“我看到的只是一轮白光，圆形的，可能是它在半空中翻滚的样子。我也听到了这柄巨斧飞过来的风声，就像老赵说的，像一团火在风里的那种声音，时间足有两秒钟，刚才不敢确定。我看，投掷它的人至少站在150米外。”文鼎华说道朝河床深处看了看。 　　“但是，什么东西能投得动这么沉重的东西？还如此的准确？而且它在黑暗里是怎么看清这个隐形怪物的？” 　　“还记得柱子上画得那些东西吗？那些永远背对着我们的巨人？它们手里的巨大武器？” 　　“你真的认为是那些巨人？” 　　“我们看到过一系列大脚印了，那些肯定是一个直立巨人留下的。还有，你看到的核弹头整流罩上的三公分宽的劈砍痕迹，你说过那是种既厚又重的工具砸的。” 　　“确实有这样的可能。老赵看到的那点绿光怎么解释？听上去像是某种野兽瞳孔里的反射，但是为什么不是两点？” 　　“也许是老赵记错了。”文鼎华说着瞄了老赵一眼，看见老赵仍然目光无神地坐在一旁，好像完全没有听见自己说的。 　　“要么就是这个家伙与众不同，这也许也是它们不肯以正面示人的秘密，要知道，这个死去的怪物是会隐形的，与它对抗也得有些特殊的识别技能才行。哎，我也想不明白，还是别管这些了，这里就是个史前怪物的标本室，我们尽管往前走，说不定它们会自己走出来打招呼的。” 　　王延秋决定先休息了一会儿，让赵平渔缓缓。趁着这个机会，郑强与潜艇进行了短暂的联络，常大有告诉他，潜艇一切正常。他接着检测了附近的大气和温度，大气质量没有任何变化，温度倒是提高了一度，维持在了摄氏12度。这些工作结束后，大家继续上路，王延秋又给了文鼎华一发子弹，算是加强了彼此的信任。 　　又走了一个半小时，洞穴内的能见度越来越好，几乎已经大亮了，他们知道，无人机拍摄到的那片耀眼的湖水快到了。王延秋随身携带的辐射监测器滴滴地响了两声，大伙儿停下脚步，这个东西就不再发出声音。王延秋看了眼，检测到了能量不高的粒子，也许只是个中子。“有中子辐射，很微量，嗯，现在已经现找不到了。”王延秋赶紧解释了一下，他知道不讲明白，赵平渔走不动路。 　　“没危险吧？”老赵问道，他还是不放心。 　　“当然没有危险，只是有些奇怪。” 　　“有什么可奇怪的呢？”老赵紧张地问道。 　　“大气层里偶尔会有自由的中子，因为宇宙射线会带来微量的中子，但是这里是地下，这种情况只能说明附近有个微弱的放射源。我刚才监测了那个破损的核弹头，它的中子束发生器是稳定的，弹体本身也没有破损，不可能有中子产生。附近一定另有中子源。” 　　“中子源的意思是？”老赵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他实在是很怵这些个看不着的玩意儿。 　　“就是说，附近有热核反应发生。”文鼎华抢着说道。 　　“会不会是那艘破旧的苏联潜艇？”郑强问道。 　　“不会，我们的路程过半后，就已经监测不到那一头儿的任何辐射了。这个辐射源应该在我们的前面。” 　　“就是说前面有座反应堆？”郑强继续问。 　　“这个么，我实在吃不准。也许是地层里放出的慢中子，但是不像。”王延秋摇了摇头说道。 　　“他吃不准，我来告诉你，不是反应堆，也不是铀矿石里放出的慢中子。”文鼎华突然抢过了话题。 　　“那是什么？”郑强问道。 　　“我之前都已经说了，这个庞大的地下基地之所以可以运转，只有核聚变产生的能量才足够。你们认为我是傻瓜，但是，看起来很快我的话就会被证实了。”文鼎华接着说。 　　“但是，我们从那头走过来，走了10个钟头，空气温度只上升了区区一度，也没有检测到磁场，不可能是核聚变。” 　　“你不信，那我们走着瞧好了，你们应该换换脑筋，聚变反应未必需要磁力线才能控制，也未必会发出很大的热量。” 　　郑强摇了摇头，他实在是搞不懂文鼎华在说什么。 　　一行人继续向前。郑强很快将文鼎华的话丢到了脑后，他觉得那肯定是一句无稽之谈，就像他以前的故弄玄虚一样。但是王延秋开始渐渐倾向于文鼎华的说法，他想这个洞穴的运作肯定是依赖了强大的能源，首先这不可能是化学能源，也就是说必须是一种物理的能量，其次，在海底可以聚变的轻核材料，确实远远比可以裂变的重核材料多，前者在海水里就可以找到。而且，他的仪器反应很奇怪，时不时地能监测到几个中子辐射，但是没有其他的各种射线，确实不像是核聚变。而且为什么前面的温度在升高？这里的温度应该是绝对均匀的才对。 　　“那你说说看，是什么形式的聚变呢？”王延秋问道。 　　“既然有中子，我猜是重氢与重氢的一种聚变，在海水里就可以得到的物质，如果由我来运作，这是最低成本的方式。” 　　“成本？”王延秋很奇怪，文鼎华竟然能想到成本。 　　最前面的陆新朋加快脚步赶路，他什么也不想问，也不想听到。他发现王延秋和文鼎华这两个人纯属浪费时间，都以为几万年前外星人留下的玩意儿，就凭他们的本事一眼能看明白，这不是扯淡吗？ 　　陆新朋只有一个最朴实的念头，赶快走到洞的尽头看看有没有个出口，既然这里是深海里的外星人基地，肯定有离开的办法才对。如果走到尽头发现这里不是什么基地，而是一处外星人的墓地，那么他也死心了。他甩下后面的人，飞快地爬上一道拦在眼前的山坡，几乎一头撞上了插在坡顶的一把巨大的斧子，这才停了下来。愣了一秒钟，隐约听到了斧子还在嗡嗡作响。 　　第160章 通话 　　陆新朋用双手紧紧握住粗大的斧头金属柄，握得双手虎口生疼，这才使得粗糙的斧柄从强大的震颤中静止下来。然后，他用力将比他还高的斧头往怀里带了带，这根诡异的兵器就像生了根一样，插在地上纹丝不动。此时，王延秋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窜上坡顶，看到了这样情形，一时也无言以对。这是一把粗糙沉重的武器，没有任何的修饰，与任何人类的金属制品都不一样，它承载着粗野与蛮荒的史前气息。 　　文鼎华站在坡下面，抬头仰望了一会儿，说：不管是谁故意留下了这个带有警告意味的标记，从好的方面讲他（它）可能不是很愿意和我们见面，所以只能吓唬我们。” 　　“你能这么淡定很好，要不，你来走第一个？”王延秋冷笑道。 　　“王延秋，你们都是党员，你们走前面是应该的。”文鼎华说道。 　　陆新朋没功夫听他们斗嘴，他当仁不让，挎着机枪，一路冲下小山坡，他完全豁出去了，今天还非得走第一个。王延秋与文鼎华紧跟其后，老赵因为背的东西最多，渐渐落在了最后。 　　走了几百米，他们闻到了海水的气息，前方飘起了一片雾气，他们的目的地大概到了。漫长的海岸线，隐约出现在了一行人眼前，水很安静，看不到任何的波澜。陆新朋小跑着朝前面冲了过去，王延秋想喊都来不及，他手上的辐射检测器上的闪烁有加快的趋势，但是离着危险程度还很远。 　　“这些水有问题。”王延秋大声喊道，不过只有离着他最近的文鼎华听到了这句话。 　　“管它有没有问题，到了这一步，就算是刀山也得蹚过去。”文鼎华很豪迈地说道，当然他完全能看明白王延秋手上的中子剂量显示，眼下的辐射水平还很低。 　　穿过薄雾，王延秋看到陆新朋一动不动地站在浩瀚的水边，神情颇为怪异。 　　“什么情况？” 　　“这水是热的。”陆新朋回答道。 　　王延秋赶过去，蹲下用伸手试了试，水果然是温的。 　　“是地热或者温泉？”陆新朋问王延秋。但是王延秋呆呆地蹲着，不知该如何否定陆新朋的问题，他现在的思绪足够混乱。 　　“你见过10平方公里的温泉？”文鼎华讪笑着说道。 　　陆新朋转过头等文鼎华来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实已经很明显了，这是整个海底能源系统的一部份，哈哈哈，我说对了。”文鼎华得意起来。 　　“你是说这是聚变反应的冷却系统？”王延秋皱着眉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能提供指导性的预测。” 　　“这不可能，如果如你所言，我们周围的中子辐射应该增加数百倍。”王延秋摇着头说道。 　　此时，正巧赵平渔背着沉重的装备走到王延秋后面，他没头没脑地听到了王延秋的后半句话，听到了几百倍的辐射，老赵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可能，这个量级的中子太低了，水温也太低。”王延秋继续说道。 　　“你又何必执着于你的那套？如果事事都在你的预料之内，那才是最可怕的时刻。” 　　郑强一声不响地检测了水温，摄氏13度，并不是很热，甚至比头上几公里处的海平面平均水温还低了几度，但是郑强作为潜艇指挥官，经常需要了解各深度的水温资料来判断声速，所以他还知道这个温度在无法接受阳光照射的深海是高得离谱的。他伸出手指蘸了点水放到嘴里舔了舔，确实是海水。 　　“确实有什么东西在加热这里的海水。这里的海水保守估计，有上百亿立方米。”郑强说道，他有些被自己的判断吓住了。 　　“嗯，还是你看到了实质。”文鼎华装模作样地鼓励道。 　　“什么实质？”郑强平静地说。 　　“想想看，一是放热，二是检测到了中子，事到如今，事实已经很明显了，只是某些人不愿意承认。”文鼎华说道。 　　“但是，无论是热量还是辐射都太小，即使是可控的聚变，也不会有如此均匀的温水，水应该被汽化爆炸才对。而且这里的环境几乎没有电磁污染。”郑强说着，看了看王延秋。 　　“说得没错，中子发生很随意，没有规律，没有脉冲。” 　　“这正说明了你们看待事物的眼光太肤浅，太拘泥，如果一种核聚变既不是靠惯性约束，也不是靠电磁约束，那么你们就发现不了能量脉冲和磁力线。” 　　“那它靠什么约束？”郑强问了这个问题，大家都顿了很久，文鼎华吞吞吐吐地磨蹭了很久，也回答不出。 　　“也许，文鼎华这次是对的，”说这个话的竟然是王延秋。 　　“也许它不需要任何的约束，整个裂变过程应该就在水底，这个应该没有疑义，而且应该是一种可靠而又缓慢的冷聚变。”王延秋接着说。 　　“只有如此解释才能解释得通。”王延秋补充了最后的无奈，这是他理性的无奈。 　　“热聚变也好，冷聚变也好，我们傻坐在这里会不会有危险。”赵平渔就他关心的问题问道。 　　“放心，很安全，比409的尾部辐射略高一点点而已。”王延秋说道，他尽量使说法婉转。他的话起到了效果，“而已”两个字稳住了老赵的情绪，但是王延秋知道，轻微的辐射伤害是免不了的。 　　“好了，老赵，我们得准备一下那个橡皮舟。”陆新朋催促道，他觉得，必须尽快到水里去搜查一番，找找最后的机会。 　　众人开始七手八脚地帮老赵卸下重负，然后开始用一个电动气泵给橡皮艇充气。一切都前途未卜，最终能在这片水面上找到什么呢？谁也不知道。焦虑紧紧地压迫着每个人，一切的努力，最终也许就是以徒劳收场，但是谁都不愿意把这种情绪表达出来，他们都不是习惯认命的人。一行人在完全的沉默中，一边警惕着四周的威胁，一边极有效率地合作着完成最后的准备工作。 　　一阵清脆的滴滴声，将每个人都从各自的心思里惊醒。大家开始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最后在一堆包袱下面翻出了一部电台，正是郑强一直带着的电台。 　　“潜艇有事？”郑强心里的第一个念头这么想。 　　他拿起通话器时，发现并不是和常大有约定的那个通话频道，而是在另一个中波频道，他顿时警觉起来，他很清楚，常大有是一个特别喜欢条令和规矩的人，除非有很特殊的事，他绝不会更改任何的规章。所以，无论如何，这一定不是什么可以预见到的好事。 　　郑强看着通讯指示的发光二极管闪烁了很久，心思渐趋镇定，其它人也都围拢到了他身边，也都不急着强迫他接通。郑强思忖了良久，终于下了决心。 　　“……请讲。” 　　“这里是郑强，请讲。” 　　“无论你是谁，请讲。” 　　郑强连问了三遍，等着对方讲话。 　　“Long time no see。”一个声音终于说话。 　　“你……你是……”郑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羡幕你的善忘，对我而言这只是奢望。你是故意想不起来？也许你和你的手下骗走我的潜艇的时间真的已经足够长了。” 　　“Captain Crawford？你也在这里？”郑强压低声音回应道。 　　“没错，我也在这里，不过很遗憾我们无法见面。”对面的声音说道。 　　“难道你是来救我们的？”郑强一时失言，忘记了谈判的要领，他把心里的真实想法就这么直白地问了出来。 　　“不，我很抱歉，我不是来救你们的。”克劳福德的话让所有人的心顿时凉透了。 　　“但是，诸位，请你们仔细听我说，整个人类世界正面临着很大的威胁，现在只有你们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这边没有人说话，都等着克劳福德继续说下去。 　　“听我说，几个钟头后，水里会有一个大家伙浮起来，你们必须设法摧毁它。”克劳福德的话似乎没头没脑。 　　“喂。怎么摧毁？我们只有五个人而已？”郑强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克劳福德停顿了一会儿，没有立即回答，王延秋抓过了话筒：“为什么要摧毁它？它是什么？我们用什么办法？” 　　“用一切办法。”克劳福德说道。 　　“那颗核弹？是你故意留下的？我说对了？”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必须面对这样的事实。听着，我尝试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失败了，现在只有你们可能解决它，尽管可能性不大。” 　　“什么样的问题？你必须再详细一些……”王延秋抓着通话器大喊起来。 　　“抱歉，有些情况，我得先……” 　　通话器里传来了一阵剌耳的尖叫声，然后对方关掉了电台。 　　“能测量到他的位置吗？”王延秋问道。 　　“不行，但是，他肯定就在这个洞里，其他的就不得而知了。”郑强摆弄着电台说道。 　　“能主动和他通讯吗？”王延秋接着问道。 　　“不行，他的电台关掉了。也许他会主动联系咱们。咱们只能等。” 　　“这个人的话最好不要全信，他躲在幕后或许想利用我们。”文鼎华提醒大家道。 　　“你又有什么看法？” 　　“我们先按兵不动，他如果再次通话，不能这么没头没脑的，得让他把他知道的说清楚，重点是怎么离开这里，看看他到底知道多少，不能不明不白地给他当枪使。”文鼎华说道。 　　文鼎华的分析似乎有几分道理，事情没有到绝望的地步，应该慢慢回旋才对。于是文鼎华与王延秋商议了一会儿，他们决定，一旦克劳福德的再次通话要求合作，一定要他先把一些事情讲清楚。关于这个海底洞穴的来源，他的运作机理，洞穴里的奇怪的动物到底是怎么制造出来的？最重要的是，该怎么离开，也必须一一讲清楚。 　　第161章 原理 ( 重要提示：如果 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0 2. c o m) , ( t x t 8 0 . c c) , ( t x t 8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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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我不保证有十八层，因为我还没有到过那里，但是有十四层。对了，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了，你们什么也没做？你们得彻底炸毁这个洞穴，整个区域。” 　　“因为我们信不过你？你让我们引爆一颗35万吨的核弹自杀，但是，怎么才能相信你不是在胡诌？”郑强飞快地问道。 　　“我确实没有办法说服你们，但是我没有骗你们，因为我比你们更了解这里的一切。现在他们已经掌握了这个洞穴大部分的运作要领，可以制造人类闻所未闻的地狱怪兽，如果你们犹豫的时间太长，这个后果很快就会蔓延到地面上，代价是数以千万计的生命。” 　　“他们？” 　　“对，他们活着的时候是纳粹科学家。我留下的东西还不够说明问题吗？所以，你们得把这个基地，连同他们，连同我一起炸回到地狱里。” 　　“你等一会儿，你留下了什么东西？” 　　“……铁十字勋章。怎么你没见到？阿道夫希特勒自杀前，留给这些仍然准备殊死抵抗的疯子们的遗物，你们不会认不出来吧？我还记得他们告诉过我，45年5月3日，柏林机场的最后一架飞机，将一些机密和这个玩意儿一起送到了库尔兰半岛，搬上了潜艇。” 　　郑强大吃一惊，他从未听说过什么希特勒的遗物。他回过头来看了王延秋一眼，王延秋郑重地点了点头。没想到在这个密不透风的地方，王延秋还能故意隐瞒掉些事情，他真的有些想打人。 　　“不管这些了，我必须先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我们帮忙，我们总先知道来龙去脉才行。” 　　“可以，但是得尽量短些，我每次的通讯只能维持很短的几分钟。那些畜牲的听力可是出奇的好，要不了多久就会摸到我的边上。” 　　郑强一时语塞，他想不起该先问什么。王延秋窜了过来，一把抓过话筒：“上校，你先告诉我们，你和我们共同面临的危机是什么。” 　　“简短地说，这里有些企图控制世界的的人，一些体质上和我差不多的人，以前他们是科学家，比你们和我都更早来到这里，这点恐怕你们已经猜到了八九不离十了。他们用了60年研究这里的科技，现在他们可以制造成千只的怪物。” 　　“那些不能繁殖的石像怪物？” 　　“那只是个小角色，相信我，一旦这些东西出现在地球表面，所有的生物都会从原有的食物链中后退到次级的位置。” 　　“这些，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他们信任我，我驾驶潜艇在海底为他们收集他们要的东西，所以将计划告诉了我。我和我的人不想参与这样的计划，他们杀死了我的助手。现在，他们决定提前动手，48小时内，这个计划就会实施。大致就是这样。” 　　王延秋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着，他将这些话与之前的所有信息糅合起来，加以分析。这似乎是一种合理的解释。当然，他也很清楚，所有的谎言听起来都比事实更加合理，所以趁着现在，有必要让上校说一些技术性问题，如果他真的和幕后的纳粹科学家讨论过计划，那他应该知道些“史前技术”运作的实质。 　　“好吧，姑且我认为你说的是真的，他们掌握的技术足够向全世界开战，那么说说看，这个海底洞穴的运作原理是什么样的。” 　　“特务先生，我弄不明白那些遗传学的东西，就像我至今不明白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上校坦率地说。 　　“不用谈那些，我想要知道为什么这个洞穴能制造巨大的漩涡，它的能量从哪里来。” 　　“知道这些对你无益。你现在需要赶快摧毁这个基地。”克劳福德开始扯皮起来。 　　“既然我们必须信任你的危言耸听，你也得体谅我们的好奇心。”王延秋直接了当地说道，他很有把握上校会屈服，如果他不屈服，很可能说明他心里有鬼。 　　“好吧，我告诉你，这里用的是太阳的能量，也是海水的能量，是种核聚变能量。” 　　文鼎华将屁股挪到了电台边上，确保他也能听清楚所有的细节。只有赵平渔不为所动，他只知道电台里说话的这个人，正在说服郑强和王延秋去引爆一颗核弹。 　　“再具体一些。”王延秋说道。 　　“特务先生，你知道人类在已经深刻了解核聚变机理的情况下，却无法实现可控核聚变的问题出在哪儿了吗？” 　　“这个么，原理上，当然是原子核之间的距离太大了，很难产生聚变反应，这个谁都知道。” 　　“没错，人类在最近几十年想出了些办法，比如用粒子加速器，增加带电粒子的对撞机会。这是个蠢办法，任何用外力轰击氘核的办法，都会造成严重的库仑散射，最终无疑会造成能量亏损。” 　　“这确实是个方向。”王延秋回答道。 　　“另个办法是增加温度。这就是人类用原子弹点燃氢弹的原理，但是这也是行不通的。 　　“没错。” 　　“如果我告诉你，有个简单的办法，可以缩小原子的直径呢？” 　　“这办不到，除非将核外电子的质量增加很多倍。”王延秋说道。 　　“你不要太武断，事实上，有种特殊的准粒子，人类目前还没有认识到它，因为只有在靠近赤道附近的深海内才能收集到，而且它的衰变很快，寿命以微秒计。” 　　“只有十万分之几秒的寿命，怎么捕捉到的呢？” 　　“这种轻粒子以百分之九十九的光速运动，它自身的时间是被压缩了，所以在10公里的大气层加上5公里的深海下正好可以收集到。” 　　“也就是说，一种宇宙射线穿透地球带来的微粒？”王延秋谨慎地问道。 　　“嗯，大概就是如此，那些纳粹科学家就是这么对我说的。外太空射线穿透大气与海水的慢化过程中会产生这种粒子，这个过程不能受到地球磁场的干扰。” 　　“所以必须在赤道附近的深海里才能得到它？”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那么他参与DD反应的原理呢？” 　　“已知这种轻粒子带负电，质量是电子的470倍，也就是质子的四分之一。它与重氢混合，会被带正电的原子核捕获，从而充当一颗超大的电子，然后在原子核周围围绕原子核运转。” 　　“这样就可以大大缩减原子直径？几百倍？” 　　“你这个特务好像比托尼文更聪明。”上校说道。一旁的文鼎华很不自然地撇了撇嘴。 　　上校接着说：“这是一种巧妙的办法，可以缩小同种电荷的原子核之间的库仑斥力，这种核能的能量增值可以在常温下进行，自然而然地发生，没有通常聚变的温度下限，也没有通常裂变的质量临界。” 　　上校的话让王延秋有些开了窍，他突然明白了眼前的这片海水并不是用来冷却核反应堆的，它本身就在反应当中，这就是为什么检测到的中子与其他射线间奇怪的不匹配的原因。 　　“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了。我告诉你的只是宇宙的入门奥秘。其实，如果你愿意面对一个基本的事实，我们的地球为什么从未冷却？她的岩浆几乎取之不尽？那么，我们就可以肯定质量如此小的地球肯定有种与太阳不同的利用轻核聚变的方式。这在宇宙中也是普遍的事实。” 　　“那么，这还是完全可控的能量？” 　　“完全可控，你可以把这种轻粒子想象成催化剂，如此而已。至于这个庞大的基地本身，它是怎么运转的？怎么吞掉你们从我这儿骗走的核潜艇的？你们也已经看到了，这不可能是拧几下发条就能得到的能量。” 　　“我的天，这个办法足可以解决地球的能源危机了。”文鼎华在一旁吼道，他的傻话被上校听到了。 　　“可怜的托尼，能源危机只是不值一提的问题，四十八小时内，人类将面临生存危机。制造这个基地的宇宙智慧从未想过向人类公开他们的这些技术，因为人类仍然处于不稳定的成长期，就好像手枪必须放在儿童够不着的地方。” 　　“他们是外星人？”文鼎华自言自语道。 　　“没错，这些智慧体早在很多万年前就离开这里了，他们之所以把这个基地深藏地下，就是为了不让人类发现这里的技术从而毁灭自己。现在看起来他们很有先见之明。” 　　第162章 巡航导弹 　　“我觉得附近好像有些不对头。你们还有什么话最好快问，它们已经在行动了。” 　　“我问你，你的潜艇上的那些战斧巡航导弹发射口令在哪里？”王延秋话题一转，猝不及防地问了个让所有人吃惊的问题。 　　“你问这个做什么？”上校用很疑惑的声音问道。 　　“当然是帮你的忙了，我们需要武器，只是我们暂时还不想用一个核弹把你和我们都炸上天。” 　　电台对面没有回答，但是，上校是肯定听到了王延秋最后的话。 　　“那么，是不是在艇长室的保险箱里？”王延秋继续问这个问题，不过，隔了十秒，仍然没有得到回应。 　　“喂……喂……喂……”王延秋不死心，继续追问。但是，那边好像真的出了什么状况，克劳福德没有任何回应，然后是一些奇怪的声音发送了过来，就像话筒碰擦异物的声音，也许上校正在边逃跑边把话筒往哪里塞。王延秋想，是不是他又有危险了？ 　　果然，与上次联系一样，通讯突然间就在声嘶声力竭的尖叫后中断了，他把电台关闭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又被追杀，还是克劳福德自己在作怪逃避他不想回答的问题。 　　不过，即使通讯又一次中断了，克劳福德说的也已经足够多了，远远超过了这里所有人的预期。但是，唯独这里所有人最关心的——怎么才能活着离开，他没有透露半个字。 　　“对了老王，他说的那个勋章是怎么回事？”郑强明显不悦地问王延秋。 　　王延秋从口袋里把勋章掏出来，丢给了郑强。 　　“这就是希特勒颁发的？给那些我们至今没有看到的幕后主使者的勋章？”郑强摆弄着看了看，没有什么特别的。 　　“何止，这应该是阿道夫希特勒自己的二级铁十字勋章。我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是1914年的勋章，现在总算搞明白了，因为这是他本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在法国前线获得的。如果上校没有骗我们的话，可以看出希特勒在临死前，对这些纳粹科学家和他们的计划给予了多大的希望。” 　　“确实很有意思，你掌握的情报能证实这个细节吗，我听说，谎言最薄弱的部分在于它的细节部分。我想苏联内务部肯定知道一些，你也许知道。”文鼎华说。 　　“不能完全证实，不过，在所有的电影资料里，希特勒一直戴着他的这枚铁十字勋章，即使是穿西服的时候。但是他最后一次在电影资料上露面，大概是1945年，四月底在总理府花园接见一帮子青年军时候，就没有戴这个玩意儿。”王延秋说到这里的时候，郑强冷笑了一下，他将手里的黑色勋章掂了掂，似乎觉得重了些许。 　　“苏军找到了他的尸体时，用X光检查过，只找到他头部的子弹，没有找到这枚勋章。常理推测，他肯定是在生前送人了，但是不能确定就是给了库尔兰半岛上还在顽抗的德军。”王延秋说道。 　　“也就是说，如果上校没有乱盖，这个东西应该很值钱。”赵平渔说道。 　　“也许吧？其实，我认识个俄罗斯倒爷，他能出大价钱。但是前提是，我们能活着出去。”文鼎华说道。 　　“我宁可把它丢进炼钢炉。”王延秋粗暴地回应道。 　　“不知道上校下回与我们联络会是什么时候，也许他已经死了也说不定，他说的48小时是什么意思，这里好像没有什么动静。”赵平渔说道。 　　“不完全如此，起码这里的水温一直在变化，在升高。你们知道加热几十亿立方米的水，需要多大能量吗？”郑强说道。 　　郑强的话提醒了王延秋，他突然笑了起来。“也许上校没有骗我们，他的重氢聚变的解释有些牵强，但也不是不可能，或许真的有某种宇宙射线衰变的短寿命轻子，是我们在地面上无法发现的物质，它能促成如此大的能量产生。也许这里的系统就是如此收集能量，不需要锅炉，磁力约束什么的。你知道每立方海水内的重氢聚变，理论上可以产生超过千亿焦耳的热量。否则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它在不停地运作中，能不停地开合上面几公里长的裂缝。” 　　“这么说，你完全听明白了他说的那些事情？”郑强问。 　　“按他的说法，理论上可行。原理很简单，两个重氢聚合成一个氦三，放出一个中子，质量亏损部分，就会放出32兆电子伏的能量。这与我们在这里只测量到中子，而没有发现其他反应会产生的特殊射线的结果是相符的。” 　　“但是人类目前还做不到？” 　　“当然做不到，原因他也说了，没有找对方法。常规的核聚变上千万度的高温，目前甚至连能够承受这个温度十分之一高温的材料都没有，用它发电谈何容易？他说的这种催化方式确实像种捷径，一种冷聚变反应。”。 　　“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要按他说的，回去，引爆那个‘东西’？”郑强试探着问道。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们有选择吗？”王延秋反问道。 　　这确实是个残酷的单顶选择，它完全脱离了勇敢或者怯懦，或者其他意识形态或者道义上的变数，任何人都没有任何的退路。 　　“那你现在的看法呢？” 　　“等，只有等，等到他说的威胁确实出现了，我们才最后决定我们的处置办法。我们不能让一个躲在暗处的人牵着鼻子走，对不对？也许他只是想寻死拖上我们。” 　　“对，我们不能让他牵着鼻子。”赵平渔立即表态表示支持王延秋的这个意见。 　　“但是我们也不能什么也不做吧？”郑强问道？ 　　“嗯，做好我们的准备，我们还有48个小时来做准备，光靠自动步枪和炸弹不行。我看还是让常大有与夏勤先制定一条巡航导弹的惯性制导路线，目标就选在我们现在位置的前面。同时将无人机收集的地形匹配数据也输入导弹。这样也许可以支援我们。” 　　“但是到了水面上，中段的地形匹配制导就没用了，这里没有GPS，我们不可能有末端制导的办法。”郑强说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是我有个预感，届时我们要面对的，会是个很大的目标，大到不需要末端制导。你看着吧，水温升高不是没来头的。”王延秋答道。他的话听得一旁的老赵背后直冒冷气。 　　“按你的意思，导弹航线该如何制订？” 　　“就沿着我们走来的通道的中心位置，也就是河床的位置，注意当中的那些柱子，必须绕开。目标就用相对潜艇的的相对坐标位置，一直延伸到前面的水面当中一直向前，高度暂时不要设定。这样可以以不变应万变，你看怎么样？” 　　“大致上可行，至少到岸边的位置，我们有完整的地形匹配数据可以确保准确，如果有大的物体挡在了路线上，就可以击中。问题是，发射台需要口令和钥匙。” 　　“你让他们到克劳福德的艇长室去找一下，我记得那里有个保险柜。上校是这艘艇上的最高级军官，可以肯定发射密码在他的保险柜里，这种战术导弹并不是战略武器，发射程序不会很严格，应该只有一组密码。”王延秋很有把握地说道。 　　郑强想了一下，虽然很异想天开，但是让常大有闲着也是闲着，于是用无线电给潜艇布置发射巡航导弹的准备工作。就在这个时候，他们面前平镜一样的水面开始慢慢运动起来，并且水面上出现了细密的波纹。王延秋感觉到水下的光源正在加强。 　　其他人都在往后退，只有王延秋慢慢地走到岸边，他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斯下一页空白纸张扔了进去，他发现纸在向一个方向缓慢地飘动，这说明水下正在生成一个漩涡。不过王延秋不能久看水面，水下的不明光源正在波纹中闪闪放光，透过复杂的折射，剌痛了王延秋的眼睛。 　　郑强通过无线电，费力地向常大有强调这项命令的重要性，强调自己不是在开玩笑。这个命令，大概是超出了常大有的想象力，他实在是搞不明白在一个洞穴里，为什么要做巡航导弹的发射准备，这不是乱弹琴吗？最后，在郑强的严令下，他只得糊里糊涂地去找发射密码，并且如王延秋所预料的，他和夏勤撬开了克劳福德的保险柜，就在一个蓝色的大信封里找到了发射密码。然后夏勤通过指挥舱的CCS2指控系统，开始初步设定惯性制导的路线。 　　与此同时，站在岸边的人已经可以很明显地看到水在运动，越来越快。而且水面开始变得越来越小，这个过程相当缓慢，但是可以发现它在后退，似乎正在被抽走。 　　“我们有幸可以看到它的实际运作了，我们上面的水面上一定有个更大的漩涡，它们一直就是这么干的。但是这次，他们又要干什么呢？”王延秋思忖着。 　　第163章 轻微地震 　　王延秋心里想，之前的部署可别白费了，最好水里能冒出个东西出来，这里的水原本清澈无比，但是因为光线都从水下发出，所以反而看不清下面的情形。水下的光源正在加强，光线折射到四周的峭壁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晃动的绿色波纹，王延秋发现布满崖壁的波光里有一片四方形的阴影正在变大，他估计水里确实有东西在上浮过程中。五个人开始往后退，退出了大约300米，不过推多远算是安全，那谁也不知道。 　　“陆新朋，你听好，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你都别乱打，一切先听我的。”王延秋说。 　　赵平渔一个人瞎琢磨着，他估摸着来者定不善。他想：水位在下降，大概有人拔了下面的塞子。然后会怎么样，谁知道呢？ 　　远处的水面正中间，水突然如同开了锅一样翻腾，一座绿色尖顶，排开从水面下冒了出来，它缓缓上升起，就像鲨鱼的背鳍。郑强刚端起潜望镜，小尖顶四周开始冒出白烟，将其遮蔽起来，隐约只能看到个轮廓。 　　“瞧，克劳福德说的那个玩意儿出来了。咱们打还是不打？”陆新朋说道，他果然没有立即开火，因为看上去，这个东西留在水下的部分还很大。 　　“嗯，很规则的三角形，我打赌它是三面，或者，四面锥形的，可惜我们所处的位置无法看得太清楚。”文鼎华一边说，一边架着枪用他的8倍瞄准器观察，眼前巨大的物体还在缓慢地上升过程中。他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了一部激光测距仪。 　　现在，这个物体出水的部分渐渐增大了，但是表面情况却看不甚清楚，因为它的周身带着薄薄的雾气，这些细节表明，也许它是热的，也或者它是冷的。而且，这个物体的尺寸似乎完全取决于它能以这样的速度上升多久，现在看起来它的几何尺寸还不算大。郑强猜想它能升高到至少10米以上。当然，即使如此，还是太小，巡航导弹也远远不足以能击中它。 　　“你猜这是怎么一回事。”郑强问王延秋。 　　“我猜的话，如果克劳福德没有耍咱们，这个泡在水里的，就是所谓的可以毁灭人类的东西了，具体性质还不能确定，应该不是外太空飞船或者飞碟之类的东西，看着不像。” 　　“一个三角形的东西能威胁到人类吗？” 　　“我记得他说可以释放地狱武器来着，可以让地面上所有生物从生物链的原有位置后退到次一级，应该就是那样的生化威胁了。实际上，我们过去很少评估来自生物武器的威胁，一般的政府更关心地区导弹防御之类的武器与核不扩散条约，这才是人类自相残杀的传统方式，至少我们不担心我们会被吃掉。” 　　“真的有他说的那么可怕？” 　　“当然了，即使是登革热或者鼠疫爆发，也可以杀死上百万的人，如果是炭疽或者天花，威力更强，但这仍然只是人类杀戮的风格。”王延秋继续说，他的话已经让郑强有些听不懂了“那么他们的风格呢？” 　　“他们？我们都不知道‘他们’确切指的是谁。但是从已知的情况看，如果他们真的能够操纵基因于股掌的话，自然可以制造出比细菌厉害得多的东西，记得柱子上记载的上次战争吗？” 　　“用一个怪物杀死另一个怪物？” 　　“没错，一次种族灭绝。其实那些纳粹科学家对不死细胞的研究到了什么程度，我们也无从知道，但至少在控制个人的心智方面并不奏效，你看看上校，至今还能有很强的自我意识。”王延秋说道。 　　“但是他们至少有一个现成的妖怪。”郑强说道。 　　“没错，一个现成的妖魔鬼怪，只需要在自我繁殖问题上有所突破。一旦它们到达地面后可以不断地繁殖，而人类又无法控制数量的话，就会形成危险的竞争态势，那……” 　　“就是说，必须让这种动物能够自行其是地繁殖？这很难吗？”郑强打断了王延秋的话。 　　王延秋正想回答，这个问题被文鼎华抢了过去，他肚子里有话，急着要说：“别听他想当然的，当然不会很简单。这些动物的繁殖受到先天限制，它们首先是武器不是动物，你说流水线上的武器能自行繁殖吗？我估计，所有的研究应该还停留在用不死细胞感染其它动物的方式上，纳粹投降时还没有分子生物学呢，操纵基因谈何容易？当年卡雷尔的研究就是走的这条路子。而且这条路也不通畅，我的研究已经发现，创造这些细胞的智慧体相当的睿智的，不死细胞无疑是留了一手的，企图以克隆方式繁殖的结果只会导致退化，每代都进一步退化，虽然机理我不清楚，但是想大量复制肯定难比登天，尤其他们只是比我们早到了六十年而已。” 　　“不，我不能接受你得看法。”郑强突然反驳起文鼎华。 　　“哦？” 　　“我是一名军人，我只知道料敌从宽，如果上校的话只有百分之一成为现实的可能性，我们也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这种可能性发生。” 　　郑强铮铮说话的时候，老赵也在旁暗暗地把心一横，他想既然是要牺牲，为了这么严肃重大的事情是必须的，只可惜这是海底，永远没人能知道自己的壮举了。 　　“老郑你说的没错，爆了那个氢弹，眉头皱一皱，老子就不是好汉，他娘的。”老赵一咬牙说道。 　　“呵呵，你们都别急，一旦有这个必要，这个事交给我来办。”王延秋很平静地插话。 　　王延秋说的话肯定是真的，他说了那颗泡在水里几十年前的旧氢弹能爆，就定能爆。而且大家都相信，王延秋是那种可以蹲在核弹跟前，一边研究电路，一边手动起爆的人，大概连犹豫都不会有，就如同他跳进严重核泄漏的苏联潜艇也没有丝毫犹豫过。 　　“还不至于那么绝望吧？我们还得先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也许事情并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坏。”文鼎华陪笑着说道。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愿意思考死亡的。当他说完这句话，就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开始轻微的震动。 　　“这是怎么回事？” 　　“八成是机械耦合出现了问题。”王延秋随口说道。 　　“这里还有机械？”老赵追问王延秋。 　　王延秋没有空回答，他紧盯着前面很远处，云里雾里的巨大的三角形物体还在不间断地上升，可以看到，它的轮廓已经如同一座小山了，如果现在发射巡航导弹一定可以打中它，即使只有惯性制导，导弹要错过这样大的家伙都不大可能。 　　“有没有测量尺寸？”王延秋问文鼎华，之前王延秋看到文鼎华在摆弄一部狙击观测员使用的激光测距仪，他应该可以简单测绘出这个东西的大小了。 　　“是这样，顶高240米。正面宽300米，离我们的距离在1.1至1.7千米，可见正对我们这面是个斜面，斜度大约40度。” 　　“是个规则的三角体？” 　　“应该是这样，如果它是对称的，那么它应该是个三面或者四面的三角体。很壮观，目前的尺寸么，大概比胡夫金字塔高出了90米，如果真的是多面三角体的话，体积大出至少8倍。而且……而且它还在上升。”文鼎华说话的口气，竟然有一些兴奋。 　　“先发射一枚导弹阻止它？”郑强紧张地问王延秋，其实他心里早就知道，除了核弹，应该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解决这么大的东西了，除非它是纸糊的。 　　“不，先等它停下来再说。”王延秋说道。 　　“它会停下么？” 　　“一定会的，这个洞穴就是一个分段的深海管道网，控制不同段的水压。我们来的时候，这点已经暴露无遗了，就如同运河里控制水位的船闸部分，船要通过必须停下来才能通过。”王延秋粗略解释了一下，包括文鼎华在内的其他人都没听明白他的这个比喻。 　　“但是你看，它还在上升。” 　　“沉住气，克劳福德不是说了，我们还有48个小时吗？所以不必太着急。”王延秋沉着地说道，就好像他完全掌握这里的情况一样。 　　“姓王的，我提醒你，我们剩下的时间，准确地说是45个小时，而不是48个小时。”文鼎华看了一眼手表，一本正经地说道。 　　王延秋翻了文鼎华一眼，不想理他。此时地面的震动变得更强烈了。 　　“虽然说，我们站的这个破地方海拔很低，时间流逝的确实慢些，但是你这样的时间观念，当情报人员可是不行啊。”文鼎华继续不知好歹地打岔。王延秋仍然不理他，只是单腿跪到地上，用手掌贴住地面，这样他可以更好地感受到地面的震动，以此来寻找其中的规律。之前他已经在200米的海底观测过这些轻微的地震，如果计算震源深度，他知道这样的震动其实是一回事，时间不会很长。 　　“嗯，它快停了。” 　　果然如王延秋所言，脚下的震动突然间就停止了，他抬头看前面巍峨的巨物，如同一座巨型金字塔。 　　“它也停了。”王延秋说道。 　　文鼎华用他的测距仪仔细监测了番，证实了王延秋的判断，高度停留在了275米，很难想象，它比人类最大的金字塔高了一倍，但是这幕确确实实是真的，就在眼前发生。文鼎华突然意识到，自己大概不能再次看到太阳了。 　　“我打赌，12枚巡航导弹动不了它。”郑强说道。 　　“没关系，你们不是还有一颗氢弹？至少它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文鼎华说道。 　　第164章 台阶下 　　从望远镜里看，那是一座规则的岛，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三角形，被浓厚的云雾包裹着。它从水里上升以后，王延秋能检测到的中子辐射在原有的水平上又有所增长了。王延秋心里想，也许眼前这个玩意儿，就是这个水下洞穴的核心部分，或者说动力来源。因为水可以吸收部分中子，脱离了水，中子源的辐射自然会增强些。如果这样的话，那么至少它的表面应该是热的，这样就可以解释它的表面为什么会有蒸发。现在还不知道它留在水下的部分还有多少。 　　“这不像个高级的装置，显得简单了，更像个人类祭坛。”文鼎华在一旁讲他的看法“哦？祭坛都是这个样子的？” 　　“当然不全是了，不过很多地方是这样的，比如埃及金字塔，你再孤陋寡闻也总该听说过吧。” 　　“嗯，这个我确实听说过。” 　　“还有墨西哥的阿兹特克神庙，玛雅的金字塔，柬埔寨的吴哥窟等等，我确信你这样不学无术的人，不是全都知道。” 　　“我说教授，你每天都花不少时间看电视吧？” 　　文鼎华不理会王延秋，继续他自己的话题：“很多地方的古代文明认为，这样阶梯形式的建筑结构可以使他们一步步地接近宇宙，所以他们把遗体存放在金字塔型的建筑内，希望能够升上天堂，或者在石塔顶部杀死俘虏，祈求天神赐福。这是古代天人合一的哲学，一种原始的和谐之美。” 　　“狗屁和谐之美，这些只是古人的迷信而已，蒙昧状态的宿命。很多古代文明因为劳民伤财搞这些东西灭绝了。”王延秋一边拿着望远镜眺望远处朦胧的巨物，一边很轻率地否定文鼎华的看法，他已经习惯了反驳文鼎华的一切观点。 　　“呵呵，你这样的共党总是过于狭隘，只精于破坏，破坏，完全不能完整理解人类文明传承，和你这样的人从哲学层次进行探讨简直是对牛弹琴。” 　　“你少跟我这儿贫嘴，什么叫原始和谐之美？杀俘虏祭天也是和谐之美？老子现在就拿你开膛请神，你愿意吗？” 　　文鼎华假装很不屑地冷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对了老郑，你能看得清楚吗？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动？”王延秋问道。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只能看到整个三角形的轮廓而已。要不我让小陆看看。”郑强说着把他的20倍望远镜给了陆新朋。 　　陆新朋在一旁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他抓过望远镜仔细看了几遍，但是隔着一公里，外加一层浓雾，他也看不太清，不过陆新朋寻思，王延秋说的有东西在动是什么意思？一定是有所指的。 　　“特派员你刚才看到什么东西在动？” 　　“我刚才看到两边的边际上有什么东西在动，但是转眼就看不清了，可能那个东西跑到反斜面去了，或者是我看错了。” 　　众人轮流用望远镜看了几遍，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最后只能接着让王延秋拿主意，于是王延秋决定用小橡皮筏载人去近距离调查。这个小筏子正好可以坐5个人，老赵稍有顾虑，因为他怕辐射，不过他更怕一个人留在岸上没照应。众人走到橡皮筏边上，看到此时水已经后退了近百米，似乎水已经不再退了。他们提起筏子，踩着湿辘辘的沙子走到了水边，将筏子推进了水里。陆新朋的手里有重火力，所以一个人坐到船头，负责观察，其他人则各执一把桨划水。 　　这是一片十分奇特的水，水下有不明的巨大发光体，所以无法看清水面下的物体。王延秋猜想，这样的水下大概不会有任何大的动物了，但是是不是真的如此？谁又能知道。这是个完全颠倒的区域，没有天日，水会发光，云雾里有座巨大的塔。五个没有任何退路的人挤在一叶小船上，悄无声息地朝前划去，最后，隐入了弥漫于水上的浓雾当中。 　　“会不会再有什么大家伙从水里跳出来？比如又一只大章鱼突然出现？”艇首的陆新朋突然提问，打破了可怕的寂静。 　　“我不知道，不过我们的对手好像不喜欢重复出牌。”王延秋说道。 　　“这么说，它们会有更厉害的手段，一种新的花样？” 　　“未必如此，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察觉我们的到来。目前也只有克劳福德留意到我们在这里而已，他也并没有否认这点，你说对不对？”王延秋说道。 　　“不管他们会怎么对付我们，你认为这里会有更厉害更大的东西么？”陆新朋不依不饶继续问。 　　“这个你可以去问问文鼎华，他是怪物专家，对这些生物复制什么的更清楚些。”王延秋说道。 　　“没错，你问我就问对了。你问王延秋这样的二把刀纯粹多余。我告诉你，要制造一只大章鱼并不是很高深的技术，它只是入门级的海怪而已。” 　　“哦？是这样？” 　　“首先，因为这是个现成的动物，与普通的太平洋章鱼在外形上没有区别。” 　　“但是它大得多。” 　　“确实大得多。这点并不难做到，首先章鱼的体型会每年都增大，限制尺寸的主要原因是寿命太短，如果感染了不死细胞，只要发挥这种细胞的基本功能，它就能多活很多年，体型就会成倍增加。” 　　“那么，一条超大鲨鱼呢？”这次是老赵问文鼎华。 　　“这个稍微复杂些，可能需要些生物技术。据我所知，巨齿鲨是大白鲨的近亲，只是最近十万年水温降低后才消失的，它们之间的基因差异也许不超过百分之一，我猜想可以从现成的大白鲨染色体里找到这些调控体型巨大化的陈旧的功能基因片段，应该只是一段很小的，单独作用的基因而已。” 　　“如此简单？” 　　“我说起来当然简单了，人类的技术目前还做不到这点。不过理论上进，进化过程中，基因会保留所有已经出现过的，失去功能的片段。” 　　“还有这样的事？” 　　“嗯，比如陆地动物的白化现象，一般只是作为病态的返祖现象出现，因为白化个体不利于隐藏。我猜测，这大概是冰河时期留下的隐性基因，有朝一日冰雪继续向南蔓延，这些白化基因就会重新在自然选择中脱颖而出。” 　　“那么，那些个会唱歌的人鱼呢？”老赵接着问。 　　“信不信息你，我用基因分析仪抽样分析了它们的染色体，并与6种已知的生物进行对照，结果显示，它们与人类基因最接近，甚至比大部分的灵长类更接近人类。也许这是种进入海洋的灵长类动物。在它出现前，人类是毛发最稀少的灵长类动物，这点上我们和所有的灵长类都差距甚远，但是这种动物与我们接近。我现在还不太清楚这其中的原因，但是它仍然是合乎常理的动物。” 　　“也就是说，那个会变成石像的妖怪是最不合乎常理的？” 　　“我保证，它不是进化产生的，肯定是通过生物技术制造出来的，甚至看不出是从何种动物的基础上改的。任何自然进化都没有目的性，但是这个东西的目的性很强，有些情况你们还不知道，它愈合伤口的速度是人类的十倍，人类失去指甲盖大小的皮肤就很难恢复如初，但是它能将断肢重生。”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知道？”王延秋反驳道。 　　“可惜我无法获得任何的样本，它总是很快燃烧，只有在冰川才能保持尸体的稳定，卡雷尔得到的唯一的组织样本，就是西藏雪山下发现的。只能说，它的制造者很善于知识产权的保护。” 　　说话间，小筏子已经离巨大的塔形小岛很近了，巨大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可以看见它其实是绿色的。 　　“这是座海底建筑，百幕大海底尖塔风格。”文鼎华说。他已经可以看到正面有走道和台阶。 　　“老王，我们真的上去？”郑强问道。 　　“当然了，难道还退回去？别担心，你只要管好电台就行了，说不定上校会主动联络我们。”小筏子靠上了尖塔的边上，可以看见巨大的建筑被层层的绿色植物覆盖住了。王延秋用手摸了摸，底层果然是微热的，材质很奇怪，略有一些透明的灰白色物质，象是质地坚硬的玻璃。表层部分没有任何的土壤，但是上面附着着很厚的一层藤蔓，不知道怎么长的，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植物。这种植物只有茎而没有枝叶，一节节地连着，外膜很薄，可以看到里面是空的。王延秋折断了根，发现茎当中是中空的，有水。 　　“这他妈什么玩意儿？”王延秋嘀咕道。 　　“你看我干什么？我哪儿去知道？” 　　“你不是什么都能乱盖吗？教授。” 　　“我只是个江湖骗子，你应该早看出来了。” 　　文鼎华避过了这个问题，因为他实在看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些奇怪的植物让他想起了节日里装饰用的彩色灯泡，它们层层叠叠地覆盖在这座建筑表面上肯定有其原因，但是他想不到原因，这座巨大的建筑肯定不是圣诞树。 　　小筏子慢慢停到了正中的阶梯下面，可以看到这是一道很长的道路，没有被绿色的植物覆盖，阶梯笔直向上，一直延伸到上方的云层里。 　　王延秋第一个跳了上去，他突然有个奇怪的感觉，似乎有样东西正盯着自己看，不过这种感觉瞬即逝。此时，其他人一个接一个下了筏子，站在了第一级台阶下。 　　“还留着上去的路，还真像金字塔。”老赵仰头说道。 　　“不过，这条路肯定不是给咱们留的。”王延秋说着，走到阶梯前，往上的台阶，每一级都足有120厘米高。 　　第165章 生物工厂 　　王延秋带头领着其他人拾阶而上，当然必须手脚并用才行。这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倒不是攀爬有多吃力，如果王延秋腰带上那个辐射检测仪器没有不停地滴滴做响的话，大概就会轻松的多。赵平渔想到自己就像条躺在微被炉里烤糊的鱼，浑身都不舒服，他总是觉得自己周身随时可能爆炸。 　　这座雄伟的建筑到底能起什么作用，谁也猜不出来，加上攀爬本身消耗了很多体力，也没人愿意费神讨论这个问题。很快水面上方的水汽被他们甩到了脚下，而头上的云层依然缭绕，他们到达了三角型塔的中间位置。在这里台阶走到了尽头，一个开阔的正方形入口挡在了王延秋眼前，入口之上再也没有向上的台阶了，只能朝里走了。王延秋站在入口前朝里张望了一下，里面好像有不稳定的光源，影影绰绰地总有什么东西在晃动。他靠在墙上歇了一会儿，等着后面的人跟上来。 　　过了几分钟，后面的人都上来了。这个入口并不在其他人的意料之外，如果这么大的建筑完全没有入口才是让他们抓狂的事情。 　　“特派员，我喘的厉害，是不是被辐射照得太厉害了？”最后一个爬上来的老赵气喘吁吁地问道。 　　“你瞧，这里的辐射平均值不到40伦琴，真的不用太担心，人体吸收的会更少。”王延秋安慰道。 　　“但是，但是，我真的有些吃力。”赵平渔焦虑地说道。 　　“是这样的老赵，我听说抽烟可以减少人体的辐射吸收，你不妨也试试。”王延秋胡乱应付了下，抽烟能不能减少辐射剂量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老赵的浑身不舒服，其实是心病而已。王延秋很清楚，这里吸收辐射唯一超过标准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不过，他并不把辐射剂量当成一件很严重的事，过量辐射对人体的伤害，至少不会在48小时内起作用。而且从现有的病例来看，超标的剂量对有的人而言可能是致命的，对有人而言，可能只是少活几年而已。 　　坐等着老赵抽完了一根烟，王延秋一马当先走在了第一个。进入这里的核心地区完全是势在必行，只是他很怕陆新朋在突发事件出现时会有过度反应，所以让陆新朋走在他和文鼎华的身后。最近这段时间，他觉得文鼎华反而更可以依靠，其他人都没有接受过短兵相接的训练，射击水平都不行，而文鼎华却经历过不少的实战，并且这个人诡计多端，关键时刻也能给他出几个主意。 　　进入巨塔的通道，一开始非常的宽，没有看到有可移动的或者固定的门，建筑内部也有光线，天花板上有奇怪的不规则的花纹，就如同真菌引起的斑点，墙壁内有潺潺的水声，把耳朵贴到墙面上，这样的声音一直都在持续，似乎有一套内部的循环系统。走了约50米，通道开始变窄，前面豁然开朗，通道成为了一条狭窄的，悬在半空中的孤桥，桥的宽度能够勉强能让两个人并行走路。行走在上面，只能看到脚下漆黑一片，就如同是无底洞，王延秋将一个空水壶丢了下去，等了20秒，始终没有听到落地或者落水的声音。这座塔的尺寸远远不止露出水面的这一部分。 　　王延秋沿着这座桥走了一会儿，默念着到了100步，除了脚下的桥，其他各个方向都看不太清，他估计应该走到了整个建筑的中心位置。很明显这个内部的空旷区域非常的大，遥望四壁，都已经在非常远的地方。他用望远镜看，可以看到在每面斜着的墙上，都层层叠叠地长着很多的东西，像一个个鼓鼓的果实，暗淡无光，尺寸很大。 　　王延秋回过头，看到紧跟在他后面的是文鼎华。其他人在这条吓人的通道上都有些退缩，走得比较慢，眼下已经拉开了距离。 　　“四周的内壁上挂着些东西，你老眼昏花怕是看不太清。”王延秋说着，主动把望远镜递给了文鼎华。 　　文鼎华一言不发地看了整整一分钟，然后开口说道：“象是什么植物，但是，也可能是动物组织。看上去粘糊糊的，我总觉得像是某种组织，或者说……” 　　“你见过动物长在墙上吗？”王延秋问道。 　　“在自然界当然不能，但是有些东西未必是自然界的产物。” 　　“会不会是什么东西的卵？”王延秋接着又问道，这个判断几乎与文鼎华心里想的完全一致。 　　“可能性很大，我们得靠的再近些，最好能摸到。” 　　“这用你说？我们没办法靠得太近，我们只能观察而已。” 　　王延秋说着从文鼎华手里夺过望远镜，继续观察。他慢慢地锁定了其中一只巨大的“果实”，看到光滑滑腻的表皮上有一处突起，从突起物的轮廓分成三个岔，象是一只手或者前爪。看起来外面的这层膜不算厚实，而里面似乎真的孕育了一只动物。 　　“如果我打枪，也许它会掉出来。”文鼎华提出个建议。 　　“先别轻举妄动。”王延秋立即否决了这个建议，他有了种强烈的预感，这座巨大的塔内，是一个有机的整体，它可能是能感知的。自己只是偷偷闯入的入侵者，如果闹出的动静太大，会不会把什么东西弄醒了？进而可能会引发反击？ 　　“要不，等姓陆的小子来了，用他的夜视仪再看看？”文鼎华又出了个折中的主意。 　　“不用等他，把你的枪给我。”王延秋突然开口，语气还颇为严肃。 　　“这又是怎么了？我们可是栓在一根绳上的。”文鼎华茫然地说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王延秋突然翻脸就要下他的枪，可怜他的枪里还只有一发子弹。 　　“不，你搞错了，你刚才的话提醒了我，我们可以用这支枪上的红外瞄准器观察一下，那里如果真是什么动物，用红外瞄准器可能比夜视仪看得更清楚。” 　　王延秋取过沉重的巴雷特，吃力地将其端了起来。 　　八倍的红外瞄准镜竟然比二十倍的双筒望远镜看得更清晰，整个建筑的内壁上拄满了如同病变囊肿的生物组织，它们尺寸相近，长度不超过一米，一串串地连接着，数量大约超过一万只，全部生长在一张暗红色的网上。可以肯定所有这些都是活的，因为这些东西的表皮薄膜组织上布满了脉络清晰的主要血管，红外特征很明显，可见有维持体温的体液流动。另外有些次要以及毛细血管就看不太清楚了。 　　透过表面的薄膜组织，可以看到每一个红外辐射下半透明的大夹囊内，都有一只已经成形的动物，蜷缩着，就像胚胎组织里的雏鸡。它有清晰的头部，四肢，脊椎，当然还多出一对多余的翅膀。心脏在躯干的正中，占据了很大的部分胸腔，看上去比任何热血动物的心脏都复杂更强劲，整个心脏也是红外特征最明显的区域。此外，还可以看到一根类似脐带的长带子连接着胚胎的表层组织，并且形成了个很大的气室。这些动物显然完全成形，就像孵化前的雏鸟，偶尔会活动下四肢，或者转下头。王延秋联想到克劳福德所说的48小时后的灾难，他想，上校也许指的就是这些东西。 　　“有人在批量制造怪兽，他们想重复史前的生物战争。” 　　王延秋说着将狙击枪还给了文鼎华，他急需文鼎华的意见。文鼎华趴在桥上，用射击姿势观察。这次他用了整整五分钟来慢慢看这些个东西。走在后面的三个人都陆续赶了上来，但是文鼎华仍然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由于他一个人把狭窄的天桥堵住了，一行人都无法继续向前。 　　“我总算知道一件事，他们是用大型鱼类的受精卵来改造新的生物武器。”文鼎华说道。 　　“啊？”王延秋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制造一只完成度很高的大怪兽就需要很多养料，很大的胚胎，只有海洋里有这样材料，在陆地上只能找到鸵鸟蛋这么大的卵。” 　　“用海洋动物的受精卵改造？” 　　“不是，只是个环境而已，提供足够的养分，就如同将蜥蜴的胚胎转移到鸡蛋里加以繁殖。” 　　“听上去挺有道理的，但是，可行吗？”站在旁的赵平渔问道。 　　“理论上当然可行，但是人类目前做不到。我们只能在细菌这样简单的生物中进行类似的修改。” 　　“这是什么鱼的卵？”王延秋问道。 　　“看颜色像是鲸鲨的，尺寸也接近。但是鱼类卵膜外肯定没有血管，鱼类将受精卵随意丢弃在海洋里，这是它们的繁殖方式。而这里有强化的养料供应方式，所以它们长在这座建筑内。” 　　“什么时候能孵化？” 　　“不知道，也许两天，也许一万年也不会孵化，不过看起来已经完全成形了，只是体型还小，可能有火鸡那么大。” 　　第166章 尽头 　　“你好像说过，大量繁殖这个玩意儿没戏。对不对？” 　　“我说过这样的话吗？”文鼎华开始抵赖。 　　“你说过。你还说，即使有人提前60年到这里，时间也嫌太短，应该不可能绕过这样的技术壁垒。”王延秋复述了文鼎华不久前说的一套。 　　“哦，我想起来了，我确实说过这样的话。我当时只是想，能够走得通的路，不外乎性细胞繁殖或着体细胞克隆，这些动物没有生殖细胞，体细胞克隆么，无疑又会导致退化，所以理论上……” 　　“狗屁理论，我听你胡扯了几天，基本是连蒙带猜。”一旁的赵平渔打断了文鼎华说，老赵有些生气，因为文鼎华一直都没有准话，结论随时都在变化。 　　“嗯，你说到点子上了，我也得以事实为准，对不对？眼见为实嘛。所以，我得按照新的事实来修改旧的判断。”文鼎华立即放下身段，转折地承认自己的误判。 　　“看起来，是时候按上校指的路走了？”郑强很郑重地表达了他的看法，他认为再拖延下去也无法改变什么了。 　　“嗯，我们不可能消灭它们，它们太多了。这些东西如果到了地球表面，后果会很严重，即使暂时没有到达地球表面，对人类也是个巨大的隐患。”王延秋同意了郑强的看法。 　　“那个核弹的当量真的够大了？” 　　“可能有30到40万吨当量，几乎是广岛得那颗原子弹的二十倍左右。以6、70年代的技术而言相当的了不起了，你知道核弹小型化是需要很高的设计水平。”王延秋犹豫地说道。 　　“我是问，消灭这些东西足够了吗？” 　　“当然，足够摧毁这个区域很多次，在这个完全封闭的地方，没有一寸空间可以躲过冲击波和高温，届时一定会将这个秘密洞穴和其中所有的生物从海底抹掉。” 　　“那我们不必等了，就这么干吧？”郑强说道。 　　“我说老郑，你别激动。死，很容易，我可以在45分钟内引爆那个东西。但是，不是现在。”王延秋坦然地说道，似乎话里有话。 　　“特派员，你怕了？” 　　“我有什么可怕的？只不过，如果我们中间能有一两个人活着出去的话，把所见所闻向上级汇报，岂不是更有价值？” 　　“到了现在，你还认为有这种可能？”郑强很奇怪地反驳道。 　　“别急，我自有办法。”王延秋突然说道，同时用一种很淡定地眼神瞄了郑强一眼。 　　“怎么？特派员你还有办法？”赵平渔抢着追问道。 　　“呃，我只是说，我们走着瞧，可能会有办法。”王延秋的回答似乎与之前的话有所不同了，好像退缩了。老赵一下子失落了起来。但是郑强和文鼎华都察觉到王延秋在掩饰什么东西。 　　五个人继续向前，仍然由王延秋领头，这次走得快的多，很快就走到了这座悬空窄桥的尽头。这是一处稍微大些的圆形平台，平合上面耸立着一道巨大的弧形透明墙体。透过清澈的晶体墙，可以看到后面空空如也，但是王延秋不太放心，他立即绕过两人高五米宽的弧形墙壁，后面果然什么也没有了。既没有任何的东西，也没有继续朝前的路了，这里处在一个四六不靠的位置，离着各个方向的墙壁都很远，空间位置上讲，大概恰好在这座金字塔的正中。 　　“这是我见过的纯度最高的水晶。”文鼎华说道。 　　“纯度高？你怎么知道这不是玻璃？看着就像玻璃墙。”郑强问道，他觉得不大可能是水晶，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这么透彻清晰的晶体矿物。 　　“把你的手电筒给我，我证明给你看。”文鼎华说道。 　　郑强没有犹豫，将自己的小手电筒给了文鼎华，王延秋已经围绕着整组巨大的水晶走了一圈，他现在没有兴趣看文鼎华的小把戏。 　　“瞧，这是光线进入的入射光线，我们可以计算折射率，密度越大的物体，数字越大。” 　　文鼎华站在立方体水晶的边缘，打开手电，在这个侧面，他能比较清楚地看清折射角度。“你看，我假设这里有条垂直的法线……”文鼎华突然停了下来，他发现自己的估计有一些误差。 　　“你怎么不说话了，折射率是多少？”赵平渔催促道。 　　“这大概不是一块水晶这么简单我觉得，如果从密度上考虑，它更接近金刚石。”文鼎华迟疑地说道。仅仅凭着肉眼，他已经能够看出这块晶体的折射率大于20，这说明这块大玻璃的密度相当了得，也许硬度也很大。 　　“你说话到底有没有准？我发现你真是能瞎掰。”老赵不客气地挖苦道。文鼎华没有说任何的话。 　　王延秋注意到，文鼎华再次认栽了，这才走过来，仔细看了一眼这块透明物体，确实不一般，文鼎华的研判也没错，确实更像块水晶石，只是密度不对头，但肯定不是金刚石，金刚石的空间晶体结构很脆弱不可能构成这么大的物体。 　　“管他是什么呢？这么规整，内部也没有气泡，肯定是一块人造的东西。当然了，不是人类造的。”王延秋说道。最近他已经习惯了对各种看不懂的事物加以解释。 　　“那它是干什么用的？我看还是你说话靠谱些。”老赵问王延秋，语气中颇有几分期许。 　　“不知道，不过我们处的这个位置很有意思，很像在整个建筑的中央，是个核心的位置。”王延秋说道，他的话似乎有一点点暗示在里面。老赵挠了挠头，没听明白。 　　“你想说，这里像是某种控制终端的位置？”郑强说道。 　　“有这个可能。你看看这么大这么厚的家伙，像不像早期的计算机？”王延秋说道，这堵晶体墙的厚度超过了30厘米，也确实惊人。 　　“不像。”郑强立刻回答道，其他人也在摇头。 　　众人致的否定态度让王延秋吃惊，于是他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对，其实我也认为不像，但是它们的作用可能是一样的。” 　　“你现在和文鼎华一样没谱了，完全在瞎蒙。”赵平渔不客气地说道。 　　王延秋并不否认老赵的批评，因为他确实是在猜。众人围着这块巨大的石头走了几圈，最终什么也没看出来。 　　“既然摆在这里，一定有它的道理。”陆新朋终于开口说话，然后用手掌猛地拍了几下这块大玻璃，发出怦怦的声音，砸得他的手生疼。 　　“这到底是什么缺德玩意儿？”老赵用手电在晶体表面乱晃，反射的光线异常刺眼，晃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在这个尽头留下这道玻璃墙一定有其用意。”文鼎华小心地说道，这次他识相地没有轻易下个大结论，免得又被人抢白。 　　“如果是终端的话，一定会有人机交互的设备，起码不是这个样子。”郑强还在按照王延秋的思路苦思冥想着，但是还是缺乏头绪。 　　“未必会有键盘或者鼠标。也许它有它的方式。”王延秋将脸紧贴到晶体表面，感觉冷冰冰的，也听不到它发出丝毫的声音。 　　“也许，这就是块普通的玻璃而已，只是厚了点。”王延秋接着说道。 　　“如果是这样，我提醒各位，我们应该退回去，设法引爆那颗氢弹了。”郑强说道，他的话大大地扫了老赵的兴。对于老赵而言，哪怕再多坐几秒钟，也比急着去舍身取义的好，想到这里他木然地地瘫坐了下来，背靠在了这块厚玻璃上。 　　“一定有什么名堂我们没有搞明白。”王延秋还在不停地从一侧绕着走到另一侧，东敲敲西摸摸。 　　“哎，也不知道海面上现在的情形怎么样了？”老赵感慨道。 　　这块大玻璃里开始出现了轻微的嗡嗡声，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王延秋与文鼎华最先察觉到了这变化，过了会儿，后背贴在晶体上的老赵也感觉到了它在动。 　　“晶体共振，也许附近有块类似的东西。”王延秋随口瞎猜道。 　　“不，这是能量现象，一种机电效应，对，它里面有晶体振荡现象，不，应该说它本身就是晶体。”文鼎华接着说道。 　　晶体在震动看起来是无疑了，慢慢地，整块晶体开始泛起蓝光，无数细微的光源在其中闪烁。众人都站起身往后退，一直退到平台的边缘，再退就掉下去了。 　　“我看它是有所反应了。”文鼎华说道，但是没人理会他说的这句废话。 　　晶体墙开始向另一面发出蓝光，众人看到这些光在透明墙体的后面汇聚成了一片很大的图像，象是完全立体的全息图像，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形成的。王延秋壮着胆子走近水晶石，然后绕到了后面，奇怪的是原本应该在后面成像的全息图像并不存在。前面的人可以看到王延秋走到了图像中，但实际上并不是如此。 　　“这一定是某种虚像？一个水晶内部制造的虚假幻影？” 　　图像此时越来越清晰，可以看出竟然是一片海面，波澜不惊的海面上方，有几只海鸥在盘旋飞行，很快海鸥飞出了图像，而海水还在单调地摇曳着。 　　“这是什么意思？电视机？”赵平渔茫然无措地问道，他不知道谁能回答这个问题。 　　“赵平渔，你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王延秋问道。 　　“我什么话也没说过啊？”老赵眼睛睁得很大说道，他已经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说过的话了“不，你说过。你说，想知道海面上的情况如何。你忘了，可我还记得。”王延秋说道。 　　“我不记得了，真的。”老赵目视前方，呆呆地抵赖着说过的话。 　　水晶内部的光芒惭趋微弱，最后图像消失了，又变成了死气沉沉的厚玻璃。 　　“你们听我说，我知道它是怎么沟通的了，或者说人机交互的方式，简单地说……”文鼎华急着说道。 　　“这还用你说。”王延秋得意地打断了文鼎华。 　　“难道他能听懂中文？”老赵问王延秋。 　　“恐怕它能听懂很多的语言，哪怕是新造的语言。这是一台计算机，可以破解符号，声调、语音表述的信息，而且有问必答。” 　　第167章 史前记录 　　王延秋现在急需试试他的这个大胆的假设。他郑重地走到晶体前面，用手揩了揩光滑的表面，还清了清嗓子，然后很郑重地说道：“你是谁？从哪儿来？” 　　等了好一会儿，这块沉重的玻璃没有任何的反应。王延秋又说了第二遍，仍然没有反应。他觉得自己像个自言自语的傻瓜，不如让文鼎华来试的好。 　　“它大概不会回答你所有的问题，如果是计算机总会有援权之类的限制。它应该不会回答你所有的问题，我猜。”文鼎华躲在后面，开始马后炮。 　　“好，那我换个方式。这个玩意儿是怎么到这里的？” 　　过了很久仍然没有反应。 　　“这样不行，怎么能说‘这个玩意儿’？你得再换个方式，总之客气点儿。比如问它的年龄有多大了，或者，呆在这儿多久了。”文鼎华再次躲在远处，出主意。 　　文鼎华的话惹得王延秋一时火起，正要发作，突然发现眼前的水晶体竟然有了反应，里面出现了一些微弱的光点，并很快形成了一个阵列，光线变得越来越耀眼。他立即后退几步，免得被的光线照射到。 　　随后，晶体开始发出沉闷震动声，几吨重的透明物体开始嗡嗡作响。在玻璃的后面，虚拟的三维画面再次出现。这次，是片居高临下的雪地景色，象是积雪的山坡，可以看到雪线以下还有成片的森林，再往下似乎还有河流。这肯定是座非常巨大的山，郑强记得珠峰的顶部也不过是一块岩石，但是下面这座山有个巨大的平顶，尺寸有大型体育场那么大，布满了积雪，看得出非常之平整。 　　“你刚才说了什么话触动了它的机关？”王延秋小声追问文鼎华。 　　“好像是问了它来这里多久了。”文鼎华说道。 　　图像开始震动起来，并不是观察者在震动，而是地面在震动，山坡上的整片积雪开始向下滑落，不一会儿，雪层支离破碎，大雪崩开始。这一切都是以一个垂直向下的角度展现的。 　　“这是摄像机拍摄的？”郑强问道。 　　“大概是类似的记录设备。我保证，记录的是过去某一时刻的，地球的某一角落。”文鼎华很肯定地说道。 　　“过去？” 　　“那是肯定的。地球上现在也没有这么高的雪山了。”文鼎华的话让郑强错讹不已。 　　地震开始加剧，巨大的岩石从高处震落，成片的积雪瞬间吞噬了下面的森林，积雪下的冰川开始裂开。虽然图像完全没有声音，但是这次天崩地裂的地质变迁还是镇住了每一个人。 　　“一次板块间的造山运动。”文鼎华忍不住说道。 　　“造山？我怎么觉得山就要倒了？教授。”王延秋说道。 　　“你能不能不要问这样的傻问题？” 　　视角开始上升，显然是搭载在一部什么飞行器上。现在可以看到，下面很大的一个区域都陷在了剧烈的地震当中。最后在视野的极限内，所有的地平线终于连在了一起，成为了一个圆，地球的轮廓清晰可见。 　　“你猜视角位置有多高？至少22000米，都已经可以俯瞰地球了。”文鼎华得意地说道。 　　“能看出是哪儿吗？”王延秋问道。 　　“还不是很清楚，不过下面这座山很蹊跷。” 　　“你认为高度太大？” 　　“没错，即使是下面这座山，海拔高度肯定超过了20000米，比珠峰高一倍不止。山巅昂首挺立在平流层内。” 　　“难道是……西昆仑？”王延秋假装吃惊地回答道，他的话让文鼎华暗吃一惊，于是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不再说话。 　　西昆仑山的称谓，并不是正式的名词。这是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最早到达西藏考察的纳粹科学家随意起的名字，大至位置在东经74度，北纬36.5度附近，但是如果有人在地图上的这个区域寻找的话，并没有真实的山脉存在。 　　在人类有文字或者没有文字的记载里，也都没有任何有关这座山的线索，只是很多证据显示，那里曾经有过一座山而已。 　　一直以来，喀喇昆山脉作为一条东西走向的山系都让人觉得古怪，如果以乔戈里峰为界，以西的沟壑明显少于东面，平均海拔也高出很多。有种假设，这很可能是因为原来的深沟巨壑都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而喀喇昆仑这个名字的本意恰恰就是黑色碎石的意思。那么多来路不明的碎石从何而来是个问题，纳粹地质学家恩斯特克劳泽已经在这一带进行过不可告人的研究，他猜想在过去的某个时期，一定有座巨大的山朝西倒下，而8600米的乔戈里峰很可能是这座山残存至今的部分。后来，他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西昆仑这个名字。 　　王延秋与文鼎华通过不同的情报来源，也都知道这一带遗迹里可能埋藏着有价值的古代动物遗体，他们的第一次交手就是在这地区，两人互相开了几枪，都没打中要害。 　　水晶体的图像继续，可以从在不断抖动的雪地上，看到一个不规则的四边形黑影在移动，无疑，这是拍摄画面的飞行器留在地面上影子。 　　“瞧，果然是个四角锥体金字塔，它在地面的投影是方的。”文鼎华喊道，说得好像还有些道理。 　　很快下面巨大的山峰笼罩在腾空而起的雪尘当中，看起来，山峰正在崩塌当中。 　　“你猜往那儿边倒？”文鼎华突然问道，显然是在问王延秋。 　　“我猜？当然是往西倒。”王延秋冷冷地回答道，他和文鼎华的问答，搞得其他人莫名其妙。 　　随着图像的上升，一座很像珠穆拉玛峰的雪山出现在了画面的左面，过了会儿，可怜的洛子峰也挤进了画面，两座山峰显得如此地渺小，靠着道纤细的山脊连接在了一起。 　　“那是珠峰。”郑强吃惊地喊了起来。与图像左侧的巨大的山峰相比较，珠峰就像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头。 　　巨大的山峰开始加速崩塌，果然如王延秋所言是朝西面。裹挟着岩石的雪崩很快就吞噬了西面地区的所有森林湖泊。画面开始剧烈地抖动，此起彼伏，久久不停歇，每波振幅都在里氏十级以上。 　　“地球末日？”赵平渔说道。他的话突然提醒了王延秋。 　　“我突然想起了外面柱子上的最后一副描绘末世的绘画，也许我们可以把这些事件联系起来了。”王延秋说道。他记得在外面的柱子上，粗糙的线条勾勒出的三角形的山顶，从一座平顶高山上漂浮而起，高山向一侧倒下，从此地面上的巨人灭亡，渺小的人类兴起。 　　“可惜看不到星辰，我没法儿给你的假设，确定时间。”文鼎华说道。 　　高山终于彻底倒下，地面的地震渐渐平息，遮天蔽日的尘埃布满了整个北半球的上空。透过尘埃，可以隐约看到，这一带的地形大致变成了中巴边界现在的样子。王延秋看了看表，整个过程，一共只经过了8分钟，但是按照常识这不可能是几分钟内完成的事。 　　王延秋觉得，眼前的晶体不是个单纯的记录仪，它讲述事件的方式，并不是完全记录事实，手法颇为抽象，但是又完全察觉不到时间轴被压缩过的痕迹。 　　“这大概是刻意表现的事实，这不可能在一天内完成的，时间完全不匹配。我想，这是为了说明问题，特意捏出来的造的真像。”文鼎华说道，他和王延秋想到了一起去了。 　　“捏造出来的真像？教授，你太有意思了。”王延秋故意装作听不明白。 　　“太复杂了，就像三维动画，你大概弄不懂我的意思，我也只能说到这里，要都和你这样迟钝的人交流真是要了命了。” 　　画面开始快速上升，这座金字塔正在脱离地球大气层，但是它并没有加速到可以脱离地心引力的速度，最后慢慢停了下来。 　　“我们已经知道了，它最后没有离开地球，留在了深海里。”文鼎华说道。 　　“别急，它一定会把这个故事讲完的。” 　　画面朝着东南移动，最终移动到了印度洋的上空。可以看到次大陆的轮廓和现在的地图基本是一样的。 　　“时间并不远，上限也就是十万年左右，基本与外面柱子上的涂鸦记录的事件吻合。”王延秋说。 　　“也就是说早期的人类从此开始繁荣？”郑强插话道，他一直试着赶上王延秋和文鼎华的思路，但是很难。 　　“没错，两方面都透露出了一致的信息，一个是微观的一个是宏观的，在人类文明之前，地球上有高技术的生物存在，它们似乎是在为人类扫平各种障碍，地理上的障碍以及自然竞争中的对手，但是然后这些生物又准备怎么样呢？” 　　几分钟过去了，视角始终没有移动，他就这么漂浮在地面上空约五十公里的区域，这里接近大气层的边缘，但是它迟迟不动，象是在等待什么时机。 　　“这个画面停顿多久了？”郑强不耐烦地问道。 　　“大概五分钟了。”王延秋回答道。 　　“是不是死机了？” 　　赵平渔缓缓走到水晶体边上，没有多想，伸出手举到半空，他家里的电视机，时常也会画面停顿，有时候能拍好。 　　王延秋突然意识到不妙，大喊一声：“带电！”已经来不及了，一道电弧将赵平渔打出了很远。老赵摔倒在地时，都没有吭一声。 　　众人赶紧上前将老赵往后拖。 　　“他是左手碰的还是右手碰的？”王延秋问道。 　　“右手，我记得。”郑强问道。 　　“那应该没什么大碍。”王延秋赶紧将老赵放平想做心脏按摩，但是手触到老赵胸口，发现他的心脏非但在跳动还异常的有力。 　　第168章 巨大的心脏 　　赵平渔迅速地缓了过来，他睁大眼睛，看到身旁有四个人都在看着自己，旁边还有块烁烁放光的玻璃，如同一盏霓虹灯，但是他完全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地上了。 　　“这些晶体内部会震动会放电，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机电效应，放电晶体的表面积攒的电荷随着时间而增加，所以有几万伏的高压，幸好他只是用了右手，大部分电荷没有直接通过心脏，否则就去见阎王了。”赵平渔听到有个大胡子正在介绍着什么，语气阴阳怪气的。 　　“我怎么了？”老赵目光呆滞地说道。 　　“很微的电击。”郑强回答道。 　　“老郑？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湛江吗？”赵平渔的回答让郑强阵心酸，他觉得老朋友的脑子可能真的有些麻烦。 　　“不用担心，只是暂时性的失忆，很快就能想起来了。”有一个高个子也在一旁说话，口气很大，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这点和之前的大胡子差不多。 　　赵平渔抬头看着这里几个人，觉得都有些面熟，但是除了郑强，其他人一下子又想不起来。“我只记得我悬在高空，下面是地球，蓝色的海没有云。” 　　老赵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其他人只能继续听他说下去。 　　“视野清晰，微风，但是后来有团乌云围绕着我，离我很近，我摸到了一片湿嗒嗒粘糊糊的东西，象是鳞片。然后一道强光刺的我睁不开眼，然后我就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赵平渔说着揉了揉右手的手掌，还在发麻，他记得就是用右手去触碰了巨大的麟片。 　　“特派员，我看他一定是在说胡话。”郑强说。 　　王延秋投有立即理会郑强的话，他站了起来，径直走到了赵平渔刚才站的位置，嗡嗡作响的水晶体，仍然维持着一副定格的画面，好像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可以清晰地看到下面蓝汪汪的大海，以及加里曼丹半岛的部分海岸线。这副定格的画面应该是赵平渔说胡话的源头吧？ 　　“这件事不简单。”文鼎华说着走了过来，对着静止不动的蓝色水晶体呆呆地看了很久。 　　“还不是老样子，教授？” 　　“你有没有看出有什么变化？”文鼎华突然反问道，他的话就象是有相当暗示性的提问。 　　“左侧是有一片偏暗的色调，象是乌云，也许刚才被老赵挡住了没看到，也或者之前我们站得远了根本没有注意到。” 　　“不，这不可能是乌云，这个高度大致是五十千米，大气已经很稀薄了，没有云，我保证。”文鼎华很有把握地说道。 　　“哦？” 　　“我估计，这是故意虚化的什么东西。” 　　“故意？”王延秋大惑不解起来。 　　“就像系统保护模式，到了某种限度，它就自动停止了。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这个比方可不好理解。”王延秋一时也想不明白文鼎华七绕八绕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说，要么它是故意不想告诉你，要么就是有什么东西离视点太近，近到焦距内无法成像，而且是个大家伙。” 　　“你认为他们用的是光学设备，数字摄像机？”王延秋问道，他还完全没有领悟到文鼎华的意思。 　　“这与设备无关，即使人的眼睛也需要两条瞳孔括约肌来控制聚焦，这完全取决于你的意志，也就是说，它在视网膜上仍然是实像，到了你得大脑里就完全成了假象，只要你假装相信的话。”文鼎华接着说道，他的话支离破碎，完全没有头绪，但是，王延秋觉得他其实是在暗示什么。老家伙暗道他是怕有人偷听？王延秋突然醒悟过来，确实，这块水晶听得懂人话。 　　“我被你搞糊涂了，你到底想说它是故意呢，还是成像问题？” 　　“这其实是一个问题，它停在了这里，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你是说，隐瞒了真像？”王延秋追问道，他已经知道了文鼎华并不是在故弄玄虚。 　　“马脚总会有的，你有没有听过这种说法，在低轨道上，宇航员能看清地面的建筑，比如长城什么的。” 　　文鼎华又说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 　　这句话必有所指，文鼎华老奸巨猾，随时防人一手，他这样说显然是不想在一部能听懂任何语言的计算机面前把话说的太直白。王延秋偷偷瞄了文鼎华一眼，看到他微微地点了点头。王延秋深吸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在海面上搜寻痕迹，据他推断，文鼎华示意他看的应该是这座金字塔留在海面上的影子，因为有时候，修改图形的人确实会忘记修改原来的影子。影子应该就停留在印度洋上，王延秋用了一分钟，就在浩瀚的水面上，看到了那个黑点，黑点旁边围绕着一条极细极细的黑色丝线。这就是水晶故意虚化的阴影，自已留在海面上的影子。 　　“我看到了。” 　　随着王延秋的话，水晶内的蓝色光芒阵列突然开始暗淡起来，几秒钟后，彻底消失了。 　　“它不算迟钝，最终还是察觉到了，可能是忌惮我们看到那些东西。”文鼎华说道。 　　“你认为它为什么要如此？” 　　“有人故意设置了程序，如同信息接触的级别设置。” 　　“那他何必与我们互动？” 　　“大概是想互相试探吧？它故意透露一些信息，然后偷听我们的对话，看看我们知道些什么。 　　“然后呢？” 　　“然后？为什么问我？”文鼎华问道。 　　“阴谋诡计的逆向推理没人能赶上你，你的话最有参考价值。” 　　“好吧，我来推理一下，如果我是它的话，先是故意与对手交流，然后获得一些信息，再然后么，决定是不是要灭对方的口。”文鼎华说道，语气有些轻佻，可见并不把自己的话当真。 　　“我们之前说的是不是太多了？多到它可以下决心了？” 　　“这我不能回答你，不过你可以再问它几个问题，看看它是不是愿意再与你交流。”文鼎华说道。 　　王延秋接受了文鼎华的建议，他想到了个必须先问的问题，于是对着这块玻璃问道：“我们到底是敌是友？” 　　这个问题没有引起晶体任何的反应，这在预料之内，这个机器一直都不是有问必答的。于是王延秋又准备换个问题，他想问问如何才能离开这里。突然，一大摊水从上方滴到了水晶上，慢慢地向下滑动，看起来黏度还挺大。这似乎预示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他慢慢抬起头。 　　“那是什么东西？” 　　一个丑恶的红色球体正从上方慢慢地降下，从黑暗中慢慢慢现出来，宛如灿若桃李的恶性肿瘤，或者是腐烂欲滴的烂桃子。它竟然还在跳动，伴随着每次跳动，都会有些粘稠的液体滴落下来。 　　“教授，这是他妈什么东西？这么恶心，这么大？”王延秋边后退边问。 　　“你好像以为凡是最丑恶的东西，我天生就应该认识？” 　　“你真的看不出它是什么？” 　　“就像是病变的心脏，也许还真是个体外心脏，你看那些絮状的瓣膜，都快剥离了，尤其它还在跳动。”文鼎华说道。 　　王延秋目测了这个巨大物体的尺寸，直径超过30米的球体，下方有六瓣膜状物紧紧地包裹着下方的尖端，水就是从哪里流出来的。 　　身后的赵平渔吓得大叫起来，郑强掏出手枪对着这个巨大的不明物体准备射击。 　　“都别乱来，当心走火，你们先后退。”王延秋发布了命令，他的脑子闪过了文鼎华最后的那个判断，也许它就是来灭口的。 　　“一定有根很大的血管在上方，但是挡住了，不然的话我可以打中它。”文鼎华说。 　　“别傻了，你真的那么确定这就是心脏？”王延秋说。 　　“对，我确信，这是某种体外心脏，为了维持这里各种生理机能的循环。没错，一定是负责给周围的小妖怪输送弄料的器官，你看，还在跳动。我们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文鼎华说着就举起枪瞄准。 　　“别轻举妄动，你这个冒牌教授你听我说，你这次是看走眼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心脏跳动，这是某种肌肉痉挛而已。”王延秋说道，此时郑强和陆新朋架着老赵已经走出了很远。 　　平合上只剩下了王延秋与文鼎华。那个腐烂的“心脏”终于缓缓地下降到了平合上，它的后面果然有大量的腔状组织相连，这些粗细不一的器官，随着“心脏”的跳动而收缩，看起来也确实象是某种超大的血管。 　　“现在你还认为这是个体外的心脏？”王延秋冷笑着问道。 　　“但是，他确实在跳动。”文鼎华吃不准地说道，他确实有些糊涂了，一是这个东西心脏的外形与之相去甚远，二是他也已经看出这个巨大器官的跳动，确实没有规律，时而强劲，时而如同颤抖，并且还会从里头流出水来。 　　“我告诉你，那根本不是心跳的节奏，这是宫缩的节奏。” 　　“你开玩笑？” 　　“我不开玩笑。” 　　第169章 破茧而出 　　巨大的肿胀物体，终于缓缓降到了平合上，随即无法保持原来的外形，坍软下来，看起来表层表面下，内部存有大量的液体。 　　“你们快跑。” 　　话音未落，王延秋手中的枪就响了起来，枪里的30发子弹全打在脓肿的瓣膜上，打得创口处黄水飞溅。射击造成了眼前巨大的瘤状物加剧抽搐，有个模糊的轮廓在皮下蠕动着，似乎是处要害所在。 　　“看到没有，那个东西？”王延秋问道，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文鼎华在他身后没跑远。 　　“象是什么脏器，被你打得痉挛了。” 　　“你觉得像是胃溃疡？还是一根破烂的大肠？我告诉你，这肯定不是你想象的什么器官，它就快出来了。你快去告诉郑强，让他赶紧联络巡航导弹，高度就以外部人口的高度为准，用之前制定的地形匹配路线。我尽量拖住它。” 　　“那你自己小心。”文鼎华丢下一句话，加速后退。 　　王延秋又插入一个弹夹，对着20米外巨大的滚动着的目标再次射击。这次他故意放慢了射速，留意对方的反应，皮下的巨大物体被击中时会扭动加速，除此之外看不出射击有任何的杀伤效果。不过既然还有时间，他又插入了第三个弹夹。 　　好久没有这样过枪瘾了，目标全无还手之力，王延秋当然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情况，不过，他倒是不怎么害怕，死对他而言不算什么，甚至可以将之前大剂量吸收的核辐射一笔勾销，所以他算这笔帐是赚的。 　　地球上的任何动物都无法抵挡这样的攻击，如果击中要害，一发子弹就足够致死了，如果无法击中要害，这样的扫射也足够了。但是眼前的超大肿瘤并没有停歇的样子，它内部的东西似乎被激怒了，四处乱翻乱滚，拼命想挣脱出来，巨大的力量将平台正中的整座水晶体都推下了平台。在整个翻腾的过程中，有几次它差点把自己折腾下去，但是在最后一刻，这个肮脏的球体都能止住势头，就像正巧停在桌子边缘上的保龄球一样。它在难产阵痛中，还是相当地有分寸。 　　王延秋犹豫着没有再浪费子弹。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手榴弹，这就是不久前赵平渔胡乱投出，没有引爆的那颗。王延秋拽掉了保险销拉环，用力压下保险铁片击发了引信。还有4到5秒钟手榴弹就会爆炸，但是他还得再等等。 　　肿胀的肉球像之前一样，又一次翻滚到了平台边缘，可以看到六片瓣膜已经打开，在中间扩张开了很大一个洞，粘稠的黄色液体正从洞中喷涌而出。至少有半个球体已经滚到了平台之外，不出王延秋所料，它又很及时地停了下来。现在正是时机，王延秋果断将手榴弹投了出去，然后立即趴下，他抱着头，期望手榴弹的威力能够彻底将这个让人作呕的东西轰下平台，最坏的打算就是整个平台跟着垮掉，自己也会跟着掉下去。 　　手榴弹轰地一下爆炸，时机绝好，强大的冲击被将脓肿的肉球激到空中，然后掉进了无底探渊。王延秋趴在地上，等了足足20秒，始终没有听到有任何物体跌落到底部的声音，他想，也许这里根本没有底部。这个时候，他腰里插着的对讲机倒是响了起来，可能是郑强，他慢慢地抽出对讲机。 　　“喂，怎么样了？”是郑强焦急的声音，他肯定也在外部听到了爆炸声。“我听到了爆炸声。请回答。” 　　“我扔了一颗手榴弹。” 　　“问题解决了？我是指，不需要巡航导弹了？” 　　“我想，大概已经没事了，不用巡航导弹了。不过坏消息是我们必须回去引爆核弹。” 　　“还好是这样，刚才我与潜艇联络，常大有说，巡航导弹无法按计划发射。” 　　“……” 　　“他说没有GPS坐标，系统无法发射。”郑强认真地说道。 　　“哎，这个老常，让我怎么说他好。脑子里一根筋，真够死板的。算了，我们还是讨论一下引爆氢弹的事，有件事，我想你得帮我个忙。”王延秋说道，他似乎对系统无法发射的事很不以为然。 　　“帮什么忙？” 　　“是这样的……”王延秋刚想说下去，突然想到一件事，也许上校会躲在哪里偷听，而这个计划是不能让他听到的。 　　“没什么，等我出来以后，再告诉你详情。” 　　王延秋刚想起身，突然闻到了一股恶臭，随即，这般子臭味又消失了。周围有什么腐烂的东西在动？他想。于是王延秋没有立即起身，他小心地关掉手电筒和对讲机，趴在狭窄的桥上，摒住呼吸等着。过了一分钟左右，恶臭又慢慢出现了，王延秋注意到，其间还夹杂着血腥味，就像个缠在胎盘里的死婴应该散发出的那种气味。现在王延秋知道现在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等。 　　黑暗中，一道细长的白色光芒缓缓飘浮了起来，就在王延秋左侧不远处，近到伸手可及，白色晶体周围有一圈暗色调的角质皱褶。王延秋从白色晶体内看到了自己的脸，这让他疑惑了一秒钟。然后，白色球体闪烁了一下，他意识到这是一只会眨眼的眼睛，但是没有看到虹膜和瞳孔，也许是一只瞎眼。角质的下眼帘再次抬起，遮住了白眼，它连同臭味一块消失了。王延秋确定它并没有看到自己。 　　这是个什么东西？似乎没有感觉到任何翅膀带来的气流，但是它确实就在空中。 　　王延秋站直身子，水晶体消失后，这里唯一的光源就是外部通道传来的一点点光。他迈步向前，一堵黑色的墙从眼前无声无息地滑过，如果不是它将远处洞口传来的光源遮住了，王延秋都未必能察觉到这个庞然大物。 　　这个臭东西到底是什么？王延秋向前纵身，打开枪口下的手电，手指扣到扳机上，狭小的亮光处，他看到了一排麟片，每片都有锅盖那么大。他想起了赵平渔之前所说的话，老赵说他摸到了麟片，然后才被电击。 　　啪、啪、啪，王延秋打了一个短点射，前面的黑色巨物随着枪响乱窜，王延秋看到了这个东西扭动了几下就游走了，它竟然能在空气里游。 　　王延秋单手持枪，朝着那团黑影消失的方向胡乱扫射了一气，然后朝着出口处飞奔。黑影没有立即攻击，它以极快的速度在王延秋两侧出现，有时挡在前面，有时则从窄桥下穿过，尽管看不太清，但是王延秋能感觉到它擦身而过时的阵阵寒气。 　　这是一条极长的东西，长度肯定超过50米，动作快的惊人。虽然看不到头部，但是至少有一只瞎眼，也许是刚才被手榴弹炸瞎的，也许是先天的白内障，或者这只是另一个东西而已。王延秋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很多设想。如果这个东西进攻，自己肯定没有办法阻止，即使它只是撞断这座桥，那自己也是死路一条。还好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对方只是不断地试探自己，始终没有靠得太近。 　　“郑强你听着，立即发射导弹，就对着入口。”王延秋边跑，一边对着对讲机大喊道。他猜想眼下的状况不会持续太久，在动物界，试探往往意味着攻击的前奏。 　　砰的一声响，王延秋被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那个庞然大物索性降到了王延秋的前面，它大概不想再试探了。双方终于仔细地打了一个照面。 　　“世界上还真有龙啊。”王延秋自言自语的时候，对面传来了嗤嗤的喘息声，像是一种爬行动物能够发出的威吓。 　　眼前的这个东西长着鳄鱼一样的头部，看不清有没有角，但是有极短的前肢，现在它正用前肢站在狭窄的桥上，如同眼镜蛇一般高高昂起极长的颈部，侧着脑袋，看着坐在地上的王延秋。这个角度，王延秋也可以看到它正面的一些细节，这个动物腹部的鳞片象羽毛一样细小，颌下有须，它只能侧着头，因为确实有一只眼睛是瞎的。它使用的那只好的眼睛是绿色的，瞳孔有如一条深邃的缝。 　　“如果能打瞎他这只眼睛的话？”王延秋慢慢举起卡宾枪。巨龙立即有所察觉，它扭头向下一倾，顺势滑到了深渊之中。王延秋清楚地看到了那一瞬间，它身上的几排鳞片陡然张开，然后依次收缩、扩张。 　　“难道这是它的飞行方式？在空气里滑翔？这不可能，翼面积完全不够。” 　　王延秋的心跳加速到每分钟100一次以上，他在飞快地计算着。 　　“假设它有5吨重，也就是说，它至少需要600平方米的翼面提供升力。但是，仅凭着麟片可以补足？或许，有四千片以上的话可以吧？但是另一个问题是，这样的小翼面排列，一定会有扰流的问题存在，动物不可能协调这样的高度复杂的流体外形，这不可能是大脑的工作，这只能是植物神经反应，每秒过亿次的计算。” 　　王延秋的大脑里依次闪过很多种假设，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同时起身甩掉背包逃跑。他纷乱的思绪也一直在持续着：“但是，最后必须考虑的一件事是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所以，它一定是合理的。” 　　从这个东西猛然停到面前的那一刻起，王延秋就知道它不是很重，否则可能早就将这条无支撑的桥踩断了，但是这个大家伙也不可能是棉花做的，归根结底它是存在的，这一切还真是让人困惑。 　　第170章 反击 　　可以在空气里游走的大型动物非常罕见，空气的密度比水小的多，所以这两种介质内的生物的运动形态是完全不一样的，通常只有很细微的细菌，才可以乘着气流走上很远的距离。但是王延秋看到的这个东西，它确实是在游，姿态与所有的鸟类都不同，确实如同水中的水蛇，除了张开的巨大鳞片，王延秋想，它一定还有别的推进办法。 　　跑到了桥的尽头，王延秋不用回头，就能察觉到黑龙在他身后紧追，但是始终有所忌惮没有攻击。这条恶龙始终是个巨大的麻烦，也不知道巡航导弹发射了没有。 　　钻出入口时，王延秋看到所有人竟然还都在下面的台阶上等着他。这让他非常地失望，显然导弹没有发射，所以他们也就没有急着逃离这里。 　　“我们得快转移到另一侧的斜面上，后面有个很大的家伙，我们得把洞口炸掉。”王延秋喊道。但是其他人还没有充分意识到事情的紧迫性。 　　“特派员你听我说，这件事很麻烦，老常说这里无法接收到GPS信号，所以系统拒绝发射。”郑强扬起头看着上面的王延秋说。 　　“糟了，没时间了，我们得把这个出口炸掉，不然的话你还是把电台给我，我来教他。”王延秋说着，急不可耐地跳下了一米多高的台阶。他来到四个人面前时，已经从背包里抽出个很大的弹夹，塞到文鼎华手里。 　　“小陆，你和文鼎华到洞口盯着，无论里面有什么东西想出来，务必顶住几分钟。” 　　文鼎华与陆新朋重新爬上台阶，陆新朋实在有些忍不住，回头想问王延秋，让他这么失魂落魄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此时王延秋手里紧握着通话器，正急等着联络潜艇，陆新朋一时没有问出口。他半蹲在文鼎华旁，将枪托顶在了肩上。此时，文鼎华早已经将弹夹装好，他趴在了地上，通过瞄准镜看着前方，他还不知道那个丑恶的子宫里到底孕育出了个什么东西，不过，现在他手里有重型武器，胆气增加了不少，他想即使冲出只非洲象，也只需要一枪而已。 　　“我记得刚才，里面有光，现在怎么突然黑漆漆的了？”陆新朋问道。 　　“老弟别急，待会儿，大哥来给你指示目标，你可以照着我打的方向射击。不过，我这一枪，基本什么问题也都解决了。”文鼎华慢慢说道，语气里散发出一股子有恃无恐的嚣张气焰，也许是一排子弹给他壮了胆，总之这种感觉对陆新朋而言，实在是久违了。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陆新朋与文鼎华两人被孤立在潜艇里，靠着相互扶持击退对手，文鼎华第一时间做出的判断都不会出错，是个战术专家，所以他们在与上校的屡次周旋中都能生存下来。只是王延秋的出现，才使得文鼎华才开始显现出窘迫失据。王延秋几乎在每一件事情上都要压迫文鼎华退缩。但是陆新朋知道，王延秋虽然处处占据上风，但是文鼎华时常是在故意装傻露怯，他们都是巅峰境界的情报人员，王延秋比文鼎华高明的也有限。 　　洞口内渗透出了阵阵腐肉的恶臭，两人还没回过味来，一声裹挟着疾风的嗥叫如同霹雷一般响起，震得洞口两人耳膜生疼，文鼎华的帽子都被吹走，他突然疑心里面的东西大概比非洲象更大。 　　“这是什么东西？”老赵使劲拍着头，他怀疑自己大概还在一场梦里，这样一个奇怪的地方，周围站满了不熟悉的面孔，但是他想不起以前的梦境里还有打雷一样的叫声。 　　王延秋没功夫向任何一个人解释一切，他只是用一只手捂住耳朵，急切地与那头的常大有沟通：“听我说，只要按照数字地图的地形匹配模式进行的中段制导，我不需要太精确的攻击，你只要按下按钮，让导弹飞过来。” 　　“你别打断我，仔细听我说，GPS是个问题，但是你必须绕过这个问题。”王延秋还是不得不中断，因为他背后的枪声已经骤然响起。是一次长连发，这是陆新朋的风格。 　　“老郑，你也帮忙顶一阵子，老赵的兜里有四个手榴弹，沉住气，别弹回来。”王延秋抓住郑强的袖子说道。 　　郑强立即开始翻老赵的口袋，王延秋继续与潜艇通话。 　　“喂喂，听我说，用虚拟的坐标，怎么设定都行，不过你得先把潜艇潜到水里。我保证潜射模式不需要任何的卫星导航验证，你想想看，要不然怎么进行水下发射？”王延秋几乎是在大声吼叫，因为要盖过陆新朋的扫射，他的弹链还没打完。其实王延秋一直都留意着文鼎华的枪声，他的每次击发，都会伴随着一次沉闷的惨叫，他共击发了三次，也击退了那条龙三次。 　　常大有那边沉默了几秒钟，他评估了一会儿王延秋的方法，显然王延秋说的是可行的，因此他没有再没出异议。 　　“好，就照我说的办，我们这里很紧张，你得快……” 　　王延秋的吼声再次被噪音压倒，这次是手榴弹的爆炸声，陆新朋的机枪停顿后，赵平渔的mp5冲锋枪开始射击，枪声清脆而又虚弱，好像完全抵挡不住洞里的东西，呼呼嗤嗤的气喘声显然已经离洞口很近了，几乎窜了出来，一直到文鼎华及时地一枪补上，它才又后退了少许。 　　“王延秋，我们这里快顶不住了，它可以阻挡子弹。你他妈到底好了没？”文鼎华喊道。 　　“……设定高度，100到230米，飞行路线就按照当中的河床，到达水面后继续直线延伸，别担心，目标很大，一定会击中的。按照最小时间间隔发射，要快！”王延秋继续指挥道。 　　10秒钟后，几公里外停泊着的786号核潜艇内。 　　常大有站在指挥舱的正中，他刚从旁边的电讯室回到这里，这是他第一次单独指挥整艘潜艇，但是他的脑子有点乱。夏勤正坐在CCS3发射系统一旁看着自己。 　　“别傻坐在那里来，你帮我制定航线，我们得离开岸边了。”常大有说道。 　　“什么？”夏勤非常地困惑。 　　“开到深水区，我们得潜下去，特派员出了个主意，他说，我们潜到水下，就可以绕过卫星导航搜索的步骤了，我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常大有说完，不等夏勤提出任何疑问，就转身离开了指挥舱，他用最快的速度从升降口爬到前甲板，将所有堆积在前甲板上的东西全都推到了海里，免得这些东西压住两个圆形的巡航导弹的垂直发射口。在他将武器弹药推下海水的时候，感觉到了脚下的潜艇已经在动了，看起来夏勤也已经迅速地动了起来，常大有用最快的速度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抬好了，检查了所有的升降口是否关闭严密，然后从帆罩处的升降口下到了了指挥舱。 　　“现在，所有压载舱进水，深度定在50米。”他说着瞥了一眼墙上的密封舱门显示灯，所有的灯现在都是绿色，这说明他刚才没有忙中出错。 　　“机电长，我提醒你，我从来没有听说美海军的潜艇可以潜射巡航导弹。”夏勤说道。 　　“提醒我没用，你的信息和我一样，还停留在洛杉矶级时代，我觉得特派员知道的可能比你多一些，所以，我们不妨试试。他们那里有了麻烦，我听到了枪声，可能是遇到了个碉堡。”常大有说道。 　　“主压载舱进水，平衡舱进水。”夏勤边做边喊。 　　“潜艇平衡交给我，你去进行发射准备。”常大有开始像个艇长一样发号施令。 　　平衡是个漫长而又必须的过程，常大有不能浪费时间，他让夏勤开始制定导弹的路线。战斧导弹发射的程序，首先是制定初级的惯性导航路线，整合在载入的数字地图中，在地图上设定一条对照的路线，必须与惯性导航的路线重合，但是这惯性导航的路线比地形匹配的区域长了一百公里，多余的路线设定的导航方式以惯性加GPS的方式进行，当然夏勤很清楚，这只是欺骗系统的手法，导弹不可能飞那么远，也不可能找到卫星，它会在半途中撞上障碍物。接着他必须设定地球表面的坐标，当然是虚拟的。这里有几千条现成的路线，他随意地套用了一条路线，这条路线的发射点设定在了芬兰湾中，按照这条笔直的路线，导弹会击中圣被得堡的行政厅地下室，最后阶段的高度设定的很低。当然原有的地形匹配资料需要部分的更换，用无人机拍的部分代替。最后，他按照要求，设定了第一阶段的飞行高度，所幸这些导弹的高度测量都是通过无线电进行的，导弹只能测量到相对高度，否则它就会一直向上飞行，企图飞到海平面上去了。当然，这也是因为设计者根本不可能想到，导弹会在地下几千米发射。 　　完成了以上这些准备，潜艇的水下平衡基本已经完成，夏勤与常大有一个坐在了舰长指挥席上，一个坐在导弹发射席上，同时输人密码。这个过程很快也完成了。常大有眼前的显示器上显示出了本次射击的目标以及路线诸元。他按下“是”。夏勤面前的操控锁定被解除了，看起来王延秋所说的确实不假。 　　绿色的武器操控界面显示着，状态稳定，可以发射。12枚导弹同时显示了储存状态、内部的气压和温度。夏勤做出了发射次序的调整，发射间隔定位最短的一分钟。一切完成后，他按下了发射按钮。 　　潜艇轻微地抖动了一下，显示器显示，一号已经发射了。 　　“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它会不会一头撞到山洞顶上？”夏勤说道。 　　“听天由命吧，航海长。” 　　五米半长的导弹被巨大的压力推出水面，紧接着发动机点火，它按预设模式向上爬升了一段距离，然后姿态驾驶仪将弹体修正为水平方向。导弹迅速地找到了对照的地面特征，一条明显的河床，但是GPS接收机始终没有找到任何一颗导航卫星。 　　第171章 连续的攻击 　　没有GPS的引导，导弹软件按照优先次序，将制导模式改为惯性加地形匹配的方式，改平后，立刻打开了折叠机翼，然后从450米的高度下降到了200米，整个过程用了几秒钟。水下的786号内，夏勤听到了助推火箭落在水里的声音，但是没有听到导弹撞到障碍物爆炸的声音，可见一切还算顺利。 　　王延秋正趴在洞口外的平台上看表，身边到处都是冒着烟的弹壳，都是陆新朋打剩下的。王延秋无法估算出导弹什么时候才能过来，按照距离计算导弹的整个飞行时间大概需要花费40到50秒，但是发射前准备的时间无从精确掌握，这取决于常大有与夏勤的熟练程度。不过他已经让郑强与陆新朋扶着赵平渔往斜面的棱线撤退了，他们能及时跑到金字塔的另一个侧面，就能保证安全。这里还得自他和文鼎华顶着。里面的怪兽倒是消停了一会儿，它被文鼎华精确的射击打怕了，只是发出呼呼的声音试探，不敢探出头来。怪物的本能驱使它从暗处发起攻击，但是外面有个对手能够穿透黑暗看到自己，这让它有些踌躇起来。 　　“你来解释一下，从你屁股后面跟出来的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文鼎华喝问道“别装蒜，那个人造子宫里的东西，你不是也见过了吗？” 　　“你以为我是傻瓜？这不是个胎生的动物，它长满了麟片，是爬行动物，而且是条龙，活的龙。” 　　“切，它如果冲出这个过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它还会飞。” 　　“放屁，这就睁眼说瞎话了，完全不可能。最多只是跳跃，一定是你在惊慌失措的时候看错了。”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算过它挨了多少枪子儿？能长出凯夫拉装甲的动物，有什么不可能的。”王延秋心随口回答道，他扭头看了一眼来时的洞窟，黑暗的深处，什么也没有。 　　“这条龙很快就会突破了，你最好已经想好退路。哎我跟你说话的时候，别他妈东张西望的，你脑子坏了？”文鼎华说道，他发现王延秋完全心不在焉。 　　“老家伙你听着，待会儿我说跑的时候，你就丢下武器跟我往侧面跑，大概有十五秒钟时间。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慢着，慢着，你在说什么？你有什么事瞒着我？”文鼎华一下子被王延秋的话搞迷糊了，他从不怀疑王延秋会把自己当炮灰，但是王延秋到底会怎么做？他不知道。 　　洞内发出雷鸣般的咆哮声，文鼎华立即将头歪到瞄准镜后面，红外影相正在急速变大，里面的东西在往外冲，这无疑是只相当有活力的热血动物，也许真的会跳跃。文鼎华想着，在瞄准十字后面慢慢找到头部，他得一枪解决问题。突然间，他发现到自己被谁拖到了一边，是王延秋在拽他的脖领子。 　　“走。”王延秋只说了一个字。 　　文鼎华侧过头正待争辩时，看到一个苍白的光点在自己背后慢慢浮着，就象遥远的启明星。他一下子就猜到了这是什么东西，赶紧从地上一跃而起，紧跟着已经跑到5米开外的王延秋。他知道王延秋一贯是个做事没轻重的人，但是这次未免太过荒唐了。走了几步，文鼎华就暗暗叫苦，刚才他在地上趴的太久，有一条腿完全麻木了，这里的斜度很大，自己这次恐怕老命休矣。 　　黑色的龙头吞吐着白气从入口处探了出来。这是它第一次进入如此亮的环境，这让它暂时有些不适应。它只能看到一个背影正一步一瘸地在巨大的斜面上跳，文鼎华绝望地回头时，正好与恶龙的那只盯着自己的眼睛互相对视，他看到这条龙慢慢伸长身子，朝自己“游”过来，它的前肢很短，呈收缩状态。黑漆漆的身体，完完全全地漂浮在空中。这条龙的身子很长，还没有完全从洞穴中出现，但是它这样的形态不可能是靠后半段支撑的。它确实漂在空中。 　　文鼎华与巨龙都不禁停了下来互相打量对方，文鼎华或许被这只大动物震慑住了，而黑龙只是因为头部另一侧的瞎眼看不到1000米外飞来的导弹。 　　“呆子，别站着等死。”王延秋不知道什么时候折返回来，双手从背后拽住文鼎华，将其往一侧甩出。文鼎华惊恐地倒在了斜坡上，开始快速往下面滚。王延秋自己紧跑几步，导弹错过空气的轰鸣声越发迫近，最后他已经可以分辨出涡轮发动机运转的声音了。逃跑已经来不及了，王延秋向地上扑倒，双手抱住头，撑开两脚对着后方，这是他最后能做的救命动作，能不能逃离杀伤，就要看导弹击中斜面的位置能不能偏些了。爆炸的气浪与巨大的声音同时来到，以摧枯拉朽之势裹挟着王延秋与周围的植物朝下方滚去，导弹没有能按照最好的设想射进洞口，但是也不算太坏，它击中了入口外的平台上方，尽管文鼎华与王延秋远远没有逃离杀伤半径的范围，但是这个平台还是挡住了大部分向下的弹片和冲击被。 　　爆炸过后几秒，王延秋就从震晕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他看到四周都在燃烧，整个斜面上的绿色植物都已经被烧毁，露出了绿色的琉璃状岩石，这些岩石正在融化中。他四处搜寻文鼎华，看到文鼎华已经滚落到了下面的水里，正头朝下漂浮在水面上，不知死活，周围的水面上也漂浮着大片的火焰，眼看就要将他吞噬。看起来，这颗导弹的燃料剩余了很多。 　　没有时间多想，因为第二枚导弹很快就要来了，王延秋想撑起身子，发现手触到了一片发烫的东西，那是一片烧毁了一半的麟片，不出所料，内侧是平的，而外侧微微隆起，确是能够提供升力的外形，当然这绝不是它能在空中活动的唯一的原理，不过眼下不是追究这些事情的时候了。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6 . c o m 　　王延秋使出浑身解数，调节身体平衡，几乎是沿着陡坡快速冲到了水边，他将死尸一样沉的文鼎华拖上了岸，翻了过来。事情不算最坏，这个家伙还没有死，大概是震昏了过去，奇怪的是，在半昏迷的状态下，他竟然还知道憋着气，可见此人苟活求生的意识有多强。 　　“我就知道你没事，坏人哪儿有那么容易死？不过，这回又是我救了你的命。”王延秋纠着文鼎华的脖领子，来回地晃动着。 　　文鼎华呆滞地摇了几下头，从王延秋的晃动中挣脱出来，他渐渐回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一些事情。 　　“我想起来了，是你把我踢了下来，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文鼎华说着，伸手摸了摸额头，还在流血。他进而察看了全身，他看到防刮布制成的陆战队制服如同一堆烂树叶一样挂在身上，衣服下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外伤。 　　“现在不是谢恩的时候，我们还得赶快走。”王延秋说道。 　　“不行，要走你走，我年纪大了，走不动了，哪儿也不去了，我受够了。”文鼎华不停地摇头。 　　“下颗导弹四十秒内就会到了，别怪我没提醒你老人家。”王延秋起身，整了整皮带准备动身。 　　“快，快他妈扶老子一把，我们的账以后再算。” 　　王延秋架着文鼎华朝金字塔的一侧跑，他看到郑强正在棱线后面朝自己招手。但是他们两人此时身处这个四面三角锥形建筑物的最下方，要绕到反斜面的距离最大。于是他们走到一半的时候，第二颗导弹又在上方爆炸，所幸继续是有惊无险。由于斜面的遮蔽，大块的弹片都掉到了不远处的水里。 　　两人跨过棱线时，郑强与陆新朋已经在那里等他们了。他们看到文鼎华如此的狼狈竟然能活下来，都感到万分的惊讶。很快他们听到了常大有声音，他从水下升起了通讯天线，要求评估发射的效果，同时询问是否有继续发射的必要。王延秋没有征求其他人的意见就告诉他，继续发射，直到打完为止。 　　接下来半个小时内，所有的导弹都击中了这座壮观的金字塔，但是由于崩落的巨石将入口挡了起来，直到最后也没有一枚战斧如王延秋所愿地飞进入口，在内部爆炸。金字塔的这一侧表面几乎被完全摧毁，但是它仍然屹立着，它的内部结构显然也没有受到任何的损毁。 　　最后一颗导弹的爆炸平息后，郑强与王延秋从侧面探出头来，他们看到熊熊大火正在燃烧，几吨的炸药在短时间内倾泄在了这里，造成的表面伤害十分的可观，但是也仅仅如此而已。“伤害有限，这些墙体很厚，普通弹头无法钻到内部。”郑强失望地说道，他也知道王延秋的本意是不动用氢弹就摧毁这座建筑。 　　“嗯。没有对内部造成任何的损毁，只是伤了点表皮而已。”王延秋紧接着表示同意。他说到“伤了点儿皮”的时候，有意识地看了眼文鼎华，文鼎华正龇牙咧嘴地等着陆新朋给他包扎，他浑身上下的创伤可能有10多处。 　　“好在我们把那条龙消灭了，我看到了它的鳞在冒烟，大概被炸成几千块，应该比文鼎华……还惨些。呵呵，太惨了。”王延秋说着话，突然笑了起来，他也想装的郑重其事，但是看到文鼎华现在这个熊样，实在是有些开心。 　　“我们下一步怎么办？”郑强接着问。 　　“如果刚才有颗导弹能凑巧钻进入口的话，也许能彻底瘫痪这个生物武器平台。但是，事与愿违。你知道，摧毁它是我们首要的任务，我们不能让它里面危险的动物在地球表面扩散。”王延秋把话说得十分的婉转。 　　“那么，我们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引爆那颗炸弹。”郑强皱了皱眉头说道，他用“炸弹”来指代氢弹，以免刺激神志仍未完全恢复的赵平渔。 　　“其实，也不是完全如你所想的那样。”王延秋很慢地说道。 　　“怎么？我们还有什么余地吗？”郑强问道，这回他是彻底被王延秋搞糊涂了。 　　第172章 部分引爆 　　“其实还有一点点余地。如果上校再在那个频道上出现，你务必替我问他一个问题。”王延秋说。 　　“问他那个像蛇一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郑强问道。 　　“当然不是了，现在不是问这种事的时候，我说的是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 　　“对，我现在很想知道，足够摧毁这个洞穴的当量，似乎上校是知道的。” 　　“你想知道当量？你担心那个氢弹的威力还不够。” 　　“不不，其实恰恰相反，我觉那个炸弹的威力有些过剩了。上校很熟悉这里，但他未必愿意说。” 　　郑强和陆新朋都被王延秋搞的更糊涂了，只有文鼎华忍着剧痛，龇牙咧嘴地转过了头来，他渐渐摸到了王延秋的意思。 　　“老王，能不能再具体一些？我还是有一些……”郑强说道。 　　“是这样，这个洞穴大概有几十平方公里，而且完全封闭，这是个容易发挥爆炸威力的区域。” 　　“这个我知道。然后呢？” 　　“但是它的两头都有水，深度很大，水可以很好地吸收爆炸能量。” 　　“嗯，这个确实如此。”郑强继续点头称是，不过头绪仍然是没有。 　　“如果百分之百地引爆所有的聚变物质，这些海水会在瞬间加热到接近到汽化的水平，这样水就会失去屏蔽冲击波和热量的作用，因为我们可能被开水烧死，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还是不太明白，实际上我越来越糊涂了。”郑强直言不讳地说，陆新朋也跟着点了点头，赵平渔没有反应，他压根不知道这个陌生人在说什么。 　　“他是想说，我们也许还有救，只要能控制那个35万吨的氢弹的威力，将它减少。是不是这个意思啊？”文鼎华忍不住插话道，还拼命挤出一丝发自内心的冷笑。 　　“你想控制当量？” 　　“没错，控制当量，控制住摧毁这个基地以外的当量。人类正面临着巨大的威胁，所以，除了消灭这个基地以外，必须有人将现在的情报送出去，必须有人活着离开。” 　　“你未免太天真了，即使我们能在爆炸中活下来，这个洞穴坍塌后，几千米厚的海水会压下来，会把786号压成废铁，这里的水深是4090米，那艘潜艇伤痕累累，它的耐压壳只能承受这个水深的十分之一的压力。”郑强厉声驳斥道，他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冲动，会去反驳一个能重现生机的话题，但是他有种强烈的预感，王延秋也许会给他一个茅塞顿开的理由。 　　但是王延秋没有说话，他只是皱着眉头微笑着，笑得郑强有一些发毛，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因为还有你们那艘深潜潜艇，没错，就是它。”文鼎华先喊了出来。 　　“潜龙4号？”郑强怀疑地自问道。 　　“潜龙4号也在这里？在哪儿？”一旁赵平渔念叨着。 　　“它就在那里，还可以用，我没记错的话，它的潜水深度恰好是4500米。是这样吗，老赵？”王延秋突然问赵平渔。 　　“嗯，不过，这只是理论上……我们最深的记录只是一千……” 　　“你们看，我说的没错吧。”王延秋打断赵平渔说道。 　　“你小子，我就猜到你一直就藏着什么鬼名堂。”文鼎华说道。 　　“现在的问题是爆炸威力的问题，我想，上校他们能够自由地通过地层中的网络来往于洞穴与大海，一定知道很具体的参数，比如这里有多少空气，否则就很难理解他们是如何维持这里的大气压的。他知道了空气的总量，就一定知道这个洞穴的体积，也应该知道摧毁它需要多大的能量。” 　　“那么你判断多少的当量下我们躲在那艘潜艇内，可以活下来？” 　　“我实话告诉你，如果只用几万吨的当量的话，应该没有问题，毕竟有几百米深的水。但是，如果上校不肯透露这个数据的话，我只能完全引爆核弹，毕竟摧毁现实的威胁是第一位的。我一直觉得这也是上校的想法。我也肯定他没有完全说实话，至今我们也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德国人，一切都是他一个人在说，我总觉得他比我们更渴望引爆氢弹，同时他也不想让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活着离开。” 　　“他确实一直在这条道路上引诱我们，让我们觉得除此之外无路可走。”郑强说。 　　“我觉得可以这样理解，克劳福德变异以后，仍然保留了人性，他一直想摧毁使得他变成怪物的地方，但是他也不想让人类知道这个地方，于是，他想与我们有限的合作，让我们陪他一起死，这符合那个呆子的性格。”文鼎华又一次肯定了王延秋的判断。 　　“如果他会引爆氢弹，也许他早就这么做了，如果我们不摧毁这里，他也许能摸索出一个办法引爆另一颗氢弹，毕竟这类潜射的核弹有个无线电可控的备用引爆电路。” 　　“那么他会告诉我们吗？” 　　“只有靠你来试试，他对我一直不信任，对文鼎华更是不待见。你和他是同行，可以用旁敲侧击的办法试探他，大部分时候，他的反应都很迟钝，也许会说出来。” 　　“但愿如此。” 　　商议妥当，一行人走到残破的金字塔正面的下方，找到了来时搭乘的橡皮小艇，它被爆炸的碎块压住，沉到了水里，这反而保护了它没有被其他破片打烂。众人把它打捞上来，发现被爆炸崩落的碎块仍然烫手，但是表面却依然附着着一些微小的孢子植物。这些绒毛样的东西竟然没有被烧毁，真是奇怪。 　　五人重新乘着小艇往回走，附近水面上大片的火一直都没有熄灭，他们只能从巨大的火焰中找空隙绕着走，而水底的发光物开始渐渐暗淡下来，只有这座损毁严重的三角形建筑在火焰中屹立着，就好像一座不可摧毁的祭坛一样。 　　郑强听到电台有声音，然后看到他一直与上校联系的频道接通了，这说明上校躲在了某个角落里打开了他的电台，于是郑强拿起通话器，等着通话。等了一会儿，没有人说话，郑强不想再等，直接按下通话建，呼叫起对方。 　　“克劳福德上校，是你吗？你躲在那里吗？” 　　“……” 　　“克劳福德，你在吗？请回答，我们需要合作。”郑强急切地重复道。 　　“我在。”这是一个瘦惫的声音，显然正是上校。 　　“很高兴听到你的声音。” 　　“你们把事情搞坏了。你们应该果断一些，探索这座散播死亡的飞行器，没有任何的意义。” 　　“你是指……” 　　“我的那些巡航导弹，我就是指那个，非但没有丝毫的作用，还惊动了‘它们’。” 　　“‘它们’？是指那些德国人还是那条刀枪不入的龙？” 　　“那条龙是防御系统的一部分，你们接近了核心记忆体，它会试探你们，然后防御系统就会根据你们的特征，制造非特定的生物消灭你们。有时候是条龙，有时候是会飞的毒水母。” 　　“无论如何，我们会在你指定的时间前，履行诺言，这点请你放心。” 　　“你们这些天真的傻瓜，以为靠着十二个409公斤的弹头可以挽救地球，它会自主修补损伤，不信你可以回头看一眼。”克劳福德说道。 　　王延秋一直竖着耳朵听克劳福德话，他和郑强同时回头，看到后面巨大的残垣断壁上，绿色的孢子植物正在成片的增长，在十几个巨大的弹坑周围，这些植物已经连成了一片，似乎想填满这些坑。 　　“这怎么可能？用这些绿色植物来修补？” 　　“我早说了，‘它们’的科技超过了你们的想象，‘它们’用基因工程生产宇宙飞船，‘它们’的分子生物学是可编程的，这些技术可以将蓝图隐藏在遗传物质中，精确制造人类根本想像不到的东西。你们刚才造成的损害微不足道。”克劳福德淡淡地说道，内容听上去非常的扯。 　　“就像是某种机械。”郑强试图追着上校的思路问道。 　　“生物体本身就是机械，核酸是生产这一切的生产线，如果你还知道些机械主义的话，这也不难理解。现在我追踪的那些德国人已经大致掌握了这些技术，可以为所欲为了。” 　　“我听明白了，你想说，他们可以从这里种出想要的一切？” 　　“我没有这样说过。”克劳福德说道。 　　郑强在一旁拉了拉郑强的衣角，希望他赶快进入正题，不要在其它问题上与上校胡扯了，这些问题郑强可能永远也扯不清楚。现在谁也不知道上校会在什么时候掐掉电台了。 　　“好吧，我承认我听不懂你说的这些，说正经的，我们该怎么办？”郑强问道。 　　“你们还有二十几个小时，只有赶紧引爆那颗氢弹，我知道你们中间有一个人有这样的能力，这个人是中国军队的情报人员。我知道他参与过长戟导弹的x88弹头的刺探工作。” 　　郑强看了一眼王延秋，王延秋很勉强地点了点头，他和上校只见过一面，还是在漆黑的餐厅里，他不知道上校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不过现在不是让郑强追问这个的时候。 　　“那颗老掉牙的苏联核弹的威力足够了吗？”郑强问道，他决定旁敲侧击地试探王延秋想知道的那个数字。 　　“足够一劳永逸地解决所有问题。”上校很肯定地说道。 　　“你肯定？” 　　“我肯定，我对这个空间很熟悉，一半的威力就足够了，几个月前我就精确地计算过。”上校说道。 　　“哦？” 　　“一秒钟内冲击波可以摧毁金字塔的外表，然后上万度的高温熔化内部的一切。”上校补充道。 　　“为什么要把核弹留在那个位置？而不直接放在金字塔的附近？”郑强问道。 　　“因为我研究过这个洞窟，那个地带是整个洞穴最薄弱的地区，所以很久以前，外星智慧用巨大的柱子支撑了上部的压力。这个狭窄处将这个洞穴分成了两部分，这是个最佳的爆炸地点。” 　　上校的话显示，他确实研究过这里的情况，他所说的一半当量也许自有其道理。 　　第173章 致命气泡 　　“克劳福德上校，你不用太担心，我们有最专业的专家，会解决所有问题。”郑强说道。 　　“那么你告诉你的专家，你们发射的导弹已经惊动了那些纳粹化石，它们很快会从短暂的茫然无措中清醒过来，即使我一直在竭力掩护，现在它们也肯定发现了你们的存在，一定会调动他们所能掌握的生物来消灭你们，相信我，在这里，要消灭你们何其的容易。” 　　“那么，我们还有多少时间？”郑强问道，语气故意显得非常镇定。 　　“我不知道，这取决于它们的反应，我看一定会很快。瞧它们已经上路了……它们来了。” 　　上校的通讯随即切断了，与前几次的通话一样，听上去总有些装神弄鬼的感觉。郑强猜想，上校可能就躲在了附近什么地方，也许用望远镜观察着自己的行动，否则就很难理解为什么他的声音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出现，而且信号还很清晰。也许他不太愿意露面，很可能因为被自己和王延秋骗过一次，骗走了786号潜艇，所以这次他想扳回一城，尽管双方现在的目标暂时是一致的，但是上校肯定没想让任何一个人活着离开。 　　“他刚才说了一半的当量可以彻底摧毁这里的一切，威力是不是还嫌太大？”郑强立即征求王延秋的意见，因为他之前听王延秋讲过，如果只是几万吨的当量，潜龙4号躲进深水里大概可以抵挡得住。 　　“如果是一半，也就是18万吨，确实有一些大了。不过，你必须想到好的一面，无论如何，这个洞穴被破坏后，我们就会有机会从裂开的顶部逃走，只要我们能活下来的话。”王延秋回应道，他偷偷绕过了郑强关心的问题，18万吨的爆炸当量，比他的预想大了不是一点两点。 　　“你就这么有把握这么精确地调节爆炸当量？” 　　“我没有把握，我唯一的把握是将其引爆。核武器小型化在各国都是最核心的机密，美俄中的设计思路从开始就各不相同，所以只能先拆开看看了。”王延秋的话还是充满了不确定，就好像外科医生在开刀前说他其实不清楚盲肠长在哪儿一样。 　　“特派员，我实在搞不懂，真的可以将一个陌生的核弹的当量减小吗？”坐在船头的陆新朋问道，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怎么可能。 　　“呵呵，这个么，怎么说呢。30万吨以上当量能制造得如此小型，本身就是工业设计上的奇迹，不同的设计者一定会有相同的思路，而且，内部一定会非常的局促。我要做的其实只是破坏部分的次级聚变装置。原理上就如同分析各个次级爆炸装置的质量、材料，然后计算出它们各自负担的当量，接着找到这些部分依次爆炸的顺序，逆向抑制一些排在后面的聚变能量。起码，说起来还算容易。”王延秋略显敷衍地回答道。 　　“拆开了，还能保证爆炸？”陆新朋接着问，他想像着一只乱拆一通的手表，怎么也不可能将一天走成12个小时，这完全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们只能逆向的破坏次级爆炸装置，氢弹爆炸的总当量其实是一系列的聚变以及裂变爆炸组成的，由材料的质量决定，而且有严格的先后次序。” 　　“听上去好像并不是很难。”陆新朋说道。 　　“老弟，爱困斯坦的方程看上去更简单。你一个驾驶二代机的飞行员，还是少说大话。”文鼎华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而且似乎是在影射王延秋。 　　“原理上确实不难，而且，破坏一个复杂的装置，远比让一个装置运作，容易的多。”王延秋不理会文鼎华，接着向陆新朋解释这个问题。 　　“核弹爆炸还有顺序？”陆新朋拼命地提问，以此排遣心中对未卜前途的恐惧。 　　“当然有了，一般来说，首先用雷管引爆两种炸药，用炸药的化学能量来压缩引爆一颗裂变弹。” 　　“就是原子弹？” 　　“没错，就是原子弹，依靠它释放的热量和射线光压来引爆聚变装药，这就是次级的爆怍。” 　　“我听说原子弹就如同引爆氢弹的火柴。”陆新朋不间断地提问，他准备在九死一生的最后命运到来前，把这些问题搞清楚。 　　“这就完全是胡说八道了。氢弹内部还有更次级的裂变爆炸，一般情况是一种非链式的裂变，也许是铀238，也可能是……” 　　王延秋突然停了下来，他感觉到到小橡皮艇很轻微地晃动了起来，周围的水里荡起了波纹。由于此时赵平渔和文鼎华都无法划船，郑强一如以前守着电台，只有王延秋与陆新朋两个人在划桨，所以小艇行驶的速度非常地慢。他们离着岸边还有很远的距离。 　　“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冒上来了，我们得快些离开这里。”陆新朋说道。 　　王延秋将手伸到水面下，发现水温正在增加，已经到了温热的地步，比之前测量的温度至少增加了5到10摄氏度，更令人担心的是，周围的伽玛射线水平也开始成倍增加，这是冷聚变释放的最典型的射线，也许水下某处的核反应正在加剧。 　　王延秋突然担心起来，如果水温继续快速增加，也许就不必等到射线或者别的名堂来杀死这里所有人了。他一把揪住正在假装闭目养神的文鼎华，往他手里塞了一把折叠桨。 　　“别装死了，下面的水马上就要开了，快划。” 　　文鼎华立即活跃起来，开始拼命划水，郑强和赵平渔也各自抓一把折叠桨，五把桨同时开始挥动起来，噼噼啪啪地将水花拍起老高，但是由于动作的混乱小艇的速度并没有增加多少。而且因为有五个人，所以小艇的航线总是朝一侧偏离。王延秋不得不坐在最后，不时左右划几下来调整路线，如此，小艇的航线才得以歪歪曲曲地向前走。 　　“特派员，水下的中子射线增加了？”郑强忧心地问王延秋，他知道中子流穿越水分子的时候，是可以将水加热的，这也是他的潜艇能够开动的原理。他深知，如果是这样，不用等到靠岸，这里每个人的脏器所吸收的辐射能量就足够提前宣告死亡了。 　　“老郑，没有那么糟，这些热量与中子无关，应该是……应该是有人调整了整个化学聚变的输出功率，我搞不清整个的原理，如果你信得过的克劳福德，他当初所说的通过宇宙射线提供的轻子，所进行可控冷聚变的解释大概是可能的，中子数也不会那么多。” 　　“也就是说，他们要提前动手了？这个金字塔马上就要上升到海面上了？” 　　“这不大可能，你看那个建筑还没有完全修复，我估计，按照上校刚才的话，这应该是发现我们存在后的反制手段，也许是要烫死我们。”王延秋说着伸手摸了一下水面，水温的提升并不象他担心的那么快，大概只有30摄氏度左右，也就是说仍然比洗脚水的温度低些。他想，难道自己判断出现了错误？ 　　“看，前面。”陆新朋用船桨指着前面的水面上。 　　大家看到水面上出现了几个巨大的水泡，散发出五彩的光泽，就如同马上要撑破的鼻涕泡一样。 　　“什么东西？是不是什么会爆炸的气体？”郑强问道。 　　“好像并不是那么的简单。我没见过如此有粘性不会破的泡沫，我们还是不要靠得太近。”王延秋回答道。 　　“这不是海蜇吗？”最近一直很少说话的赵平渔突然开口。 　　水面上漂浮着的这些巨大的透明半圆体，它们慢慢地整个浮出了水面，有一些的直径超过了一米，这显然已经不是什么不会破的水泡了。 　　王延秋拔出手枪，对着最近的一个薄膜气泡开了一枪，水泡应声而破，冒起了一团蓝色的火，然后沉没了。 　　“是一种超大水母，别靠太近，也别碰它的触须，可能有毒。” 　　王延秋开始不断地射击最近的水母，弹无虚发。但是这些东西不断地从水里冒出来，周围已经聚集了几千只。这些东西最奇怪的一点，是它们体内不是充满了水，而是某种可燃的气体，每次击中，都会引发一次轻微的爆炸。 　　“别担心，水母不可能剌破小艇。只要我们不掉到水里就不会有任何的危险。”王延秋像是在给大家壮胆。坐在船头的陆新朋不敢多想，王延秋的话，他也是将信将疑，这分明是一种非常规的水母。陆新朋不顾一切地拼命划船，前方一只鼓鼓的伞状体腔正在加速上浮，随着上浮速度的加剧，其尺寸也越发来越惊人。陆新朋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降落伞，也许眼前的这个东西还小不了多少。 　　随着王延秋的声枪响，拦在前面的伞状水母，在一团火焰中疲软地伏到水面上，如同一张泄了气的塑料膜一样。不知道为什么，陆新朋突然意识到，这些东西并不是王延秋理解的那样简单，它们正试图离开水面。 　　不远处的白色水母，纷纷浮出水面，根本不急着展开任何的攻击。在五个人的注视中，这些透明球体自行其是地从水中挣脱出来，如同造型最古怪的气球。它们收缩着周身犹如裙摆一样的透明褶皱，缓缓地飘到了空中，成百上千条的触手仍然绵软地浸在水中，但是王延秋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麻烦大了。他只能不停地射击最靠近的威胁，打完了所有三排子弹，摧毁了45只试图接近的水母，水母燃爆后进发出的水雾已经将每个人的头发衣服都打湿了，但是在王延秋开枪的同时，至少又有1000只水母，冒出了水面，挡在了前行的路上。 　　第174章 无路可走 　　郑强突然想起，上校已经说过这个地方的防御系统会根据对手性质，使用不同的攻击方式，比如会自动制造“飘浮的水母”作为种主动的防御手段，看起来，他说的能在空中飘的水母，就是这种东西没错了。 　　“我看又一种新的防御武器，克劳福德好像说过这种东西。” 　　文鼎华不甘寂寞，开始解释他的看法：“这很正常，如果你把这里想象成个有机的整体，它们自然会用一切手段进行排异。生物体的排异反应是不计后果的。” 　　“扯淡。”王延秋蹲在小艇的前头，头也不回地说道，不过他没有时间进步驳斥，小艇已经被成千只慢慢飘浮起来的水母挡住了去路。 　　赵平渔开始不安起来，他是老资格的潜水员，知道这些软绵绵的东西看上去像棉花糖，实际上非常的危险，即使被几寸大的僧帽水母的触手蜇到，最好的情况也得疼上几个礼拜，坏的情况下，几个小时内就将死于呼吸衰竭。 　　“当心它们的触须。别让它们靠得太近。碰一下，也够火辣辣地疼一阵子了。” 　　王延秋放下手枪，取过陆新朋丢在脚下的机枪，弹链上只剩下几十发子弹了。他将子弹缠到左手，端平了枪，猛拉了下机柄，这个动作故意做的夸张，他想有必要在陆新朋面前露一手。他开始射击靠得最近的目标，这把机枪没有快慢机，不过王延秋射术精良，可以打出一到两发的点射，枪枪命中。文鼎华有些按耐不住，立即报以评论：“陆老弟，你学着点儿，即使是打中如此大的目标，也得有那么点儿基本功，不服不行。” 　　一连串的射击，暂时为这只飘浮在温水里的小艇开辟出一条道路来。但是眼前的飞行水母显然有自己的一套，它们并不想依靠强力的个体来消灭对手的，相反地，它们看上去不堪一击，但是数量惊人。事实印证了上校所言，系统的反制是看人下菜碟儿的，它们开始使用这种新的办法，也就是用数量来压倒小群孤立无援的入侵者。 　　“你们还剩下多少弹药？”王延秋边打边问。 　　“我还剩下一个手枪弹夹。”陆新朋说，他将最后一个弹夹插进手枪，大拇指按下解脱杆，哗啦一下，子弹上膛，但是他没有加人射击。 　　成片的水母浮到水面上大约两米左右，就不再往上飘浮了。远远看去就像一朵朵互相挤靠在一起的彩云，下方的透明裙摆状褶皱，开始很慢地扩张与收缩，这使得它们可以在空中很缓慢地移动。显然并不是随波逐流，因为这里根本也没有气流，每次前进都是有意识的，它们在寻找最近的距离拦截这艘小艇，已经将可能通往岸边的的所有路线都挡得严严实实了。 　　“最后这100来米我们肯定无法突破了，实在太多了。”郑强很悲观地说。 　　“如果它们挤到一起，我们或许可以引爆一只，然后引起一串连锁爆炸。”王延秋说道，已知这些东西会爆炸，从蓝色火焰判断，它们的内部应该有相当浓度的氢气，也许它们是靠氢气飘到空中的，他现在开始考虑这种可能性，当它们之间的距离过近的时候。也许可以引爆同类。 　　不过事情似乎没有王延秋想的如此简单，大水母们靠近到一定的距离便不再靠近，长达十来米触手从水下现身，互相缠绕起来，它们用这些细长的器官连接住了被此，软软地荡漾在水面上，如同一长串用铁链相连接的水雷阵地一样，它们结成了一个无法穿越的阵形。 　　“我们得选一条能绕开的路，否则就会闯进这片剧毒海蜇的地盘儿。”赵平渔大喊起来。 　　“要是撞上了会怎么样？”郑强问道。 　　“很麻烦。”赵平渔一转颓废，他从小艇的底部捡起一只双筒望远镜，趴到王延秋边上，双肘撑着头部，仔细看了起来。 　　“外形像北海管状水母，很多的触须，只不过，体型大了几十倍。”赵平渔念念有词起来。 　　“很危险吗？”陆新朋问道。 　　“当然了。”赵平渔肯定地答道，他仔细地观察了这些丝带一样的触手，它们并不是全然灰白色的，靠近触手的前部的位置，显现出浅红色。他知道这些部位布满了致命的剌细胞。他已经不止一次与这些东西打过交道，有几次还被水母缠满了周身，但是那时候他有厚重的潜水衣作保护。 　　“老赵，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付它们？”王延秋讨教道，他的子弹已经快打完了。 　　“水母很弱，任何办法都可以消灭它，但是没有特效办法。这样的距离，我有把握不呼吸潜泳到岸边，我在水下可以躲过大部分的触手，你们看，它们先在都停留在空中了，水下反而是一个漏洞，但是你们未必能做到。一旦露头换气，就会被蜇到。”老赵说道。这里有可能穿越这片水母阵的也只有他一个。 　　“也许我们可以小心穿越这片地区，用剪刀剪开这些触手，尽量小心些就是了。”陆新朋说道。 　　“老弟，这些水母不光有毒剌，还会爆炸，你能不能少说这样傻冒的话。”文鼎华反驳道，陆新朋对文鼎华还算买账，不再说话。 　　“我们就这么束手无策了吗？”郑强说道。 　　“那倒未必，也许有办法。” 　　王延秋突然转身，朝身后的一片片火海望去，水上油污造成的大火已经燃烧了许久，此时有些疲弱的迹象，火势被一块块地隔在孤立的区域，眼看过不了多久，燃烧的水面就会熄灭。 　　王延秋在其中一片火焰中，看到了高高耸起的一片弹翼，之前小艇划过热气逼人的火海时，他就留意到这段弹翼了，显然水下还有一段导弹破裂后残留的残骸，可见这段载荷舱内还留有相当的空气，所以它还有部分浮在了水面上。 　　“你想放火？”赵平渔问道。 　　“对，我有个计划。老赵，你的潜泳能不能携带些较大的东西？” 　　“多大？” 　　“我估计不会超过100公斤，而且密度可能小于水，可以漂在水面上。” 　　赵平渔愣了一会儿，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他知道这样做很难，不管携带的物件是不是正浮力，都是个累赘。尽管他有把握憋住气在水里游上100米，可以勉强靠近岸边，但是这必须是在完全不带任何东西的情况下。但是老赵又不想立即否定王延秋这个计划，他已经开始恢复了一部分记忆，意识到自己肩负重大使命的，尽管他还想不起王延秋是谁。 　　“你想用导弹的燃料箱。”文鼎华先坐不住了。 　　“没错，看到那段中段载荷舱了吗？”王延秋伸手朝那片火焰指。 　　“他已经彻底爆炸了，怎么可能还有燃油？”郑强疑惑地问道。 　　“其实我也不解，但是如果真的彻底炸毁了，这段金属弹体就不可能浮在水面了，这说明后部弹体受损毁的程度有限，内部保留了相当多空气。”王延秋解释道。 　　“他说的也许没错，这些巡航导弹并不是击中目标，事实上是关闭地形匹配后，自己撞到了障碍物上，所以引爆方式可能不同。”文鼎华似乎同意王延秋的判断，还顺带解释了一下。“哦？” 　　“先解体，后爆炸，这个过程中也许会有些部分弹体在爆炸前就掉到海里。哎，我也说不清楚，总之，载荷舱的主油箱肯定是炸毁了，但是涡轮发动机背部和侧面有几个小型燃料箱，也许可能得以保存。我们可以去试一下。”文鼎华接着说。 　　“没时间多讨论了，否则堵截我们的水母会越来越多”王延秋说道。 　　“如果可行的话，我没有问题。”赵平渔表明了立场。 　　“你可想清楚了。”郑强提醒他。老赵摆摆手表示没事。 　　五个人立刻协力划船，朝后跑，由于火势减小，他们得以靠近了半浮在水中的导弹残骸，与王延秋之前说的大致相同，这是战斧巡航导弹后端的推进舱，它从巨大弹翼的前端断裂，显然发动机已经不在其中了。 　　“嗯，一定是从涡轮发动的位置折断，一般的解体都是如此，然后后段弹到了水里。也许是内部的环氧树脂材料提供的浮力，也可能是大量的气体，破损处在水下，可以从下部的下手。”文鼎华装模做样地说道，就好像他看到了水下的情形一样。 　　“火还是太大，我们不能靠太近，水下的情形很复杂，这下得看你的了。”王延秋的手重重地拍在了赵平渔的肩上。 　　“你总得告诉我那些燃料箱长什么样。” 　　“导弹中后部的备用燃料箱分两种，一种是103公斤的常规弧形油箱，另种是93公斤的方形油箱。材质都是薄铝板，有凹纹和批号文字可能是绿色，也可能是本色。这些油箱原本应该嵌在后断推进舱的几个隔层内，也或者发动机的背部，总之这些油箱被塞在导弹后部的每一个角落，应该已经甩到了不同的位置，小型油箱的数量很大，只要找到任何一个就行了。” 　　“它们比水轻吗？” 　　“可能性很大。”王延秋模棱两可地回答道，因为他真的不知道。 　　赵平渔脱衣服，光了个膀子，跳进了水里。在发光的温水里潜泳对于他而言是第一次，来不及仔细体会这种感觉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潜到了水下。 　　老赵潜人水中后，王延秋发现，小艇后退了多少，水母就在不知不觉中又偷偷靠近了多少，它们连接的更紧密了，也许是忌惮还在燃烧的大火，它们停了下来。 　　“我们可以躲到火后面去，更安全些。”文鼎华说道。 　　“不行，老赵在火下面未必能找得到我们，我们得死等他回来。” 　　第175章 奇迹 　　赵平渔憋着气游到了油污与火焰的水面下，燃烧所造成的大量气泡使得他完全听不清水面上除了王延秋开枪以外的其它声音，不过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有半截巨大的弹体正插入水中随波逐流。他游近以后，果然可以从下方看到一个很大的洞口，这里大概就是发动机迸飞的部位。他游到洞口正下方，探头朝里面看了看，里面是空的，他知道100公斤的燃料箱该有多大，显然这里面并没有这么大的燃料箱。 　　赵平渔灵巧地转了一个身，他浮到上方呼呼燃烧的火海中的小片空隙处，小心探出头来，这里被大火隔绝，看不到其他人，但是可以从王延秋的枪声判断，他们就在不远处。 　　忍受着灼热的空气带来的剌痛，赵平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新潜入水中，这回他得到另一面碰碰运气。潜入水中的一刻，他还在想，那个站在船头正在开枪的人到底他妈是谁，看着如此的眼熟，但是怎么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了。 　　赵平渔刚一翻身，就看到一个婀娜纤细的身影从眼前晃了一晃，然后消失在了半截导弹的后面。老赵眼尖，看到这个身影的脑后长着一捧乱草样的红发，好像穿着件很光滑的黑色潜水衣？他觉得这个身影似曾相识，似乎代表着一种威胁，他下意识地从短裤兜里掏出了一把匕首，这不是他习惯使用的那种潜水刀，这只是临下水前，郑强塞给自己的一把陆战队多用刀。 　　赵平渔直立在水中，这是他的防御姿势。他慢慢踩着水，绕到导弹后面，但是那里什么也没有。这怎么可能？刹那间的恍惚，使得老赵不由得怀疑起自己是不是陷在一场梦境里无法醒来。他只记得电击以后，到处是光怪陆离的景象，有一群眼熟的陌生人，飘在空中的大水母，耸立在云层里的金字塔，发热的海水……哪儿有一样是对劲的？ 　　他发呆的时候，一条巨大的鱼突然从水面窜了上来，大鱼竟然伸出前肢抱住了老赵的腰。剧痛将赵平渔拉回到了现实中来，他开始拼命挣脱，左手抵住大鱼有力的头部，混乱中看不清这条鱼是怎么抱住自己的，只知道自己正在下沉，用不了多久就会溺死，如果不赶快想办法的话。 　　这个畜牲力气很大，老赵一时挣脱不得，持刀的右手也被死死扼住了。他拼命想脱出右手，但是这个动物的表皮比看上去的毛糙的多，右手怎么也挣脱不出来。老赵唯一还能动的左手，还得死死掐住对方的下巴，防止它咬到自己的肚子。有点让赵平渔很纳闷，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海洋动物长着人一样的下颌？ 　　对手被他的手掌抵得难受，猛地抬起头。老赵看到了一张安康鱼般的丑脸，巨大的嘴裂几乎延伸到了脑后，向前突起的下颌上嵌满了层层叠叠的牙齿。一惊之后，赵平渔突然间就想起了之前的事，他想起这是一条长着尾鳍的人鱼，是他与王延秋一起发现的。他几乎克制不住要开口呼吸了。 　　人鱼咬不到对手，于是前肢越缠越紧，它要把老赵肺部最后的空气也压出来。也许它有它的经验，它知道这是溺死个人类最快的办法。但是这次它的算盘有些打错了，赵平渔并不是一般的人，他的每寸骨骼都可以经受得住重压，而且还很能憋气。 　　老赵用双脚猛踹这人鱼光溜溜的尾鳍，这是孤注一掷的做法，因为这样剧烈的运动后，血液内的氧气会在几秒钟内耗尽。但是这招使得人鱼陷入了慌乱，它没想到这个人类这么能战。 　　人鱼的松懈帮了大忙，老赵的右手终于挣脱了出来。朝着人鱼的头部就是一刀，感觉没有剌到硬的部位，不过挣扎中，他的膝盖重击了人鱼的大下巴，这让他累积了优势，人鱼游向一边放弃了这轮攻势。老赵赶紧浮到水面深吸一口气，他可以感觉到，小艇已经远在大火的另一边了，而且，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王延秋的枪声了。 　　赵平渔不敢懈怠，再次潜入水中，他对那张大嘴印象深刻不敢掉以轻心。他环视四周，人鱼再次在远处出现，围着自己绕了大半个圈，慢慢地接近，这很像鲨鱼的典型攻击。老赵想，它刚才可能也换了一次气，所以不能和它耗，得速战速决。 　　人鱼绕过了半截导弹残骸后，又一次不见了。赵平渔猜到了它的这手，靠着深水处的发光体作掩护，隐藏自己的踪迹，就像名老练的飞行员会选择背朝阳光进攻一样。但是同样的办法不能使用两次，赵平渔迅速游近残骸，用左手抓住了破损的缺口，虽然一直浸在水里，导弹的钛合金外壳依然非常的烫，但是老赵必须依靠它来掩护自己，免得再被拦腰制住。很快老赵就感觉到自己的重量使得这半截残骸开始往下沉。 　　下面有水声在靠近，那条大鱼鳍正在接近。老赵算准时机，向后一挺，躲过了迅猛的一击，立即转身向人鱼挥刀剌去，人鱼慌乱中向后躲闪，正巧被在下沉的涡轮发动机舱套住。整个弹舱立即倾斜过来，内部空气突突地向外喷涌而出，它的重量大增，带着留在外面的一大截鱼尾开始加速下沉。老赵看着这一切得发生，就像看着慢镜头，一根细长的金属软管从残骸中缓缓甩出，管子的最后还连结着一个方形的铁箱子。这是什么？赵平渔慢慢地回想，这大概就是王延秋形容的小型燃料箱，转眼间，它已经沉到了十几米的水下。 　　老赵赶紧一个翻身往深水潜去，他没有时间换气。水底强光剌得眼睛生疼，他索性闭上了眼睛，完全靠着感觉朝下紧追。唯一能够感觉到的，是耳膜的痛楚，以及温热的水流流过周身。这里是个充满核辐射的反应堆冷却池，这就是为什么这里保持温热的原因，以往这是老赵最害怕的环境，不过现在，他一点儿都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很快，他就听到人鱼在下面吱吱地惨叫，他伸出双手，摸到了眼前的方形物体，稳稳地将其抓到，然后他挥刀割断了油管，可以感觉到油箱开始缓慢地上浮。他不知道有多少燃料已经漏走了，不过既然还有那么一点儿正浮力，说明水远没有将油箱灌满。 　　水面上，王延秋的机枪子弹已经打完了。密密麻麻的水母群已经排列到了离他们不到30米的地方，不过它们决定不再往前了，这些简单的腔肠动物很有心机，也很有耐心，它们显然在等着这片油污上燃起的大火熄灭后，再来和这几个人类算账，“老王，今天我们可都得在这里光荣了。”郑强淡淡地说得。 　　“它们显然怕火，可惜我们找不到燃料。太可惜了。”王延秋遗憾地说道，看起来已经很接近认命了。 　　“在导弹残骸里找未爆的油箱，本身就是很疯狂的事啊。” 　　“嗯，我确实想的过于乐观了。”王延秋冷笑了一声，他想从裤兜里找烟，可惜没找到。 　　“情况不是很好。”郑强叹了一口气，抬手看了看手表，老赵已经潜入水中8分钟了。无论怎么假设，都不大可能指望他还活着了。 　　消沉的对话中，一只方形的金属箱子突然从水里冒了出来，就停在小艇前面几米的地方，晃了几下。紧接着赵平渔的头也伸出了水面。众人呆呆地看着他拼命地喘气，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特派员，是……是这个东西吗？”老赵喘着粗气问道。 　　文鼎华爬到小橡皮艇一侧，粗暴地推开王延秋。他的眼泪在眼框中打转，鼻涕已经拖到水面，显然激动过头了。 　　“就是这个没错，93公斤的辅助油箱。”文鼎华用带着哭腔的破音吼道。 　　绿色油箱上的文字表明，这就是王延秋那个空谈的计划中，必须出现的油箱，现在它真的出现了，也许大伙儿真的又死不了了。 　　“老赵你快上来，我们一起商议下一步的对策。” 　　“不必了。你们只要告诉我下步该怎么做，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王延秋点了点头，他略加思索，就用尖刀在浮在水面的油箱表面猛扎了两刀，扎出两个不大的口子。 　　“老赵，你带着它快速从这片水母下面通过，现在我们离岸边更远了，大概有200米，只有靠你的潜泳了，你到了岸边就直接登岸。然后，我用手枪点燃水面。” 　　“好，保证完成任务。” 　　说着话，老赵拖着油箱，朝着云层一样密集的水母群游过去。在很接近第一列飘浮水母的地方，他的头和油箱消失在了水面。 　　王延秋和郑强各自使用望远镜朝前面看，他们看到第一层的水母开始出现了骚动，它们的漂在半空中的长触角，纷纷重新深入水下，看起来这些触手正试图蜇死下面的老赵，但是这些东西的动作很慢，老赵如果够快就应该没有大碍。现在老赵主要面临的问题只有一个，就是这段路程实在是太长了，万一他憋不住这口气的话，就会功亏一箦。 　　“不知道他会怎么样，这段距离远远超过了100米。”郑强不停地看表。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水母阵又重新恢复了镇定，它们的触须又开始浮到了半空中，连成一道绵密的网，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听，那是什么声音。”陆新朋说道，他不光眼睛好，耳朵好像也比别人好。 　　“是什么声音？”郑强紧张地问道。其他人的心也都揪了起来，因为他们都没有听到。 　　“就在前面，有人在咳嗽，是咳嗽的声音。没错。”陆新朋小心翼翼地说道。 　　“就是说，他上岸了？”郑强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他心里想，老赵应该是会创造奇迹，他就是这样的人。 　　第176章 火海 　　等了几秒钟，听到对面老赵大喊：“快动手，还等什么！？” 　　陆新朋立即将手枪递给王延秋，王举起手枪，对着老赵最后消失的方位开了一枪，子弹击中水面，溅起一片水雾，但是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他左右看了看，其他人都急切地等着他开第二枪。 　　“拜托你了。”陆新朋说道。 　　王延秋第二次举平手枪，索性闭起眼睛，对着大致地方扣动了扳机。 　　水面“呼”地一下着了起来，浅蓝色的火苗下子窜起丈高。眼看火苗变成了一道分隔水面的火墙，前后不过一秒钟。 　　熊熊火焰窜到了巨大的水母下方，这些轻飘飘的庞然大物似乎来不及作出任何的反应，体腔下方的开口就烧着了，这些括约肌控制的排气口似乎极容易被点燃，桔色火焰很快吞噬了透明的褶皱，向四周迅速绵延。不消一会儿，充满气体的水母，就像燃烧的齐柏林飞艇一样向下缓缓坠落，有些水母在坠到水面的过程中，还会发生一次沉闷的爆燃。 　　“这些废物点心不过如此嘛？哈哈。”文鼎华拖着鼻涕，大笑着说道。 　　“还没到笑的时候。”王延秋举着望远镜说道，他一直在观察后续的情况，看看火海能不能一直衍伸到岸边，这才是最重要的。 　　火墙迅速地朝前蔓延着，将水面大片的油污点燃，随之而来的是绵延的水母纷纷燃烧坠落，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前面竟然炸出了一条通道。但是这片区域火势熊熊，小橡皮艇暂时还无法穿越。 　　“但是，我们好像也无法穿过这片火海啊？”郑强焦急地说道。 　　“现在还不行，得再等一会儿，你可别小看美国人的橡皮艇，它是可以在战时当冲锋舟用的，这200米的距离绝对蹚得过去。”王延秋趴在船头边看说道，他还在等待一个最恰当的机会。 　　两旁未被点燃的水母决定后退。它们拖着焦黑的触须，微微倾斜身体，开始向一侧缓慢飘离，最后整齐地停留在了离火墙30米开外的地方。这样两边层层叠叠的水母实际上空出了一道60米宽的通道。 　　“我们现在就冲过去？” 　　“别急。等火势再小些。” 　　王延秋说道，他知道前面的火焰温度很高，如果太早小艇会被烤化。但是，也不能太晚，他观察了水母的移动速度，它们只需斜过身子，靠体腔下的喷气口推动，可以在10秒钟内把这条通道重新合上。 　　“要是把那个外挂的马达带来了就好了，30秒内就能冲上岸。”文鼎华说道。 　　“别不知足了，橡皮艇本身都已经接近50公斤了，也就是老赵能背着它走上10公里。”王延秋说道。 　　“嘿嘿，我也只是说说而已么。”文鼎华傻笑着回答道，然后不再说话。 　　“现在都把衣服浸湿。对了，还得把背包撕碎，缠到手上。被那些东西蜇到可是致命的。” 　　王延秋接着说道。他也不清楚钻进火里会怎么样，不过他以前看过陆战队的演习，有类似的科目，似乎问题并不是很大。 　　其他人按照王延秋说的方法，用水把全身浇湿，然后用刀将各自的背包剪成布条包裹在手上脖子上防蜇，文鼎华偷偷将赵平渔留在舱底的裤子抓到手里，准备给剪了，正巧被郑强看到，一把抢了下来，于是他只好拿自己的背包下手。 　　一切准备完毕后，又过了三十秒，火焰还在呼呼地燃烧，但是似乎已经显得后劲不足了。王延秋感觉得多等无益，一声令下，四个人齐心合力划船。 　　水母群立即就感知到了这些人类在逃跑，它们开始迅速地合拢过来，似乎有些不惜代价的意思。 　　小艇一头撞进火海，船头激起的波浪将火焰朝两侧推开，大家发现，火焰对小艇的伤害似乎比想象中的有限。火焰最后在小艇的尾部重新聚拢，小艇完全隐入了火焰中。 　　“尽量把头低下，不要烧到头发。文鼎华，当心你的胡子。”王延秋喊道。 　　众人都将头部压到最低，还是能感觉到滚烫的气流灼烧着后背和后脖颈，但是手上的动作都不敢有丝毫减慢。 　　乌云一样的水母纷纷向前压上，试着将触须伸进火焰。这些细长的触手触到火焰，就滋滋的燃烧起来，随后烧焦脱落，除了剌鼻的焦糊味，水母群无法穿透火墙。很快小艇就驶过了半程。 　　后面的水母群纷纷向前压上，拼命挤压着前面的水母，它们开始孤注一掷，不顾一切地冲进了火墙。它们的每次爆炸，都会将脏体被炸得粉碎，这些残骸溅得到处都是，很快就糊满了每个人的头上身上。这还不是最坏的，王延秋发现，爆炸带起的水雾竟然可以盖过两旁的火焰，将其压制。 　　两侧的水母越聚越多，产生的连锁爆炸将火墙向内推移了很多，一些长触手甚至可以从水下穿过了火焰，然后重新在小橡皮艇的两侧伸出水面，好在众人的手都有布条缠绕，它们的蜇针一时也无法刺透。 　　“同志们，快到岸边了。加把劲啊。”文鼎华撕声力竭地大喊起来。 　　橡胶燃烧的臭味越来越强烈，火焰已经将小艇四周的橡胶艇身烧开了几个洞，甚至可以听到大量漏气的声音，但是这些状况显然已经构不成威胁了，透过火焰可以看到，河岸就在眼前了。眼看速度越来越慢，坐在最前面的陆新朋纵身跳进水里，将半瘪的橡皮艇从水里拖到了岸边，然后将烧着的衣服拍灭。 　　水母聚到岸边看着众人登岸，停顿了下来。陆新朋与郑强在水母触手的攻击中，纷纷抱头逃下船，王延秋留在了最后。此时橡皮艇艇已经完全瘫软下来，他几乎已经站在了水里，周围几十条触手在他前后挥舞，如同一条条的液压手臂一样向他弹过来。他临上岸时，顺手将老赵留在小艇内的衣服裤子卷了卷夹在腋下，然后用力甩动船桨，将前面的触手全部缠绕朝后丢去，自己趁势跳了出来。 　　赵平渔一直就站在了岸边的高坡上，光着屁股看着众人脱险，他看上去气色还不错。不久前他刚打破了自己20几岁时的潜泳纪录。 　　赵平渔并不是完全靠憋气完成了任务，在最后上岸的时候遇到了一点麻烦，一只水母重新回到水里，想用触手缠住他，老赵急中生智将短裤脱了下来缠在右手上，然后将身旁所有充满剧毒的触手都拢到了一起扯断。上岸后，因为担心短褥上残留着毒液，他一直不敢将短裤穿上。 　　“好了，总算上岸了。最后一件事，就是由我来亲手毁掉这个地方。”王延秋喘着粗气说道。 　　“最好事情从此变得简单，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我已经受够了。”陆新朋说道。 　　“我看，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明摆着的。”文鼎华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漂浮在岸边的水母，开始向前挪动，飘上了地面，一切就像有统一的指挥一样。 　　“它们的速度很慢，我们应该可以甩掉它们。所以，我们也不用担心。” 　　王延秋说完，转身朝身后的巨大洞穴走去，走过老赵的时候，将衣服裤子丢给了他。 　　一行人登上高坡，水母群被远远地甩到了下面，他们不敢丝毫懈怠，马上就下到了河床里，这是他们不久前来时走的同一条路，如果不出意外，他们朝前走上几公里，那颗拆开的弹头就在那里，里面有两颗40万吨的氢弹。只要王延秋将其中一颗引爆，接下来的事就听天由命了。 　　“两三个小时内，我们就能到达那里了。” 　　陆新朋一马当先跑在了前面。但是没走几步，他就停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踩到了一个很大的脚印里面。大脚印的前面还有很多类似的脚印。 　　“别管它，我们继续走。”王延秋走过陆新朋身边时说道。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我们没有退路，后面那些会飞的水母已经登陆了，你也都看到了。” 　　王延秋说道。 　　地上密布着一连串巨大的脚印。这是什么兆头，谁也不知道，之前这些脚印也露过面，但是留下这些脚印的人并没有出现。 　　“它们还会继续躲着我们吗？”郑强问道。 　　“别太担心，既然我们来的时候它们没出来，那么没有理由它们现在会出现。”王延秋很平静地说道。 　　“也可能是因为我们来的时候去全副武装。但是你看看，现在我们几乎连裤子都没有了。”文鼎华打岔道。文鼎华很善于从坏人的思路分析问题，所以他的话总是很有参考价值。 　　但是王延秋一直在走路，似乎没有听到文鼎华的这些话，他只是将手里的手枪击槌朝后扳到位，这把枪里还剩下几颗子弹而已，这也是这伙人所有的弹药了。 　　“大家都别瞎想了，要我说，这些脚印肯定是很久以前就留在这里的，我们来得时候没看见罢了。”郑强硬是想出一套说辞，想安慰其他人，这些歪理他自己也不信。 　　“艇长，你说的这些都不可能。”陆新朋在一旁说道。 　　“为什么？”郑强问道，他还想强词夺理下。 　　“就在刚才我们翻过的山坡上，本来还有一把金属斧子，我记得它有一人来高，当时谁都无法将它拔出，但是现在它不在那里了。”陆新朋说道。 　　走在第一的王延秋突然停了下来，显然是因为陆新朋的话，其他人同时也想起了这个事情。 　　“确实啊，那把斧头不在了？有人把它拔走了。”文鼎华小声嘀咕着。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我们继续走。”王延秋终于又表态了。 　　他刚要迈步，远处就传来了呼哧呼哧的气流声，声音越来越大，大家都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了。 　　文鼎华大喊一声，不好！众人纷纷四散趴下，只有王延秋一个人还站在原地。他眼看着一道白色的弧光朝自己飞来，哐地一下砸到了前方。巨大的劲道依然不止，厚实的斧刃劈开沙地，硬生生地朝前推移了半米才停下，嗡嗡作响的斧柄离王延秋的脸只有几十厘米而已。 　　第177章 交流 　　王延秋发现，前面这些霸道的生物显然很喜欢炫耀惊人的膂力，另一方面又很怕羞，不愿意直接露面。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要开战？”文鼎华趴在沙地里抱着头问。 　　“不知道，很象是一种斯文的警告。” 　　“斯文？所以你不躲？” 　　“因为我觉得，它们没打算攻击我们。” 　　“你觉得？切你老几啊？”文鼎华不屑地说道。 　　地上的四个人纷纷爬了起来，站到王延秋身后。丢斧子的那个大型动物应该就在不远处的茫茫雾海里。 　　“怎么办？”郑强先开口问。 　　王延秋站了好一会儿，考虑着该怎么来回答这个问题，眼看着眼前的金属斧柄终于停止了振颤。 　　“要我说，只有一个办法了，就是用你的电台找上校，只有他能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但是，他未必在附近，一直没有发现附近有电台。”郑强说。 　　“别担心，他在不在附近我不知道，但是他肯定会用电台偷听，你可以呼叫一下试试看。” 　　“就用我们之前与他通讯的频道？” 　　“不，你可以试试我们和潜艇通讯用的75.9兆赫以及77.5兆赫的频道，我觉得，他如果他要偷听，就会在甚高频的频道上。还有，你们现在就停留在原地，我一个人过去看看。” 　　郑强开始准备电台，王延秋迈步跨过了斧子，朝前走去。他走的很慢，随时留意着每一个方向上的动静，他深知这里的有一些动物是可以隐形的。 　　洞窟内的光亮度开始变化，开始变得更暗，这可能是水下的聚变反应器在改变功率的缘故。它们要跃出水面前，肯定会有各种的调试。王延秋索性打开手电，使自己完全暴露出来。他想，这样可能会被对方解读出自己的善意。 　　河床的前方传来了低沉的吼声，像一只银背大猩猩的吼声，听上去声音离地面很远。 　　“上校，我知道你在偷听，我们现在需要你帮忙。”郑强对着电台念道。电台没有任何的回应，于是他开始不停地重复这句话，一直到文鼎华拽他的袖子。 　　“又怎么了？” 　　“艇长，你最好看看后面。” 　　郑强回过头，看到几只白色的水母，拖着无数的触角已经慢慢越过了高坡，就象很多面巨大的招魂幡插在坟头上样。 　　“太糟了，我们好像没时间了。要是现在它们冲下来，我们无处可逃。” 　　“哼哼，就算我们能通过这里也很难，因为你还得算上王延秋破解核弹的时间，那种吹牛一流的人，业务必然是二流的，对这种人，我从来不抱太大的幻想。”巨大的生存压力下，文鼎华开始习惯性地在背后议论起他人的长短。 　　现在这伙人意识到自己夹在了两种很难战胜的势力当中，无路可走了。 　　电台的外置扬声器突然滋滋地响了起来，这说明有外部信号正待接入，郑强赶紧按下双工通讯键，不待对方说话，他就大喊起来：“上校。我们完全有把握引爆核弹，但是你得给我们争取时间。就看你的了。” 　　“你们的麻烦有多大。”那头果然是克劳福德的声音。 　　“有些大脚动物，把我们拦在了引爆核弹的路上，它们丢了把斧头在我们眼前，看上去来者不善，很凶险。” 　　“来者不善？它们是很文雅的高等动物，你完全不知道这些种族的历史有多悲惨。”上校说道。 　　“我们知道一些，我们看过它们的壁画，知道它们是怎么被消灭殆尽的。但是现在时间不等人了。” 　　“它们被刻意毁灭，为了给你们人类的进化让路，只是因为造物主认为它们有一点点瑕疵。”上校还在激动地说着，从他的口气上听，好像已经不太认同自己的人类身份了。 　　“住嘴克劳福德，离我100米的地方就是几千只大水母，我们被夹在了当中，眼看死到临头了，你他妈除了指使我们，难道就不能帮点忙？” 　　“该死，你怎么不早说？你的电台有没有外置扬声器？” 　　“有，但是功率很小，你想干什么？”郑强问道。 　　“我能与它们沟通，但是你得记住一件事，它们有一个最大的忌讳。”上校欲言又止。 　　“说来听听。” 　　与此同时。王延秋正在缓缓向前走去，一个高耸的身影慢慢显现出了黯淡的背景。它一动不动，至少有7.5米高。从轮廓看，那是一个没有脖子的类人动物。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 _w_ .t _x_t_ 0 _2._c_o_m 　　王延秋壮着胆子继续朝前，慢慢走近到了只有50米的距离，他想如果要沟通的话，还太远，但是他实在是不敢走太近了，因为这样巨大的体型实在太有压迫感了。 　　前面的人形大动物稍微转了转身子，王延秋可以看到它的手里果然拎着尺寸惊人的大斧，在不远处的地上，还插着另外的两把。让王延秋更加吃惊的发现是，这个动物竟然一直是用后背对着自己，这唤起了他的记忆，好像不久前在巨石柱上看到的壁画里，有些巨人也从没有露出过正面。王延秋想，也许自己可以再靠近些，如果这个动物如此托大，只是背对着自己的话，那么如有不测，自己逃脱的时间倒是富裕些。想到这里，王延秋一步一步地朝前，故意在沙地上踩出很响的声音，希望这个铁塔般的人形怪物不要误认为自己是在偷袭。 　　王延秋得寸进尺的推进走了十步，这个大家伙的后背已经清晰可见了。这是一只完全直立的巨猿，腰背挺直壮硕，身躯庞大，背部覆盖着厚厚的红毛。厚实的肩膀中间埋着一颗尖核一样的头，它并不是没有脖子，只是被毛的脖子太粗太短，实在不容易看到罢了。 　　事实上，从后面看，这个动物非常像一只猿类。它的头顶上有一道界限分明的脊棱，这是它的头为什么看着像枣核的原因，这种特征类似于大猩猩或者其他类人猿头部的矢状脊。这恰恰是人类不具备的猿类特征，在这点上，人类与其他任何的猿猴都不一样，似乎在人类进化传承的过程中，有道无形的分水岭，将人类与其它类人猿挡开了。 　　巨猿的两条强壮的前肢向下伸直时，与髋骨平齐，大腿以及小腿都极粗且毛发稀疏，完全看不到有尾巴。王延秋估计这个动物的体重至少有5吨，否则它也不可能投出那么沉重的金属斧子了。 　　眼看步步接近的方式没有引起任何的后果，王延秋按捺不住想绕到前面窥它的正面，在他跨出第十步的时候，巨猿终于发作了，突然爆起一声震破耳膜的咆哮，王延秋下意识地后退过程中，看到这个动物的肩膀在剧烈的晃动，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 　　暴跳如雷的咆哮过后，整个地下平原陷入了可怕的安静，王延秋记得，一秒钟前，巨猿的身形稍微移动了一些，它似乎侧过了身来，但是最后关头停了下来，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后退？ 　　王延秋只剩下区区几颗手枪弹，用手枪来攻击这些动物无疑是自取灭亡，该怎么办？眼看陷入进退维谷的地步，郑强抱着电台走到了他的旁边。 　　“老郑，别靠太近，这个动物太暴躁，我们只能放弃河床，绕道走。” 　　“这些动物是绕不开的，附近还有很多，我们必须与它们沟通。”郑强说。 　　“很多？你找到上校了？” 　　“嗯，上校让我尽量接近，他说他也许可以用它们的语言与之交流。” 　　“靠多近？” 　　“靠到这部电合上的小扬声器能够让它们听见上校的声音。” 　　王延秋吃惊地看着郑强，他没想到上校出的主意是这样的，会不会是个圈套？但是他不好立即质疑，因为郑强的电台正在通话状态中，他如果怀疑也可能被上校听到，克劳福德上校又是个很敏感的人。 　　“对了，上校刚才说了，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要去看这个动物的正面，它背对着你，是对你的克制，说明它并不想真的攻击？” 　　“哦？” 　　“没时间解释了，让我去试试看。” 　　郑强硬着头皮，迈开大步，向一个巨人走过去，王延秋看到那山墙一样高高耸起的肩膀，又开始抖动起来，它完全知道有人在接近，而且它又开始发怒了。 　　郑强手里抱着的电台确实有一个小型的扬声器，一般只是在电台操作员离开几米远的情况下使用，它内置的功率放大器，输出功率只有2.4w而已。现在电台的另一头，躲在某个角落里的上校开始广播了，他完全是在拿郑强的生命作赌注。奇怪的语言从扬声器内传出，显然上校变异后，得到了惊人的语言天赋，躁动的背影慢慢平静了下来，它开始倾听起来。 　　上校用一种声调变化多端的猿类语言喊了一会儿，停了下来。巨猿背对着郑强，开始发表它的看法，用的是类似的语言，就像森林里的猴子用喉部发出的那种急促的气喘，但是没有那么的尖锐。 　　王延秋默默地站在郑强身后，他想，好的一面是巨猿安静了下来，坏的一面么，暂时倒也没有发现。 　　文鼎华悄悄地走了过来，他提醒王延秋，后面的水母正在以时速一公里的速度接近，王延秋回头就看到白花花的水母离着自己也不过只有一百米而已。 　　电台里传来了上校的声音，这回讲的是人话：“它们同意让你们通过，并且会帮助你们挡住后面的东西，唯一的条件，你们从它们身边走过时，不要看它们的脸。” 　　“这到底是为什么？”郑强不由得脱口问道，因为这个要求实在是太奇怪了。 　　“因为，它们很在意自己怪异的外形，就这么简单。” 　　“噢？”上校的回答让所有的人都吃惊不小。 　　按照这个奇怪的约定，5个人开始慢慢从河床底部走过巨猿的脚下。果然，巨猿没有发起任何的进攻，它就像是岿然不动的假山一样默默注视着人类走远。 　　河床两边，依次站着另外的几十只的巨猿，压制着巨大的好奇心，众人快速走过时，都没有人偷看它们一眼，但是对于文鼎华与王延秋这两个人而言，这几乎是无法克制住的。 　　“哎，王延秋，你就没有个什么设备？”文鼎华走着走着小声说道。 　　走过最后一个巨猿的时候，王延秋偷偷将自己的手表脱下来，捏在了手里，按了几个按钮，里面有部很小的摄像机，他对着大致的方位偷偷地拍了二十秒，然后众人听到了巨猿转身离开的沉重脚步声，显然它们没有发现有人在违背协议。 　　第178章 最后时刻 　　走了很久，巨人们沉重的步伐显然都已经走远了，王延秋这才停下，他回身看了看，早已什么都没有了。 　　“它们想必都已经走远了。” 　　“会不会替我们挡住哪些大水母？”郑强问道。 　　“最好如此，否则我们确实没有时间引爆那个炸弹。”王延秋说道文鼎华在一旁看到王延秋正在将一块手表带回手腕。 　　“你小子的手表有鬼吧？你一定是录下来了哪些动物的面目了，要不拿来给我们大伙儿看看？” 　　“这关你什么事？更何况这里也没有必要的设备，必须到水面上才能播放。” 　　王延秋说的不无道理，文鼎华只能压下强烈的好奇心。但是他嘴上并不买账，继续嘀嘀咕咕：“其实这些动物的面目我知道一二，人类的祖先对这些东西也不是毫无记载。” 　　“那你说说看？”赵平渔赶紧问道。 　　“我告诉你，因为这些动物太难看，只有一只眼睛，所以羞于被我们看到。”文鼎华说道，就像在随口胡诌个故事一样。 　　“别瞎吹了，这怎么可能？” 　　“呵呵，你不信就算了。”文鼎华不再说话。 　　王延秋稍微愣了一下，他猜想文鼎华倒不是开玩笑，他也许有他的依据。在这之前，王延秋也看过文鼎华的研究笔记，这是他们在边境枪战后德事，当时文鼎华的部分笔记被留在了境内。 　　笔记里记载了各种已经挖掘到的，和仍然停留在传说中的远古动物，像是一本专门骗小孩儿的怪物大杂烩，有趣的是，里面所记载的倒不是泛泛而谈，都有翔实的依据。王延秋知道文鼎华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而且一直致力于生物兵器开发，他记录这些必然有其目的。 　　在这本记录中，就有西昆仑山的独眼巨人篇，主要证据是当时出土的石凿图腾像，还有一些真伪难辨的脚印化石，但是骸骨一直没有被发现。这一篇记录给王延秋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文鼎华的考察记录中，无稽的猜想与科学论证交替出现，结论部分文鼎华如同达尔文当年做的一样，用自问自答的方式，探讨了这种图腾象征的动物存在的可能性。文鼎华假设这其实是一种已不存世的大型动物，在人类兴盛之前与人类共存过一段时间，虽然没有化石出土，没有遗传学证据，但是有人类的古代关于独眼巨人的传说，而当时出土的石像也只有一只眼睛。因为石像无法进行碳的同位素年代考证，所以只能估计是人类的作品。那座石像8米高，斧凿的痕迹很怪，凿面很宽，可见使用的工具很大，大到人手不可能掌握的地步，而且没有榫孔，也没有绳索摩痕，可见建造时也没有搭建脚手架，只能推断是搭了个土城完成的，这也是埃及金字塔的制造方式。文鼎华认为，如果换个思维方式，或许可以认为是个巨人在给自己凿个石像。 　　文鼎华在笔记中接着写道：掠食动物的眼睛都会从两侧向中间靠拢，这是为了提供立体的视力，但是为什么有一类动物的两眼，最后完全靠到了一起，几乎变成了一只眼睛？那个时代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它需要这样的变化，也许是有了什么新的对手的出现，这个对手需要小视场的聚焦视力才能看到，比如说它会隐身。 　　王延秋想，文鼎华确实不像是在故意胡扯，他好像只是在不经意地卖弄，因为他料定别人不会信。但是，无论如何，现在不是追究这些小事情的时候。于是，他催促大家赶紧上路。这里离那颗核弹应该不远了。 　　很快，那些巨大的柱子出现在了眼前，那颗弹头还竖在那里，完全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众人慢慢走到近前，谁都知道，最后的时刻已经到了。 　　“特派员，你预计引爆这个炸弹需要多久？”郑强问道。 　　“至少得10个小时，各国的设计思路都不一样，我需要很多时间整理头绪。嗯……如果有几个得力的帮手的话，可能减少一些时间。”王延秋很平静地回答道，众人都面面相觑，他们都没有类似的经验，却又很想能帮上忙。 　　王延秋想了想，自己至少需要两个帮手，于是他要求大家自愿参加：“我需要两个自愿帮忙的人来起完成最后的工作。说实话，很危险，你们应该知道核弹内部都是剧毒的物质。而且……” 　　他顿了顿继续说：“如果定时装置出现差错，无法留下离开的时间，我们必须手动引爆，当然，那样可以亲眼看到核弹是怎么在千分之一秒引爆炸的，机会难得。有谁愿意留下？” 　　王延秋看到，大家都在向前靠，只有文鼎华一个人低着头想往后缩。 　　“就是你了文鼎华，我看到你举手了。” 　　“我……其实……很高兴能够做点事情。真的。”文鼎华哭丧着脸，站到了王延秋身后“不如我们一起留下，一个难得的机会，不是吗？”赵平渔说道。边上的郑强和陆新朋也都点了点头。 　　“同志们，我们可不能都留在这里，我另外只需要一个人，而且不是你，老赵。”王延秋说道。 　　“为什么？” 　　“因为，你必须立即回去把你的那艘能抵抗深水水压的小潜艇从海底弄出来，你还记得它在哪儿吗？” 　　“特派员你放心，我完全记起来了。” 　　“这就好，这项工作同样的艰巨，同样的重要，你也需要一个帮手，我看，陆新朋同志和你一起去吧，这里还是让郑强同志留下好了。” 　　“你们引爆了炸弹，还能活着回来吗？”赵平渔问道。 　　“我们会活着回来的。”郑强抢在王延秋之前说道，他的手在赵平渔肩上拍了一下。场面顿时有些悲壮起来。 　　“我承认我是怕死鬼，但是没有办法，老子也只能跟着这个疯子赌一下了。但是我其实不想白白死掉。”文鼎华突然带着哭腔说道，打破了这凝重的气氛。 　　“生死有轻重，现在，正是实践我们决心的时候。”郑强大声说道，打断了文鼎华的哭声“同志们，请你们相信我，既然生不可能是永恒的，那么死亡也不见得是永恒的。所以，死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可怕。”王延秋淡淡地说道。与之前给人留下的对死亡全无惧色的印象并不那么的一致，他说的话显得有些奇怪，似乎掺杂了些唯心主义的意味，但是又不是那么的确实。这个人确实不容易捉摸。 　　郑强朝后退了一步，站到王延秋边上，陆新朋则站到了赵平渔旁边，四个人两两相对，互相敬礼，他们把文鼎华丢到了一边。 　　敬礼完毕，老赵与陆新朋将各自破烂的背包丢到地上，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这里只剩下了三个人和很少的几样工具，除了引爆核弹，已经全无其他悬念了。 　　“上校说的最后时间还剩下多少？”王延秋问道。 　　郑强低头看了看表：“18个小时。” 　　“好，我们开始干吧。”王延秋上前来到弹头旁边，蹲下察看底部的接缝处。 　　“我记得，我们有小型的链锯？”王延秋问道。 　　“对，美国人在潜艇上竟然有这个。另外，还有液压剪，钨质钻头，三个防毒面具，普通锯条，改锥，开口扳手。”郑强说道，这些工具一直是所有人分摊背着的。 　　“很好，底部外壳是焊接，连接部分部分为铆接，先把链锯拿来。”王延秋说道。 　　郑强立即将把比手电筒大不了多少的工具塞到他的手上，这是把35cc的汽油链锯，重量只有4公斤。核弹周围立即火花四溅，王延秋开始暴力破坏连接分弹头的铆合处。两颗弹头都是倒悬安装，所以王延秋切割的时候，文鼎华和郑强必须用手接住三百公斤的弹头，免得它掉下来。切开后，三个人一起合力将分弹头中的一颗抱着正放到了地上。第一步完成。 　　王延秋继续破坏这颗300公斤弹头的底部接合处，照样是火花四溅。 　　“你这样毛手毛脚，不会把它引爆了吧？”文鼎华担心地说道。 　　“你说着了，确实有这个可能，如果它的次级爆炸装置在上面的话，它的第一级的透镜聚焦使用的炸药部分就会在下面。这也是核弹小型化的个趋势。” 　　“因为次级没有炸药？”郑强问道？ 　　“没错，次级靠裂变弹引爆，是一种聚变爆炸，然后么再是再次级的裂变，这个就是三相弹。我们可以浇水浇灭火花，但是眼下没有水。对了，文鼎华别傻站着，把一字改锥给我。” 　　“要是现在引爆了会怎么样？”文鼎华惴惴不安地问道。 　　“最多也就炸死我们三个，压爆核心的炸药爆炸，需要精密的控制才能引爆裂变弹，偶而的明火引爆，不可能形成链式反应。你别傻站着，给我照明。” 　　文鼎华只得豁出去了，站在王延秋身后用手电给他照明。 　　“好，现在听我的口令，我们三个一起将这个外壳去掉，记住，要慢，垂直向上移动，尽量无摩擦，里面的电路走线很难分辨，最好不要弄乱。”王延秋丢开链锯说道。 　　“有多重？”文鼎华傻乎乎地问道。 　　“我哪儿知道。” 　　三个人再次合力，将金属外壳向上托起，一股子剌鼻的化学物质味道从里面钻了出来，文鼎华感觉到了呼吸道被轻微地剌痛。 　　“这就是剧毒？”文鼎华憋着气问道。 　　王延秋深深嗅了几下：“放心，这是戊烷的气体，浓度很低，要不然刚才就点燃了，你要是头晕可以戴上防毒面具。” 　　文鼎华突然从王延秋的话里听出，王延秋好像并不是太清楚自己瞎拆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这种感觉让文鼎华倒吸一口冷气，眼下的情形分明就是一个赌徒带着两个糊涂虫在撞大运。 　　“你是说这是一种麻药？”郑强问道。 　　“没错，有的核弹用它浸泡衬套里的聚苯乙烯泡沫，有的时候没有。对了我们得小心轻放，这个外壳待会儿还得套回去，否则核弹不会响。” 　　三个人慢慢地将整流外壳放到了一边，拆开的核弹展现在了他们眼前。 　　“为什么它的上面有雷达天线，那么厚重，看上去设计很落后啊。”郑强问道。 　　“好眼力，确实是一部雷达，不过它的作用只有两个，一是配平重量，二是提供无线电测高，有时候，高度也是引爆的一项必要条件，气压高度表的反应速度无法适应弹头重人大气层的速度。” 　　王延秋坐到一边开始仔细观看这颗核弹。 　　第179章 分解炸弹 　　可以看到，这是颗内部相当拥挤的炸弹，布满了各种线路和管道，金属支架支撑着内部圆柱形的轮廓，所有的线路，密密麻麻地都沿着或粗或细的支架连接到了下方，走线沿途使用塑料带子捆绑加固。不过，再仔细观察一番，零乱只是某种错觉，实际上整个布置暗藏着要领。所有的线簇分为一根极粗的总线，和分散的37根细线，分散的线路都走向了布置四周的粒子发生器，可见有些只是备份而已，而内部的线路的粗细走向，轻重缓急都各有巧妙。 　　王延秋一时无法完全看明白，但是他能看出一点，巨大的密封金属罐子将整个弹体分为上中下三部分。上面的文字依稀可见。所有的电线都包裹在厚重的绝缘材料内，最粗的线束从最上部的桶形弹仓的一个缺口处，连接到底座内部。自此可见引爆系统留在了最下面，而最上面的部分，应该就是点燃氢弹的那枚钚弹。 　　“你看了半天，到底看出什么名堂来了没？”文鼎华嗡声嗡气地问王延秋，他已经戴上了一个防化面具，说话声音都变化了。 　　“我想，条条大路通罗马，虽然各国设计各有巧妙不同，但也不是什么天差地别的差异，不过我暂时还没有看明白。” 　　“嘿嘿，就是说你没看明白，没关系，你起码能找到引爆装置不？” 　　“你算问着了，应该就在底座下面的那个电池插人口后面，你也看到了，所有的线路最后都归结到了那里。” 　　王延秋说着，开始拆除底座上的一片金属档板，这里象是特意留给检修用的易拆设计，只是用螺丝固定。很快他就将一个方形的金属盒从核弹的底部抽了出来，后面连着一个半圆形的装置。 　　“什么玩意儿？”文鼎华问道，他躲在王延秋背后，视线越过王延秋的肩头落在起爆装置上。 　　“这就是起爆器总成。三部分组成，可以拆开的是某种电池，可能是银锌电池或者是磷酸铁锂电池，是什么都没关系，反正都没有电，起爆不能指望它们。最大的金属盒子应该就是当量控制器，因为所有的走线都通过这里，再后面么，我猜是一部晶体管继电器也就是起爆的电源部分。” 　　“你可别乱接线碰炸了。” 　　王延秋不理他，开始低头数这大把的电线。 　　“嗯，一共有25路电线从这里连接到最上方的电雷管上，只要它们加上个瞬间高电压，就会起爆部分当量。” 　　“但是，这些线路好像都是分开的。” 　　“没错，每组线都通向一根单独的高压电雷管，这大概能说明一些问题了，这颗前苏联的核弹的起爆点只有25点，比我想象的少了很多，这个数字只相当于长崎的那颗钚弹而已。” 　　“就是说，裂变弹上有25块炸药？”文鼎华问道。 　　“也许吧？你们美国核弹，据说使用64点引爆，而我们国家么当然是保密的。” 　　“你是说起爆点越多，技术上越先进？”文鼎华问道。 　　“原理上是这样的，如同在一个球体表面均匀地化分很多小块，然后填上塑料炸药，划分得越细致，向心爆破的压力被越接近一个球形，这就是常规的聚焦爆破。但是，事情也不是这么单纯，因为现在的起爆方程复杂，即使只有两点起爆，也能也能同样的作用。” 　　“你是说，用两种速度的炸药产生聚焦的炸药透镜？你要说的这些，其实我早就知道。”文鼎华得意地说道。 　　“哦？” 　　“减低超临界的质量门槛，嗯……广岛的原子弹没有使用这样的办法，所以“小男孩”用了70公斤浓缩铀。”文鼎华接着说到。 　　“你就是看了太多无聊的电视，所以自以为无所不知，不过对于聚焦爆轰，你还是只知其一，我来告诉你些电视上看不到的东西……”文鼎华说。 　　“当量控制？”郑强很敏锐地反应过来，这段时间，他也一直在思虑着，怎么样才能削弱一半的氢弹威力。 　　“没错，以上的起爆方法基于复杂的数学模型，最初在起爆时间上没有分歧，唯一要求是起爆点都必须在同一时间，大致是五千分之一秒的时间精度内，这样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当量。但是，换个角度的话，每个雷管的不同的起爆时机产生的微小差异，是可以精确控制核弹的当量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初级裂变弹上的起爆点越多，对当量的控制越精确的道理所在。” 　　“这就是那个长方形的当量控制器的作用，微小的起爆时间差？”郑强问道。 　　王延秋没有回答郑强的这个问题，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他将这个方形的金属盒捧到了手里，大概有十公斤，除了一根包裹整个所有线路的绝缘套从里边连接出来意以外，别无任何的接口，整个盒子方面全部铆接封死，打都打不开。 　　“能行吗？”文鼎华按捧不住问道。 　　“当然不行。” 　　“为什么？” 　　“因为这个当量控制器没有操作界面，它只能接受无线电指令控制，而且一定是加密的指令。” 　　“你可以试试看？”文鼎华建议道。 　　“这个关头，不容我们尝试，而且从那25个起爆点来看，它的控制能力本身值得怀疑，很可能只能在万不得已的时候破坏核弹而已。” 　　“那怎么办？你能找到个替代品？” 　　“这不可能。微秒级的通电开关，不可能找到任何的替代。” 　　王延秋背对着核弹坐了会儿，一时没有任何简单的解决办法，这种情况原本在他的预料之内，核弹里不大会有有个可调节的按钮或者开关什么的，但是他在重压下，难免还是有一些心存侥幸了。他现在唯一有把握的，只是用两颗核弹里的两根过期的电解质电池，并联成一组堪用的电池组来，用它来满足氢弹的瞬间电压大概不成问题。这颗苏联氢弹的内部有个备用起爆电路，可以不用任何的起爆指令，就接通总成引爆所有电雷管，可见设计者没有想过核弹丢失之类的问题。 　　控制当量一筹奠展，王延秋让文鼎华先按他的要求，先去制作个定时开关，用来控制电池组的延时导通，他自己和郑强继续拆解氢弹的其他部分，看看有没有捷径。文鼎华按照王延秋的指派，从另一颗核弹里拆出了一块电池，然后用陆战队的普通炸药定时起爆器，改装一个定时通电开关。这本来就是一个复杂的活儿，更何况文鼎华还戴了个防毒面具，要完成就更困难了。 　　王延秋沿着当量控制器内走出的导线，找到了点燃整个氢弹的裂变弹，它就在最上方的支架上的金属罐子里。很显然，起爆炸药就在这里面，所以任何产生火星的工具都不能使用，但是这部分拆起来并不难，用螺丝刀简单地就将其外部的铝质外壳拆掉了。 　　“我们一起提起这个外壳，我提醒你，里面可能有毒，如果你想戴上防毒面具就先戴上。”王延秋提醒道。 　　郑强懒得去戴防毒面具，他还不想像文鼎华那样的滑稽。在王延秋的口令下，圆筒形的硬质金属外罩被小心地取了下来，一个闪闪发光的圆球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郑强戴上手套，轻轻摸了摸，他原本以为裂变弹的核心装药应该是热的，但是这是这个金属球显然是冷的，而且软软的，他的手按下后，球体就瘪下一块，他的手离开后，球体又完全还原了。 　　“这就是钚球？” 　　“不不，这只是铍制的中子反射层。” 　　“剧毒吗？”郑强立刻缩回手。 　　“当然了，我早说了，这里的大部分金属都是剧毒，不过你刚才可以放手去摸钚239，铍的这点毒性还不算什么。” 　　“我只是听说，钚的毒性被高估了。” 　　“因人而异，不过铍么，可以破坏人类的繁殖能力，这是真的。当然，只是在低温冶炼过程中会产生有毒的气体。我们如果不切割它的话，不会有大量的粉尘吸入。” 　　“我儿子已经上小学了。” 　　郑强说着笑了笑，他与王延秋之间从来没有互相打听过家庭。 　　“瞧，我们可以从这一边将它拆开。”王延秋指着一边的开口说道。 　　这个球形中子反射层的两侧各有一道接缝，将它从中线分为两部分，只是靠着一排细小的螺丝才组成了个空球。王延秋靠近慢慢拆掉了所有的螺丝。 　　“我们一人拿着一半，慢慢来。不要把它弄破，反射层的厚度只有十分之一毫米厚，比个易拉罐还薄，所以，得当心。”王延秋很慢地说道。 　　郑强与王延秋各执一个半球，在王延秋念的数字口令下，慢慢向各向怀中用力，终于将这个极轻、极薄的空心球体分了开来。里面显露出来的，是个篮球大小的圆球，球的表面划分了很多多边形的区域，每块上面，都有根很小的雷管，上面插着一根电线。 　　“这个就是炸药？” 　　王延秋微微点头，然后开始默数上面的电线，果然是25根雷管引导着50根电线。整个球体被平均划分成了26块，其中的25块被炸药覆盖，连成了一个整体，只有最下面的一块多边形空缺，一根漏斗状的铝质粗管从内部连接了出来，一直连接到了下面的另一个装置里，不用说，那就是聚变部分。 　　“我现在有个想法。”郑强说道。 　　“说说看。”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毁掉上面若干的电线或者雷管，那么是不是就能将氢弹的当量控制住？” 　　“这当然也是可行的，但是老郑，我们不能冒这样的险。引爆是第一位的，在这个前提下，能够精确削减当量的尝试才可以接受。如果我们贸然破坏起爆部分，既不能保证起爆，也无法计算当量，也就是说以上两个前提都无法完成。” 　　“是这样？” 　　第180章 出路 　　“你能不能把你所有的想法一次都告诉我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就是为了使唤老子陪你在临死前发疯。”文鼎华很不以为然地说道，眼看死到临头，他已经无所谓了，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我的想法一直都很明确，就是我们绝对不能在爆炸的源头上破坏，这回你听清楚了没有？” 　　“源头？” 　　“对，这种小型氢弹一定是你见过的最最巧妙的机械，整个爆炸在瞬间完成，但是实际上，能量的释放是由一系列次序井然的初级与次级爆炸组成。” 　　“就是说，你想找到最后被引爆的那些部分？然后拆除它们。如果破坏了先起爆的部分，就有可能造成一颗哑弹？” 　　“我初步的设想确实是这样，但是你们要知道，萨哈罗夫是一个天才，苏联一脉相承的设计从来不为外人知道，刚才我才发现事情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我在想，为什么上面的这个初级裂变弹如此的简洁？”王延秋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为什么呢？”文鼎华停下手上的活儿，惶惶地问道。 　　“我想，它留下二十六分之一的爆轰面积，其实是为了留下足够的中子通道，他用这些中子束来点燃次级聚变弹最核心的钚239核心，我们看不到它在哪里，但是我突然猜到它就在那里。”王延秋说道。 　　文鼎华和郑强都等着王延秋自己绕回来。 　　“否则就很难解释为什么有个用中子反射层做成的通道了。连接处的那些已经变形的装置，很明显是某种加速器构成的中子源。纯粹的聚变不需要中子，这说明次级装置里还有裂变弹，从这个反射层的位置看，它就在最核心位置，被固态的氘化锂材料包围着。” 　　“就是说，次级弹也并不是纯粹的氘化锂？”郑强勉强跟上王延秋的思路。 　　“铀235可以用炸药起爆来压缩密度，形成链式反应，但是聚变材料的密度压缩难得多。所以它不能靠炸药，它需要用原子弹的威力来压缩，同时它还需要极高的温度。” 　　“听上去还真是不容易。”他对着郑强说道。 　　“是啊，点燃原子弹的是不带电的中子，自然比较容易。核聚变的条件肯定会苛刻的多了。”郑强点头回应道。 　　“你们就能不能说些有意义的？净他妈说废话。”文鼎华再次停下手上的活儿插话道。 　　“你别不耐烦，好歹这个氢弹是完整的，加上个高电压脉冲就能爆炸，这才是他妈有意义的事，你个怂货不敢看罢了。”王延秋说完，文鼎华回过脸，哼哼唧唧地继续做他的定时继电器。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核弹都拆成这个德性了，王延秋竟然还分辨不清每个部分的起爆顺序。尤其可恨的是，笨到如此程度的人，竟然还敢腆着脸教训自己。 　　那边，王延秋与郑强围着核弹席地而坐，他们还在饶有兴致地继续掰扯。 　　“老王，真的不能确定？” 　　“嗯，你瞧，第一部分与下面的第二部分，它们只是依靠一个简单锥形的连接装置连接，一定有其道理，这个两级间的结构，应该是铝或者是能反射中子的铍制成的。它的作用么，只可能是引导X射线的辐射能量和初级爆炸装置的中子流。我想，引导中子流的意图大些。你看，它的四周各有两根通道，连接四周的8个重氢中子源，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次级核心部分的钚239无法单纯靠光压和等离子气体压力，就进入超临界状态，所以必须在爆炸的起始阶段增加中子。” 　　“我有一些明白了，就是说这根裂变火花塞引爆的顺序靠前，如果我们去掉它，就会破坏紧接着进行的聚变反应。”郑强说道，他的反应很快，觉得问题似乎明朗了一些，与他相反，文鼎华此时已经很难插上嘴了。 　　“老郑你说的没错，设计者的想法，可能是想利用它的裂变向外部增加热量和压力，这样一来，聚变材料夹在它和U238外壳中间，如同一个夹心蛋糕，可以最大程度地被压缩，一旦粒子间的距离缩小，聚变反应就会容易些。可以判断，它的裂变与核聚变几乎是同时进行的，我们拆除了这个核心，也就会中止整个反应。而且，我还有另一个担心。” 　　“哦？” 　　“就是周边得这些DT中子源都已经严重损坏了，你看，每个罐子都瘪下去了。我想，这不是个能久存的设备。我猜在过去几年内，它们因为汽化，鼓胀过一段时间，然后，内部的液体渐渐流失了。” 　　“就是说，这些中子源无法提供额外的中子流了？” 　　“很难说，一旦聚变引爆，中子一定是足够的，因为这个反应不需要中子，但是所有的设备存在也必然有其道理。依我看，这颗20几年前的核弹其实不大可能很充分的爆炸了，也许只有25万吨，或者更少。” 　　文鼎华慢慢回过头来，他的头上戴着防毒面具，看不清表情。不过，这应该是他想听到的好消息。 　　“具体能损失多少当量？”郑强继续问。 　　“无法预计，总有人可以用数学模型推算出你想知道的结果，但是肯定不是我。我想，只要文鼎华不是太笨，用电池点燃氢弹还不成问题。” 　　“对了，这个U238外壳呢？我们总可以把它拆掉吧，理论上，它应该是最后被引爆的一部分当量。” 　　“表面上当然是这样，U238裂变的中子增值数不足，只有依靠聚变产生的快中子点燃，所以这个U238外壳必然是最后引爆的部分，而且从它的绝对质量推算，它承担的爆炸当量，至少有五分之一。” 　　“还有什么不妥吗？” 　　“当然有了，主要问题在于，它在引爆前还需要扮演一个推进层，以及反射层的作用，它隔开了外部的光压和高温等离子体，巨大的温差会使得它向内部紧压，所以它的作用也是关键的，我们不能打它的主意。” 　　“我日，罗哩罗嗪说了半天，原来都他妈是废话。”文鼎华背对着两人，又丢下一句话。 　　郑强也不理会文鼎华，他还有话要问王延秋：“但是这些还都只是你的猜想，不是吗？我们至少得把这个玩意儿拆开看看才行。” 　　“话说到这里，我必须说，这就是我们面临的最后一个难题。”王延秋斟酌着慢慢说道，似乎心里压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他的眼睛不自然地在氢弹底座处扫来扫去。 　　“有什么难题？” 　　文鼎华再次无心工作，转身投来了或好奇或茫然的目光，等着王延秋说下去。 　　王延秋停顿片刻，他的眼睛还在上下打量着眼前这颗炸弹，好象快要对这个铁疙瘩认输了：“哎，因为我们的小型链锯功率不足，锯不开U238外壳，所以我们也拆不开这个东西。 　　与此同时，文鼎华有一种想晕倒的冲动。 　　“我想这种汽油链锯是美军设计用来切割铁链、门窗的，但是它肯定无法切割装甲板。” 　　“老王，也就是说，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郑强一字一顿地问道，文鼎华也呆坐着，等着最后残酷的结论。 　　王延秋很久没有回应，他瘫坐地上，双手撑着头，似乎处在某种迷迷糊糊的状态。 　　“要我说，倒也不是完全无能为力。”他缓慢地说道。 　　文鼎华挣扎着打起精神，虽然身心俱疲，但是他还是想听听王延秋到底还有什么话好说。 　　“即使我无法拆开这个次级爆炸装置，但是，这颗氢弹的设计还是非常的有趣。它还有一个独到的第三极的装置。所以，我们……” 　　“白痴，你能不能一次说完。”文鼎华扯掉防毒面具，大声喊道。 　　“当然不能，其实，我现在也没看明白，这个氢弹只是一个分弹头，实在太小。刚才，我一直没有注意到起爆装置和次级弹之间的这个部分，我发现，这个设计非常的……古怪。” 　　三个人同时爬到这颗小氢弹的上面，尽量低下头看这尊酒坛一样的爆炸装置的下层，次级装置的圆筒状外壳，到了某个位置，开始偷偷向内收缩，实际上它就成了一头大一头小的圆锥体，但是不明显。在这个收缩的区域，有一些绿色油漆剥落的地方，可以看到，油漆下面，有一道很细小的接缝，不仔细看，根本无从发现。 　　三个人再次合力，将这颗将近300公斤的核弹小心放倒，王延秋用一字改锥将沿着这条细缝划开，绿色油漆一分为二，最后这条缝围绕一圈，这是一个严丝合缝的装置，但是它是两个部分，也就是说可以分解上下部分的地方。 　　“上下的材质不同啊？”文鼎华说。 　　“呵呵，这里暗藏玄机，这个核弹其实由四部分组成，初级裂变弹，次级聚变弹，三级未知装置，最下面是起爆装置。老王，我说的对不对？”郑强问道。 　　“大致就是这样，不过这可不是什么三级未知装置，这就是个三级爆炸装置。” 　　第181章 挖坑 　　“你确定？”郑强问道。他很奇怪，任何严肃的事情到了王延秋这里，怎么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变化起来，他觉得这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的。为什么还会有个再次级的装置，他想一定是王延秋搞错了，把一个联接两部分的弹体结构理解错了。 　　“当然会有了，我想这就是一个典型的补充爆炸装置，否则就无法解释为什么会存在这样的装置了。嗯，你不太了解这些事情，其实在早期的原子弹里，液态的氢同位素经常被用来增强原子弹的威力，制造哪些当量几十万吨TNT当量的的超级原子弹。但是因为聚变的比例太小，所以并不被称为氢弹。”王延秋说。 　　“是液态的重氢？” 　　“对，这应该就是个密封的容器，里面很可能是液态的氘与氚的混合液体。我解释一下，因为液态氢对X光透明，所以它的起爆要件只有一个，就是超高的温度，所以这类聚变只有在一颗氢弹被引爆之后才能充分发生。我想这也是为什么它被安排在最下边的原因。” 　　“但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设计？为什么不是直接增加次级的固体爆炸物质的分量，那样设计就会简洁的多，这实在是很难理解。”郑强接着说他的看法。 　　“你认为这样的设计多此一举？”王延秋问道，郑强凝视前方没有说话。 　　“呃，我想，他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我也不理解，为什么要用不稳定的液态物质来制造武器？”文鼎华抢先说道。 　　“我不敢断言其中机理，不过，据我猜测，这是利用核弹的高温引爆氘液体，也许是成本上的考虑，也许是别的方面的考虑。因为重氢可以从海水里得到。” 　　“你想说，它的作用仅仅是补充当量……而不是……作为个关键的起爆时机？”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确定这只是个纯粹的补充，绝对不会影响起爆过程。” 　　“你真的能确定？”郑强很怀疑地问道，这个问题他非问不可。 　　“我大致上能确定。核弹头是精密计算的产物，从炸药爆炸产生的不同速度，这个速度是每秒钟6000米，还有起爆的时机，它决定了裂变弹的爆炸与否。紧接着需要计算钚239的快速裂变和U235较低速的裂变，裂变产生的X射线的光速光压，以及射线通过聚苯乙烯时产生高温等离子气体速度，以及它的热量分部，所有这些，它们的传递时间，都必须精确计算，必须及时到达次级的不同位置。但是我想说的是，这些都不是我们可以关心的事情。你知道，这是一台现成的武器，所有的部分都紧密地计算过，也就是说我们不去动它，它就可以爆炸。”王延秋说完一长串的话，停了下来。 　　“对，你说的好像没错，但是我没听太明白，这和我的问题有什么联系？” 　　“因为我还没说完。我们还看到了次级与初级间得连接通道，于是我们可以大致猜到中子的情况，它们以接近光速的速度，轰击、点燃次级装置中的裂变核心，它与外部的光压一起起作用，压迫加热中间的固体氘化锂，促成了轻核的聚变反应开始，爆炸的最后一步，聚变产生大量富裕出来的中子引爆外壳的U238……这就是这个玩意儿大致完整的爆炸顺序，这回你听明白了吗” 　　“但是，我始终没有听到这个所谓的三级在爆炸中的作用。你都没拆开中间的大桶，也就是说主要的奥秘都没有看到。”郑强答道，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得其门而入。 　　“你觉得它没用，这就对了，因为它并不是个关键，它负担了相当部分的爆炸当量，但是它与前面的爆炸无关。我确实没有拆开次级装置，但是我可以看到它与三级装置之间是分开的，也就是说它与整个爆炸顺序无关。”王延秋说。 　　“奶奶的，我听明白了，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把它拆掉来减少爆炸当量？”文鼎华在一旁兴奋地说道。 　　“但是，即使如此，这部分负担的当量又是多少？”郑强问道。 　　“这个我无法精确的计算出来，不过据我所知，质量相等的情况下，轻核聚变产生的热量是重核裂变产生的3到4倍。” 　　“那么用这个依据，可不可以从外型上推断呢？” 　　“以我目测，三部分的体积比例大致是二比五比一，我估计在这个核装置中，最上方的初级的爆炸当量，很可能不超过3万吨，次级的体积大出5致6倍，可能有15到25万吨的当量，而这个独立存在的补充部分，至少有5万吨。所有这些的前提，必须是苏联宣布的当量是精确的，我把这些加起来，大约有三十来万吨的爆炸当量。” 　　“还等什么？我们赶快把它拆掉吧？”文鼎华捋着袖子提议到。 　　三个人各自走近一步，仔细察看倒在地上的核弹底部，然后由王延秋动手，仔细拆掉起爆部分的底座，将连接着各种线路的电子装置转移出来。可以看到这个补充部分就在底座的上面，紧固螺柱都隐藏在这一侧，一共有24枚，这些螺柱紧贴着圆形外沿，从后部将次级以及再次级连接在了一起。王延秋与郑强合作用了一个小时将其一一起出。文鼎华插不上手只好接着去做定时器。 　　终于将氢弹的上下部分分开。他们看到个扁平的圆形金属罐子，镶在了中间的位置，罐子上方的压力表，可以看到它里面的液体没有太大的损失。王延秋小心地用小刀撬开了周围的橡胶缓冲层，隐藏其中的还有无数的铜制线圈，紧箍在周围连接着一个精致的圆形的仪表，看上去像是某种液冷降温设备。王延秋不敢怠慢，仔细察看后确认这些是液态氮气冷却装置，其内部压力已经接近外部气压，可见冷却液体已经泄漏殆尽了，于是他用暴力将其撬坏。气体爆裂的声音引发了文鼎华的好奇，他丢下手上的定时装置，把头伸过来看，被王延秋呵斥后，又回去完成他自己的进度。一晃又有几个小时过去了。 　　文鼎华手上的工作完成了，这是个可以提供瞬间高压脉冲的继电器开关，但是其能够提供的瞬间电压，对于引发核弹首部的电雷管来说，仍然是不够可靠的，而且也无法提供微秒级的精度同时启动25路电路，所以它主要负责定时提供一个直流高压，最后真正的起爆电源，还得依靠核弹本身的一部备份起爆器，这个起爆器凌驾于当量控制器以及无线电高度仪之外，它可以在任何情况下引爆雷管，唯一的条件是主起爆器被破坏。这实在算是设计时的一个疏漏。 　　也许当初的设计者认为，关键的安全在于发射阶段，也就是艇长与政委必须同时开启发射装置的钥匙，和分成两部分的密钥输入，导弹发射后，主要的安全手段，就是无线电指令毁掉它。 　　文鼎华又一次按捺不住，凑过来看这边的进度，看起来王延秋与郑强的拆除工作也就快完成了。他知道王延秋和郑强只会按照他们的分析拆除最后这个部分，他们绝不敢冒着哑弹的危险，破坏核弹的其他部分，也就是说这颗氢弹会以八成以上的威力爆炸，无理论如何，都会有20万吨TNT的威力，比之前估算的17.5万吨高出不少。但是他不太在意这些小瑕疵，他这两年来的经历，用九死一生这样小儿科的词是不足以描述的，无数次的生死考验，使得他几乎每天都在玩俄罗斯轮盘赌，这种残酷的环境下，他对自己的运气开始有了近乎迷信般的信任。文鼎华想自己能够苟延残喘地撑到今天，没有理由捱不过这最后一关。对于他来说，另一个真正的威胁，才开始渐渐地浮出了水面。 　　文鼎华偷偷分析着眼下的处境。如果万幸王延秋的炸弹能响，万幸自己又活了下来，紧接着赵平渔的破铁罐子能够托自己的福，平安浮到海面上，那么，接下来自己该如何脱身？王延秋毕竟是一只老孤狸，人手方面占绝对优势，武器也都在他们手上，自己该怎么办？这才是个棘手的问题。 　　“哎，你发什么呆？快来帮忙。”郑强突然说话，打断了文鼎华的沉思，他赶紧上前打手电替王延秋照明。 　　“好，取出来了，”王延秋擦了一把汗说道。“接下来的工作，把它再次组装起来。” 　　王延秋小心地将文鼎华的定时继电器连接到备份起爆器上，这个定时器的操作很简单，他将起爆时间定在了9小时59分59秒后，这个时间离上校预言的，海底世界的进攻时间不远，又可以留下余地给自己撤退，他按下按钮，看着它的时钟运转起来。 　　然后郑强将连接处的24个螺丝又一次安装完整，他们三个人将一堆电子起爆设备塞回原处，这些都没有必要一一固定，毕竟这颗核弹不需要高速飞行和再回大气层了。然后三人合力将300公斤的核弹竖起，按部就班地装上外壳。与此同时，郑强丢在一旁的电台上的灯闪烁了几下，但是对方迟迟没有说话，郑强正忙着，也没有工夫理他，显然上校想来试探一下，也许他正在纳闷，怎么炸弹还没有响。 　　弹壳刚安装完毕，远处就突然传来了此起被伏的爆炸声，三人同时紧张地回过头去。 　　“那些巨人和水母开战了？”郑强说。 　　“这大概是唯一合情合理的解释了吧？”文鼎华含糊地回答道。 　　“怎么办，它们迟早会占领这里？”郑强说道，以他对那些水母数量的估算，可以预料到巨人挡不住它们。 　　“唉呀我们没有料到还有这手，我们把这个核弹留在这里的话，它们也许会破坏这个核弹阻止它爆炸。”王延秋说道。 　　“老王，必要的话，我们应该果断引爆，我们不能冒险等几个钟头。”郑强很认真地说道。 　　“你是说，现在就……” 　　“你们两个傻瓜，千万不能直接引爆，动动脑筋，我们可以想办法把核弹隐藏起来，只要不引起那些低等腔肠动物的注意就行了。”文鼎华赶紧说话，他很担心，要是这两个家伙不经过仔细思考以二比一简单多数采取行动，一定会拖累死自己了。 　　“如果来得及的话，我们可以在沙地上挖个坑。但是我实在是挖不动了。”王延秋说。 　　“对，对。我们可以挖坑，我来挖。” 　　文鼎华赶紧跳到一边，用一把工兵铲挖坑。 　　第182章 潜龙4号再一次登场 　　远处的爆炸声此起彼伏，而且每次爆炸都在接近中。文鼎华甩开膀子，在20分钟内就在这片坚硬的沙地上刨出了个大洞，足有一米宽半米深。三个人合力将改装好的氢弹横躺着塞进了洞内，然后用沙子重新盖好。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们又将附近的整流罩和连带着另一颗未改装的核弹的再入大气层装置，朝一旁移动了很远。文鼎华还很仔细地将附近踩出的脚印全部擦掉，他唯恐布置不周，就差没有插一个“此地什么也没有”的牌子了。 　　等这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最先到达的第一排大水母也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王延秋想，很可能那些巨人已经死光了。这些巨人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并不很清楚，也许是为了借助人类的炸弹报一箭之仇？或者只是上校的鼓动？不管如何，它们为王延秋赢得了足够的时间来改造氢弹。 　　“好，是时候了，我们走。”王延秋镇定地说道，他知道这些东西死活撵不上自己。郑强提起地上的电台，三个人丢掉了其他所有的东西，一起往回跑。他们走得不是很急，倒不是因为那些水母的速度慢，而是他们不放心那个埋在地里的核弹，跑了一段路，就停下来，往回看，希望能够看到核弹无碍。很快，最前面的水母像一排索命的冤魂一样飘到了埋藏核弹的沙坑上方，丝毫没有停留，继续向前。看起来，它们并不具备感知沙地里核弹的能力，前面的担心是多余的。 　　郑强的电台又有了声音：“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出乎预料，竟然是常大有的声音，从他的问话方式可以听出，老赵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否则他就不会知道要准备哪档子事情。 　　“我们这边一切都完备了，老赵和飞行员到了没有。”郑强说道。 　　“他们都在，他们和夏勤一起去捞那个破潜艇了。我已经听他们说了，说特派员要改装一个氢弹，你说这不是扯淡吗？氢弹是他搞得懂的吗？”常大有说。 　　“呃，这个弹已经扯完了，”郑强看了眼手表，“再过9个小时，一切就都见分晓了。 　　王延秋在一旁冷笑了一下，从郑强的回答，他猜到电台对面的常大有一定说了什么不待见自己的话了。 　　“你也得早作准备，最好能找到深水区，届时我们都得挤到那艘小艇上去，靠深水保护。 　　“真的管用吗？就凭着赵平渔的那个玩具？” 　　“死马当活马医吧，眼下只有它的硬壳能耐受氢弹爆炸的威力，还有头上几千米海水的压力，我们现在的绝对深度，恰好在它能够承受的极限深度中。” 　　“一个赵平渔，一个王延秋，要我说，都是不靠谱的人。”常大有啰里啰嗦地说着，挂断了通话器。他的通讯刚结束，上校的电台又接了过来：“听着，你们到底把那个核弹的引信破解了没有？”他也很想知道王延秋的进度。 　　“放心，已经完成了，还有9个小时。” 　　“为什么还有9个小时？”克劳福德吃惊地问道，他不知道为什么还要等那么久。 　　“因为因为我们安装了一个定时器。”郑强边跑边说，他的停顿倒不是因为喘，只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上校的怀疑。 　　“你们几个没有搞什么鬼吧？”上校严厉地问道，似乎嗅出了什么不对劲。 　　“我们能搞什么鬼？你倒说说看。”郑强大声反问道，假装使自己反客为王。王延秋从心理学角度想，上校真实的想法，也许真的只是求个了断而已。 　　上校停顿了一会儿，想不出对方会玩出什么花样，也许这几个人只是想多活一会儿那么简单。于是他也停止了通话，躲在他的角落里，慢慢地等待着9个小时的倒计时。 　　与此同时，赵平渔正在巨大的苏联潜艇下面，尽一切可能抢救他的玩具。他钻进了潜龙4号内部时，看到了这熟悉的一切，他甚至还动了些感情，但是他知道暂时没有缅怀的时间，赶紧把潜龙4号弄走才是正事。他深知，在这个区域每多待一秒钟都是危险的，四周充满了看不到的各种射线。好赖他还有个厚实的金属外壳挡着，但是就在外面，陆新朋和夏勤还都在水里泡着，正在用小铲子把小潜艇周围淤积的沙子铲掉。 　　赵平渔先打开了主电源开关，不出意外，什么也没有发生，甚至连照明电路都没有亮。他用手电筒照了一下仪表，电池容量早就已经为零了，他把头伸到操控台下面，拔掉了操作板下面的欠电压保护，周围的电路勉强开始工作。以前有人告诉他，这是一种可能导致电池爆炸的操作，不过老赵也是明白人，他知道，最坏的结果也就是电池报废，电池爆炸是不大可能的。他用一根铁管用力敲了几下外壳，发出当当的响声，提醒外面的人赶紧躲开。从一侧的大窗户里，可以看到陆新朋和夏勤，深一脚浅一脚地爬上了岸，一直跑到了两百米外的沙堆后面，就好像他这里要点炮似的。老赵试着打开电机启动开关，电动机嗡嗡地旋转了起来，听上去有气无力的。他将挡位推到了前进二上。电动机的嗡嗡声没有丝毫的增强。不管这些了，他静静地等着小潜艇移动。慢慢地小潜艇真的开始向前移动起来，老赵心里说不出的畅快，电池报废算什么？ 　　小潜艇在水面行驶的速度始终就是如此的慢，比步行还要略慢些，没办法只能等着它慢慢离开这一片辐射区了。 　　弗吉尼亚级潜艇内，常大有正在分析之前所有的主动避撞声纳反射形成的地貌图形。这些声纳的功率有限，图像分辨率不高，所以在远处……也就是深处的图像，相当的模糊，看上去完全就是各种深浅不一的阴影。常大有试着用自己的经验，在整片水里找到最深的地方，他想，在那里躲避几十万吨当量的爆炸效果一定更好些。 　　“真是麻烦啊，为什么非得是那艘比棺材大不了多少的小潜艇？”他骂骂咧咧地开始工作。他先在这个大水库里找到了几处比较深的地方，作为预选，然后他在指挥舱里乱转，手忙脚乱地向那些方向发射脉冲，希望完成精确的地形成像。找到了一些最大水深是300到400米的区域，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他将那些区域相对786号的平面坐标位置一一记了下来。但是，待会儿靠那艘测量手段为零的小潜艇怎么找到那些区域，简直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王延秋与郑强正在加速赶路，文鼎华被落在了后面。王延秋隐约地发现他似乎有一些异常，但是没功夫理他，如果他现在想跑掉或者躲起来，那就随他去好了，不过他可不会那么傻，如果文鼎华会有什么脱身之计的话，肯定也是爆炸以后的事了。 　　三个人走走停停，不时地观察后方的水母有没有跟过来。那些漂浮的水母没有让他们失望，它们排列着密集的队形，以缓慢但是不停顿的速度一直尾随而来，看上去真的是无畏而又坚韧。如果是一般的海蜇，捞起几个小时，早就该干巴了，但是这些东西一直这么顽强地跟着，好像随时准备引爆自己，替他们的主子解决问题。 　　“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提醒上校，让他找个地方躲起来？”郑强突然提醒王延秋道，他似乎动了一点侧隐之心。 　　“我看，我们得减少所有的变数，既然他求仁我们不如就成全他。”文鼎华在后面说道。 　　“要我说，我也是这个意思。”王延秋罕见地表示他同意文鼎华的说法。 　　郑强无奈，只得同意，他已经预感到王延秋一定是这样的态度。 　　几个小时过去了，山洞内的能见度越来越低，尽头快到了。 　　“我好像闻到了海水的味道，我觉得这条路快到头了。”郑强说道。 　　“瞧！”王延秋指着前面地上的一截还在冒烟的助推火箭，应该是786号发射的巡航导弹升空后抛弃的。这说明，这里离水边真的不远了，两人兴奋地加速朝前走。文鼎华悄悄地拉大了距离，他佯装走不动了，一步一瘸地朝前捱，他估摸着，现在应该是王延秋最松懈的时候，俗话怎么说来着？最狡猾的猎人也有打盹的时候。 　　文鼎华知道，王延秋的注意力很快又会回到自己的身上来，到时候一切都完了。对他而言，第一步就是要拖远距离，在王延秋的视线外，计划才是可行的。 　　跨过一道沙丘，果然看到了漆黑的海水，遥远的水面上，786号的潜望镜正在不停地闪着灯光，犹如一个灯塔，这是故意向郑强他们指引方向用的。再走近一些，可以看到海岸边上赵平渔的潜龙4号，夏勤正蹲在一旁敲敲打打，好像要把边上的标本栅栏拆下来，这是防止小潜艇被挂住的预防手段。看上去所有的问题都已经快解决了。郑强和王延秋都快步朝潜龙4号的方向跑。文鼎华则悄悄朝另一个地方跑，他希望其他人暂时不要惦记自己，只要两分钟就够了，他一边想一边解下了皮带。 　　“你到哪儿去。”郑强突然停下来，回头问道。 　　“我得拉泡屎。”文鼎华边说提着裤子，他的表演很自然，没有引起郑强的怀疑，王延秋也只是看了一眼，也没太在意。他们现在都急着了解潜龙4号状况，想知道这艘潜艇能不能带着如此多的人潜下去，毕竟它的额定的最大装载人数只有3人而已。 　　文鼎华双手提着裤子快速转进了沙滩的一角，跨过一个巨大的深坑，这是反坦克导弹爆炸的结果。前面曾经是一个纳粹营地遗址，遗址已经不在了，它已经被一条巨大的章鱼毁掉了，不过，文鼎华希望能迅速地在废墟里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他的记忆惊人，他曾经在一顶帐篷外朝里面瞟过一眼，看到其中的一只木箱里有些小巧的华尔特手枪，尺寸正好可以藏在裤兜里。时间不多，他必须快。 　　第183章 回归（结尾） 　　王延秋有些大意，径直奔向岸边的潜龙4号，而文鼎华偷偷一个人溜进了营地搜寻。那里散落着很多木箱，他用最快的速度察看眼前的每一个。第一个板条箱里面是步枪显然没有用，第二个箱子里是变质的罐头，第三个箱子里是9毫米手枪子弹，他抓了一把塞进口袋，但是光有子弹可解决不了问题。 　　王延秋跑到了陆新朋和夏勤边上，看到潜龙4号边上的一圈标本收集护栏还真够结实的，他们两个忙了半天只拆掉了一部分。 　　“拆这个有必要吗？”郑强问道。 　　“有，这艘潜艇动力不足，浮力也有限，如果从上方的豁口出去，万挂到了就麻烦了。”王延秋说。 　　“对呀，潜龙4号可不是409那种动力强劲的潜艇。”老赵揭开顶板，从里面伸出头，说道。 　　“不过也不要太勉强，时间不够的话，就……对了，文鼎华死哪里去了？”王延秋突然意识到文鼎华已经很长时间不在旁边了。 　　“他拉屎去了，就在沙堆后面。”郑强说道。 　　“不行，得去看看，大概又在搞什么鬼。”王延秋说着，转身朝沙堆跑去。他蹑手蹑脚跑到沙堆顶部的时候，果然看见文鼎华背对着自己蹲在地上，果然光着屁股。 　　“你又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名堂？”王延秋喊道。 　　“在拉屎。”文鼎华头也不回应道。 　　“你的手在地上刨什么？” 　　“找纸。” 　　“找纸？我看你是在找别的什么东西吧？”王延秋警惕地问道，他慢慢走下高地，眼看就要看到文鼎华手边装子弹的箱子了。但是就在这个时候，王延秋突然发现自己的左侧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动，一股熟悉的臭味钻进了他的鼻子，这臭味提醒了他。王延秋的脑子里闪过了那条黑龙，但是那个人造子宫明明已经被自己破坏了呀？。 　　黑暗中两只眼睛狠狠地瞪着王延秋，发光的巨眼离着他并不太远，他还能够感受到对方嘴里喷出的恶臭的热气。王延秋很确定，这并不是那条死掉的龙，因为那条龙瞎了一只眼。可想而知，虽然自己用自动武器打掉了那个烂桃子一样的生殖机器，但是自己改装氢弹的时候，它们一定也没闲着。 　　巨龙向前探头试探，王延秋顺势滚下沙丘，躲过了这击。他翻下坡的过程中，看到这条龙的轮廓急速显现了出来，它正在变成橘红色——一种攻击的颜色。龙正在空中扭动膨胀，王延秋预感到它这次大概要玩出什么新花样来了，也许之前那条龙被导弹炸死前，还来不及施展出它们的真本事。 　　巨龙的脑袋微微后仰，然后开始喷出一束蓝色的火焰。王延秋再次翻身躲开。橘红色的龙抬头向空中游走，沙滩上所有的人看着它在王延秋上空转了一圈，又一次向王延秋的方向俯冲过来。 　　文鼎华提着裤子慢慢朝岸边退，他不知道眼下这一关能不能撑过去，因为想不出任何办法可以解决它。 　　“老特务，快到‘码头’，用那里的毒剌导弹。”王延秋大喊一声，朝另一侧跑开，天上的巨龙果然跟着他跑了。文鼎华不敢怠慢，赶紧朝原来786号停靠的那段沙堤跑去。那里有几颗从潜艇上卸下的毒剌导弹，也是王延秋唯一允许他碰的武器。 　　“这条飞龙的肚子里大概灌满了氢气，也许这是它能够飞行的另一个原因。”王延秋边跑边想，这点是他从龙喷出的火焰的颜色联想到的。 　　这条龙显然有很具体的攻击顺序，因为它现在只盯着王延秋，它就如同一盏明灯，将整个沙滩照得透亮，所有的目标都能看得清楚，唯一的麻烦是这里有很多高高低低的沙堆，而王延秋一直是绕着这些沙丘跑。 　　文鼎华跑到沙堤附近，两颗导弹就摆在地上。他拾起其中一颗，迅速拆掉了前面的盖子，插上电源插座，扛到了肩上。很快他在瞄准具内看到了烁烁放光的龙，红龙正在左右为难，因为王延秋躲到了一个它左右都很难绕行的沙堆后面，看上去低速、平滑的转弯是这种猛兽最难做出的动作，它就如同不停游在水里的鱼一样，必须通过一个剧烈的回转才能获得一定的速度。 　　文鼎华按下按钮，接通了导引头电源，红外探测器开始试着找到红外源，那条龙也许只是看上去有些发红而已，它是不是真的有强烈的红外信号，现在还不得而知，整个探测过程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至少引导头的冷却也需要花一些时间。 　　过了很久，嘀嘀嘀的提示音响起，这是捕获热源，可以攻击的信号。一个念头开始萦绕着文鼎华的心头，是不是要等到这条恶龙解决了王延秋以后，才开火？ 　　他犹豫了片刻，没有开火，于是龙从它的视野里消失了，它钻到了沙丘后面。准许攻击的音频提示也随之消失。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了巨大的沙丘后映起刺眼的红光，想必是龙在喷火，王延秋大概是完了。然后，他就看到王延秋从沙丘后面跑了出来，竟然毫发无损。文鼎华暗暗骂了几句，跑上了眼前的个沙坡上，等着巨龙从沙丘后面转出来。 　　红龙没有紧追，几乎垂直向上飞去，可能它比较怵贴地飞行，不想在低空纠缠太久。巨龙在空中翻了一个身，很快在地面又找到了王延秋。他正在跑向一个空旷的区域，是个绝好的机会。 　　文鼎华决定不再错失时机，他果断扣动了发射扳机，立即就感觉到了剧烈的震动，几乎同时，前部喷涌出的灼热气浪划过了自己的脸颊，他眼看着导弹在眼前展开了4片折叠弹翼，然后点火。 　　巨龙停在空中稍稍发呆，然后用惊人的速度转身，划出一道弧线想绕开导弹，它轻易就甩开了迎面而来导弹，然后丢下王延秋直扑文鼎华而来。它有了一个疏忽，显然没有猜到导弹可以以20G以上的过载转弯，所以它并没有留意到导弹在自己身后划过的半径更小的弧线。 　　文鼎华丢掉发射器，拼着老命地向沙丘下跑去。他想如果真的要拿自己的命换王延秋的命，真是比任何的死法都更讽刺。 　　导弹尾随而至，准确地击中了巨龙的中段，显然这个部位的红外特征最显著。巨龙立刻变成了一个泄气的火球，然后烧断成了两段，前半段拖着火焰和浓烟继续朝着文鼎华掉了下来。 　　文鼎华赶紧连滚带爬地躲闪。巨大的尸首在他背后不到一米的地方坠地，他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双手拍在了一个半埋在沙地里的坚硬物体上。 　　原来沙地下有一个硬木箱？他趁着死龙扬起的遮天蔽日的尘埃，赶紧把木箱打开，里面是一排放在干草里的P38手枪。不敢犹豫，他赶紧取出一把塞进了裤兜里，然后赶紧站起身离开这里。 　　文鼎华才走出几十步，就碰上了赶过来的王延秋。他赶紧装成一瘸一拐的样子，放慢速度，这样枪在口袋里的形状不至于太明显。 　　“刚才开火的时候，你肚子里没有打什么小算盘吧？”王延秋劈头就问。 　　“你就是这么和救命恩人说话的吗？”文鼎华假装生气地回答道，还偷偷侧过身，怕王延秋发现他的秘密。 　　王延秋一时也没有注意到文鼎华裤子口袋里凸起的那块。他们前后来到了潜龙4号边上。王延秋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拆除围栏的工作上，在场的大部分人似乎都不想多谈这只怪兽，好像见怪已经不怪了，只是夏勤被吓得不轻。他追问这样的东西还有多少时，王延秋说，要多少有多少。 　　常大有一个人已经无力操艇，他只能划着小艇来到了岸边会合，他刚才从潜望镜里看到了导弹击中飞龙的那一幕，看着燃烧的海滩，心想，潜龙4号就算真的是一口棺材，也务必要钻进去。 　　“没时间拆这些护栏了，我预计那些龙还会不停地出现袭击我们，大水母也快到了，我们必须赶紧下潜。”王延秋看这表说道。 　　“还有多久爆炸？” 　　“还剩105分钟。”王延秋回答道。他刚说完，遥远的方向上，一片白色的漂浮物就从黑暗中显现了身影，缓慢的水母来了。 　　“好了，它们很准时。我们也该回家了。”王延秋微笑着说道。 　　大家丢掉所有的东西，一个接一个地钻进了狭小的潜龙4号，王延秋留在了最后。他钻进上方的出入口时，看到空中已经有4条飞龙正在盘旋。 　　王延秋顺着金属梯子爬进舱室，旋紧了密封轮。此时赵平渔已经坐在了驾驶席上，郑强坐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赵平渔正在最后一次检查各种仪表，他发现所有的指针都停留在红色区域，电池，空气，空气混浊度等等，还真够狼狈的。 　　“开动电机。老郑你看着点儿转速。” 　　马达开始嗡嗡作响，但是电池输出的功率很小，几乎感觉不到小潜艇在动。 　　“老常，你知道方向，我们得找个最深的地方。”赵平渔接着说道。 　　常大有跑到舷窗两边来回分辨，最后他指示小艇往4点钟方向开。 　　“大家坐好了，我们要下潜了。” 　　这里只有前舱室有三个座位，除了郑强和赵平渔外，只有负责导航的常大有能坐到前面。其他人只能坐到地上，王延秋与文鼎华正好坐了个对面。文鼎华微微侧过身子，掩饰他藏在一侧的手枪，这里人多眼杂，他一直没机会将子弹装到弹夹里。 　　“有没有紧急下潜的操作手柄。”郑强问。 　　“有，就在那里。” 　　“有没有电子罗经？”常大有紧接着问 　　“没有。” 　　“避撞声纳呢？” 　　“没有。” 　　“那你有什么？” 　　“我们有个探照灯可以导航，但是，现在没电。” 　　“那你照直走吧，我们只好赌赌运气。”常大有无奈地说。 　　“不必太失望，我们有个坚硬的壳，这个是其它潜艇比不了的。” 　　潜艇开始缓缓下潜，周围立即被漆黑的海水遮盖住了，王延秋打开了一盏小照明灯，这是786号上带来的陆战队装备。 　　“潜深已经50米了。”郑强说道。 　　“不用怕，这里是个深水区，深度超过150米，如果我们一直走，应该不会撞到什么东西。”常大有一边说，一边看他手绘的草图，他将这一带的大致航道画了下来，选择了其中最简单的路线作为航线。 　　出乎所有人预料，小艇还是嘭地撞上了什么东西，它向一侧斜了一下。 　　“老常，附近有山崖？” 　　“不可能啊？”常大有奇怪地说道。 　　王延秋将地上的照明设备捡起往外舷窗外照了照，看到一条龙正快速地离开，显然它们也从空中追击到了水里。 　　“别担心，只是一条龙。”王延秋轻描淡写地说道。 　　“它会不会在水里喷火？”郑强问。 　　“显然是不可能的，我想。” 　　“大家放心，我们有世界上最坚硬的外壳。”赵平渔安慰他的乘客道。如果不是死到临头，这几乎是他最得意的时刻，因为郑强在给他打下手，原本他有很多话想说，但是，除了强调外壳很结实，他发现他的小潜艇确实乏善可陈。 　　龙的骚扰持续了几次，最后停了下来，它们察觉到自己无力破坏这个罐子，于是不再撞击，只是围绕着潜龙4号游动。小潜艇内的气氛渐渐沉寂了下来。 　　“还有多久？”郑强坐在前排，没有回头问道。 　　“30分钟。” 　　“我没法儿计算位置了，这艘小潜艇的速度不好估算，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到了最深处区域。”常大有抱怨起来。 　　“爱怎么样怎么样，往下沉吧，大不了浮不起来罢了。”陆新朋决绝地说道。 　　于是郑强开始操作潜艇进水，小潜艇的深度开始增加。最后下潜深度到达了300米，周围的龙没有再出现，也许它们体内充满了气体，无法再下潜了。 　　“同志们，还剩下10分钟。”王延秋平静地说道。大家听在耳朵里，但是都没有回应。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最后的时刻眼看就在眼前了，如果那个氢弹不响，那么这些人也许还要再煎熬上几个小时才能慢慢憋死。 　　“还剩下2分钟。”王延秋看着表说道，就好像在念一桩无关的事情。 　　这回仍然没有人想回应，大家都在自己的心中默默地倒数着。 　　“你有没有算过，你受到了多大的辐射剂量照射？”文鼎华突然闭着眼，问了个奇怪的问题，听上去是在问对面的王延秋，而非别人。 　　“我没有太留意，难道你帮我计算过？”王延秋问道。 　　“嗯，至少是普通人10年的剂量。”文鼎华说道。 　　“哦？” 　　“那艘苏俄潜艇的内部，我相信你不会不知道，你脚上的皮肤有辐射灼伤，我看到了。” 　　“竟然被你看到了，我确实踩到了积水里，很普通的β射线烧伤。”王延秋回答道。 　　“当然不会是那么地简单，一定会有其他射线的杀伤，你下去的位置离堆芯很近，那个辐射检测器一直就在你身上。”文鼎华说完，王延秋并不做一声。 　　“还有那颗氢弹，你在它边上站了几个钟头，这些你也必然是心知肚明的。”文鼎华说道，其他人都在默默地听着他说，甚至把氢弹的爆炸都遗忘了。 　　“所以，我们每个人都不应该乱穿马路，被车撞到的机会可比被中子撞到的机会多得多。”王延秋答非所问道。 　　“也许是5年，运气好的话，也许是10年。”文鼎华最后说道。 　　遥远的洞穴中部，猛然间闪过了剧烈的白光。强大的冲击波迅速扫荡了周围的白色水母，它们中的大部分还来不及被吹得东倒西歪就熔化成了气体。 　　留在空气内的任何生物都无法存活，巨大的金字塔已经被修补如初，但是第一波热浪袭来就将它扯成了碎片，在它的内部，数万只已经成形的怪物胚胎完全暴露出来，瞬间被摧毁了。 　　即使是深水中的潜龙4号，也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在这个密闭的空间内，炸弹的冲击波被完整地施加到了水上。郑强可以测量水压的仪表上看到这个变化。周围腾起了一片白雾，也许有些海水正在汽化。小潜艇的外壳受到了第一次的考验，它咯吱作响，但是没有发生任何问题。 　　“接下来的考验才是真格的。”王延秋说道。 　　郑强开始加速排水，他希望在上方海水砸下来之前能尽量地上升些。 　　氢弹的威力在上方的地壳上撕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大量的海水开始灌进这个空间。随之而来的冲击，使得潜龙4号即使有上方几百米的海水缓冲，仍然被砸下来的海水打翻了几次。同时，氢弹爆炸产生的大量余热来不及散发，被迅猛的海水对流带到了潜艇的周围。它带来了两个变化，一是小潜艇开始借着水流飞快地向上，另一个问题是潜艇的外壳变得滚烫。而它的树脂观察窗是无法耐热的。 　　“稳住！”赵平渔大喊起来，但是这谈何容易，潜龙4号就像飘摇的树叶，在深海内打着转。它的每一寸都在经受着变态水压的考验。 　　潜艇内部的管道突然开始漏水，夏勤以极快的身手将破损管道的阀门关闭，即使如此潜艇内的水已经有几寸深了。 　　紧接着新的威胁出现，上方巨大的坍塌岩石开始沉人水中，从潜龙4号旁边擦过，任何一块都有上万吨。显然上方的洞口已经形成，如果潜艇不被水压压破、不被高温烤化、不被巨石砸中、不被任何物体纠缠到，那么一线逃生的希望就在眼前了。 　　“漩涡快来了，大家抓紧！” 　　小潜艇开始来回地翻滚，人和氧气瓶在潜艇内部也开始翻滚起来。王延秋被抛到空中，一盏沉重的灯砸中了他头部的旧伤，他渐渐失去了知觉。 　　南中国海的海面上，万里无云，晴空如洗，一只疲惫的海鸥正在展翅飞翔。它记得刚才罕见的海面漩涡竟然引发了一场巨大的雷暴，一些低空雷雨云竟然被裂开的海面整个地吞噬掉了。海鸥在风暴中拼命挣扎，几乎耗尽了气力，好在狂风持续的时间不长，现在这里安静如初了。 　　一个破破烂烂的金属罐子，突然冒出了海面。可以看出，这个罐子以前的底漆是黄色的，不过现在么，几近为刺眼的银白色了。海鸥飞到上面，找了个落脚点，然后开始用它的喙轻轻地敲击金属表面。 　　敲击声传进了文鼎华的梦中，好像是他隔壁的木匠正在干活儿，这是个明亮的梦，亮得有一些刺眼，他很久都没有做过如此亮堂的梦了。 　　文鼎华耐着头部的疼痛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一缕久违的阳光透过舷窗射了进来。他的眼睛受不了这剌痛，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阳光了，于是他用手遮住阳光，拼命回想发生了什么。他看到周围的人都处于昏迷状态。文鼎华想，老天保佑，自己竟然第一个醒了过来。他挣扎着起身，在后舱找到了一只黄色的充气艇，然后用力旋开密封阀门，顶开了盖子，这个动作吓坏了上面的海鸥，海鸥扑腾了几下翅膀，停到了潜龙4号的另一侧。 　　文鼎华慢慢地将筏子顶出了舱口，回身看到王延秋慢慢地翻了一个身，似乎也快苏醒来了。他吓了一跳，右手赶紧掏出手枪，左手同时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子弹，但是左手被割伤了，一直在抽搐，最后子弹噼噼啪啪地掉落了地上，散落到了地板各处，他把左手伸到眼前的时候，看到手里只捏着一颗子弹。文鼎华想了想，还是把枪塞进了肚子前面的皮带里，然后慢慢钻出了舱门。头部离开舱门的刹那，感觉到失去许久的自由，他兴奋地想跳，但是理智告诉他，千万不能这么做，他离最后的胜利还有一段距离。 　　在海鸥好奇的注视下，他慢慢地用一个手动泵给小筏子充气，渐渐地小筏子鼓了起来。他将小筏子推入海中，准备跟着跳上去。“哗啦”一声子弹上膛的声音，从他背后传了过来。 　　然后背后有一个人说话：“想跑？”正是王延秋的声音。 　　文鼎华背对着王延秋，慢星从前面皮带里抽出手枪，动作缓慢而又沉着。 　　“我只是出来透透气。”他边说边偷偷拉开滑套。 　　“我可不能让你得逞。”王延秋说。 　　“不自由毋宁死。”文鼎华说着，偷偷将唯一的一颗子弹塞进了枪膛。他预料这些动作背对着王延秋，会使他猝不及防。 　　“放下你手里的枪，别他妈跟我这里装蒜。”王延秋喊道。 　　文鼎华想了几秒钟，将手枪丢到潜艇的外壳上，发出了“嘭”的一声，然后他慢慢转过身子，王延秋从舱口探出了半个身子，手里的手枪正对着他。 　　“今天，无论如何我一定要离开这里，不管你开不开枪。”文鼎华说道。 　　“那你可以试试看。”王延秋笑着说道。 　　文鼎华不再说话，他慢慢转过身，跳上了小筏子，动作很僵硬，小橡皮艇差点就翻覆了。不过，王延秋并没有从背后开枪。文鼎华慢慢摸到了一根折叠船桨，将其打开，然后开始划船。他闭着眼等着王延秋的枪声，但是枪声迟迟没有响起。 　　“噗”的一下，一个什么东西被丢到了船舱里。文鼎华看到那是一颗子弹。他一时有些懵，不知道王延秋是什么意思，但是又不敢回头看。 　　“往西南100多公里是卡威岛，不过你大概不必走那么远，因为附近有你们的两栖攻击舰编队。” 　　文鼎华仍然不说话，默默地划着桨。 　　“下一次，如果你狗胆包天，再出现在我国境内的话，我一定不会饶了你的。”王延秋说道。 　　“你等着，我一定会来的。”文鼎华头也不回地说完，开始加速划桨。 　　海鸥站在船头，看着小筏子慢慢在海平线上边变成了一个小点，它歇够了，就扑腾着翅膀飞走了。潜龙4号内的其他人陆续苏醒过来，都挤到了潜龙4号狭小的甲板上，看着夕阳西下，安静地等着事情进一步的变化。 　　遥远的海面上，一根潜望镜渐渐浮出了水面，潜望镜开始闪烁起灯光，郑强默念着政委发来的摩尔斯码，仍然静静地坐着，只是挥了挥手，也懒得去雀跃。入夜时分，409号从水中浮起，慢慢开到边上，帆罩上，政委周黎声探出头来。 　　“同志们，是回家的时候了。” 　　“为什么你们来的这么及时？”郑强仰着头问道。 　　“这是409号全体人员向上级请战的结果。” 　　“政委，我们这一圈，最后什么也没捞着。”王延秋自嘲地说道。 　　“你们一个都不缺，才是最重要的，没有哪一件事比这个更要紧。”政委恳切地说道。 　　“潜艇上有酒吗？”赵平渔问道。 　　“这当然没有了。” 　　众人将潜龙4号固定在409的后甲板上。在暮色中，这两艘潜艇渐渐消失在了海面上，只留下了混合着白色气泡的淡淡航迹，最后这道航迹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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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093型核潜艇的一些细节，例如对接口位置，螺旋桨大小、车叶数量，鱼雷管数量等等，这些都是没有披露的，但是从现有的照片看，起码在帆罩后的后甲板没有看到逃生舱出入口，也没有看到在该型潜艇上有任何安置拖曳声纳的容器（俄式潜艇后部的纺锤形容器，美式潜艇在后侧甲板一侧的非耐压导流罩），所以我就创造性地编造了这些设备的细节，包括反应堆和汽轮机的位置。 　　第四，操作潜艇的口令问题，一般情况，我们都知道一些诸如双车进一，左满舵、下潜、潜望镜高度、压载水舱进水，某某鱼雷管发射之类的口令，但是核潜艇的情况可能复杂一些，比如前进一到前进四，这些粗略的口令肯定无法实际控制车叶的转速，而车叶的转速势必牵扯到一些离合命令和蒸汽管道通量的命令，这些我无从知道的部分，我就尽量不去瞎写了。 　　第五，方位的问题，之后的章节会有一些真方位或者相对方位的描写，但是我的脑子里的地图一直以来都是上南下北的，半辈子没法子改过来，所以如果有这样、那样的偏差，诸位可以留言，我会一一改正。顺便说一下，故事中的049号核潜艇一直是朝着正南开的，也就是大致180方向。 　　SSN786实际上是一艘美国的弗吉尼亚级潜艇，她当然还没有失踪，08或者09年这艘潜艇可能已经服役了、或者还没有服役，我记不清了，既然是科幻故事，我就没有专门的查证。 　　先写这么多，等到之后章节有更离谱的超自然力量，怪力乱神的情节出现以后，我再作一次自我批评兼解释。 　　各位读者，如果发现其他的差错、硬伤，请不吝告诉我，这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当然，错别字之类的对我而言是虱子多了不痒，所以就不必一一挑拣出来了，否则这个错误的数量实在太庞大了，这些个我自己注意就是了。 　　我生在海边，喜欢海洋、想象着海面下的东西，有有窗子的潜艇，窗子外巨大的海怪，远古时期沉入海底的文明，这就是我写这个故事的主要原因。不可否认，幻想总是略显幼稚的，不过幼稚也是人类最朴素的外在表象之一，不是吗？ 　　谢谢诸位朋友，点击，阅读，提出意见。 　　回答一些问题 　　潜艇的激光通讯问题，大概现在确实有这样的技术，不过既然前面的设定就是那样比较落后的水声方式，就不太好改了。其实这样那样的遗憾无处不在，比如前面有朋友提出的弗吉尼亚的侦查系统，为了描写一个黑暗世界的爪牙，只能让步，这些问题都是切实存在的。 　　其次是为什么有怪物，但是总不写清楚，可惜我不能一天更新一万字，不然思路会更明显一些。另外有一些是故意留的后手，比如说我打算让赵平渔穿着潜水服再出去修理弗吉尼亚，如果现在大海怪就出现了未免早了，我也很难设定它能威胁一个15吨的潜水器。这是我的一个原则就是有不明生物，但没有太超自然的东西。 　　这个故事其实是3方，中、美和不明生物，美方代表还没有出现。不明生物肯定是很久以前就在海底了，它们有技术，能力很强，但是缺少一些东西，所以它们深藏海底无所事事，暂时只能通过生物学技术达成自己的一些目的，比如收集人类的核装置。眼下我设定它们蛰伏不动的是缺少能量，这也许就是它们偷偷收集人类核装置的一个初衷。 　　我在最初设定王延秋会拆核弹，虽然显得王延秋象一个无所不能的变态，但是也许靠这一手解决问题。 　　人类的核装置大量的散落海上。美苏海空军至少丢失了几十件之多，有一些是普通的反应堆，另一些是威力很大的氢弹的弹头。 　　3一些小问题 　　有朋友留言说这个故事很有新意，我自然很高兴了。当然实际上也谈不上多有新意，你们也都知道，我的桌子上有一本《追踪红十月号》。 　　我瞎写的这个故事应该说是写给和我兴趣差不多的人看的，很明显写一个从头至尾都没有女人出现的故事，不大可能是为了迎合大部分人的趣味，除非我昏了头。 　　我昨天上网查了一下，约翰沃纳号美海军编号是785，不是786，反正我也管不着了。786的拖曳声纳是双阵列，有两根，一粗一细，这倒也不算问题，因为未必总是一起释放的。 　　之前的潜水衣部分，首先内循环没有问题，确实存在这种不冒泡的服装。之前我一直搞不懂，海里的那种盔甲一样的潜水衣，我认为那种衣服的内部压力可能是标准气压，实际上不是，我问过一个朋友，所有混合气体潜水都必须忍受水压，如果潜水服要做成内部标准气压，要么用上宇航服的成本和技术，要么就做成一个彻底密闭的小潜艇，只能使用机械臂工作。 　　水声通讯的问题，我上网查了一下，民用的设备通讯距离也不止1000米，不过这个也不是很要紧。 　　至于鱼雷锁定小目标的距离，靠鱼雷自身的被动声纳截获大概不行，因为鱼雷高速运行时，也会被自身的气泡声干扰，截获距离很可能低于1公里，我发现可能是一个BUG。不过自导鱼雷攻击有很多模式可用，它的主动声纳发出脉冲，然后由母艇被动声纳部门根据鱼雷主动声纳的反射来找到目标，然后使用导线进行修正大概是可以的。自导鱼雷攻击的模式很多，也没有任何实战的总结，所以各种假设都是通的。 　　最后祝各位中秋愉快，更新少也请原谅，毕竟国立假期吗。 　　----------------------------------- 　　关于先进射手鱼老兄提出的LMRS的情况 　　首先必须说，这是一个很好的帖子，提醒我，我的知识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以致于我看到LMRS时有些茫然，于是我上网搜索了这个词。这里需要提到的是，我对美国核潜艇上一些装备的了解还停留在洛杉矶，或者俄亥俄这样的十几、二十年前的水平，可能并不知道一些最新的装备。当然在这个科幻故事里，洛杉矶或者弗吉尼亚并没有很大的区别，我只想要描述一艘最先进、强大的潜艇，碰巧它就是弗吉尼亚级，而786这个编号，也比较接近现实中最新的一艘。 　　另外，后文我也会提到UUV侦察装置，409没有UUV，在郑强与特派员的讨论时他们会谈到UUV的威胁，作为他们制定战术的一个前提。但是，后面的潜艇对抗中不会出现诸如UUV以及LMRS这样的设备，但是在讨论中，会提到。 　　讨论的情况大致是，特派员担心对方的UUV会抵消409携带的有人潜水器的侦查优势，但是郑强不这么认为，其一是外面的奇怪人鱼可以充当更强大的UUV，其二是因为他从之前的那次鱼雷进攻中察觉到对手疯狂但并不专业，他认为如果由他指挥那次进攻（攻击潜龙4号那次），会使用较慢的鱼雷速度，起码在前半程关闭主动声纳。所以郑强不相信786上面的指挥官是托马斯W克劳福德上校本人，具体是不是，我当然还不能讲。 　　----------------------- 　　5一些事情 　　读者同志们，深海这个故事可能要上架，与我而言也只是为了得到一个比较好的封面推荐位置，不过，这个故事本身并不会很长，不会出现无休止的787、788号相继出现的情况。后面的故事可能会有一艘前苏联的K219号出现，用来弥补409号与786号都没有战略核武器的遗憾，这些武器被假设用于瞄准人类。 　　---------------- 　　启事 　　看到一些读者的反应，进入VIP太快，我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不过对于我们而言，为了争取一个好一些的封面推荐环境，上架也是唯一的办法，另外一点呢，我写的这个故事并没有打算像大部分的作品那样写上百万字，所以比其他小说略早一些上架，否则不一会儿就结束了。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作为补偿，我想过些天，把深海的前转拿来贴一下，当然不是在海里了，所以可以放心，绝不会在深海的名目下面收费，大概也就是30万字，本来是去年写的准备出版的，不过出版社有了一些变故，无法出版，那么我就将当初写的两个结尾中的一个拿来贴一下。故事完全独立，有不同的人物，对于后面的故事也有一个承上启下的作用。 　　------------------ 　　一些问题的回答 　　看了一些评论，大家认为某种动物的出现与渗透有些突然，它们是个什么样子，显得难以捉摸，我想，描写一个怪物，应该包括它的外形和心智，特殊的能力。光用，大、强、狰狞、超可怕这样的词还是很苍白的，这些问题我很清楚。 　　这些天我就把前转贴上来（当然不会收费了），其中有一些关联，我曾经用10万字描写过类似的东西，所以有时候是故意避开了重复的描写。但是我的本意不是让读者和409上的成员同时犯糊涂，这也是我应该去做的。 　　还有就是409上的不满员问题，为什么不满员，主要原因是我不想去写太多的年龄、职业、都差不多的人，比如副艇长、水手长，鱼水雷部门的指挥官等等，尤其这个封闭的区域只有男性，要把很多人区分出来，对于我得能力而言勉为其难，所以就把那些应该一表却有不太重要的其他部门长，都留在了岸上。 　　----------------- 　　声明 　　我现在贴的前传就是一个前传而已，我似乎已经说过了，其内容不会上架，不会上架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不会赚你一分钱，有的读者认为是我拿不相干的东西来赚钱，这是误解，实际上铁血上架的文字都有专门的审核，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 　　我贴这个东西是为了两点，一是因为深海部分上架过快，我有一些不安。二是作为深海的内容补充。可看也可以不看。我的出发点就是如此，没有一个是出于恶意的。 　　当然，我不大知道读者的操作界面，是不是会误以为我发的这个前转是收费的呢？我不知道，如果有这样的情况可以留言，我可以删除。 　　---------------- 　　一些讨论 　　今天看到一个好的帖子，关于鱼雷主动声纳打在艇壳上的动静到底有多大。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认为这个功率应该不小。我专门查了一下，一般核潜艇的主动声纳的功率大致是80千瓦。鱼雷的主动声纳功率没有现成的数字，我猜测最大功率可能在40千瓦左右。这是参考了鱼雷燃料电池能够提供的动力（大约400千瓦），除去推进器部分后，猜测的结果，所谓猜测也就是取了一个十分之一。所以暂时我也不能肯定会不会有很响的声音。以后知道了较确切的情况在补充。 　　另外有人问前天刚贴的前传怎么删除了，其实是我删除了。之前我确实打算贴一个前传，弥补我更新慢的问题，我也再三说了不会收费，但是仍有部分读者误解，认为我拿不相干的东西来骗钱，难听的话我不会计较，这毕竟是误解。不过，我考虑再三就不再贴了，因为我也发现这样做确实会使版面混乱，引起误解可能在所难免。 　　---------------- 　　我承认，我有些拖沓 　　不过保证，挖坑必填。有时候挖了一个不好的坑，就需要新挖另外两个坑去填补，这种情况是有的。 　　我最近正在考证，409派出多少人登上弗吉尼亚可以接管它，让他开起来，并且投入新的战斗。鱼雷舱的人手可以省略，因为可以假定已经填装了4颗，只发射了一颗，指挥舱至少需要5个人，两个舵手分管垂直和水平方向。侦听手，这个位置的人手可以很多，主要的侦听部门不在指挥舱内，要少压缩到一个人也是可行的。海图与作战可以合并，需要刻画一个新的多面手，也许是见习航海长。轮机就比较玄妙了，可以假定某艘艇自动化程度很高，无需污染检测，这样说不说得通？因为核潜艇的满编人数都是很大的，可见即使去掉3分之2的轮班人员，操作一艘潜艇操作也需要几十人的群体。在影视作品中，红十月号或者U571的情节都是一个5、6人小组接管外国潜艇。当然红十月比较接近事实，人手减少后的潜艇无法投入作战。 　　------------------ 　　我承认把印度核潜艇扯进来有些不厚道 　　这艘艇的数据还是保密的，其实不用保密，因为它连反应堆和武器系统都没有安装，可能是用辅助的柴油机或者电池试航行的。不过，核潜艇的外形是一个很直观的感受，第一代第二代，第N代核潜艇追求的目标各不相同，造型都不相同，有追求高速的，也有追求静音的。但是无论是从水滴型，到目前的加长水滴型，攻击核潜艇的外形都以流畅简洁为基本要件，美苏潜艇都是如此。实际上就如同性能好的飞机外形不会差一样，我第一眼看到F104G这样的飞机就会觉得不牢靠，容易死人。 　　歼敌者号就是这样一艘外形不流畅的潜艇，这种突出艇首声纳的奇怪造型更像是一种早期的设计，事实上，我第一眼看到这艘潜艇，我觉得就像见到了一艘经常需要水面航行的常规潜艇，就像一艘放大的G级导弹艇。即使是我国60年代设计的汉级，也比它看上去更接近世界潮流。如果印度人参考了俄国的查理2级潜艇，我觉得也许它的水平可能也只停留在70年代。 　　------------------- 　　关于作战系统 　　先写一些BSY系统和CCS的大致作用，他们具体怎么整合的我一直不是很清楚，美军潜艇上确实有两套系统共用的传统，不过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希望写一些巡航导弹攻击的情节，如果用巡航导弹对舰，那么BSY系统完全可以胜任，如果攻击固定的陆地目标，就需要地形或者景物匹配，必须用到雷神公司的CCS系统了。 　　-------------- 　　一些情况 　　首先，在围壳上确实有一个隔舱，但是似乎无法进出人员，可能是存放大型物品的进出人员的舱室比较复杂，因为必须在耐压壳上开洞。 　　其次这一级潜艇没有光学潜望镜，我在这个故事里故意模糊了这一点，因为之前我也不知道。 　　鱼雷舱是否占据两层甲板，这个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从鱼雷管的上下位置可以做出判断。但是武器仓库的配置就不清楚了，是不是如故事里的状况，能在鱼雷舱看到成排的鱼雷，就不得而知了。左右鱼雷舱的当中应该是两组垂直发射的巡航导弹，这个单元是不是连接鱼雷舱不得而知，按我自己的判断我认为是分开的。因为美军的巡航导弹发射单元是模块化的，似乎不需要和其他武器系统连接起来。 　　前面鱼雷战的情节，问题不大，因为制导的鱼雷战的作战模式还没有成形，也没有实战，怎么写也都行。就如同坦克出现后，这种集火力与机动性于一体的怪物该怎么用，一直等到几十年后才搞清楚，之前有很多猜想，说支援步兵的，也有说当移动堡垒用的，都行不通。 　　有机磷化合物的章节并不现实，我当时面临几个问题，要么删除这部分，要么再多写几千字再说的详细些，但是核潜艇的舞台比较小，虽然有高温高压的管道环境，但是我权衡过后，觉得不太现实。 　　----------------- 　　低航速下的声纳侦听问题 　　我们写故事有时候是需要把不合理的事情隐藏起来的，因为有时候不合理是绕不过去的。两害相权取其轻。 　　当然，美苏在冷战时期的追踪一般都是低速情况下进行的，有时候距离也就是几百米甚至更近，近到将拖曳声纳紧贴到对方表面，追踪的一方可以从对方的反应里判断对方有没有发现自己，如果有一种声音比较轻，那么就有两种可能，一是它比较远，二是它确实足够静音，所以有的小型柴电潜艇用自动的航迹追踪，而大型潜艇更相信专业的声纳人员的耳朵。 　　事实上，并不是说低于海洋背景就听不见，我们日常生活中也有背景声音，喧闹环境影响听力，但是不是说你的声音必须盖过环境杂音，才能说清楚一句话，如果有人轻轻吹口哨你会听得到，因为这是一种尖锐的高频声音，人的大脑可以分别不同性质的声音。背景声音是笼统的概念，人耳或者示波器可以将其中的不同部分分离出来。 　　主动声纳确实暴露目标，所以除了在港口那一节，至今我还没有写过谁使用了主动声纳。我描写的脱落的那一部分是拖曳声纳，实际也是一种被动声纳。 　　---------------- 　　问题一堆 　　瞎编就免不了错误，而且最近十年记忆力一直在衰退。这也是一个借口。 　　首先，鱼雷的航迹追踪，这是一种反舰的手段，而非反潜，因为潜艇的航迹不是很长。其次，核武器的起爆有密钥，发射需要，起爆也需要，如果指令错误，当量控制器会毁掉核弹。不过接下来我需要一次核爆，咱们就得绕过去，请勿深究。 　　标枪肯定打不中一堆火焰，这个我可以保证。 　　K219带的导弹是16枚，我之前好像搞错了。导弹有几个分弹头，我一直没找到确切的数字，这一类导弹可以带一到三枚分弹头，但是具体K219的导弹是哪一型，我就不知道了。 　　是鱼雷追踪时的主动声纳撞击声，应该说功率是不够发出声音的。 　　gargoyle是什么东西？魔兽争霸里有，小喽罗的角色。 　　反应堆回路上能不能直接得到蒸汽？我也不知道，我看过民用核电站的大致结构，有一个泄压阀。这一段，如果有必要，我得把它删掉，七改八改，越改越不堪入目。 　　核聚变能不能通过化学的方式进行？反正我这里可以，外星人技术嘛，很简单就能实现，现实中要是可以，欧佩克肯定要去喝西北风了。 　　王延秋拿着一个辐射检查装置，在深海里能发现一两百米外，严重核泄漏的核潜艇开过吗？估计不行，因为水可以很好的隔离中子和其他电磁波辐射，反应堆回路内的水也是慢化剂。 　　碳14不能测定海洋生物吗？只是我听说是不太准，一般会偏大，但是同位素测定年代的手段是一直在用的。 　　我昨天还总结了几个问题，一下子想不起来了，以后再说了。 　　------------------------- 　　大家好 　　大家好，这篇故事就此完结了，感谢大家一直的关注。说实话，自从我无法一日一更以后，我就不大敢跟诸位打招呼了，所以痛定思痛，我决定赶快结束这个故事。另一个问题是，如果我继续写下去，显然会离开海洋，就不能再套着一个《深海》题目了。至于这个故事会不会接下去，我还不知道，不过最近，我肯定会接着发一篇战争的故事，题材是稍微滥大街的那种，因为这样更新速度就会有不错的提高。 　　我写的这个故事的各种毛病，想来是非常的多，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也会一一修改。当然，虱子多了不痒，写故事毕竟没有原则性的要求。大到宇宙运行的原理，小到古代有人曾经说过的私房话，我都可以大言不惭地告诉你，我知道。写故事么，干得就是一桩上嘴唇顶着天，下嘴唇顶着地的事情，而科幻故事又是一个特别的区域，她夹在正经的文章和纯粹胡扯故事之间，有一定的迷惑性，其实在中国，大部分科幻故事都更靠近胡扯型，各路天尊、飞仙被外星人代替了而已。当然也有严肃型的，但是不多。 　　核弹的结构是怎么样的，我当然不知道，有了互联网，我们老百姓也就是上网看看那些假图纸，据说就算没有互联网，这些假图也是必然要出现的，因为可以有效地混淆视听，搞乱思路。据说和乱写的九阴真经一样，看了就如魔障了，印度的八万吨核弹不是只爆炸了一万六千吨？朝鲜的才几千吨，可能是都是入了歧途不能自拔了。所以实践告诉我们，有时候，参考多了，自己的脑子反而空了。有的国家，沉溺于万国造的武器，自己的设计水平就总是半桶水，设计个轻型飞机30几年，最后还得再请美国人来改一下什么的。日本人偷偷储存了40吨钚，高官一直说能造核弹，以前有不学无术的文章称，几个月核弹下线，核武技术远超中国云云的，前半句当然是对的，后半句荒诞之极，日本撑死了也就是造原子弹的水平。 　　一般来说，原子弹的结构基本已经解密了，对于新生的“流氓国家”来说，设计也许不是难事，难度在于原材料不好弄，离心机不好买。但是氢弹的设计要难得多，关于这一点，网上有高手写得文章，太棒了，真真假假，欲言又止的，诸位有兴趣可以在网上查找“中国人是如何自己突破氢弹原理的”这篇特别惊鸿的文章，我也是几天前才在鼎盛论坛看到的，从中看看我们民族中间的大智慧者是怎么跨过这座高山的。 　　潜艇是我喜欢的武器，我喜欢所有鬼鬼祟祟的武器，打仗么，本来就不是为了堂堂正正。 　　外星人什么的，听说最近FBI解密了，我从来不怀疑他们存在，我想，搁以前可能就是天尊、飞仙什么的。生活单调无聊，我对这些奇怪的事物一直饶有兴趣，小时候，曾经在大致的一片夜空里，经常性地发现飞碟，如果当时心智稍微还正常一点儿，应该知道这只是某航班的飞机正在准备进场。 　　所有以上这些促成了我写这个混合了潜艇和神秘元素的故事。人物刻画呢，就是个人与个人间的区别不够大，几个人物的个性大致也就几个类型：坚强和更坚强，果敢与更果敢，机警和更机警，或者更更……俺就是这个水平，没办法。接下来我要写的一个中印冲突的题材的就好发挥一些。 　　-------------------- 　　新故事推荐 　　大家好，最近写了一个新的故事，名字叫做，讲述一个未来1到2年内，发生在中印之间的战争故事。 　　嗯，显而易见，这是一个可以归入YY类范畴的故事，毫无疑问，最终印度会被击败，再没有心肝的人也不可能写出不同的结局出来。 　　YY故事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是，这也是一类比较容易发挥的题材，可以写的比较长，比较快。除此之外，另外一个吸引我的地方呢，肯定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就是印度有一个丰富多彩的万国造武器库，我总觉得不写一点儿什么是很可惜的。比如米格27，很快要退出印度现役了，这是一种我喜欢的武器，因为它看上去很结实。据我所知，很少有人会去写这种老式飞机是怎么空战的、怎么轰炸机场的、怎么地空突防的。很多人的眼界总是在尖端的系统上，这个我也不例外，但是我也喜欢旧武器。这里顺便说一下我是70后，人也比较老式。 　　故事的第一部分是印巴的冲突，众所周知，巴基斯坦有一支非常专业的空军，他的几支主力部队的格斗技术显然在大部分的中国空军单位之上，这一点其实也不奇怪，80年代之前，美国空军的技术也很可能在以色列空军之下，因为人家战斗多嘛，巴基斯坦当年是打下过不少苏22和米格23的（不是印度飞行员，是正经的苏维埃帝国的红色空军）。所以空战将是我在第一部分主要描写的，最初出场的中国战斗机只是雷电而已。 　　关于巴基斯坦的雷电，首先是一种很好的轻型飞机，但是巴基斯坦空军参谋部目前的意图很让人费解，现在基本的定位非常模糊，只能说是一种用途不明的多用途飞机，已知没有光电雷达，最初的批次也没有发射中距弹的能力，也就是说空战能力不算强。如果用于地面攻击，那么也未知有什么像样的瞄准吊舱，我们都知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不能在各个部分都克扣必要的设备。 　　印度方面的空军武器简直是一个大观园，从美洲虎到幻影系列，最后是强大的俄制苏30，当中还夹着米格27UPG和米格29，以及改良型的米格21（别小看，这可是可以发射中距弹的米格21，全球独一家。）所以，这个故事的开头没有特别的倾向，不会刻意贬低印度，故事主线就是如此，最后战争升级，巴基斯坦抵挡不住，向中国求援，然后就是主要部分。 　　深海的后续故事呢，只能放在以后，毕竟白天上班还是主要的。另外，可以展开故事的科技元素没有出现，我觉得如果非要用外行的角度去写分子生物学这些的，自己也实在看不下去，如果不能把一种假设说通，那最后科幻小说会变成奇幻小说，所以至少需要一个好的启发（比如迈克尔克莱顿在侏罗纪公园中假设的蚊子肚子里的DNA片段，或者某种可以假定穿越时空的，稍微说的过去的物理学逻辑），如果都没有，其实就不必动笔写。而我自身的科学素养实在是欠缺的，了解科学的渠道主要是看电视，如同我在深海里写的，看电视能够得到的，只是杂而不精，禁不起推敲的普遍常识，实际不是什么科学知识，一旦想展开就会有很多漏洞，这是我需要改进的。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